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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几,一位宫婢从曲径内出现走到长公主前;八公主回首见是长公主身边宫婢适才隐身于林道内往倾色园深入行去。官宦闺秀应是在等着她凤驾呢。
“容绣可安顿好了?”
“回公主,都按公主吩咐安排妥当。”宫婢轻声回答。
长公主虚眯起了眼,容绣是个傲性子,八公主同样是个傲性子,一旦两人起了冲突谢家,容家不是替自家女儿争一争,便是全都放弃。
一争,皇兄正好挑起谢容两家仇恨。
不争,更好,两人既然不能嫁给京城里的王孙贵族,那就和亲吧。
满腹心事的长公主快要到开宴的九曲溪水边,一名宫婢是急急而来,“公主,御家的马车到园子外了。”
“御家小姐……来了?”长公主似不丝不确定,虽未见御锦凰从昨日自御府归来的女官口中也略是知了这位小姐,连太后义妹都敢拒绝于门外,长公主还真没有想过请动御家小姐来。
宫婢稍做沉吟回道:“是否御家小姐奴婢也太确定,毕竟不曾见过。”
长公主颔首认同,她也不曾见过。这可如何是好呢?人来了,却不认得……
宫婢见长公主端丽秀眉蹙紧轻摇着团扇,却全没有纳凉之意,仿佛只是为动动手腕转活心思。金钏玉镯撞得乱响一会,宫婢见长公主转身而离往园子外方向行离。
倾色园花美人更美,莺莺燕燕好不热闹,玩得好的早就娇容盈笑,姿态端庄地处在一块细细话语。
难得这般齐聚自然是有许多贴心话要说,再加是心里都明白群芳宴究竟是为何而设,故此,每位小姐都是往精时打扮,从头到脚是挑不出一丝毛病才过来。
还是会有遗憾的,见到八公主那一身无与伦比的宫装,还有绾在乌发上的凤簪能让她们轻易眼红了去。
公主就是公主,穿的戴的用的都是不凡品。
还有一位小姐便是容家小姐容绣,量身而制的裙幅褶褶有如清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行走前长裾迤逦更显得步态雍容柔美。
不同于八公主的张扬之美,她的美是江南秀丽之美,薄施粉黛已增颜色,嘴边在微笑清灵而端淑,一出场便让众多精心打扮的小姐们黯然失色。
从前京有萧明霜,萧明珠两姐妹艳压群芳,如今是八公主与容绣得天独厚。
热闹的倾色园是惹得加蝶儿都恋恋停留,如今景色甚好锦凰觉得有点倦,不过一日不见瑞王,她倒有些想了。
倦了的他执着书册侧倚海棠花树下浅阖而眠,这时辰算算初妍应是到了倾色园,皇家么,自个不去派人去溜溜也算是给他们面子,太过了总归不好。
湛蓝晴空的阳光在海棠花树的枝头跳动闪耀,花树下锦凰慢慢悠从浅眠中睁开双目,斜斜地撩起广袖,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哈欠。凤眸微虚望眼天际,雅和没有唤她初妍必是未归呢。
初妍未回,锦凰也就闪神那么一下;唯今能让她操心的事儿恐怕还真没有。皇家公主总会有几分娇纵性子,初妍若能这点小事儿都应付不了,这御府下任总管也轮不到她了。
倒是花树下做地梦还有丝回味,梦中瑞王美人对她盈然相顾,刚想执手交谈时却倏然消失,留在脑海中的只剩春光无限的一笑,想抓,怎么也抓不牢呢?
落花满襟袖,海棠花正浓。
站起身,拂落身上的花瓣,施施然向林外走去。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行走间回味梦境一时若所思地念叨了句。
—浅眠初醒竟是想男人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参什么群芳宴呢?
