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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道:“皇后娘娘青春正盛,哪里显老气了?真是太客气了。”
肖婉菇凝望着远方道:“宫中很快就要添新人了,我们都是旧人啦。”
我亦点头道:“是啊。”
“如今皇上命你我执管后宫,我们更应该齐心合力才是。”
“臣妾以皇后马首是瞻,决不敢妄自擅权。”我忙道。
她满意地一笑:“也是,你怀着身孕,不宜劳累,本宫只好多费些心了。”
两人又闲谈了一回,便陆续有人来回宫中的杂事,我静静地立于一边,看她一件一件处理了,方道有事告退。
我想这也表明了我态度,是不会和她争的,希望她暂时不要动我的心思。
终于,在六月初的时候,我终于临盆了。
腹痛时发在夜半时,步轻尘虽然是医术圣手,仍然紧张得一头汗。
早有人通报澹台谨,澹台谨正在皇后处安歇,这一闹,自然连带得合宫都不安宁。
一时间,我的淑华殿中人声喧哗,热闹得紧。
我无心顾这些,只是承受着一波接一波的痛楚,奋力地抓着梨花木的床榻,咬牙用力。
汗水濡湿了我的发际,一股温热在下身袭来,我听到有人道:“羊水破了!”
这时澹台谨的声音从房外传来:“妤是,我在这里,别怕!”
他终是,当着所有宫嫔的面,叫了我的名子,没有自称朕。
而步轻尘在一边安慰着我:“用力一点,快要出来了!”
隔着薄薄的挡帘,隔住了血腥的一幕,还有我和步轻尘的视线。
产婆在帮忙让小生命出来:“娘娘,用力,用力蹬腿!”
我觉得我用尽了此生的力气,突然间,有如一尾鱼从水中游出,接着响起了婴儿响亮的哭声。
产婆喜悦地喊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个小皇子!”
步轻尘握着我的手,眸中尽是欣喜之色:“妤是,是个皇子。”
我费力地点点头:“抱过来,让我看看。”
锦绣百福的缎被里,小小的人儿尚末睁眼,脸上的皮肤皱巴巴的,正伸手响亮地啼哭着。
“皇上——”早有小太监飞奔出去相告,“皇上,皇贵妃娘娘诞育了小皇子!是小皇子!!”
殿内宫人齐刷刷跪地贺喜,只听门一响,澹台谨已经迫不及待地跨了进来。
正在收拾的产婆和宫人们措手不及,纷纷给皇帝让出路,步轻尘忙站起身,退在一边。
绫罗绸缎内躺着虚脱无力的我和粉团似的婴儿。
澹台谨将目光锁向我,俯身坐在床边,“妤是,朕终于看到我们的拓儿了。”
身旁娇小婴儿咧嘴啼哭起来,声音清澈响亮,澹台谨手微微颤抖,想抱又不敢抱,只知道傻笑:“你看,拓儿想跟朕说几句呢。”
我微微一笑,“呵,皇上又说傻话了。”
“朕每日盼着这个麒儿,如今能不欢喜么?”澹台谨心疼的掠开我额角碎发,“拓儿不比其它的皇子,朕打算封他为永宁王,以昭示我朝江山永固无虞,万世安宁!”
“皇上——”我此时虽然身子乏力,心智却是极清明,“拓儿若是早早称王,其他兄弟见到他未免拘束,岂不是与兄弟们疏远?还是等他长大些,再行封王之礼也不迟。”
自己岂能把孩子往风口浪尖上推,先不说后宫嫔妃如何嫉妒,只怕朝堂之上也要掀起连篇波浪,“皇上若是疼爱拓儿,今后多抽些时间教导着,也就是他的福气了。”
想来方才的话不过是澹台谨冲动之语,闻言微微一怔道:“嗯,也是,这个号就先放着,早晚是拓儿的。你辛苦了,朕定要好好地赏你。”
我微微一笑道:“孩子能平安生临便是上天对我最大的赏赐了。”
澹台谨跃跃欲试地想抱孩子,我这才想起来他虽然有过二子一女,便是从来没见他抱过,想必是怕抱坏了娇弱的婴儿。
不过半个时辰,孩子的容颜便展开,如娇弱花瓣上最晶莹的一滴露珠,粉嫩可爱。
那眉眼分明像澹台谨,鼻子和唇却与我有几分相似。
早有奶娘将准备好的婴儿摇篮拿了过来,准备将孩子放进来。
我笑道:“皇子抱抱拓儿吧!”
