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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哈哈大笑,向台下道:“再有人敢上台来么?”连叫数声,并无人答应。伍连方欲开口,岳霆将伍连手上捏了一把道:“哥哥且缓,让小弟上去试试看,若然打输了,哥哥再去拿个赢。”
岳霆便钻出人丛,纵身一跳,已到台上。张国乾见是个瘦小后心,不在心上,叫声:“小后生,你姓甚名谁?”岳霆道:“先比武,后通名。”张公子露出锦缎紧身蟒龙袄,摆个门户,叫做“单鞭立马势”,等着岳霆。岳霆使个“出马一枝枪”,抢进来。张国乾转个“金刚大踏步”,岳霆就回个“童子拜观音”。两个一来一往,走了十余步。张国乾性起,一个“黑虎偷心”,照着岳霆当胸打来。岳霆把身子一蹲,反钻在张国乾背后,一手扯住他左脚,一手揪住他背领,提起来望台下噗通的掼将下去。台下众人也齐齐的喝一声采。张国乾正跌得头昏眼暗,扒不起来。伍连走上去,当心口一脚,踹得口中鲜血直喷,死于地下。说时迟,那时快,戚光祖弟兄立起身来,正待来拿岳霆,岳霆已经跳下台去了。
余雷取出双锤,将擂台打倒。两边帐房内,众家将各执兵器来杀岳霆。郑世宝已将腰刀递与岳霆。五位好汉一齐动手,已杀了几个。戚光祖举刀来砍,被余雷一锤打在刀柄上,震开虎口。戚继祖一枪刺来,何凤举鞭架开枪,复一鞭打来,闪得快,削去了一只耳朵。弟兄两人见不是头路,回去又怕张俊见罪,趁着闹里,一溜风不知逃往何处去了。那五位好汉逢人便打。张公子带来的家将,俱逃回府去报信。
这些看的人见来得凶,也各自逃散!那五人飞奔来到栖霞岭下,罗鸿等三人已在等候,齐到坟前。四个家将将祭礼摆下,哭奠了一番,焚化了纸钱。将福礼摆下,吃得饱了。打发那四个家将自回宁夏去,复宗留守。八个好汉从后山寻路,同往云南一路而去。
这里张俊闻报,说是公子被人打死,戚家弟兄俱已逃散。张俊大怒,忙差两个统制官,领兵出城追赶,已不知这班人从那里去了。随即火速行文,拿捉戚家弟兄。
一面将公子尸首收拾成殓;一面申奏朝廷,缉拿凶党。且按下不表。
再说到王能、李直二人,自从那年除夜岳元帅归天之后,二人身穿孝服,口吃长斋。他说:“朝内官员皆惧秦桧,无处与岳元帅伸冤。阴间神道,正直无私,必有报应。”遂各庙烧香,虔心祷告。如此两三年,并不见有一些影响。二人又恼又恨,就变了相,逢庙便打,遇神就骂。又过了几时,一日正值八月十八,乃是涨潮之日。那钱塘观潮,原是浙江千古来的一件胜事,
诗曰:子胥乘白马,天上涌潮来。雷破江门出,风吹地轴回。
孤舟凌喷薄,长笛引凄哀。欲作枚乘赋,先挥张翰杯。
王能对李直道:“如此混浊世界,奸臣得福,忠臣受殃,叩天无门,求神不应,岂不气闷死人!何不同到江边观潮,少消闷怀,何如?”李直道:“甚妙!甚妙!”