锦凰突然觉得是不是也要去走一遭来,要知道梦中那湖畔回眸的瑞王眸波如水似是清露盈盈,如同一株青莲等着她去采撷啊采撷。
锦凰心思有点活络了。
群芳宴瞧瞧美人也是好的,总归得要娶夫郎回来,瑞王呢,是不错,可还不知道他愿不愿嫁进来。
若是不愿,她岂不是又蹉跎了?想来群芳宴里的名门贵家子应该不太差罢。得,相貌放低些,品德好就行,最好还有些不伤大雅的手段以后能管得住后院不起火。
锦凰其实就是浅眠了下,压根是没有熟睡过来。这会儿功夫是初妍正下了马车入园子里,很意外的是在倾色园得长公主亲自迎接。
实是长公主吃不准初妍倒地是不是真的御家小姐,甫迎出长宁长公主是面带微笑试探道: “可是御家小姐?”
那眉目清丽,身形端庄着淡玉色衣裙的女子略略颔首行了个十分得体的礼,“民女见过长公主殿下,祝长公主殿下花容永驻,千秋大福……。”
按理来说,初妍应得行跪礼才行,受锦凰影响,御府里出来的几位公子加上初妍真没想要对他人行跪行。在他们的世界里唯小姐才是誓死追随的主子。
于初妍他们心里都是打心里不愿意锦凰去群芳宴的,实在是这小小宴会后面之人个个都是顶顶高的身份,当真不去又说不过去。
不过,要让小姐去,便是连御初九都认为区区公主也配小姐尊驾莅临么?
面对尊贵的长公主,初妍不卑不亢的,镇定自若。她受锦凰栽培,别的学多少不知,傲性、定力倒是学去不少。
长公主气量大量,也只是柳眉轻颦未加责罚,倒是身后两名宫婢有些小动作,不过在她们开口前已被长公主抬手挥退。
瞧这小嘴儿,说话多甜,虽然说得有点古怪。长公主哪会见怪这些个呢。亲热的虚托一下,笑吟吟道起:“果真是个端秀的好模子,今儿日众家姑娘们可遇到劲敌了。”
群芳宴上成为众矢之的可不是件什么好事情。
初妍笑得很矜持。她可没个兴趣留在此处。
因她是让长公主亲自迎接,惊得游园赏景的小姐们频频回望,探究打量的目光丝丝露骨。
初妍在众女的目光洗礼中步履翩然地随长公主一路而行。她不再是当年流露街头餐风宿露乞女,现在她的身份是……被长公主误会了的御家小姐御家锦凰……。
随行的雅致囧囧地望着大摇大把被长公主视为上宾的初妍,嘴边的笑止也止不住。又不禁想,这皇家的公主们眼神也忒差点罢。
乾王入倾色园本意是坐坐便走,好以不落下拂长公主面子口舌。入了园在四周闲荡一会,便见到南阳王世子赵容穗及瑞王。
“皇兄。”
“臣见过王爷。”
前者是瑞王打招呼,后者是于赵容穗行君臣之礼。
乾王点点头,目光在瑞王双腿上微微停留了下,平淡淡地声色里夹了丝关怀,“可是大好了?这次回来带了些虎骨改明儿我派人送你送过去。”
“多谢皇兄关心,已是大好了。”瑞王微笑地回答,面对乾王的关怀亦不感到惊讶,在他没有前去年塞外时,他俩人是几兄弟关系中最好的。
有时候哪怕是庄贵妃有意为难他,也是乾王在暗中护着他。
十八岁那一年突然一人离京前去塞外成为了名守卫将士,此后每隔两年回京一次,每回一次眉间更要峻冷许多,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为何要突然离京全然不顾皇宫里的庄贵妃。
乾王冷峻地嘴角边有了丝浅笑,“一道走走罢,再过两日我便回边关了,下回见面又得两年之后了。”
对赵容穗道:“上回你与南阳王追杀突厥王,我在雁南关足足等了你三天,原想到大军凯旋回归会从雁南关经过,没想到你们又绕到呼默汗里山脊把突厥王所有退路清剿,倒是让我白备下烈酒等你而来要。”
乾王,瑞王,赵容穗,裴玉衣四个曾经是很好很好的关系,赵容穗是瑞王的陪读,裴玉衣则是乾王的陪读,四人同进同入便是连明德帝都打趣过好到跟亲兄弟似的。
