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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慧如深知裘美珠母子的心意,因慑于“白骨谷”谷主的律令,不敢向自己母子出手,乃才一再口出恶语相激,以遂其“借刀杀人”之计。
因为凡是违犯了“白骨谷”谷主律令的人,就等于名字已登上了鬼录,向阎王注了册,任凭你武功如何高绝,都是难逃一死!
麦慧如眼见爱子年轻气盛,果然中了裘美珠母子的“激将”计,忍不住又要出手,急忙又拉紧着麦亮宇的胳膊,阻止地说道:“宇儿,别受激上她的当,听娘的话,沉住气,忍耐!千万不要动手!”
其实麦亮宇早在腾身将要扑出之际,脑子里已蓦地闪过一抹灵光,已沉气收刹住将要扑出的身形,麦慧如纵是不拉着他的胳膊,他也不会扑出的!
因此,麦慧如话音一落,麦亮宇立即吸了一口大气,点头道:“娘,孩儿知道了,咱们走!”
“走”宇声中,反手一把抓住麦慧如腕臂,腾身纵起,疾奔而去!
夏震英待要掠身拦阻,却已无及。
裘美珠立时一声轻喝道:“英儿,我们追!”
麦慧如母子正想奔入林中,穿林而过,以避后面紧紧追到的裘美珠母子。
突然,林中人影连闪,衣袂破空风声中,飞掠出四个人来。
四个人,是一老三少,老的年约五十六七,浓眉虎目,双目开合之间,精光灼灼慑人,颚下灰髯飘胸,正是“大鹏庄”庄主“金翅大鹏”裘天雄,三个少年人则是其子“阴阳双笔”裘正鸿,|(炫) (书) (网)|次子正波,三子正清,也就是裘美珠的父兄。裘天雄父子掠身出林,一字排立,拦挡着麦慧如母子的去路。
麦慧如一见,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裘天雄冷声嘿嘿一笑,道:“麦姑娘,你回家去见过令尊了么?”
麦慧如微点了点头,裣衽一福道:“晚辈拜见裘庄主。”
裘天雄语音淡漠地道:“姑娘无用多礼,老夫也不敢当。”
说话间,裘美珠母子已掠身来到。
裘美珠口中刚喊了一声“爹”,以下的话尚未出口,即被裘天雄摆手止住。
裘天雄声调一落又起,道:“十多年了,令尊难道还在记恨你,不肯收留你母子么?”麦慧如神色黯然道:“说起来都怪晚辈自己不好,当年要是……”
说至此处,倏然幽幽地轻叹了口气,住口不语。裘天雄脸露同情之色道:“令尊也太过份,太狠心了!”
麦慧如垂首默然,没有开口接话,因为这话,她实在有点不好接。
裘天雄接着又道:“如今你母子打算去何处?”麦慧如道:“天涯海角到处为家。”
裘天雄道:“那太苦了你们母子。”
麦慧如道:“那有什么办法,那只能算是命!”
“阴阳双笔”裘正鸿突然接口说道:“我倒有个好办法,可以使你们母子无须流浪天涯海角,吃苦受罪。”
麦慧如问道:
“什么办法?”
裘正鸿语音森冷地道:“你们母子立刻自绝此地!”
麦慧如脸色一变,道:“裘正鸿,你……”
裘正鸿嘿嘿一声阴笑,道:“此地不但风水甚佳,而且距离你家不远,你母子自绝之后,大爷定当花点银子雇两个人替你们母子修座大大的坟墓,立一块墓碑,与你家的大门遥遥相对,也好让你老子站在大门口就能看到,遥遥凭吊,这还不好么!”
这心意好恶毒!好绝!
麦慧如母子听得心中不禁怒火焚烧,但是愤怒又有什么用?
麦慧如心里十分明白,如在当年,凭裘家三子,一个也不在她眼下,可是如今,由于多年的苦难与饥寒交迫的折磨,她功力已大不如前,就连一个裘美珠,她也不可能敌得过!
