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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里,我和孟三姐在花园里做生活,只见他家那大丫头在墙那边探头舒脑的,原来
是那淫妇使的勾使鬼来勾你来了。你还哄我老娘!前日他家那忘八,半夜叫了你往
院里去,原来他家就是院里!”西门庆听了,慌的装矮子,只跌脚跪在地下,笑嘻
嘻央及说道:“怪小油嘴儿,禁声些!实不瞒你,他如此这般问了你两个的年纪,
到明日讨了鞋样去,每人替你做双鞋儿,要拜认你两个做姐姐,他情愿做妹子。”
金莲道:“我是不要那淫妇认甚哥哥姐姐的。他要了人家汉子,又来献小殷勤儿,
我老娘眼里是放不下砂子的人,肯叫你在我跟前弄了鬼儿去!”说着一只手把他裤
子扯开,只见那话软仃当,银托子还带在上面,问道:“你实说,与淫妇弄了几遭
?”西门庆道:“弄到有数儿的,只一遭。”妇人道:“你赌个誓,一遭就弄的他
恁软如鼻涕浓如酱,却如风瘫了一般的!有些硬朗气儿也是人心。”说着把托子一
揪,挂下来,骂道:“没羞的强盗,嗔道教我那里没寻,原来把这行货子悄地带出
,和那淫妇[入日]捣去了。”西门庆满脸儿陪笑说道:“怪小淫妇儿,麻犯人死
了,他再三教我捎了上覆来,他到明日过来与你磕头,还要替你做鞋。昨日使丫头
替了吴家的样子去了。今日教我捎了这一对寿字簪儿送你。”于是除了帽子,向头
上拔将下来,递与金莲。金莲接在手内观看,却是两根番石青填地、金玲珑寿字簪
儿,乃御前所制,宫里出来的,甚是奇巧。金莲满心欢喜,说道:“既是如此,我
不言语便了。等你过那边去,我这里与你两个观风,教你两个自在[入日]捣。你
心下如何?”那西门庆欢喜的双手搂抱着说道:“我的乖乖的儿,正是如此。不枉
的养儿,──不在屙金溺银,只要见景生情。我到明日梯己买一套妆花衣服谢你。
”妇人道:“我不信那蜜嘴糖舌,既要老娘替你二人周旋,要依我三件事。”西门
庆道:“不拘几件,我都依。”妇人道:“头一件不许你往院里去;第二件要依我
说话;第三件你过去和他睡了,来家就要告我说,一字不许你瞒我。”西门庆道:
“这个不打紧,都依你便了。”
自此为始,西门庆过去睡了来,就告妇人说:“李瓶儿怎的生得白净,身软如
绵花,好风月,又善饮。俺两个帐子里放着果盒,看牌饮酒,常玩耍半夜不睡。”
又向袖中取出一个物件儿来,递与金莲瞧,道:“此是他老公公内府画出来的,俺
两个点着灯,看着上面行事。”金莲接在手中,展开观看。有词为证:
内府衢花绫裱,牙签锦带妆成。大青小绿细描金,镶嵌斗方干净。女
赛巫山神女,男如宋玉郎君,双双帐内惯交锋。解名二十四,春意动关情
。
金莲从前至尾看了一遍,不肯放手,就交与春梅道:“好生收在我箱子内,早晚看
着耍子。”西门庆道:“你看两日,还交与我。此是人的爱物儿,我借了他来家瞧
瞧,还与他。”金莲道:“他的东西,如何到我家?我又不曾从他手里要将来。就
是打也打不出去。”西门庆道:“怪小奴才儿,休要耍问”赶着夺那手卷。金莲道
:“你若夺一夺儿,赌个手段,我就把他扯得稀烂,大家看不成。”西门庆笑道:
“我也没法了,随你看完了与他罢么。你还了他这个去,他还有个稀奇物件儿哩,
