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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第9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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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则天轻轻叹息了一声,无奈地道:“杨元嗣告变,可是有真凭实据的,朕看过奏章了,相信御史台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荒唐,拿一件只须一查马上就能戳穿真假的事来欺骗朕。”
    张昌宗茫然道:“不可能啊!臣从无反叛之心,怎么可能做过反叛之事,证据,御史台能有什么证据?”
    武则天缓缓问道:“你可自称当为天子?”
    张昌宗一呆,武则天道:“御史中丞宋璟在奏章上说,此事有朝中诸多权贵为证,曾有术士李弘泰当众声言,说你有天子之相,而你坦然受之,还许他国师之职,朕来问你,可有此事?”
    “啊……啊……”
    张昌宗眨着眼睛,一张白净的面孔胀的通红,突然恍然大悟:“臣明白啦!这是他们陷害微臣,陛下,这是他们合起伙来陷害微臣啊!”
    武则天凝视着他道:“难道,你不曾说过这样的话,嗯?”
    “臣说过,不是!臣没说!不是这样,臣……”
    张昌宗急的语无伦次,他努力平息了一下心情,这才说道:“圣人,这个李弘泰确有其人,他精通相术,还会一些术法儿,家母崇道,把他奉若上宾。因为他号称能知祸福,趋吉避凶,所以臣对他也礼遇的很。
    前些天梁王为武延秀归国举办贺宴,臣应邀赴筵,就把这个李弘泰也带了去。在宴会上,有人请李道人相面,间或提及微臣的面相;李弘泰就说臣有天子之相,当时满堂哄笑,人人都以为笑话,微臣也觉得荒唐,就信口戏言,说如果我是天子,他就是本朝的国师了。圣人,事情就是这样。”
    “那个李弘泰呢?”
    “李弘泰?他……去昆仑访道去了。啊!”
    张昌宗突然一拍额头,急道:“怎么就这么巧,莫非……这李弘泰也是他们的人?”
    武则天盯着他,不知为何,她相信张昌宗所说的话。她不但相信张昌宗说的话,而且相信张昌宗是受到了别人的陷害,武则天的心中不禁升起几分怜悯,她放缓声音,柔和地道:“六郎,你在朝中也待了这么久了,难道还不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张昌宗依旧一脸的茫然:“圣人,这只是一个玩笑啊,那李弘泰阿谀奉承而已,听到的人都在笑,都知道这是一句玩笑话啊。这……这就算是反叛之罪?”
    武则天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隐隐带着一抹啼笑皆非的意味:“是的,依照国法,你已经犯了谋反大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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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十章 逼宫
    “圣人……”
    张昌宗眼泪汪汪的,他真害怕了,即便再无知,他也明白一旦坐实谋反的罪名将得到一个什么结果,这二十多年来,因为“谋反”而家破人亡的人已经太多了。
    武则天不忍让他继续害怕,开口说道:“如今看来,那个李弘泰,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勾结,用来引你入彀的人。不过,现在这件事已经闹的无人不知,朕也不能善罢了,国法无情,只能交付审判。”
    张昌宗一听大惊失色,急急叩头,道:“圣人,百官恨不得臣早死,如果圣人把臣发付法司,那臣绝无生还的可能了。”
    武则天缓缓地道:“朕会命天官侍郎韦承庆、司刑卿崔神庆,会同御史中丞宋璟三人一起来审理此案,韦、崔二人都是你举荐的官员,他们不会为难你的,你到了法庭,只管按照方才所言交待就是。”
    上官婉儿听了,目中攸然闪过一道光芒。
    “圣人!”张昌宗依旧赖着不肯起来,央求道,“臣宁愿让圣人亲自审问。”
    武则天扭过头去,喟然道:“不要胡闹!你去吧,朕会派人随时关注案情的进展。”
    张昌宗无奈,只得叩头退下。
    武则天又轻轻挥了挥手,婉儿会意地一欠身,悄然退了出去。
    不动声色间,武则天的反应就传出了宫廷,杨帆知道消息后怔了半天,摇头苦笑道:“以前,在争夺和维护她的皇帝宝座时,哪怕是她的亲生儿子碍了她的路,她也会毫不留情地铲除。对于事涉谋反的罪名,她一向是宁杀错不放过。所以,我以为这个罪名足以置二张于死地,我错了!现在的武曌,已经不是当初的武曌了……”
    杨帆知道了武则天的态度,太平公主自然也很快就知道了。太平公主获悉母亲在对待张昌宗谋反一案的态度时,神情忽然变得极其古怪。她没有说话,就那么坐着,坐了许久,目中渐渐蕴起晶莹的泪光。
    莫大先生坐在一旁,注意到了太平公主神情的异样,但即便世事练达如他,也无法揣测太平公主此刻的心态:为什么听了这个消息,她先是一片迷惘,继而泪光莹然?
