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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吃饭吧,我不想喝了。”我对项伟说。
“把你杯里的喝完,来,我陪你。”项伟说着,把瓶里剩下的酒倒在杯里,举到我面前。
我就也拿起酒杯给他碰了一下把杯里剩余的酒一口喝了。
“我一个人就喝了两瓶,咱们俩才喝了一瓶。”
“你也知道,我喝酒不行的。”我笑了一下说。
“不就让你喝这一杯嘛。好了,我也不想喝了。吃饭吧。”项伟说完,就把身子探出包厢叫服务生拿菜单。
“看看想吃什么?”项伟接过服务生手中的菜单递给我说。
“要盘黑胡椒炒饭吧,再要碗汤。”
“给你接风的,这也太简单了。看看什么再要点。”
“不用了,能见面就很好,真的。”
项伟也就不再坚持。饭上来得很快,我们慢慢地吃着各自的饭,听着那位忧郁的男歌手缠绵温情的歌。项伟忽然说:“给你点支歌吧,可以点歌的。”
我有些迷茫地抬头看看项伟,一时想不起来想听什么歌。“就听他唱吧,挺好的。”
“他唱的歌也都是别人点的。”
“没关系,我都挺喜欢的。”
我们就又沉默着吃着各自的饭,饭后我们又坐了会儿说了些画界的闲话,我就对项伟说:“走吧?”
项伟眼光迷离地扫了下台下,说:“好吧,我去结下账,你在门口等我。”
我们一起下了悬在空中的包厢,下面的人还是很多,歌也还在唱着,到门口的时候,项伟朝吧台走去,我就出了酒吧的大门。顿时,就觉得全身都浸在了寒气中,这使我的两只胳膊本能地贴紧了身体两侧。
到底是深秋了,即使没有风,空气也一样凉了下来。我往上提了提挂在肩上的黑皮包,回头望向刚走出来的“为你钟情”酒吧。
红与蓝映出的近乎魔幻的灯光,还斜斜地照在幽暗的门口,那几个用灯光组成的美术字也还一闪一闪地亮着。满墙乱涂的情话,面色苍白、黑发垂肩的英俊男歌手,忧伤、缠绵的吉他。
这的确是一个招惹轻愁薄恨的地方。
我低头跟着项伟往前面昏暗的十字路口走去。这就打车回去吗?我有些茫然。我瞟了一眼身边的项伟,他什么时候点上了一根烟,却没吸,只用两个指头夹着晃晃地向马路边踱去。从他悠闲、散淡的目光中,我知道他这会儿其实也挺茫然。因为我在跟着他走,他就只有跟着习惯走了。
“走走吧!”我说。
“走走?”项伟驻足四顾,看上去颇费踌躇,“这儿不是散步的地方啊!前面不远是紫荆山公园。”
“算了,就随便走走吧!”我仰脸注视着项伟的眼睛说。
不约而同地,我和项伟都向我来时走过的那条路走去。那条路暗得像是没有灯。我们走的这一面又在施工,简陋的砖墙几乎垒到了马路边,人行道窄得只勉强够一个人走。黑糊糊的汽车一辆接一辆。我有些深一脚浅一脚的感觉。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总算走过了那个工地。有人行道走真好,眼前虽然还是黑,但走得放心也安心。我侧脸看看项伟,他说前面就是花园路了。我往前看了看,已经能看见璀璨的灯光了。
“快到你们记者站大楼了吧?”我走得有些懵懂,但宽阔的马路及明亮的灯光让我的心情轻松了很多。
“已经过去了。”项伟笑道。
我看着他愣了片刻,不禁暗暗思忖,什么时候他的笑变得这么有魅力!
马路上的车还是很多,但行人已经很少了。几家大商厦也都已经打烊,明亮的橱窗和巨大的广告牌突兀地昭示着这些商厦的品位及档次。
“明年我想还是回报社算了。”
项伟蓦然冒出的这句话让我吃了一惊。印象中他好像一直处在悠闲、惬意、从容的状态,而他看上去好像对自己这种状态也很满意。
“回报社?”
