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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贞弃妃不承恩-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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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从前那样喜欢我,现在却成年累月地不肯见我,即使见到了,也无非谈论一些国事、奏章,或者责备我的过失,感觉不到一丝亲情。我已经十四岁了,却仍然活得心惊胆战,小心翼翼。母亲,这样的生活,即使衣食无忧,又有何意义?”

我也站起身来,走到门前,沉声道:“拓儿休得胡说。你懂得什么?天下苍生,各有其苦,这是上天定好了的。你不愿为天家儿女,难道愿意做人家的奴才吗?那种对人对尊严对生命的藐视和践踏、污辱和欺侮,你哪里尝过?

即使做了二千石,做了诸侯王,仍然战战兢兢,见了帝王要三叩九拜,见了御史要谨小慎微,否则富贵难保,性命可忧!赵王刘彭祖,地位不可谓不高,身份不可谓不贵重,但天子一怒,他便家破人亡!你父亲手里用过的丞相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却有几个能善终?长孙氏、辛氏、肖氏,这些丞相,不是被幽囚而死,就是被当街腰斩!高官显宦尚且如此,何况升斗小民?又要忧生计,又要养妻子,前有酷吏,后有兵役徭税,每天都活得心惊肉跳,有何喜乐可言!”

拓儿被我说得目瞪口呆,大朵雪花坠落在他银灰色的狐裘上,北风卷地而来。良久,他才向着北风狂喊了一声:“可是,我不愿做太子,我只想做一个能闭门清静读书的士人啊,连这点愿望都实现不了吗?”

“拓儿!”我厉声断喝,“天下之大,容不下你的一张书桌!你生来是项国的太子,即使现在想逃位,也无处可去!你以为你放弃了皇位,他们就能放过你了吗?不行的,拓儿,放弃了皇位的同时,也就是放弃了你和你母亲姐妹的性命!上天没给你选择的机会,拓儿!”

拓儿泪流满面,北风将他的眼泪冻凝在他的腮边。

“皇位到手,你才能登高一呼,肆志于天下,到那时候,你才能真正得到安全和自由。”我的声音转向平和,“母亲在后宫沉浮十几年,才领会到这一点,成则诸侯败则为寇,——拓儿,你没有退路。”

拓儿扭过头去,不肯擦拭掉脸上的泪水,也不愿回答我的话。

“上天注定了你必须劳心累神,你只能承担你的命运。”我向前迈了一步,走进大雪里,紧紧握住拓儿的手臂。

“母亲,我知道了!”他回答的声音很小,须弥便被吹散在风雪之中。

皇上病了,他服用术士孙卿调制的丹药,目赤心跳,在床上睡了整整三天,才有点好转。孙卿,当天就被皇上斩首,首级悬在玄武门示众。

我命拓儿日日请安探望,我亦亲侍汤水。

听说生病的人最脆弱,也容易被亲情感动。

那天上午拓儿看过皇上出来,就到我的淑华殿里来了。

拓儿虽然怕他父亲,却总是父子情深,伏在我怀中,哽咽着说道:“父皇年纪高了,还吃这些丹药,只怕终于受害。”

他从皇上那里出来不过一顿饭功夫,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忽然命太监朱讼来,叫太子重去见他。

拓儿赶忙擦了眼泪,脸含微笑离去。

下午,朱讼就被掖庭令抓了起来,在刑市五马分尸,罪名是诬蔑太子、扰乱宫室、欲谋不轨。

他的尸体被分成血淋淋的几块,扔在刑市一角,几天后便臭成了烂泥,连他的家人也不敢前去收尸。

我的手下秘密告诉我,那一天朱讼传谕回去,在病榻前偷偷向皇上耳语,说道:“太子听说皇上病重不起,面有喜色,和皇后正弹冠相庆呢。”

皇上听罢,嘿然无语,只命人拿一只越绣万金的靠枕过来,不用人扶,自己勉强斜靠在床上。

片刻后,拓儿到了,皇上虽然病着,眼睛视物模糊,心里还明白,吩咐道:“拓儿,你过来。”

拓儿便俯身在榻边,半跪下来,微笑着问道:“父皇,何事?”