当时王、李二人出了候潮门,来至江边。
谁知这日潮不起汛,乃是暗涨,甚觉没兴,只得沿江走走。走到一座神庙,上面写着“潮神庙”三字。李直道:“我和你各庙神道都已求过,只有这潮神不曾拜过,何不与兄进去拜求拜求?”王能道:“原说是逢庙便拜,遇神即求,难道潮神就不是神道?”遂一同走进店来。细看牌位,那潮神却就是伍子背老爷。王能道:“别的神道。未受奸臣之害,你却被伯(喜否)谗害而死。后来伯(喜否)过江,你却立马显圣,自己也要报仇。难道岳爷为国为民,反被奸臣所害,你既为神,岂无灵感?难道岳家不应报仇的么?”李直也恼起来,大叫道:“这样神道留他何用,不如打碎了罢!”二人拿起砖头石块,将伍子胥老爷的神象并两边从人等尽皆打坏。
正是:
英雄无故道残灭,一腔忠义和谁说!须将疏奏达天庭,方把忠良仇恨雪。
二人道:“打得快活!这番稍出吾二人胸中之气!”两个遂出了庙门,一路行来,不觉腹中饥饿。只见临河一座酒楼,造得十分精致。有《西江月》一首为证:断送一生惟有,破除万事无过。花开如绮鸟能歌,不饮旁人笑我。愤恨凭他驱遣,忧愁赖尔消磨。杯行到手莫辞多,一觉醉乡高卧。
二人走至店中,上楼坐定。小二问道:“二位相公,还请甚客来?”王能道:“我们是看潮回来,不请甚客。有好酒好肴,只管取来,一总算钱还你。”小二应了一声,忙忙的安排酒菜,送上楼来。两个吃一回,哭一回。狂歌一回,直吃到天晚。
小二道:“可不晦气!撞着这两个痴子,这时候还不回去,哭哭笑笑的!”便上楼来问道:“二位相公,还是在城外住呢,还是要进城去的?”二人才想着是要进城的,随即下楼,取出一锭银子丢下,说道:“留在此一总算罢!”出了店门,赶至候潮门,城门早已关了。王能对着李直道:“城门已闭,不能回家。不如过了万松岭,到栖霞岭下岳元帅坟上,去过了一夜罢。”李直道:“使得。”两个乘着酒兴,一路来到岳坟,倒在草边睡去了。
那王能、李直正在睡梦之中,听得一声:“岳飞接旨!”二人忙走前观看,但见岳王父子等跪着迎接。伍王手捧玉旨开读。大略云:金阙玄穹高上玉皇帝君诏曰:赏善锄奸,乃天曹之法;阳施阴报,实地狱之常刑。兹据伍员所奏:宋相秦桧,阴通金虏,专权误国。其妻王氏,私淫兀术,奸诈助虐。寺丞万俟卨、罗汝楫求荣附恶,残害忠良。咨尔岳飞,勤劳王事,能幸能忠,一门四德已全,诚为可嘉!许尔等阴魂,各寻觅主,显灵预报。待其阳寿终时,再行勘问,着地狱官拟罪施行。王、李二生,诽谤神明,拆毁神象,本应处分;但念其忠义可嘉,姑置不究。钦哉!
岳王父子等谢恩华,伍王即将“无拘霄汉牌”交与岳爷,辞别而去。那王、李二人蓦然惊醒,想道:“方才神道所言之事,我和你进城去打听。若是岳爷果然在奸臣家中显圣,便择日重修伍王庙宇,再塑金身。”二人挨到天明,回城打听,不表。
再说秦桧自从害了岳爷之后,心下想道:“岳飞虽除,还有韩世忠、张信、刘琦、吴璘、吴玠等,皆是一党。若不早除,必有后患。”这一日,独自一个坐在万花楼上写本,欲起大狱,害尽忠良。这一本非同小可!正写之间,岳爷阴魂,同了王横、张保正到万花楼上,见秦桧写这本章,十分大怒,将秦桧一锤打倒,大骂:’“奸贼!罪恶贯盈,死期已近,尚敢谋害忠良!”秦桧看见岳爷,大叫一声:“饶命呀!”岳爷吩咐张保:“在此吵闹!我往万俟卨、罗汝楫、张俊家去显圣。”岳爷往各奸臣家,吓得那些奸臣人人许愿,个个求神,不表。
再说王氏听得丈夫在万花楼上叫喊,忙叫丫环上楼去看。那些丫环走上楼来,被张保尽皆打下,头脑跌破,大叫:“楼上有鬼!”夫人叫何立往楼上观看。何立走上楼来,张保就闪开了。何立见太师跌倒,昏迷不醒,只叫:“岳爷饶命!”何立惊慌,跪下求道:“岳爷!饶了小人的主人罢!明日在灵隐寺修斋拜仟,超度爷爷罢!”张保又往别处去了。秦桧醒转,何立扶下楼来。王氏见了,问道:“相公何故叫喊?”秦桧道:“我方才在楼上写本,被岳飞打了一锤,所以如此。”何立道:“小人上楼,见太师跌倒在地,小人许了灵隐寺修斋,太师方才醒转。”秦桧就叫何立拿二百两银子,往灵隐寺修斋拜忏,道:“明日我与夫人到寺拈香。”何立领命而去。
那王能、李直闻知此事,又打听得各奸臣家家许愿,个个惊慌!二人十分欢喜,择日与伍老爷修整庙宇,装塑神象。正是:吴吴青天不可欺,举头三尺有神知。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回 灵隐寺进香疯僧游戏 众安桥行刺义士捐躯
诗曰:从来天运总循环,报应昭彰善恶间。信是冥冥原有主,人生何必用机关?
