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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日,究竟发生了何事。我听着菱红缓缓道来,眉尖不禁微颦。
原来那日英华大殿走水后,吟芩即以失职之罪被天烨罚去暴室。太监清理现场时,发现有一木棍上沾着斑斑血迹,棍底赫然印着“青衿”二字。而走水时,贤妃恰又在偏殿,更令人起疑。太后震怒,遂命把贤妃押到永巷。并责令宗人府审问晴萱,晴萱熬不过刑罚,是夜竟然在大牢里自尽了。
我待要问她,贤妃如今怎样,菱红却停了口,唤道:
“佾姐姐!”
想必方才一会,已有宫女将我醒来的消息去禀了昭阳宫,故她才及时而到吧。
第一卷 缘起 第9章 梦里鹅黄拖锦线(下)
佾痕的脚步声渐近,待至我面前,听得她衣裙微动,似是行礼:
“佾给宸小主请安。”她本皇上执事女官,自然不必称奴婢。
我微微欠身。菱红已扶我在床沿坐下。
“宸小主,佾奉皇上之命,带昭阳宫宫女萱滢来侍候小主。”佾的声音永是平淡的,听不出一丝的感情,如同她虽然精致却没有表情的面容一般。
听她言此,我已知天烨的意思,是定不让吟芩再回来了。她本太后宫里出来的宫女,却被下到暴室,也不见太后出来保她。其间的错综亦不是我所能去猜拟的。
“我想见皇上,烦请代为禀告。”我克制住一阵阵涌上来的昏眩,虽然看不见,但亦朝着她说话的方向,殷殷道,闻言,菱红扶我的手却不禁微颤。
“宸小主,请好好安养身子。皇上这几日忙于国事,怕是不能过来了。”说毕,佾似对边上另一女子吩咐:
“萱滢,好好侍奉小主,如若有闪失,你也看到了吟芩的处置。”
“奴婢遵命,定竭力侍奉好小主。”说话的声音是温温柔柔的,如三月的微风拂过脸颊一般。
“小主,佾告退,稍后太医会过来给小主诊治。”
我听到脚步声的离去声,佾已然走远。
虽是料到会如此,但眼泪还是不禁滑落,一滴滴,溅到冰冷的素手上。菱红忙那着丝帕来替我擦试,我微一摆手。轻轻道:
“扶我去暴室!”
“小主,不可!您这般身子,怎能劳顿去那个地方!”菱红惊道。
“我再说一次,扶我去暴室!”我的话语间有不容违抗的命令,虽然天烨派来的萱滢就在此,我已决然要去吟芩那边。即便天烨再次迁怒于我,这已不是我所能顾及的。
入宫两月,只有吟芩一直在我身边,虽然她是太后派来的,但,每次在她的眼中,我只能读到关切和真诚。在这虚伪的皇圈圈中,这是比任何都珍贵的。她没有负我,我又岂能负她?
一双手突地扶住我,温温柔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就让奴婢陪小主去暴室吧。”
我知道是萱滢,虽然看不见,但我眸里稍纵即逝的迷惑定是落入她的眼底。她更紧地扶住我的手,轻语柔言:
“以后有奴婢扶着小主一起走下去!”
我纤指触到她的衣襟,是上好的徽贡缎,绵软的质地,柔柔地漾过我的指尖。
“菱红,替小主更衣!”她的语调依然温柔,但却是带着不容反质的淡定。
我看不见镜中的自己,听着她们的描述,知道此刻穿的,该是淡绿盘纹暗锦宫衫,因着头上还缚着绷带,是以不能盘髻,青丝只简短地以同色丝带束了,但这亦使我回想到昔日的年少光阴,也是如此无束缚,随性无悠地度过十五载。
去暴室的路途不短,要经崇楼方到,萱滢小心翼翼地扶着我,弯弯绕绕,再经过长长的甬道,深秋白日的风还是凌厉地刺得人脸上生疼,虽有着融融的阳光拂过身上,亦催不走那频促的刺疼。
前行复前行,忽听前面有急跑声阵阵,萱滢不禁轻轻“咦”了一声,扶我欲转到一边,却已被一人横刺里拦了去路,那人的呼吸急促地起伏,未待萱滢斥责,那人已然开声:
“小宸!”