到明日我要了来与你。”金莲道:“我儿,谁养得你恁乖?你拿了来,我方与你这
手卷去。”两个絮聒了一回。晚夕,金莲在房中香薰鸳被,款设银灯,艳妆澡牝,
与西门庆展开手卷,在锦帐之中效“于飞”之乐。看观听说:巫蛊魇昧之物,自古
有之。金莲自从叫刘瞎子回背之后,不上几时,使西门庆变嗔怒而为宠爱,化忧辱
而为欢娱,再不敢制他。正是:饶你奸似鬼,也吃洗脚水。有词为证:
记得书斋乍会时,云踪雨迹少人知。晓来鸾凤栖双枕,剔尽银灯半吐
辉。 思往事,梦魂迷,今宵喜得效于飞。颠鸾倒凤无穷乐,从此双双
永不离。
第十四回 花子虚因气丧身 李瓶儿迎奸赴会
诗曰:
眼意心期未即休,不堪拈弄玉搔头。
春回笑脸花含媚,黛蹙娥眉柳带愁。
粉晕桃腮思伉俪,寒生兰室盼绸缪。
何如得遂相如意,不让文君咏白头。
话说一日吴月娘心中不快,吴大妗子来看,月娘留他住两日。正陪在房中坐的
,忽见小厮玳安抱进毡包来,说:“爹来家了。”吴大妗子便往李娇儿房里去了。
西门庆进来,脱了衣服坐下。小玉拿茶来也不吃。月娘见他面色改常,便问:“你
今日会茶,来家恁早?”西门庆道:“今该常二哥会,他家没地方,请俺们在城外
永福寺去耍子。有花二哥邀了应二哥,俺们四五个,往院里郑爱香儿家吃酒。正吃
着,忽见几个做公的进来,不由分说,把花二哥拿的去了。把众人吓了一惊。我便
走到李桂姐躲了半日,不放心,使人打听。原来是花二哥内臣家房族中告家财,在
东京开封府递了状子,批下来,着落本县拿人。俺们才放心,各人散归家来。”月
娘闻言,便道:“这是正该的,你整日跟着这伙人,不着个家,只在外边胡撞;今
日只当丢出事来,才是个了手。你如今还不心死。到明日不吃人挣锋厮打,群到那
日是个烂羊头,你肯断绝了这条路儿!正经家里老婆的言语说着你肯听?只是院里
淫妇在你跟前说句话儿,你到着个驴耳朵听他。正是:家人说着耳边风,外人说着
金字经。”西门庆笑道:“谁人敢七个头八个胆打我!”月娘道:“你这行货子,
只好家里嘴头子罢了。”
正说着,只见玳安走来说:“隔壁花二娘使天福儿来,请爹过去说话。”这西
门庆听了,趔趄脚儿就往外走。月娘道:“明日没的教人讲你把。”西门庆道:“
切邻间不防事。我去到那里,看他有甚么话说。”当下走过花子虚家来,李瓶儿使
小厮请到后边说话,只见妇人罗衫不整,粉面慵妆,从房里出来,脸吓的蜡渣也似
黄,跪着西门庆,再三哀告道:“大官人没奈何,不看僧面看佛面,常言道:家有
患难,邻里相助。因他不听人言,把着正经家事儿不理,只在外边胡行。今日吃人
暗算,弄出这等事来。这时节方对小厮说将来,教我寻人情救他。我一个妇人家没
脚的,那里寻那人情去。发狠起来,想着他恁不依说,拿到东京,打的他烂烂的,
也不亏他。只是难为过世老公公的姓字。奴没奈何,请将大官人过来,央及大官人
,把他不要提起罢,千万看奴薄面,有人情好歹寻一个儿,只不教他吃凌逼便了。
”西门庆见妇人下礼,连忙道:“嫂子请起来,不妨,我还不知为了甚勾当。”妇
人道:“正是一言难尽。俺过世老公公有四个侄儿,大侄儿唤做花子由,第三个唤
花子光,第四个叫花子华,俺这个名花子虚,都是老公公嫡亲的。虽然老公公挣下
这一分钱财,见我这个儿不成器,从广南回来,把东西只交付与我手里收着。着紧
还打倘棍儿,那三个越发打的不敢上前。去年老公公死了,这花大、花三、花四,