他微微惊讶地看着我:“我可以吗?”
奶娘教了他抱孩子的手法,澹台谨小心地抱起,刚要对孩子一笑,露出慈爱的一面,不料许是哪里抱得不妥,孩子嘴一张,哇哇大哭起来。
澹台谨忙将孩子交给奶娘,懊恼地垂下头。
孩子被放进光滑可鉴的小巧桃木摇篮,鹅黄色的上等湖缎堆云般簇成团,内中雪色绡纱柔软无骨,小皇子胎发生有两个可爱漩涡,浓黑睫毛排翅似的,粉嘟嘟的小脸泛着婴儿娇红,任谁见到也忍不住想轻抚一番。
我的指尖停留在发旋上,温柔看过去,“皇上,听说漩涡是承载福气的,两个便会双份福气……”
忽然之间,忆起另一个粉雕玉琢的娇小婴儿,若是没有早夭,养在身边的话,是否已会稚声稚气的唤自己娘亲?
一时语噎,竟说不下去。
澹台谨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复又开心起来:“是啊,拓儿两个发旋呢。”
两人说了一会话,我却乏了,沉沉地睡去,只到第二日醒来,才发现睡在他的怀里,他自己却是坐了一夜。
“皇上,该上朝了。”我推了推他。
他眼中尽是血丝,不过片刻恍惚,便清明起来。
在我额上印下一吻:“下朝后朕再来探你。”
不是没有感动的,我凝着他道:“这么辛苦,先照顾好自己再说,臣妾知道皇上心里有臣妾就行了。”
他也回之一笑,披衣上朝。
因为怕有风吹,小蝶不许我出门,更不许我碰冷水,做活,硬生生地逼着我在床上卧了半月,真真把人闷死了。
刚解了这禁足,又有不少宫妃来请安道喜,这样迎来送往,含笑应对不免觉得乏闷劳累,几次三番想去末央池泛舟散心,小蝶都拦住了不让,口口声声说湖上风大,受了风寒可不好。
一月转眼便过,直到澹台谨送来大堆的贺礼,我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生辰马上就到了,正是拓儿满月之时,可真是双喜临门。
澹台谨决意大摆宴席,生辰的筵席开在微风楼上,此处殿阁辉煌、风景宜人,一边饮酒欢会一边赏如画美景,是何等的赏心乐事。
众人自然都有礼送,什么五色同心大结,鸳鸯万金锦,同心如意锁,沉香手珠,各色时新宫缎,各色异域进贡小玩意等等也举不盛数。
一时间莺声燕语,脂粉飘香,环佩钉铛,对着我的都只是一种表情,漫溢的笑脸,夸张的贺词,让人只能一笑再笑。我无心去理会这笑脸背后有多少是真心还是诅咒。
只要我和孩子平安,我便已知足。
冠冕堂皇的祝语说完,便是琴瑟清逸奏起,舞姬翩然起舞,众人享受佳肴美酒。歌舞美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笙歌燕舞间,白臂婀娜,身姿妖娆。七彩绢衣在殿内四处飘动如娇柔的波毂,缤纷荡漾。
端地是天上神仙府,人间帝王家。
酒宴进行到一半,我瞧见古贵人脸色雪白,额上微微有汗,似乎强忍着不适。
我不觉出声问道:“怎么了,可是不舒服?轻尘,过来替古贵人瞧瞧怎么了?”
古贵人顿时脸色惊慌,连连摆手道:“不……不用了!”
