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石头身子微微僵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你……知道了?”
“嗯,我只知道前半段,但不知道后半段。”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吐出一句话:
“我带你去见他。”
秋阳很温暖,不刺眼。
秋风徐徐吹着,树影摇曳,“沙沙”声像是呢喃在耳边的悄悄话。
我眼前出现一张俊俏的脸,如秋阳般温暖地笑着。
可是没有生气,因为那是一张照片,嵌在冰冷的大理石上。
孟冬青梁小天
今世缘来世续
我捂着嘴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觉得身体无力得仿佛随时会瘫倒,只好扶着墓碑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这是个合葬墓。
孟冬青的名字刻在大理石上被描了金,但梁小天的名字是暗灰的。孟冬青已不在,而她,是未亡人。
难怪她说,这个世界上除了生死,一切都是小事。
难怪她说,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等所谓的‘来日方长’。
难怪。
“孟冬青是我们队长,六年前我刚从警校毕业,一进入警队就一直跟着他。他和我们很不一样,很斯文又很安静,我刚来的时候很不服他,觉得他就是一小白脸。”石头坐在石级上,仰头望着天上的白云。
“后来有一次行动,他为了掩护我,肩上中了一枪。当时我们躲在一个相熟老军医那等大部队支援,他为了还能随时开枪加入战斗,居然不愿意用麻药,直接让军医取子弹。自此,我便服了,认他做大哥。”
石头平静地说着,那画面仿佛就在我眼前,豪迈而壮烈。
“他从来不对我们发火,下属犯了什么错他第一个站出来扛。可是那一次,听到秦桀要拿自己的女人去换生意,他居然发火了,他不愿意再让梁小天当线人。”
“我们都看得出,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了。你知道吗,我们的纪律是决不允许与线人产生感情的,那是很危险的。他是队长,自是比我们每个人都清楚。”
“梁小天是聪明的,她都知道。我想她是矛盾的,她对孟队不是没有感情,却自欺欺人地不愿承认,像中了蛊似的一心想拯救秦桀。她总是说她不服输,她不愿意就这样输掉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爱情。”
“她总是说,等一等,再等一等。等案子结束了,她会好好理清自己的感情。反正,来日方长。后来,就出事了。”
“秦桀知道了梁小天的身份,于是他假意透露交易的信息给她,让她把我们全都引过来,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可是他没想到,他身边还有一个卧底,及时通知了孟队。所以我们在他还在部署的时候便剿灭了他的大部队。后来,秦桀自知气数已尽,便绑了梁小天开着辆货车想要冲出去。”
“就在这时候,埋伏在高处的孟队突然一跃跃上那货车,从后打破玻璃想要和秦桀殊死搏斗。秦桀真是个疯子,他那车上都是炸药,想要三人同归于尽。就在他疯了似的将车驶向前方隧道时,孟队一脚蹬开车门,将梁小天蹬下了车。”
“那辆货车,在梁小天前方两百米处撞上了隧道口,轰然爆炸……”
人生很短,再不勇敢地去爱,我们就要死了……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宁愿自己真的勇敢地爱过。输赢,又何妨……
如果我们明天就要死了,你还会犹豫不决吗?
我如雕塑般定在原地,眼睛失焦似的望着远方。石头对着我轻轻叹了口气,说,“梁小天活了下来,可是她的一只耳朵从此失聪了。更严重的是,她从此患了抑郁症。在生死的关头,她才了解孟冬青对她的爱,她才明白自己对孟冬青的爱。”
Tina姐一只耳朵失聪……难怪她常常会偏着头听我们说话,我一直只觉得她那是小女人的妩媚神态,却从不曾想,原来她是听不见。
“孟队喜欢喝咖啡,简直嗜咖啡如命。就连阿古叔做的一手好咖啡都是孟队教的,他常说以后要是退休了就把“一夜咖啡”盘下来。可是,却再没有以后了。他的保险上写的受益人是梁小天,保额很高,可保她一世无忧。孟队去了之后她就把咖啡馆买了,‘一夜咖啡’的名字还是她改的,她说,喝一夜的咖啡,睡不着,就不会梦见孟冬青了。”
“后来有一天,在整理孟队遗物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本书,叫《咖啡地图》,里面记载了世界各地盛产咖啡的地方。书的最后一页,写了一句话:总有一天,我要和你将这世界都走遍……”
“梁小天的抑郁症仿佛一夜就好了,她爱上了旅行,所到之处都是书上写的地方。也许她要代替孟队,不,是和孟队一起,将这世界走遍……”
原来,这就是Tina姐没有告诉我的,那半个故事。
这是我听过的,最凄美的爱情故事。
“石头,”我望着他,终忍不住泪眼朦胧,“你就是……当年那个卧底吧?”
“孟队的死对我打击太大,自此,我再没有当卧底。”
“Tina姐并没有嫁给孟冬青,为什么要以‘未亡人’的身份建合葬墓?”
“她说那不过是一纸婚约,心里有,无也是有;心里无,有也是无。”
这样的话,的的确确是Tina姐的口吻,苍凉而偏执。
“你为什么说……叫我不要当第二个Tina姐?”
