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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展开诵道:“今有项嗣天子澹台氏谨,特昭告于昊天上帝。天启澹台氏,运兴土德,子孙百禄,苍生受福……”
待漫长的祭文颂读完毕,皇帝执香三鞠告天,以示天理伦常,周围文武百官皆俯身拜倒。按照祭天礼制,需待香焚过半才可离开。
承景帝慢慢转身过来,却似乎并不是在等待时间,而是朝司仪太监抬手,立时有人捧上燃香走过来。我有些错愕,看见他示意自己接香,又瞅了瞅高台上的金鼎,方才明白是让我跟随敬献。只得双手伸手接了香,款步走上前去,端端正正插在金鼎之内,也是俯身垂首行三拜之礼。
如此逾越寻常女子地位,群臣中稍有细声言语,澹台谨挑眉淡淡扫了一眼,底下声音渐渐消失无踪。复又缓缓转回头来,嘴角笑意如春风般和煦,贴近我柔声说道:“妤是,这江山天下你我共赏,喜不喜欢?”
朗朗微风掠过山顶,我迎风远远眺望着,青山碧水、连绵如画,心间是从未有过的清爽畅然。抬头看向他的眼睛,似有一泓清泉在阳光下闪着金光,不自禁的回答道:“臣妾很喜欢……”
不管从前受了多少委屈,但此刻,在最壮严,最神圣的一刻,与他并肩而站的是我!
要与他共赏江山如画的也是我,但已经足矣。
甚至,我有些恍惚,有些忘掉了从前所受的种种委屈,忘了深宫的艰险与无奈,忘了薇夫人和她的孩子……
只有这清风过耳,松涛阵阵。
祭天仪式步骤繁多,皇帝祝词告天只是其中一部分,接下来又有封玉策、祭地神等等,待回到宫中已是酉初时分。
因一天朝事末议,澹台谨要去乾仪殿议政,另有金顶鹅绣凤舆送我回宫,临走说好稍时过去晚膳。我刚进淑华殿,只见李顺华已等候多时,笑吟吟走上来,“娘娘好生仔细,原来是跟皇上去祭天,却一丝消息不透,将嫔妾等人都瞒过去。”
“事先我也不知,今晨才得到消息。”我只是一笑,上前挽起她往里走,将寝阁内宫人都摒退,问道:“怎么?莫非有人议论什么?”
“嗯,也没什么。”李顺华沉吟了一会,似乎在斟酌着说词,半日才道:“只是皇上如此待娘娘,嫔妾等人心里很是羡慕……”
“呵,什么等人。”我打断她的话,转身换了一袭云雁纹锦素雅宫装,走到妆台前理了理衣襟,对着镜子摇头道:“本宫自然知道有谁,也猜得到大概说些什么,只是那些人里面,断然不会有你。”
“娘娘怎么知道?”李顺华在背后轻笑,上前帮忙拆掉鬓上繁重装饰,将十二枚镂空象牙镶金凤翅取下,挨次放进朱漆妆奁盒子,“嫔妾的心眼也很小,看见皇上待娘娘好,捻酸吃醋自是难免,没准比别人还厉害呢。”
看着那明显闪躲的目光,再想起崔惜朝,我思前想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问,最后只是说道:“顺华,你怎么会用……”
“必定是李太医多嘴,娘娘不用说了。”李顺华的笑容微淡,低头思量了会,“但凡后宫中的女子,莫不以有子嗣为荣。可是,如若子女不被皇上待见,嫔妾觉得倒是不如不生……”
我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顺华,你能不能生育,跟你愿不愿意生育,完全不是一回事。你要知道,后宫嫔妃私用麝香等禁物,那可是极重的大罪,若是皇上知晓……”
“皇上不会知道的,早已不需再用。”李顺华转身朝外看去,雨过天晴色的烟薄窗纱上,有树叶影子在纷乱晃动,像是她此刻凌乱的心绪。静默了好一会,嘴角浮起淡如薄云的微笑,“再说,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默了半晌道:“你进宫,后悔吗?”
