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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N和鹰,丝袜,长统马靴,银刺马距,马伦哥剑,在每个人的想象中都有着这副最后一个恺撒的尊容,有些人见了欢欣鼓舞,有些人见了侧目而视。
①布里埃纳(Brerne),地名,拿破仑在该地军校毕业。
那副尊容久已处于一片光明之中,即使英雄人物也多半要受到传说的歪曲,致使真相或久或暂受到蒙蔽,但到今天,历史和真象都已大白。
那种真象……历史……是冷酷无情的。历史有这样一种特点和妙用,尽管它是光明,并且正因为它是光明,便常在光辉所到之处涂上一层阴影;它把同一个人造成两个不同的鬼物,互相攻讦,互相排斥。暴君的黑暗和统帅的荣光进行斗争。于是人民有了比较正确的定论。巴比伦被蹂躏,亚历山大的声誉有损;罗马被奴役,恺撒因而无光;耶路撒冷被屠戮,梯特为之减色。暴政随暴君而起。一个人身后曳着和他本人相似的暗影,对他而言那是一种不幸。
五战争的玄妙
大家知道那次战争最初阶段的局面对双方的军队都是紧张、混乱、棘手、危急的,但是英军比法军还更危殆。落了一整夜的雨;暴雨之后,一片泥泞;原野上,处处是水坑,水在坑里,如在盆中;在某些地方,辎重车的轮子淹没了一半,马的肚带上滴着泥浆;假使没有那群蜂拥前进的车辆所压倒的大麦和稞麦把车辙填起来替车轮垫底,一切行动,尤其是在帕佩洛特一带的山谷里,都会是不可能的。
战争开始得迟,拿破仑,我们已经说过,惯于把全部炮队握在手里,如同握管手枪,时而指向战争的某一点,时而又指向另一点;所以他要等待,好让驾好了的炮队能驰骤自如;要做到这一步,非得太阳出来晒干地面不可。但是太阳迟迟不现,这回它却不象奥斯特里茨那次那样守约了。第一炮发出时,英国的科维尔将军看了一下表,当时正是十一点卅五分。
战事开始时法军左翼猛扑乌古蒙,那种猛烈程度,也许比皇上所预期的还更猛些。同时拿破仑进攻中部,命吉奥的旅部冲击圣拉埃,内伊①也命令法军的右翼向盘据在帕佩洛特的英军左翼挺进。
①内伊(Ney),拿破仑部下的得力元帅。
乌古蒙方面的攻势有些诱敌作用。原想把威灵顿引到那里去,使他偏重左方,计划是那样定的。假使那四连英国近卫军和佩尔蓬谢部下的那一师忠勇的比利时兵不曾固守防地,那计划也许成了功,但是威灵顿并没有向乌古蒙集中,只加派了四连近卫军和不伦瑞克的营部赴援。
法军右翼向帕佩洛特的攻势已经完成,计划是要击溃英军左翼,截断通向布鲁塞尔的道路,切断那可能到达的普鲁士军队的来路,进逼圣约翰山,想把威灵顿先撵到乌古蒙,再撵到布兰拉勒,再撵到阿尔,那是显而易见的。假使没有发生意外,那一路进击,一定会成功。帕佩洛特夺过来了,圣拉埃也占住了。
附带说一句。在英军的步兵中,尤其是在兰伯特的旅部里,有不少新兵。那些青年战士,在我们勇猛的步兵前面是顽强的,他们缺乏经验,却能奋勇作战,他们尤其作了出色的散兵战斗,散兵只须稍稍振奋,便可成为自己的将军,那些新兵颇有法国军人的那种独立作战和奋不顾身的劲头。那些乳臭小兵都相当冲动,威灵顿为之不乐。
在夺取了圣拉埃以后,战事形成了相持不下的局面。
