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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道:“诸位宰相,二张有著书之功,可以免罪么?”
御史台办理此案时,刚刚有了眉目,便逢二张献书,他们也知道此事对他们追究二张之罪大为不利,早就想好了对策。宰相魏知古马上出班奏道:“陛下,二小著书虽然有功,然二小已因功封爵,其功已赏,怎能再抵其罪!”
大殿上微微有些骚动,百官虽然瞧不起二张,可是很少有人敢公然以轻蔑的语气称其二小。再者,二张如今已经晋封国公,论爵位还在宰相之上,可魏知古居然当着皇帝和二张的面直斥其小,这话里面的硝烟味儿已经很浓了。
二张愤怒地抬起头来看向魏知古,武则天的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喜怒,她只是轻轻转向二张,淡然道:“依魏相所言,你二人著书之功已得封赏,故功不能抵过,你二人还有其他功劳么,若是没有,朕当依法处治。”
张易之冷冷地盯了宰相杨再思一眼,杨再思阿谀二张,俨然门下。被张易之一盯,杨再思站不稳了,只好硬着头皮出班奏道:“陛下,臣尝闻恒国公、邺国公合造神丹,陛下服之,龙体康泰,此乃莫大之功,可以抵罪。”
魏知古又惊又怒地道:“杨相,魏某怎么不曾听说二小曾合造神丹,为陛下祛病!”
杨再思回避着他愤怒的眼神,吱吱唔唔地道:“呃……,此事是杨某在宴席之上偶然听恒国公提起,恒国公、邺国公居功而不自傲,不曾张扬过,魏相公不知其事有什么稀奇的。”
魏知古还待再说,武则天已抢先道:“不错!杨卿所言确有此事。朕年纪大了,若非杨卿提起,朕倒是忘了。朕曾染恙,是恒国公、邺国公合造神丹,朕服下后方才痊愈。魏相以为此功可以抵罪么?”
魏知古心知皇帝这是铁了心要保二张,什么合造神丹,这两个小儿除了在床笫之间取悦女帝,会造个屁的神丹。可皇**亲口承认确有其事了,总不能说皇帝做伪证吧,魏知古只好俯首道:“既如此,可以抵罪!”
“哈哈哈哈……”
武则天豁然大笑,站起身来,把龙袍大袖一甩,袖上的金龙在御案之上划过一道耀眼的金光:“退朝!”
张易之和张昌宗连忙戴好冠帽,站起身来,用挑衅的眼神睨了眼魏知古、植彦范等大臣,一溜烟儿地跑上御阶,一左一右搀起武则天,仿佛得胜还朝的大将军似的扬长而去。植彦范与魏知古对视了一眼,嗒然若丧。
朝会方散,太平公主便听说了今日朝议诸张之罪的详细经过,她站在池旁,将一把鱼食抛下,看着群鱼争食的场面沉默不语。
莫先生安慰道:“此番攻讦,在二张甫立著书之功的情况下,还能免了张同休三人的官职,又罚了张昌宗的款,也算有所斩获了。”
太平叹息道:“如此煞费苦心,方才破获这桩贪腐大案,结果却是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依旧不能撼动二张。母皇庇护,二张有恃无恐,今日受这一番攻讦,来日必思图报复,朝廷从此多事了。”
莫雨涵沉默片刻,悠悠然道:“卖官鬻爵、贪赃枉法,所损害者乃是国家,君王是国家的主人,对他们尚且如此庇护,可见其关之心爱。然则若是二张篡国,陛下还会庇护他们么?”