李顺华摆好黑白子,一粒一粒地赏玩着:“没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只是那人女人没死,我自然要好好地活着。”
我知道她说得是长孙流华。
但是她明明与崔惜朝有意而这般拖着,只怕将来两人都要受累。
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自然没法再继续。我只好换了寻常话题,两人下起棋来,两个人都是懒洋洋的,不过略下三、五局而已。
到了晚膳时分,因澹台谨交待过要来,我特意命厨子做了他爱吃的菜色,几个孩子也欢欢喜喜地围做一堂。
然而菜热了又热,孩子们都耐不住饥饿,胡乱吃了睡下,才有旨意传来,说九皇子嘴上出了一个小水泡,澹台谨亲自到采薇殿中探望去了。
我无声地命令下人将饭菜扔掉,然后默默地坐在镜前发呆。
我知道,今天最气不过的便是薇夫人。
所以她今晚便要将澹台谨抢回自己的身边。
想起白日他的笑意,只觉得如做了一个梦一般。
我还是,回到现实,少做梦的好。
然而,事情远远没有结束,我低估了薇夫人的怒火和不满。
第二日,拓儿便来找我。
“母后,温渊实在太欺负人了!”他年轻的脸上是新上的绒毛,明净的眼里满是怒意。
“哦?”我微微疑惑地问,拓儿为立为太子后,为了让他尽快熟悉朝事,澹台谨特命他随朝侍听。
“今日他竟然公然向我挑衅!”
“他怎样向你挑衅?”我拿出一枚银锉,细细地修理我纤长的指甲。
“今天我的家臣赶着我的车驾,给父皇送去我的书信和礼物,不小心走到了天子道(除天子外,其他王子,公主,郡王末经允许不得使用),被温渊看到,他便拿了我的两个家臣下狱。还没收了马车和马匹。我因怕此事被父皇知道,便命人去温渊求情,想让他放人。”拓儿坐在我身边,皱眉说道。
“你是怎样求情的?”我平静地问道。
“我命人去向他说,我并不是心疼那些马车和马匹,只是怕父皇生气,只要他将人放了,东西归还,必承他厚情,重重教训手下。”拓儿咬牙道,“谁知道在早朝的时候他竟然当着众臣的面将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回禀了父皇。还质问我是否想取而代之……”
我心中一惊,好大一顶帽子。
“父皇一听到这事,不分青红皂白,便当朝斥骂了我,又叫言官去东宫训导,我当时羞愧无地,也无法开口申辩。母后,父皇本来这两年便不喜欢我,再加上这件事……”
温渊老奸巨滑,心思缜密,存心要让我在荣耀之后知道他的历害,挫拓儿的锐气,拓儿怎会是他的对手?
“拓儿你知道吗,温渊是你父皇最宠爱的大臣,他的女儿薇夫人是你父皇最宠爱的女儿,他的孙子澹台颖是你父皇最疼爱的皇子……”
“母后,难道从前父皇对您和儿臣的爱都不再了吗?难道因为父皇宠爱他们就可以这样欺人吗?父皇看来是老了,昏了……”
“住口,你知道你这样的话被人听到便是我也保不住你吗?”我厉声道。
我扶着窗帷,突然感觉自己很孤独。
我的拓儿,他很有血勇,也会射猎,会打仗,但却不懂宫帷权术,不懂统兵带将……
他要保住这太子的地位,要获得澹台谨的欢心,唯实很难。
而我,要在我有生之年尽力维护他的安危。
对是温家的挑衅,我不能置之不理。
第二日,我便下旨宣温渊到淑华殿晋见。
温渊准时而来,伏在宫阶下叩首:“臣温渊,参见苏皇后!”
我威严地道:“起来吧!侍卫们退下!”
带刀的侍卫退了下去,殿内倾刻空无一人,除了立在我背后的小蝶。
我坐在高高的榻上,冷冷地问:“温渊,听说皇上要升为你左相了?”