因此,她心中虽然怒火焚烧,却强忍着暗暗深吸了口气麦慧如虽然忍了下去,可是麦亮宇正当血气方刚之年,他怎能忍得下这种侮辱,怎能忍得住这口愤怒之气,双目猛地一瞪,怒喝道:“姓裘的,你是个人么,你还有人性……”
裘正鸿目中寒煞一闪叱喝道:“小杂种住口,大爷在和你娘说话,焉有你这小杂种插口多嘴的余地,到底是没有教养的私生子!”
麦亮宇双眉一挑,正要开口大骂,麦慧如却已适时拦阻地说道:“宇儿,不准你无礼多话。”
麦亮宇胸中虽是怒不可遏,恨不得一掌将裘正鸿毙杀当地,以泄胸中的怒火,但他乃天性至孝之人,闻言,只好忍怒闭口不言。
麦慧如目光深望了裘正鸿一眼,转向裘天雄语音低婉地说道:“裘庄主,您老人家乃是望重当今江湖的大侠……”
不待麦慧如话完,裘美珠已冷声接口道:“麦慧如,你们母子的死期到了,今天你就是跪下来求我爹也没有用,你还是趁早自绝吧!”
裘正鸿嘿嘿一声阴笑道:“麦慧如,我妹妹说得不错,今天任凭你说什么,我们也不会放过你母子的,你还是趁早自绝,别再徒自废话了!”
麦慧如闻言,虽然明知今天要想裘氏父子放过他们母子,简直比登天还难,但是为了爱子,她仍然不肯放弃一线求生的希望。
于是,她乞怜地望着裘天雄,哀求地说道:“裘庄主,您老人家向来是一位仁心慈肠之人,求求您老人家就可怜可怜我们母子,有生之年,定当不忘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
裘天雄神色淡漠地道:“麦姑娘,你说得这么可怜兮兮的,老夫倒还真有点不忍不放过你们母子的一条生路了!”
麦慧如一听这口气有了生机,连忙捡衽万福致谢道:“谢谢您老人家!”
裘天雄抬手一摆,道:“你先别谢,老夫虽说有点不忍,但是可并未答应你就此放过你们母子。”
麦慧如神情微微一呆!心念飞转地道:“您老人家可是有什么条件?”
裘天雄倏然冷声一笑,道:“麦姑娘,你这话也太不知自量了,凭你们母子现在的环境也配老夫和你谈什么条件!”
这话不错,也是实情。
以麦慧如母子眼下处处受人冷眼歧视,一日三餐不继的环境,裘天雄有什么条件和她好谈的?
麦慧如道:“那您老人家的意思?”
裘天雄肃容冷声说道:“你出身武林之家,当知武林中最忌的就是一个‘淫’字,因此,老夫心中虽有点不忍不放过你母子之心,可是事实上语锋一顿,嘿嘿一声阴笑,接道:”今天老夫如若放过你们母子,岂不要落个纵容‘淫妇’的骂名,被天下武林同道耻笑责难!“
他话音甫落,突闻遥空传来一个苍劲的声音说道:“裘庄主这番话说得似乎颇为堂正有理,但是实情却未免太言过其实了!”
麦慧如闻声知人,心中不禁大喜!
裘氏父子闻言,脸色全都不由微微一变!抬头凝目望去,雪光映照下,只见一条人影,身如“天马行空”般疾掠而来。
落地现身,是一位身穿蓝袍,目射威凌的老者,正是麦府总管许振昌。
裘天雄深知这位麦府总管为人正直忠义,与麦万邦名虽主仆,实际情逾手足兄弟。
因此,他一见许振昌飞身掠到,心中顿时不由暗皱了皱眉头,但是面色神情却故作轻松的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老夫还以为是谁,原来是许总管。”
裘天雄虽然名列侠义,但许振昌对其素行为人却是十分不屑,所以他身形一落,目光只扫视了裘氏父子一眼,连理也不搭理裘天雄地迳自走到麦慧如面前说道:“小姐,你忘了把银子带着了,老奴特地替你送来。”
说着双手捧着两封银子递交给麦慧如,麦慧如刚伸出双手要接,麦亮宇在旁却突然抬手一拦,说道:“娘,且慢!”麦慧如神情不禁微感意外地一怔,目露诧异之色地望着麦亮宇。
麦亮宇挺了挺胸脯,目光凝望着许振昌问道:“许叔公,这银子可是我外公叫您送来的?”许振昌摇头道:“不是,是老朽自己送来的。”
麦亮宇道:“我外公他知道么?”