皇上仔细地看了拓儿的脸色,发现他虽然面含笑容,但眼睛红肿,腮边还有几条纵横的泪迹,便问道:“你和你母亲说了什么?”

拓儿心下诧异,但还是如实相告,答道:“回禀父皇,孩儿不谨,在背后和母亲说,父皇这些年来,一直好求仙问道,信了那些专用障眼术骗人的方士。别的还罢了,这丸药岂是随便服用的?里面红铅白汞,都是毒物。如果仍然执迷,只怕将来反被这些妄求富贵的术士所害。”

“那你哭什么?”皇上心下顿时释然,伸手拭去拓儿睫毛上一颗未干的泪珠。

拓儿经了这一爱抚,禁不住痛哭起来:“孩儿想,父皇若有个闪失,孩儿情何以堪?孩儿想起从小父皇携我射猎读书,教我育我,爱我重我,儿臣……儿臣……粉身碎骨……也难以回报父恩君恩于万一……”

皇上也不禁垂泪,良久,才拍着拓儿的肩膀,点头道:“你放心。”

他的话音深沉而饱含深意,心思浅显的拓儿琢磨不透。我却知道,他要拓儿放心,皇嗣绝不会有所废立,拓儿的太子之位,稳稳当当,没有后忧。

拓儿退出之后,皇上便厉声喝问:“朱讼何在?”

朱讼应声道:“奴才在!”

“来人,将这狗奴才绑了,叫掖庭令问他不敬不忠、构谄太子、扰乱宫室之罪,五马分尸,悬首示众!”

朱讼当场吓晕了过去,被侍卫们拖着离开了后宫。

而我亦知道,这个朱讼,是温采薇的人。

自此以后,再无人敢陷害拓儿。

转眼已经是正是牡丹当季之时,因皇宫内素来盛培牡丹,诸如杨妃醉色、玉簪白、洒金桃红、烟绒紫、御衣黄等等,各色品种多得琳琅满目。小太监们忙进忙出,在殿门口搬运着宽口花盆,待数百盆牡丹落好,几乎将内庭前簇成一片花海。

我坐在内殿榻上,临窗迎风抚弄着鬓间散发,瞧了半日牡丹,方才唤来小蝶吩咐道:“刚才瞧着那边,有两盆璎珞宝珠开得恨好,让人搬到内殿放着,嫣儿最喜欢那颜色。”

“是,知道了。”小蝶笑吟吟答应下,吩咐小太监出去,折身回来翻弄着海缸里的香橼,回头笑道:“今年的花开得可真好!”

呵,不止花开得好,我也要让个孩子生得好。

因为怀胎是十月生产,而这个孩子则需要早两个月生产,以便按照正常时日出生,所以我早让步轻尘准备了催产的药,在八月初的时候便要生产。

只是可怜了这个孩子,因为早产的孩子身体不免要弱一些,希望上天保佑他顺利地来到这个人世间。

而那个相士也早已经算准了夏讯一至,皇城南郊的清河必然涨水,我早已经命人预先埋好石牌在水中,上刻:紫微星降,天下太平。八个大字,只待涨水时浮出水面而已。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我算着日子,今晚便是生产的时候。

我想对于这个孩子浩不是没有疑心的,但是几次他要见我,我都避而不见,为的就是怕惹人非议,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步轻尘拿着一碗乌黑的药,眉头紧皱:“娘娘,你可想好了,这对身体有损的!”

我淡淡地说:“辛夫人当时制造出十四月生产的假象,还不是被皇帝识破?既然如此我们难道还要十二月才生产,不必多说了,十月怀胎时间已到,自然是瓜熟蒂落。”

说完,我缓缓地喝下那碗催产的药,然后命轻尘告诉颜炽注意涨水时的异象。

一柱香后,腹部猛然一阵抽痛,几乎让我差点倒下。

小蝶急忙扶着我躺好,命人去回禀澹台谨。

此时的淑华殿已经炸开锅,宫人们的忙碌自不用说,太医们也是风风火火赶来,再加上闻讯而来的嫔妃,更是热闹的不可开交。

“你们——,都在外面等着。”是澹台谨的声音,我松了口气,开始用力。

“皇上,产房血光不吉……”门口嬷嬷吓得不轻,话未说完便被皇帝一声断喝,赶忙紧紧闭上嘴,畏畏缩缩让宫人散开路来。

澹台谨急急在床边坐下,将我的手死死握在掌心,见我脸色苍白、满头汗水,一头青丝凌乱潮湿的散开,不由痛声问道:“朕听说你动了胎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前几日不都是好好的,无缘无故,怎么突然出这样的事?”