欺君误国任专权,罪恶而今达帝天。赫濯声灵施报复,顿教遗臭万斯年!
前话休提。且说秦桧夫妻那日来到灵隐寺中进香,住持众僧迎接进寺。来到大殿上,先拜了佛。吩咐诸僧并一众家人回避了,然后嘿嘿祷告:“第一枝香,保佑自身夫妻长享富贵,百年偕老。第二枝香,保佑岳家父子早早超生,不来缠扰。第三枝香,凡有冤家,一齐消灭。”祝拜已毕,便唤住持上殿引道,同了王氏到各处随喜游玩。处处玩罢,末后到了方丈前,但见壁上有诗一首,墨迹未干。秦桧细看,只见上边写道:缚虎容易纵虎难,东窗毒计胜连环。哀哉彼妇施长舌,使我伤心肝胆寒!
秦桧吃了一惊,心中想道:“这第一句,是我与夫人在东窗下灰中所写,并无一人知觉,如何却写在此处?甚是奇怪!”便问住持:“这壁上的诗,是何人写的?”
住持道:“太师爷在此拜佛,凡有过客游僧,并不敢容留一人,想是旧时写的。”
秦桧道:“墨迹未干,岂是写久的?”住持想了想道:“是了!本寺近日来了一个疯僧,最喜东涂西抹,想必是他写的。”秦桧道:“你去叫他出来,待我问他。”
住持禀道:“这是疯僧,终日痴痴癫癫,恐怕得罪了太师爷,不当稳便。”秦桧道:“不妨!他既有病,我不计较他便了。”
住持领命,就出了方丈,来至香积厨下,叫道:“疯僧!你终日里东涂西抹,今日秦丞相见了,唤你去问哩!”疯僧道:“我正要去见他。”住持道:“须要小心,不是当要的!”疯僧也不言语,往前便走。
住持同到方丈来禀道:“疯僧唤到了。”秦桧见那疯僧垢面蓬头,鹑衣百结,口嘴歪斜,手瘸足跌,浑身污秽,便笑道:“你这僧人:蓬头不拜梁王忏,垢面何能诵佛经?受戒如来偏破戒,疯癫也不像为僧!”
疯僧听了,便道:“我面貌虽丑,心地却是善良,不似你佛口蛇心。”秦桧道:“我问你,这壁上诗句是你写的么?”疯憎道:“难道你做得,我写不得么?”秦桧道:“为何‘胆’字甚小?”疯僧道:“胆小出了家,胆大终要弄出事来。”秦桧道:“你手中拿着这扫帚何用?”疯僧道:“要他扫灭奸邪。””秦桧道:“那一只手内是什么?”疯僧道:“是个火筒。”秦桧道:“既是火筒,就该放在厨下,拿在手中做甚?”疯僧道:“这火筒节节生枝,能吹得狼烟四起,实是放他不得。”
秦桧道:“都是胡说!且问你这病几时起的?”疯僧道:“在西湖上,见了‘卖蜡丸’的时节,就得了胡言乱语的玻”王氏接口问道:“何不请个医生来医治好了?”
疯僧道:“不瞒夫人说,因在东窗下‘伤凉’,没有了‘药家附子’,所以医不得。”
王氏道:“此僧疯癫,言语支吾,问他做甚?叫他去罢!”疯僧道:“三个都被你去了,那在我一个?”秦桧道:“你有法名么?”疯僧道:“有,有,有!”
吾名叶守一,终日藏香积。不怕泄天机,是非多说出。”
秦桧与王氏二人听了,心中惊疑不定。秦桧又问疯僧:“看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