声音如此熟悉,我不禁一震,在记忆里思去,竟是他,绯卿!
“放肆!宫闱禁地岂是你等可以擅入!”萱滢喝斥道,不复温柔的语意。似是出手去拦他,却听“哼”一声吟痛,萱滢扶我的手忽地松开,一双温暖的大手重又扶住我。
“小宸!是我,绯哥哥啊!”许是他看我的眼神涣散滞钝,顿了一顿猛然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绯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我茫然问道,此处莫非已是崇楼附近,那他该是经贞度门进来。但毕竟是宫闱禁地,他又焉能擅入?
“你且莫管!”他把我的手突地一握,不由分说,道:“今日我便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我心下疑惑更深,这里按理该有侍卫驻着,怎地今日都无影子。才念及此,萱滢语声转厉道:
“你不能带小主走!你这样……”未待说完,听得一声响动,似有人跌倒。绯卿的手心更热地握着我,才要带我转身,他忽然止步。
“很好!很好!”天烨低沉的声音阴冷地响起,边上有数人脚步声,必是近身御林军。
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措手不及,亦来不及去思,去想。冥冥间,似有无形的手在操纵着一切,那人诡媚地笑意在唇边荡漾,我一步步,迫不及防地走进设下的套,后宫,暗处永是那蛰伏的兽,吞噬着没有丝毫防范的猎物……
第一卷 缘起 第10章 怜他漂泊奈絮飞(上)
我能闻到空气中的一触即发,随着龙涎香的逼近,我知道天烨已走到绯卿面前。
他是西周之帝,自然一直是女子对他的曲意承欢,曾几何受过如此的难堪。
“奴婢叩见皇上,奴婢失职,请皇上责罚奴婢!”萱滢重重跪下,叩首,声音里满是惊惶。
“你且退下!”天烨的声音是强制压抑的怒气。
“平阳候欧阳绯卿请皇上赐安陵宸予微臣为妻!”我被绯卿紧握的手拉着一起跪下,“绯卿定然不负圣望,继续平复漠北玄巾军叛乱!”
我想起身,但绯卿的手却是如此坚定不容我拒绝。方欲开口,已听天烨的声音无比凌厉地道:
“你要挟朕?”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想皇上成全微臣所爱,皇上有后宫佳丽三千,微臣余愿仅是永得一心人,白头不分离!”
永得一心人,白头不分离?我的心似是被攫住一般,蓦然透不过气,曾几何时,这亦是少女时的愿景,可,如今,如今我还能有这份希冀吗?绯卿,你这么做,无疑是击怒天烨,用你的前途去赌这丝毫没有任何胜算的博弈,是你傻,还是我早就没有奢望而心如止水呢?
“那你又怎知她视你为一心人?”天烨的语气里不屑的,我知道他已走近我,龙涎香丝丝萦绕在我面前,“才人,你告诉朕,谁才是你的一心人?”
谁才是我的一心人?我心里冷然叹息,我还有选择的权利吗?在被父亲送进宫来,我已没有这选择权利,为了家族,我只能说一个答案,哪怕是如此违心。
我用力挣出被绯卿的手,行礼,轻声却清晰地道:
“嫔妾此生,唯视皇上为一心人,永不渝悔!”说毕,心下已是凄楚。但脸上依旧绽开沁心的温柔笑意,这样的笑意一直漾到我的眸里,映着如水的目光,我知道,这样笑的我,是最美的。如果天烨在凝视我,那他亦会有丝毫动心,而这些许的动心,或者就能饶恕今日绯卿的不恭。
果然,天烨似是把预备的话语凝结在刹那停滞流动的时间里,再听到他启唇,已是淡漠地道:
“绯卿,你可听明白?不是朕不允,而是,才人本非你的一心人!”
我看不见绯卿的脸色,但我知道他的心痛,在这深秋的午后,浸着点点绝望也沾染了我。
“微臣——”绯卿的声音突地已失了生气,黯然地,费力才继续把这话说完:“明白!”