我没问为什么,但为什么已经存在于我的口气和脸上了。
“环境对人的同化太可怕了。人在什么样的环境里,才有可能思考什么样的问题。在一个到处都在谈论金钱的城市,你说你能思考什么?钱算什么,想挣钱太容易了。但挣钱是为了什么?挣钱是为了生活。那些整天小蜜蜂似的到处嗡嗡着挣钱的人,有谁考虑过自己的生活质量问题?人都沦落为金钱的奴隶了。”项伟注视着我,自嘲地笑了一下。
“但有很多事,没有钱确实办不成啊!”我觉得说这话的项伟实在是太幸福了。
“那是因为有些人对金钱的欲望太大了。曾经的贫穷以及精神的空虚,让他们对金钱有一种饥饿感。人格素质可以治疗这种贪得无厌的疾病,但人格素质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对环境的依赖性又很强。咱们就是出于自救,也得给自己找个好环境吧。”项伟笑了一下,又接着说,“当然了,市场经济的初期嘛,哪个地方的人心都挺浮躁的,北京也好不到哪儿去。但北京的文化氛围和文化底蕴还是很好的。毕竟是全国政治、文化的中心嘛。”
我默默地听着,心里对项伟的话很赞同。
“郑州郊区有个很不错的饭庄,”我听出在项伟和缓的声音下,流动着一丝激昂的潜流,“叫农家小院。布置得挺有情趣,生意也很红火。墙上挂着玉米棒、辣椒串儿什么的。院子里有一盘磨,还弄了头小毛驴儿在那儿‘嘚嘚’地拉着。你对这头毛驴说一声stop,它立刻就站住了。你再对它说walk,它就又‘嘚嘚’地拉起了磨。为什么?因为南来北往去农家小院的什么人都有,我在那儿都碰见几次老外了。日久天长,毛驴也被熏染出来了。见多识广,你不看那么多,不经历那么多,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古人都知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现在都什么时代了?21世纪了,你还在那儿反封建呢。”
我的嘴角动了一下,然而却什么话也没说。
顿了顿,项伟又接着说:“我并不是说怡阳不好,小地方未必不好。那些江南的小镇,随便捡出一个都曾经是藏龙卧虎之地。因为那里深厚的文化底蕴,能够潜得下龙,居得住虎。怡阳呢?怡阳的文化底蕴实在是太薄了。老百姓都知道读好书、交高人呀,你在怡阳能交得上高人吗?能找到智者吗?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与智者交谈确实是这样。”
我继续沉默着,心里一片茫然。
“你不要想试图抓住什么,那样你会很痛苦的,人这一生,其实什么也不可能抓住。”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知道人的心灵是需要一个依靠的吗?难道他看出来我想试图抓住什么吗?那我想抓住什么?我心里仍然是一片茫然。
“什么是目标?目标就是地平线。但人得有个目标,有目标才有方向。这目标可能会像你头顶上的红太阳一样,你永远也不可能接近它,但有了这个参照物,你才不至于迷失方向。”
我吃惊地看着项伟,不相信这话是从一个曾经说过“散漫也是一种境界”的人嘴里说出的。
“那件事最后怎么样了?”项伟对着他脚下的盲道像是漫不经心地问,但我知道他不会对这件事不关注的。
“不了了之了。”我看着远处明亮的路灯说完这句话之后,忽然感到很失意。
“我想着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项伟突然表现出来的烦躁情绪,让我本就失意的心情更加低落。脑袋里空着,心里空着,眼睛里空着,就那样空空地走着,走到了花园路和农业路的十字路口。我望着红灯发呆,绿灯亮时,我感觉我的一只手被握在了一只温暖、厚实的大手中。我的身体一下就僵住了,思维停了,呼吸停了,心跳也停了,所有的感觉就只有那只被握住的手。
“你的手这么凉。”声音荡荡的,像是从天上飘下来的。
“天一冷我的手就这样儿。”
这温柔得如同耳语一般的声音是我的吗?