然后随着瑞王中毒,乾王远走,赵容穗回到边地,裴玉衣埋头苦读……几年之后再看仿佛从前都是梦一场。
“只要王爷不嫌弃,臣他日定与王爷不醉不归。”赵容穗疏漓地笑了笑,武将身上有一共同点便是眉间都比较冷,气质惊人地相同。
三人走了一会,便在一叉路口分离。
赵容穗修眉微地皱了下,沉声道:“回京不到半月又急急离京面去,乾王……好像是在逃避什么事情般。”
“也许吧。”瑞王虚紧的目光,自他中毒之后乾王便与自个有意疏离,也好,庄贵妃本就不喜他与乾王走近,如今这局面正和了她意。
行过青石小道见面前凉亭一座,周边清静且无人打扰,赵容穗正担心走久对瑞王双腿不利便提议去前面坐坐。
而乾王离开后行过一座拱桥,便见长公主与一位女子亲热累聊缓缓而来,乾王微侧手,嘴角挽笑快步迎上就是一辑,“侄儿见过皇姑姑。”
长公主扯扯嘴角,看乾王一眼,“乾王殿下,今儿日你可莫想偷偷开溜。”团扇轻摇,长公主秀雅娟容笑意潋潋,她伸手拂拭落在乾王左肩畔的一片树叶,双目里的戏谑笑意愈发深长。
目光穿透稀松树林,树林外是一方碧池,碧池边筑八角翘檐亭台内有一群衫薄如翼,云鬓高挽的少女们或笑或语或做诗词。收回目光对着长公主幽幽叹了口气,“皇姑姑,您抬高贵手放小侄罢,回头小侄给皇姑姑献供株名物。”
“罢,少在本宫做乖。”长公主虚抬素手,对着乾王懒懒笑道:“往事本宫不究,今日你留下引御家小姐赏园可否?”
御家小姐?乾王适才将目光投望长公主身后的纤瘦女子,微有错愕……。御府副管事御初妍?
初妍甫听那男子声音便知是谁,见乾王望于她,初妍委身而礼并未而言。乾王修眉一皱,对长公主而道:“皇姑姑,御家小姐可有来?”
长公主想起女官曾言乾王几位皇侄入过御府,见乾王这番而问,心里一动回身将初妍虚虚一观,眸内笑意甚冷,唇角一勾,嗤笑道:“御家小姐果真是好大架子。”
初妍温淡的垂下眼,清淡淡的笑道:“小姐昨日外出,至今未归。”这是变相随认自己不是御家小姐了,是宁愿冒忤逆大罪,绝计不愿让锦凰受一丝委屈!
乾王,长公主脸色皆变。
未等乾王有所反应,长公主纤手一挥,竟是莞尔笑起,“果然是位倨傲的小姐,难怪太后娘娘掂记着。这般来,本宫倒真引些好奇了。”她眸波流转,眸内冷光森寒,依是笑靥如霞,“究竟是位什样的妙人,连皇家都敢藐视?”
初妍自接到长公主亲派女官送来的贴子隐隐预感此事不妙。再又想安公公曾要奉太后娘娘懿旨让小姐前去群芳宴,连将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串起来,总觉得是有人在故意针对御府,针对小姐。
难道是眼这位长宁长公主吗?
可惜他们不过是白忙活一场,小姐若是一个随意招之的,她初妍立马抄写《女则》一百遍!
乾王心中暗暗一叹,这位御府小姐太是不识时务。一次也罢,还三番四次。长公主素来是个聪明之人,但中宫太后娘娘,即是聪明又是狠戾。小小御府只需太后动动嘴皮子,灭顶之灾即来。
女子太傲终归不好,苦头有得吃了。
脑内悄悄掠过那曲裾委委似如白莲铺盈的女子身影,连猛虎都需敬匍的女子又岂会是寻常女子呢?到底会成谁招惹谁?
长公主是聪明人,自女官将那日之事细数回秉,自已也是了然几分;那等可只身伏虎而能虎背而坐的女子怎么简单呢?
林道内寂静如初,偶有黄莺啼啭羽翼刷过树叶的婆娑之间。长公主再度执摇团扇,涂绘良久,长公主瞧视初妍一眼,一根涂豆蔻红的寸许长指甲伸出抬起初妍下额,盈着的探究不掩,仿佛将初妍从外到内看穿。
初妍是何许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