第一卷 缘起 第10章 怜他漂泊奈絮飞(下)
我无法看见他们的神情,在这黑暗的世界里,天烨的话语再次响起,带着胜利者的姿态:
“萱滢,扶才人回宫。”
“嫔妾请皇上准许去暴室探望吟芩!”
声音虽然轻柔,笑容虽然绝美,但语气确是坚硬。
天烨沉默不语,少顷,才缓缓道:
“你去吧。不过,朕不会赦了她的罪!”
君无戏言,我知道我此时不能再去辩驳,否则,只能适得其反。我如今所能做的,或许仅仅是去暴室探望吟芩,但,心何以堪?
我叩首谢恩,萱滢已扶起我,拜别天烨向暴室行去。
绯卿,我能做到的只是到这里,我没有办法舍弃这里跟你而去,不仅仅是礼法不容,也是我背负的家族所不容。
童年的光阴固然难忘,但那,终似一片花瓣,夹在尘封已久的书内,失去了原来的真实,却染香了一个平常的过往。而这段过往,就让它如此地存在于记忆的某个角落,不必去翻及,若干年后,偶然的回味,比朝夕的拥有更能隽永。因为,不完美,成全了那一份完美。
我向绯卿所站的地方望去,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依旧是炽热的,一如那年的梦想。只可惜,我已不是当年的安陵宸,亦是止水再难有微澜。
萱滢扶着我,经过天烨身边时,我突然感到他一声低低地叹息,很轻,很轻,却分外清晰地落入我的心里,一点点,慢慢,化成漫天深秋的无奈飘絮。
如果他不是君王,我不是丞相之女,或许,我们之间更能坦然相对。
但,命运的转轮只会沿着预定的轨迹,它是如此强大,让人来不及有任何的反斥,也无法逆离,仅能,沿着这条轨迹,走向不知的未来。纵然未来有的,是无休止的争斗,泛着尔虞我诈的血腥,可,却必须要去面对,直到生命嘠然而止,一切才回归最初的平静。
花开花落飞满天,红消香断,在这深宫,又有何人怜呢?在这里,诺大紫禁城内,女子间的争斗只为了一个男子,永不会停歇,而这个男子,九五至尊如他,哪怕心中无爱,却亦不会放手。
究竟是谁在蹉跎中错过幸福?又是谁在等待中埋葬幸福?
风吹起我的发丝,也吹散开一地的闲愁。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萱滢轻轻道:
“小主,快到了。”
话音才落,空气突地漫来一股摄人心魄的清香,幽幽地,渗入心脾。身子似乎也轻盈起来,飘飘然的,但,困意却同时袭来,随着萱滢地惊唤:
“小主,小心!快捂鼻!”
我本来黑暗的眼前瞬间看见彩虹斑斓的闪耀,身子却不受控制地渐渐沉重下去,萱滢的手,很暖,很暖,这是我意识迷散前的唯一印象……
第一卷 缘起 第11章 烟花巷陌红倚翠(上)
朦胧间隐约缠绕的是那缕沁人的香气,似乎是过了有段日子,一直是在车马的颠簸。期间有人熟稔地喂食,但却依旧是不清晰的残留印象,
在黑暗中醒来,我被周围浓烈的胭脂味熏得不禁颦了眉。
“哟,姑娘总算是醒了。呵呵。”一腻俗却带了点年纪的声音响起,脂粉味愈冶艳地荡在我周围的空气中。
“这是哪里?”我看不到四周,但敏锐地觉察,这里绝非紫禁。不然对方不会称我姑娘,且宫里的薰香亦不会如此低劣。
“竟是个瞎美人。”那妇人不仅带着惋惜道,但立刻接着说:“姑娘,这里是洛阳城内鼎鼎大名的倚翠楼。我就是这的妈妈曲柳娘。你到了这,保管日后吃香的喝辣的。”
这里是青楼?我不仅身子一颤,在京城虽未去过这类地方,但京城的八大胡同却是盛名远播的,于是,也知道了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