那天,从中午到四点,中间有一段混乱过程;战况差不多是不明的,成了一种混战状态。黄昏将近,千军万马在暮霭中往复飘荡,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奇观,当时的军容今日已经不可复见了,红缨帽,飘荡的佩剑,交叉的革带,榴弹包,轻骑兵的盘绦军服,千褶红靴,缨络累累的羽毛冠,一色朱红,肩上有代替肩章的白色大圆环的英国步兵和几乎纯黑的不伦瑞克步兵交相辉映,还有头戴铜箍、红缨、椭圆形皮帽的汉诺威轻骑兵,露着膝头、披着方格衣服的苏格兰兵,我国羽林军的白色长绑腿,这是一幅幅图画,而不是一行行阵线,为萨尔瓦多·罗扎①所需,不为格里德瓦尔②所需。
①萨尔瓦多·罗扎(SalvatorRosa),1615…1673),意大利画家,作画尚色彩富丽。
②格里博瓦尔(Gribeauval),法国十八世纪革命前的一个将军。
每次战争总有风云的变幻。〃天意莫测。〃每个史学家都随心所欲把那些混乱情形描写几笔。为将者无论怎样筹划,一到交锋,总免不了千变万化,时进时退;在战事进行中,两军将领所定的计划必然互有出入,互相牵制。战场的某一点所吞没的战士会比另一点多些,仿佛那些地方的海绵吸水性强弱不同,因而吸收水量的快慢也不一样。为将者无可奈何,只得在某些地方多填一些士兵下去。那是一种意外的消耗。战线如长蛇,蜿蜒动荡,鲜血如溪水,狂妄地流着,两军的前锋汹涌如波涛,军队或进或退,交错如地角海湾,那一切礁石也都面面相对,浮动不停;炮队迎步兵,马队追炮队,队伍如烟云。那里明明有一点东西,细看却又不见了,稀疏的地方迁移不定,浓密的烟尘进退无常,有种阴风把那些血肉横飞的人堆推上前去,继又撵回来,扫集到一处,继又把他们驱散四方。混战是什么呢?是种周旋进退的动作。精密的计划是死东西,只适合于一分钟,对一整天不适合。描绘战争,非得有才气纵横、笔势雄浑的画家不可;伦勃朗①就比范·德·米伦②高明些。范·德·米伦正确地画出了中午的情形,却不是三点钟的真相。几何学不足为凭,只有飓风是真实的。因此福拉尔③有驳斥波利比乌斯④的理由。我们应当补充一句,在某个时刻,战争常转成肉博,人自为战,分散为无数的细枝末节。拿破仑说过:〃那些情节属于各联队的生活史,而不属于大军的历史。〃在那种情况下,史学家显然只能叙述一个梗概。他只能掌握战争的主要轮廓,无论怎样力求忠实,也决不能把战云的形态刻画出来。
①伦勃朗(Rembrandt),十七世纪荷兰画家。
②范·德·米伦(VonDerMeulen),十七世纪佛兰德画家,曾在路易十四朝廷工作二十五年,故一般视作法国画家。
③福拉尔(Folard),十八世纪法国兵法家。
④波利比乌斯(Polybe),公元前二世纪希腊历史学家。
这对任何一次大会战都是正确的,尤其是对滑铁卢。
可是,到了下午,在某个时刻,战争的局势渐渐分明了。
六下午四点
将近四点,英军形势危急。奥伦治亲王将中军,希尔右翼,皮克顿左翼。骁勇而战酣了的奥伦治亲王向着荷比联军叫道:〃纳索,不伦瑞克,永不后退!〃希尔力不能支,来投靠威灵顿,皮克顿已经死了。正当英军把法国第一○五联队军旗夺去时,法军却一粒子弹穿脑袋,毙了英国的皮克顿将军。威灵顿有两个据点:乌古蒙和圣拉埃,乌古蒙虽然顽抗,却着了火,圣拉埃早已失守。防守圣拉埃的德军只剩下四十二个人,所有的军官都已战死或当了俘虏,幸免的只有五个人,三千战士在那麦仓里送了命。英国卫队中的一个中士,是英国首屈一指的拳术家,他的同道们称他为无懈可击的好汉,却被法国一个小小鼓卒宰了在那里。贝林已经丢了防地,阿尔顿已经死在刀下。
好几面军旗被夺,其中有阿尔顿师部的旗和握在双桥族一个亲王手里的吕内堡营部的旗。苏格兰灰衣部队已不存在,庞森比的彪形骑兵已被刀斧手砍绝。那批骁勇的马队已经屈服在布罗的长矛队和特拉维尔的铁甲军下面,一千二百匹马留下六百,三个大佐有两个倒在地上,汉密尔顿受了伤,马特尔送了命。