    莫大先生正暗暗揣测着,太平公主的目光又渐渐变成了愤怒和仇恨。她的泪光下,就像孕育着一团火!
    太平公主听了这个消息,心中满是悲伤,既而就是无尽的愤怒。她无法理解,母亲为什么对那个比做她孙子都还嫌小的张昌宗就如此宠爱。
    是!这个计策很难瞒得过武则天的眼睛,尤其是张昌宗一直就在武则天的身边,凭他的道行很难瞒得过武则天,武则天早就清楚他的为人和能力,知道他不可能反,可是……她对自己的女婿难道就一无所知?
    当年薛家三兄弟参与反武一案,她明明清楚薛绍是冤枉的,为什么不肯饶他一命?她的女儿抱着年幼的孩子叩阙请命,晕厥在宫前,她都不为所动,现在她对那个张昌宗却是这般的通情达理、这般的宽宏大量……
    太平公主恨得银牙紧咬,本来她矢志对付二张是为了避免李唐重新掌握政权的过程中出现变数,如今武则天对张昌宗无条件的信任与庇护却激起了她的妒恨:生身母亲对一个外人如此袒护对骨肉亲人却残忍绝情的妒与恨!
    “我不会再忍下去!”
    太平公主扶案而起,十指用力,骨节撑得掌背泛白:“这一次,如果不能让二张授首,那么我将不惜采用任何手段,皇帝不肯做的事,我来做!”
    莫雨涵心中一动,迟疑地道:“恐怕太子……”
    太平公主霍然看向他,用她凌厉的目光制止了莫大先生接下来要说的话,她一字一句地道:“不管他是太子还是皇帝,任何人,都休想再阻止我!这是我……应该讨还的公道!”
    ※※※※※※※※※※※※※※※※※※※※※※※※※
    韦承庆是天官侍郎,位高权重,又是天子指定的第一人,所以理所当然地由他担任主审官,而司刑卿崔神庆和御史中丞宋璟做为陪审。
    韦承庆和崔神庆都是跑二张的门路才得以高升的,是二张门下,岂会为难张昌宗呢,张昌宗一上堂,韦承庆就和颜悦色地命人看座。
    谋反这样的大罪,虽然还未谳定,岂有看座的道理,可他是主审,宋璟不想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纠缠,也就捏着鼻子忍了。
    可接下来的所谓审理简直就是一场闹剧,韦承庆笑吟吟地向张昌宗问了一阵家常,又大致了解了一下他自承天子的经过,便道:“李弘泰这番言语实是大逆不道,虽然国公只当玩笑话听,想必事后也是禀报过天子的吧?”
    宋璟一听就觉得不对,这不是诱供么?而且是向着嫌疑人有利的角度诱供,宋璟马上制止,厉声道:“韦侍郎,此言大是不妥。”
    其实韦承庆是高估了张昌宗的政治智商,他这么明显的暗示,张昌宗根本就听不出来,于琴棋书画他自然是精通的,可政治与律法他却一窍不通,也不明白自己是否告诉过天子此事究竟意味着什么。
    如果光是韦承庆暗示,他十有八九要懵懵懂懂地说一句:“没有啊!本国公在皇上面前倒是常讲笑话,可李弘泰这番话虽然是玩笑话,却是他用来拍马屁的,本国公并不觉得好笑啊。”
    但宋璟这么紧张,张昌宗还能看不出一点眼色?他知道宋璟是必欲置他于死地,而韦承庆才是他的帮手,宋璟既然反对,那自己照做肯定就是对的。靠着这种简单的分析方法,张昌宗福至心灵地应道:“是,昌宗的确对天子说过。”
    宋璟大怒,厉声道:“何人为证?”