“皇上……”小蝶不敢大声哭出来,哽咽泣道:“娘娘从去年生病,一直就身子不大好,时常都是三病两痛的,只是不让奴婢们说出来……后来又关到冷宫,受了一些苦,又为太子的事情和大水之事操心,所以累了心力……”

大约是因为疼痛的缘故,我秀眉微蹙,原本流盼动人明眸中笼着稀薄水汽,虽然依旧娟美如画的容颜,却少了一份往日的灵秀剔透。

“小蝶,不准说这些话让皇上操心,我没事……”我吃力地说道。

澹台谨将身子俯低下去,低低道:“妤是,别怕,朕在……”

我有些恍恍惚惚,泪光莹然抬起眼眸,喃喃道:“皇上……,你怎么来了?难道……,是我要死了么……”

澹台谨急急道:“别胡说!你不会死的!”

“是啊……”我似被一阵巨痛突袭,手上紧了一紧,费劲忍着痛楚道:“我不会死的……,我要,我要把这孩子生下来……”突然大声“啊”一下,另一只手在空中乱抓,“皇上,皇上……”

“皇上,娘娘怕是要生了!”产婆拼命在边上磕头,伸手急扯皇帝袍角,“娘娘已经痛了好一会,眼下多半神智不清,皇上还是先出去等候,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产婆们慌忙上前察看,几个人虽是满头大汗,但也没有乱了分寸,皆是各司其职的忙碌着。澹台谨虽然心急如焚,然而也帮不上忙,更怕站在此处影响众人,只得咬牙走出寝阁。

他迎面抓住步轻尘问道:“事情这般突然,你来给朕一个解释!”

“回皇上的话——”步轻尘见皇帝盛怒非常,忙跪下道:“娘娘自先时染恙,夜里时常多梦难眠、心血浮躁,如此反反复复折腾,致使其间好几次都险些滑胎。”

“好几次?”澹台谨听完更怒,气得在侧殿来回不停走动,顿住脚步高声道:“既然是好几次,怎么朕一次都不知道?!”

步轻尘一脸战战兢兢,回道:“娘娘说皇上政事繁忙,不让微臣添乱。而且,而且好几次去,都被皇上的宫人拦下来了……”

“好大的胆大,若是皇嗣有事,你们一个也逃不掉——”澹台谨抓起旁边镇纸,“哐当”一声,镇纸被重重摔在地上,低声吼道:“滚,都给朕滚下去!”

殿内之人都凝声摒气,皆是一脸惴惴。不过半烛香的功夫,已让人紧绷的神经几近极限,过了半个时辰,只见宫人连滚带爬冲出来,大声喜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诞、诞下一位小皇子!”

澹台谨大喜,连忙推开身边人冲进去。我正躺在床上喘息,虽然脸色憔悴,但似乎也无甚大碍,只道是母子平安。

他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我猛地一把抓住,只片刻便没有力气,声音细若游丝,“皇上,看看孩子……”

许是因为早产之故,襁褓里的婴儿十分瘦小,全身皆是通红,鼻翼一扇一扇的,哭声几乎微弱的听不见。步轻尘轻柔捏开小嘴,察看是否被杂物堵住,却不敢太用力,瞧了半日,也是没有个头绪。满头大汗如雨落下,领口一圈几乎全部被浸透,“没有东西……,到底怎么回事?快把益荣养生丸化开!”

小医官急急忙忙取了温水,鹅黄色的滚圆药丸,如水即刻开始溶解,不多时便化成一盏蜜糖色的黄水。刚捧着药盏走过去,恰时婴儿呛咳一声,只听轻尘大喜喊道:“出来了,出来了!果然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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