我正色道:“妹妹怀着皇家子嗣,断断马虎不得,轻尘原是太医院的首领,医术极高明的。”
轻尘刚搭上她的脉,却被古贵人一把甩开,勉强笑道:“我只是有点不舒服,想下去休息一会。”
她的侍女忙上前扶着她走了下去,我不禁满心疑惑,这是怎么了。
一路九曲十八折的连廊,花圃里种植着各色名贵花卉,在盛夏阳光下开得瑰丽,间或有浅黄粉白的彩蝶停驻在花蕊上,夏日浓烈在皇宫中愈显炫目,温馨花香更是让人几欲沉醉。
我起身假装赏花,轻尘跟了上来。
“她怎么了?”我掐着一朵新开的佛手花问道。
“我刚才触到她的脉搏,脉相洪实有力,是喜脉不错,只是觉得也太洪实了。而且,我观她脸色苍白,似乎是中暑的迹象。”轻尘低声说道。
“哦,”奇怪,我怎么不觉得天有热到中暑这么严重。
不过只要她不在我的生日宴上出事,我便万事大吉,松了口气。
因为是我的生辰,因此澹台谨便宿在我这里。
初夏新凉,天净月开,二人坐在廊的长椅上说笑消食。
澹台谨悠然躺在旁边的长椅上,拨弄着新茶笑道:“可惜拓儿是个皇子,等你将来替朕生下公主,必定是和你一般夺目的美人。”
我柔和的替拓儿扇着风,闻言抬起头来,盈盈笑道:“拓儿是皇子不也是很好?等他将来长大,必定会象你一样。”
“嗯,朕是什么样的?”澹台谨看拓儿睡了,吩咐宫人将他抱走,自己坐上美人榻搂住我的腰身,在背后轻声笑道:“你慢慢地说,朕一直都想知道,在你心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难道,皇上在朝堂上还没听够?”我放下手中绢扇,扶了扶松动的金羽翅攒心翡翠珠花,回首嫣然笑道:“咱们大项的皇上么,必定是气魄盖世、英明神武,还有……”
“朕不要听这些,阿谀奉承的话早已听腻。”澹台谨摇了摇头,修长的手指握紧我手指,贴在耳畔轻声说道:“妤是,朕只想听你的真心话,哪怕只有一句也好。”
远处夜空中的繁星璀璨如珠,一轮单薄新月清晰挂在正中,清凉如水的月华泼天洒下,沾染在树影摇曳下的两个人身上。
我身上一袭烟青色双层繁绣宫纱,上面九连蔓枝藤纹乃银线蹙花而织,迎着月光衬出一圈浅莹莹的光晕,将那乌黑的及腰长发氤氲笼罩其中,好似不可捕捉的云雾般迷离。
“皇上这么问,臣妾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我缓缓转过头来,正对着澹台谨那深邃犹如一潭池水的眼睛,虽然他问的是真心,但我却不能说真言。莫非还真说他霸道,自私,阴暗,冷酷,善变不成?
我想想轻轻地转移话题:“臣妾只是盼望国内富足,边境安定,皇上就不用每天操那么多的心,也能多陪陪臣妾跟拓儿。”
“是啊,但愿如此吧!现在已经初夏了,又到了边境不安的时候。妤是,土厥王居然跟朕提出和亲,你怎么看?”
“嗯,和亲?”我微阖眼帘,仰身倚在他的怀里,轻声道:“不是说过么,上次没和成难道又想起事……”
“不是,这次是他要给朕献上他的女儿阿拉娜……”澹台谨沉呤了一下说道。
阿拉娜?
我蓦地忆起那个红衣如火的女子!
她勇敢地说自己要嫁给浩,敢公然和我抢,却又在危急时刻放了浩和我。
还说浩欠了她一个情……
那些往事如带钩的倒刺,揭起我心底血淋淋的一块疤,一瞬间掐住我的喉,几乎不能呼吸。
心中如重重的受了一击,沉沉密密的痛,像是冰封的湖面裂开无数条细碎的冰纹,那样无止尽的裂开去,斑驳难抑。我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的指尖冰凉,脸色苍白,若不是月光不明,他定会发现我的异样。
不管我如何的不甘,我和浩,终究只是奢望的一个梦。只是梦境那样清晰,他怀抱的热度仿佛依然留在身上,久久不去。
我们已没有久长时,亦没有朝朝暮暮。我所剩的朝朝暮暮都尽数归了眼前这个男子。明黄一色,刺痛我的双目。
澹台谨伸指,抹到我的脸上冰凉一片,不由地心疼道:“妤是,朕也不愿召她入宫,只是兹事体大,事关两国和平……”
我没想到我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