再也没话了,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怎么过的马路。
好在过了马路,项伟就松了手。我立刻觉得轻松了许多。虽然手又回到了自己的胳膊上,但心里却别扭起来。项伟也不再说话,只木木地走着。这时候,夜的寂静与马路的空阔就一下子涌到了人的感觉里。
夜静了。夜一静人就走出了自己的声音。嚓,嚓,嚓,一下,一下。轻轻的,软软的,就踩碎了自己的影子。我轻叹一声,忽然想到了时间。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我这样想着,却懒得看包里的手机。谁都沉默着,就那样沉默地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温馨的气息也就在那样不紧不慢的步子中迈了出来。
“今晚的月亮真圆呀!”
我抬起头,顺着项伟的视线望过去。天好高好阔啊!在这高阔的天空上,一轮昏昏晦晦的圆月在云层里一隐一现的,让人弄不清是月在走,还是云在动。天上没有星星,这月也只是把水墨墨的夜烘亮了很小的一块儿。
月亮知道有人正在深夜的大街上抬头仰望它吗?我呆望着月亮,有些失魂落魄。
“城市里不适合看月,看月应该去草原。你去过草原吗?”
我收回放在月亮上的目光,头忽地晕了一下。我定一定神,注视着路灯下项伟苍白的脸,轻轻地摇了下头。
“我也没去过。本来有几次机会,被我放弃了。对于那么辽阔的一个区域,我觉得我还一切都没有准备好,我不知道我该怎样面对它。”
“我也是。越是在我心里有分量的事情,我越是不敢轻易涉足。”我望着远处,我不知道我是在对夜说话,还是在对我自己说话。
真安静啊!漫长的人行道上,已经萎黄的白杨树叶在微风中“沙沙”地响着。在这“沙沙”声中,空气逐渐冷了下来。汽车呼啸而过,它带起的风声,让我感到我像是一张薄薄的纸片儿,随时都有可能被汽车带起的那股风卷走。路灯昏黄着,朝远方画着一圈一圈橘黄的亮。这一圈一圈的亮,就把路亮成了一条珠链。夜是个女人吧,那么羞涩、婉约、沉静,连一条珠链都要笼着层层的纱幔。这纱幔是多么大、多么厚啊!人往前走,一层一层地揭开这幔,但人一回头,那些被揭走的纱幔不知什么时候全又堆在了身后。人看到被那些纱幔遮住的远方消失在一片朦胧中,忽然就累了。
我抬起头,看见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十字路口。到经三路了。再走不远,就要和项伟挥手再见了。就在我这样想时,我的手已被那只软软的、柔柔的、热热的手握在了掌心。我的头猛地一下就晕了,身体轻得像在飘,随着那只手飘。正飘然间,地忽然就白了。我凝神注视了一会儿地,已经到人行道上了。我轻轻抽出我的手,忽然想起谁的一首诗:让我与你握别,再轻轻抽出我的手。知道思念从此生根,还有什么,好像还有,是那样万般无奈的凝视,明日又隔天涯什么的吧?记不住了。
“你看,月亮笑了。”
我瞅了眼项伟,看到他笼罩在月光中的笑脸上写满了无邪。
这块儿的月亮的确是亮多了。地上浸着月的色,空中漫着月的纱。那带着水汽的光从月上泻下来,一荡一荡地摇,摇得人晕乎乎的。路灯黑着,两边一幢一幢的楼房黑着,宽阔洁净的柏油马路发着墨重墨重的光。人的心被呼啸而过的汽车声,震成碎片。
“你去酒吧打车用了多少钱?”
“十二。”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