许振昌又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麦亮宇脸色神情肃然一整,道:
“如此我们不要!”
他语音坚定,说得犹如斩钉截铁!
麦慧如双眉不由微微一皱,道:“宇儿,你……”麦亮宇不待他母亲说下去,飞快地接口说道:“娘,您平常不是教训孩儿做人要有志气的吗,这便是孩儿作人志气的一部分,而且心意十分坚决!”麦慧如一听这话,不禁默然无语。
的确,她曾经不只一次地教导过爱子,她衷心希望爱子成龙,希望爱子能出人头地,成为一个志比天高,气吞山河,顶天立地的盖世奇男!
如今她眼见爱子表现了这等万丈豪情般的志气,她能说什么呢?
虽然,这两封银子对他们母子的境况十分重要,至少可以解决他们母子生活上的危难,在三五年内,不再受那冻馁之苦!
可是,实情尽管如此,但是爱子既说这是他“志气”的一部分,她这个做母亲的怎好反对,又怎好给爱子这第一次所表现的“志气”予以打击!
因此,她缓缓地垂下了那一双本想接过银子的手,语音极其平静地说道:“许叔叔,宇儿既这样说,慧如就只好心领您的这份盛情对于麦亮宇的话,许振昌虽然句句入耳,全都听得十分清楚,对于麦亮宇的这份志气,内心虽也有着由衷的赞许,但是,这两封银子他必须要他们母子收下,否则,他们母子今后何以生活?
于是,他眉锋微皱了皱,心念电转地目视着麦亮宇慈祥地说道:“孩子,你愿意听老朽的话么?”
麦亮宇道:“许叔公有所教诲,宇儿理当静聆遵从。”
许振昌颔首笑了笑,正容说道:“孩子,男子汉大丈夫生长于世,固然应该有富贵不淫,威武不屈,贫贱不移的志气,但是有些事情却也不能太过拘于小节,应该为大处着想,于利害轻重间,取重舍轻,弃害取益作权宜之举!”
麦亮宇神色肃然地道:“多谢许叔公的教诲,宇儿当谨记心中以作今后浪迹天涯做人处世之准绳!”
许振昌目闪异彩点了点头,说道:“孩子,这是老朽的一点心意,你把它收下吧。”
说着把手里的两封银子递向麦亮宇。
按理,麦亮宇他应该收下这两封银子了,可是他仍然摇了摇头,神情坚决地说道:“许叔公,谢谢您老人家的心意,也请您老人家原谅宇儿的不能收下它!”
许振昌愕然一怔!诧异地问道:“为什么?”
麦亮宇朗声说道:“许叔公,这两封银子虽然是您老人家对宇儿母子的关爱之心,但它是我外公家的,在外公没有承认我这个外孙之前,宇儿决不能收它!”
许振昌眉锋再次微皱了皱,道:“可是……孩子,你可曾想到你和你娘今后的生活……”
麦亮宇接口道:“宇儿早想到了,老人家请放一万个心好了,宇儿会尽一切的力量奉养我娘,会忍受一切的困难折磨活下去的!“
许振昌眼见麦亮宇如此坚决的神情语气,知道再予劝说也是白费。
于是,他默然沉思了刹那,把手里的两封银子揣入怀内,目光电闪地视扫了裘氏父子一眼,说道:“孩子,你既然这么说,老朽就不勉强你了!”
语声一落又起,道:“走,孩子,老朽送你们母子一程!”
他为何要送他们母子一程,这话的意思,麦慧如母子懂,裘氏父子也都懂。
虽然,麦慧如母子和裘氏父子都懂,但是感受却各有不同。
麦慧如母子的脸上立刻泛起了感激的异彩,裘氏父子的脸色却全然都忽然一变!
裘氏父子本就存着置麦慧如母子于死地的心意,因为慑于“白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