“这都是皇上的恩典!”他倨傲地回答。
“放肆,你口口声声皇上,是想用皇上来压本宫吗?”我怒极反笑。
“臣不敢!”他敛了傲气,府下身子说道。
我微微冷笑道:“昨日,赵王(澹台琏)曾上折说,渊逋逃小臣,苟为奸论,激怒朝野,欲取必以万乘以复私怨……”
温渊色变:“赵王与臣一向都有嫌怨,赵王的话不可信……”
我微微摇头:“从前皇上宠幸长孙丞相,肖将军,辛相,现在呢,连骨头都找不到了!你现在恃宠生骄,两年前害了左文公一家,弄得他家破人死,又将女儿送到宫中,倚为内援,野心不小啊!
皇上宠信你,还以为你忠直,连升你的官职,让你的气焰越来越嚣张!现今你又拘捕太子家臣,当真胆大包天!
温渊,你小人得志,则在一时,你凭借天子恩宠,能横行几日?须知道,皇帝不是昏君,岂能容你一手遮天?“
“臣一片报国之心,只怕皇后体会错了!”他颤抖着说道。
“哼!”我重重一拍金案,寒声道:“体会错的恐怕不是本宫吧。你将女儿据为奇货,找雕玉人假装生下来便含玉,还让自己的妻舅装成算褂人骗得百姓信任,你道这些别人都不知道吗?本宫今日便告诉你,你若安份守已便好,本宫便不与你计较。但凡你若敢动本宫和三个孩子一根汗毛,本宫便要你知道本宫对付人的手段有哪些!”
温渊叩首连连,有如金纸,骇得说不出话来。
目下正是秋天,他的后背却泅湿了一片,显然是出了一身的汗。
我目送他退出宫门,顺势向后一倒,背倚百凤越绣软榻,不由地长长地吁了口气。
小蝶端来一盏清凉的玫瑰花露甜水,“娘娘,先喝点水消消气。娘娘平时不肯发威,他们以为娘娘不管事,自然不大安分。如今既抓着了事,正好给那些人立一立规矩,以后也就消停了。”
我疲惫地说:“希望如此吧,哎,对了,给浩王爷的信送到没有?”
一语末了,已经有小太监通报:“浩王爷求见!”
我知道浩是拥立拓儿的,虽然不见得记得我们从前的情份,但毕竟是我最后的依靠。
于是便私下命小蝶捎书信一封,让他前来相见,向他托付拓儿之事,倘若朝上有什么不当的言行,好让浩帮忙规劝着或描补描补。
隔着十二扇浣纱的越女刺绣屏风,浩依稀的眉眼模糊地印在上面。
“臣弟参见皇后娘娘!”他微微施礼。
我抬手免安,良久才缓缓地道:“我今天召见王爷确是私事。太子年少,行事难免不周全,我今日便是替太子向王爷求一件事。”
浩刚坐定忙又站起:“娘娘言重了,太子的事便是臣弟的事,何来求之说?”
我眼眶一热,却仍是站起身,慢慢地走下榻。
“太子以后就拜托王爷提点了!”我下去,和他隔着一扇屏风,弯腰施礼。
“娘娘,万万不可……”浩情急之下,想要转开屏风,然而忽然捂住胸口,喷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屏风。
“啊……”我惊叫一声,再也顾不得礼节,忙拿绢子捂住他渗血的唇。
“快叫太医,快叫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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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仪天下 第204章 断肠
第204章断肠(5120字)
“娘娘,别乱了心思,步大夫可不在这里呢!”小蝶稳住神道。==
我茫然地点头:“对对,快,快叫轻尘过来。”
浩面白如纸,努力想挤出一个微笑,但最终只是凝固在嘴角,颓然地晕了过去。
难抑的疼如翻江倒海一般袭来,眼泪不知何时已经落了下来。
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我已经可以做到忘了他,淡然地面对有关他的一切事情。
但是看到他吐血的一刹那,却有一种刺心的痛袭来,让我突然间害怕起来。
我在害怕什么,我是害怕浩突然死去还是害怕自己永远会失去他?
他容颜已有风霜之色,想必边关的生活十分清苦,甚至在眼角有了细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