    司刑卿崔神庆马上接口道:“邺国公既然是说与天子知道了,那证人自然就是当今天子。”
    韦承庆颔首道:“那么,此事只须面禀天子予以确认即可。邺国公既然曾经将这番话当成笑谈说与天子,那么既便有罪,也属自首,援例当减等处置。”
    宋璟大声道:“谋反大罪,岂可因其一言而开释?依法,至少该询问相关人证,搜查昌宗府邸。”
    韦承庆脸色一沉,道:“当日赴宴的都是王公大臣,你要把他们都拘来此处做人证?只需使人去询问一声就行了嘛。至于搜查国公府,既然不能证明他的罪名,谁有胆子搜查一位国公的府邸?”
    崔神庆马上接口道:“韦侍郎所言有理,如今已经真相大白,咱们还是先禀明天子,由天子定夺才是。”
    韦承庆和崔神庆一唱一和,根本就把持了整个审判,宋璟作为御史中丞,监察百官的最高首脑,居然无法多置一辞。韦承庆与宋璟说罢,就很客气地对张昌宗道:“委屈国公,还要羁押一日,待下官将缘由禀明天子,再为国公摆酒压惊。”
    张昌宗摆摆手,大剌剌地退出讯堂,只把宋璟气的怒发冲冠。
    翌日一早,韦承庆便金殿面君,向皇帝复奏:“邺国公张昌宗以言语不慎,惹来是非,以臣看来,乃术士李弘泰不知禁忌,作为食客以阿谀之言奉迎主上,而邺国公只是以为笑谈,肆后也曾告于天子,实无大过。陛下可罚其三个月的俸禄,以为惩诫。至于那李弘泰,虽为阿谀,究系妖言,论罪当诛,应大索天下,将其绳之以法!”
    武则天龙颜大悦,刚要点头,御史中丞宋璟已捧笏而出,声色俱厉地道:“陛下,术士妖言,因人而发,张昌宗屡承宠眷,权势熏天,方有术士阿谀。想那昌宗,年纪轻轻,无寸功于国而爵至国公,他却召一术士,形影不离,目的何在?自是包藏祸心,图谋不轨,论罪当诛!”
    武则天勃然大怒,沉声道:“韦承庆、崔神庆同为主审,对此案已有判定!”
    话音刚落,鸾台侍郎崔玄晖昂然而出,高声道:“陛下!韦承庆、崔神庆系邺国公举荐而迁升,此事天下皆知,他们的判决,难保公正;依据法理,审理张昌宗之罪,这两位大臣应该回避, 所以,臣恭请陛下重审此案!”
    武则天忍了忍怒气,道:“卿主持鸾台,不明法理,退下!”
    崔玄晖屹立不退,司刑少卿桓彦范又自班中走出,高声道:“韦承庆、崔神庆受张昌宗举荐升迁,若张昌宗有罪,他二人也要受到牵连。彼此休戚与共,则其公正难以保证。臣亦请陛下重审此案。”
    武则天刚说崔玄晖不懂法律,就蹦出个懂法律的来,一下子就堵住了武则天的嘴。韦承庆与崔玄晖都是一衙侍郎,而崔神庆是司刑卿,跳出来向他挑战的桓彦范是司刑少卿,是他的副手。崔玄晖和桓彦范公开向他二人发难,这已经是撕破脸皮,根本不求共存了。
    武则天长长地吸了口气,朗声道:“张昌宗已经向朕自首过,理应减免罪行。”
    天子的金口玉言,并不是永远言出法随的,自古以为,多少君权旁落的皇帝,说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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