也分了些床帐家伙去了,只现一分银子儿没曾分得。我常说,多少与他些也罢了,
他通不理一理儿。今日手暗不通风,却教人弄下来了。”说毕,放声大哭。西门庆
道:“嫂子放心,我只道是甚么事来,原来是房分中告家财事,这个不打紧。既是
嫂子吩咐,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一般,随问怎的,我在下谨领。”妇人说道:“官人
若肯时又好了。请问寻分上,要用多少礼儿,奴好预备。”西门庆道:“也用不多
,闻得东京开封府杨府尹,乃蔡太师门生。蔡太师与我这四门亲家杨提督,都是当
朝天子面前说得话的人。拿两个分上,齐对杨府尹说,有个不依的!不拘多大事情
也了了。如今倒是蔡太师用些礼物。那提督杨爷与我舍下有亲,他肯受礼?”妇人
便往房中开箱子,搬出六十锭大元宝,共计三千两,教西门庆收去寻人情,上下使
用。西门庆道:“只一半足矣,何消用得许多!”妇人道:“多的大官人收了去。
奴床后还有四箱柜蟒衣玉带,帽顶绦环,都是值钱珍宝之物,亦发大官人替我收去
,放在大官人那里,奴用时来取。趁这时,奴不思个防身之计,信着他,往后过不
出好日子来。眼见得三拳敌不得四手,到明日,没的把这些东西儿吃人暗算了去,
坑闪得奴三不归!”西门庆道:“只怕花二哥来家寻问怎了?”妇人道:“这都是
老公公在时,梯己交与奴收着之物,他一字不知。大官人只顾收去。”西门庆说道
:“既是嫂子恁说,我到家教人来取。”于是一直来家,与月娘商议。月娘说:“
银子便用食盒叫小厮抬来。那箱笼东西,若从大门里来,教两边街坊看着不惹眼?
必须夜晚打墙上过来方隐密些。”西门庆听言大喜,即令玳安、来旺、来兴、平安
四个小厮,两架食盒,把三千两银子先抬来家。然后到晚夕月上时分,李瓶儿那边
同迎春、绣春放桌凳,把箱柜挨到墙上。西门庆这边,止是月娘、金莲、春梅,用
梯子接着。墙头上铺衬毡条,一个个打发过来,都送到月娘房中去了。正是:
富贵自是福来投,利名还有利名忧。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西庆收下他许多细软金银宝物,邻舍街坊俱不知道。连夜打点驮装停当,求了
他亲家陈宅一封书,差家人来保上东京。送上杨提督书礼,转求内阁蔡太师柬帖下
与开封府杨府尹。这府尹名唤杨时,别号龟山,乃陕西弘农县人氏,由癸未进士升
大理寺卿,今推开封府尹,极是清廉。况蔡太师是他旧时座主,杨戬又是当道时臣
,如何不做分上!当日杨府尹升厅,监中提出花子虚来,一干人上厅跪下,审问他
家财下落。此时花子虚已有西门庆捎书知会了,口口只说:“自从老公公死了,发
送念经,都花费了。止有宅舍两所、庄田一处见在,其余床帐家火物件,俱被族人
分散一空。”杨府尹道:“你们内官家财,无可稽考,得之易,失之易。既是花费
无存,批仰清河县委官将花太监住宅二所、庄田一处,估价变卖,分给花子由等三
人回缴。”花子由等又上前跪禀,还要监追子虚,要别项银两。被杨府尹大怒,都
喝下来,说道:“你这厮少打!当初你那内相一死之时,你每不告做甚么来?如今
事情已往,又来骚扰。”于是把花子虚一下儿也没打,批了一道公文,押发清河县
前来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