“因为你们,真的很像。”石头微微皱起眉头,“一样地不服输,自欺欺人,外刚内柔。我怕你心太软,泥足深陷。”
我狠狠地眨了一下眼睛,眼前的水气褪去,我用手环抱着双膝,重重地说:“我不会的。”
“她也曾对孟队说,她不会的。”石头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心软有时是魔鬼,这世界并不会善待心存侥幸之人。”
“石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故事。”我微微抬起头看着渐渐西沉的落日,感慨地说:“我突然在想,如果明天太阳不再升起,我现在做着的事,是不是最值得的事。如果明天我就要死去,今天我有什么话要对谁说。你越讲这个故事,我越发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了,生命那么短,何以将时间花在仇恨、算计和忧愁中。我很庆幸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虽不是‘来日方长’,可一切还来得及。”
石头突然沉默,尔后站起来拍拍屁股,“我原想劝你要当心那人,不要心慈手软,你反倒劝我要看开。不过这样也好,你若不再沉溺于过去,也算是我石头积了功德。”
“是……你积了大功德。”我拍拍他肩膀。
“所以啊,要是实在找不到男朋友了,就考虑考虑我呗!”他又恢复了平时痞痞的模样。
我笑了笑,没有接话。转身望着石碑上那张温暖微笑的脸,我轻轻地说:“孟大哥,Tina姐真的很爱你,有你在天堂的守护,她不会寂寞。而终有一天,你们会再重逢。”
远处雁声低鸣,像是叫唤着爱侣归巢。身后桂子飘香,仿佛敦促着故人归家。看着这样的景象,突然觉得能大口地呼吸原来并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活着,便是一种恩泽。
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怨天?
、Chapter 11 (3)
Vol【3】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我的脑海里全是孟冬青与梁小天的故事,挥之不去。
人生有这样多的分岔路,时间有这样多的节点,不同的选择,导致了不同的结局。如果岁月可以逆流,哪怕只有一次,倒退回我们作出抉择的那个路口,我们是不是会没有那么多遗憾?
如果时光倒退回二十年前,爸爸会选择带妈妈走吗?
如果时光倒退回十年前,苏可会不会选择跟回自己的妈妈?
如果时光倒退回六年前,我会不会愿意再将第一让给江南?
如果时光倒退回三个月前,我会不会主动吻上江南的唇?
……
我们都回不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
也许Tina姐说得对,我比她幸运,只是我自己未发觉。
一切,都还来得及。
走着走着,突然惊觉自己并不是走在通往Tina姐家的路上,这条小路有点陌生,脚下并不是我熟悉的青石板,而是一条乌黑透亮的沥青路。Tina姐家在分岔路的左边,而我今天竟鬼使神差地走了右边……
居然,走到了乔子诺家。
三个月前,一个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将我的暗恋钉成了一具凄美的蝴蝶标本,江南把苏可写在他充满爱意的歌里,我莫名其妙地借着酒劲吻了乔子诺,让他带着我仓皇而逃,自此开始了虚情假意的角色扮演。
江南告诉我,叫我不要恨苏可,是他爱上的她。
苏可向我宣战,告诉我游戏才刚刚开始。
然后我终于明白了乔子诺的过去,开始懂得他的冷漠。
WLM开始,方案泄密。
而我终于发现,曾踮起脚尖仰望的那人,不过如此。
直至今日,我听到了Tina姐和孟冬青的故事,荡气回肠。
……
不过三个月,历经跌宕起伏的剧情,竟像是过了一生。
我摸出手机,翻看通讯录,摁下了通话键。
“喂?”对方依旧是淡淡的声音。
我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竟一时无话,安静地沉默着。
“你……又是摁错了?”对方的声音透着一丝迟疑。
“那个……你在家吗?”
一秒,两秒,没有作声。
“抬头。”他突然开声。
我抬起头,望着三楼的阳台,有人低头在看我。隔得太远,我不知道他的目光是温柔亦或是冷淡,只知他在看着我。
“噗……”我突然失笑。
“你笑什么?”
“我在这夜色之中仰视着你,就像一个尘世的凡人。”
“……你把我当朱丽叶?”乔同学语带无奈,哑然失笑。
“呵呵,不觉得很像?”我微笑着仰头。
“那敢问罗密欧,你可是要爬阳台?”
“但愿我会轻功。”
“但愿你还能掰开防盗网。”
我不禁开怀大笑:“那恐怕得让我吃饱,才能这样力大无穷。可惜,我现在肚中空空。”
“上来。”
吃饱饭,很满足。
百无聊赖,我走进乔子诺的书房,突然被一副奇特的挂画吸引。
那仿佛是一幢建筑,可是却与我们平日见的四四方方大楼不一样,它像是……波浪状的,没错,整幢建筑似乎都没有一处正规的矩形,无论是屋檐还是墙壁,都有如波涛汹涌的海水般富有动感,而墙身更像是久经海水侵蚀的岩体,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感与沧桑感。
看着起伏如海浪的墙体,突然觉得这座建筑像是在历经地壳运动的过程中被瞬间定格,摇曳的姿态封存成了一枚琥珀,供后来的世人久久回味。
“真美……”我不禁轻轻说了一句。
“那是巴塞罗那的米拉之家,建筑艺术家高迪的作品。”乔子诺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旁,低声回应我。
“出自高迪之手啊,难怪……”我微微点头,“我有在书里看过他的代表作——圣家族大教堂,一百多年来还在修建中,太叹为观止,仿若是上帝的作品。”
“嗯,那已不仅是一件伟大的艺术品,它是有生命有温度的。”
“真想亲眼看见。你去过吗?”
“没有,总有一天会去的。”他微微摇头,双手抱于胸前,身子斜斜地靠在墙上,“可有兴趣同行?”
我的心突然不规律地跳了一下,我想起孟冬青写下的那一句话。
总有一天,我要和你将这世界都走遍。
若这世上有那样一个人,愿意静静牵着你的手看遍世间风景,何须锦衣玉食,即使白水布衣过一生,也是幸福的吧。
此生不求其他,愿得一心人画眉。
我不知,还能不能遇到这样一个人。
“在想什么?”见我不做声,乔子诺低声问我。
“我今天听了一个故事。”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
“嗯……”我转头看着他,认真地说:“我今天突然间体会到了你说的那句话,那些比赛,真的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