庞森比落马,身上被搠了七个窟窿,戈登死了,马尔奇死了。第五和第六两师都被歼灭了。
乌古蒙被困,圣拉埃失守,只有中间的一个结了。那个结始终解不开,威灵顿不断增援。他把希尔从梅泊·布朗调来,又把夏塞从布兰拉勒调来。
英军的中军,阵式略凹,兵力非常密集,地势也占得好。它占着圣约翰山高地,背后有村庄,前面有斜坡,那斜坡在当时是相当陡的,那所坚固的石屋是当时尼维尔的公产,是道路交叉点的标志,一所十六世纪高大的建筑物,坚固到炮弹打上去也会弹回来,它不受任何损害,英国的中军便以那所石屋为依据。高地四周英兵随处设了藩篱,山楂林里设了炮兵阵地,树桠中伸出炮口,以树丛为掩护。他们的炮队全隐在荆棘丛中。兵不厌诈,那种鬼蜮伎俩当然是战争所允许的,它完成得非常巧妙,致使皇上在早晨九点派出去侦察敌军炮位的亚克索一点也没有发现,他向拿破仑汇报:〃除了防守尼维尔路和热纳普路的两处工事以外,没有其他障碍。〃当时正是麦子长得很高的季节,在那高地的边沿上,兰伯特旅部的第九十五营兵士都拿着火枪,伏在麦田里。
英荷联军的中部有了那些掩护和凭借,地位自然优越了。
那种地势的不利处在于索瓦宁森林,当时那森林连接战场,中间横亘着格昂达尔和博茨夫沼泽地带。军队万一退到那里,必然灭顶,军心也必然涣散。炮队会陷入泥沼。许多行家的意见都认为当日英荷联军在那地方可能一败涂地,不赞同这种意见的人当然也有。
威灵顿从右翼调来了夏塞的一旅,又从左翼调了温克的一旅,再加上克林东的师部,用来加强中部的兵力。他派了不伦瑞克的步兵、纳索的部下、基尔曼瑞奇的汉诺威军和昂普蒂达的德军去支援他的英国部队霍尔基特联队、米契尔旅部、梅特兰卫队。因此他手下有二十六营人。按夏拉所说:〃右翼曾折回到中军的后面。〃在今日所谓〃滑铁卢陈列馆〃的那地方,当日有过一大队炮兵隐蔽在沙袋后面。此外,威灵顿还有萨墨塞特的龙骑卫队,一千四百人马待在洼地里。那是那些名不虚传的英国骑兵的一半。庞森比部已被歼灭,却还剩下萨墨塞特。
那队炮兵的工事如果完成,就可能成为大害。炮位设在一道极矮的园墙后面,百忙中加上了一层沙袋和一道宽土堤。这工事只是还不曾完毕,还没来得及装置栅栏。
威灵顿骑在马上,心旌摇摇,而神色自若,他在圣约翰山一株榆树下立了一整天,始终没有改变他的姿势,那株榆树原在今日还存在的那座风车前面不远的地方,后来被一个热心摧残古迹的英国人花了两百法郎买去,锯断,运走了。威灵顿立在那里,冷峻而英勇。炮弹雨点似的落下来。副官戈登刚死在他身旁。贵人希尔指着一颗正在爆炸的炮弹向他说:〃大人,万一您遭不测,您有什么指示给我们呢?〃〃象我那样去做。〃威灵顿回答。对着克林东,他简短地说:〃守在此地,直到最后一个人。〃那天形势明显变坏。威灵顿对塔拉韦腊、维多利亚、萨拉曼卡诸城①的那些老朋友喊道:〃Boys(孩子们)!难道有人想开小差不成?替古老的英格兰想想吧!〃
①塔拉韦腊(Talavera)、维多利亚(Vittoria)、萨拉曼卡(Salamanque)均为西班牙城市。
将近四点时英军的最后防线动摇了。在高地的防线里只见炮队和散兵,其余的一下子全都不见了。那些联队受到法军开花弹和炮弹的压逼,都折回到圣约翰山庄屋便道那一带去了,那便道今天还在。退却的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