太平怵然一惊,蓦回首,却见莫大先生笑望群鱼竞水争食,神色一派恬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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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十一章 秋风五丈原
按照婉儿的吩咐,岐州管事并没把本家主人驾临岐州的事情对外张扬,即便他们入住上官家老宅子的时候,对外也只说奉老夫人所命,主家派了一房亲戚来岐州查账。婉儿与母亲只在老宅住了一天,便去岐山县城与杨帆汇合,开始了他们的岐州之旅。
郑氏老夫人在女儿怀孕的时候才知道杨帆的存在,直到此次岐州之行,才同这个“见不得人”的女婿头一次见面,郑氏夫人很不喜欢杨帆。
郑氏以为,她的女儿可以嫁一个比杨帆更有身份更有地位的人,而且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或许杨帆在同龄人中算得上年轻有为,如果要找个比他更加位高爵显的,殊为不易。
一般这样的人大多年过半百,而且还得是正室夫人已经过世,要聘娶续弦。但是在历尽坎坷的郑氏夫人看来,这些因素并不重要,情投意合、年貌相当,并不见得就是良配,这样家世身份地位的人才配得上女儿,才能琴瑟和鸣。
更何况杨帆已经有妻有妾,在这一点也不占优势,和女儿的关系又不能示之于人,郑氏就更加不悦了。其实婉儿不能嫁人,原因在武则天身上,郑氏夫人也明白这一点,可她既已对杨帆不满,自然把所有原因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郑氏刚刚生下婉儿时,公公和丈夫就惨遭横死,本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她带着襁褓中的女儿做了宫奴,她含辛茹苦地把女儿拉扯大,还教了她一身才学本领,可见其个性之坚韧顽强,经过这许多磨难,性情变的更加固执。
她心中已经有了成见,对杨帆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气”了。只是杨帆和婉儿不但早就做了真正夫妻,如今连孩子都有了,郑氏夫人又能如何。况且婉儿看似柔弱,却外柔内刚、极富主见,郑氏夫人也只好承认了这桩事实。
承认归承认,对杨帆她自然没有半点好脸色。杨帆从小到大都极有女人缘,却不想在这位岳母面前铩羽而归。杨帆对郑氏还是保持了相当的尊重,但婉儿对杨帆受此冷待自然心怀歉疚。
她只在老宅待了一天便与杨帆出游,未尝不是向母亲表达她的不满。有着这样的原因,一路上婉儿对杨帆自然格外温存,而小蛮和阿奴平时有大把时间与郎君相处,婉儿难得出宫,这时也都有意相让,让他们有更多时间在一起。
岐山、周原、周公庙、孔明寺……,岐州当地有点名气的古迹,杨家一家人都游遍了。其实许多历史遗迹因为年代太过久远,真正留下来的只有一个名字,已经很难看到真正的古迹。
不过置身于那些在古籍上耳熟能详的地方,面对那些泯灭了痕迹,已经变成原野和村庄的地方,虽然很难再生起一种怀古思今的情绪,倒是会产生一种沧海桑田世事无常的感慨。
这天,他们来到了五丈原,五丈原南靠秦岭,北临渭水,东西皆是雨水多年冲刷形成的深沟,地势极为险要。时当正午,他们就在镇上歇下来,镇口有家面馆儿,开面馆的是本村里正。
杨帆一家人在面馆棚下一坐,立即吸引了许多村民,村民对这些举止作派显然是城里贵人的客人充满了好奇,不过任威等人按刀而立,逡巡四周,那冷厉而警惕的眼神却令他们望而怯步。
杨念祖很想跟那些乡间小童们一起玩耍,可那些孩子也被任威一众侍卫给吓跑了,杨念祖站在棚下,眼巴巴地看着那些在对面大树下撒尿和泥巴的顽童,着实眼热的很。
杨帆对任威笑道:“这些人一看就是本地村民,不必这般谨慎,你们也坐下歇歇吧。”
古竹婷和阿奴向四下扫了一眼,没有说话。世居于此的这些百姓们,似乎已经从骨子里融成了这黄土高原的一部分,他们的衣服、头发、肤色、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浸染了黄土的味道,这是根本无法模仿得来的。
本村里正兼本店掌柜的见杨帆一行人气度不凡,主动迎上来攀谈一番,杨帆自称是上官世家的人,那里正一听顿时肃然起敬。巧的很,这镇上有一半的土地就是上官家的,村子里有一半的人就是上官家的佃户。
杨帆笑问道:“王里正,这儿为什么叫五丈原啊?”
王里正道:“老辈儿的人都说,最早的时候我们这儿叫陂陀坡,秦朝二世皇帝胡亥秋初时节西巡至此,恰有一道旋风卷至,刮起五丈尘柱,极是壮观,秦二世便挥毫写下一句诗‘五丈秋风原’,胡亥是皇帝嘛,这做官儿的哪有不拍马屁的,顺着圣意就改成五丈原了。”
杨帆听的大笑起来,小蛮用臂肘拐了他一下,低笑揶揄道:“听到没有?这做官儿的哪有不拍马屁的,原来郎君最擅长的功夫,就是拍马屁呀。”
杨帆睨了她一眼道:“谢姑娘小小年纪便官至都尉,了不起,当真了不起。”
小蛮娇嗔地白了他一眼,婉儿本来也想取笑杨帆的,忽然醒觉自己也是做官的,做官的投机钻营或者没有,但是顺口递句便宜话儿恭维上官谁没做过,婉儿和杨帆、小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谁也不说话了。
阿奴忍不住吃吃直笑,挎住古竹婷的胳膊对他们道:“奴家和古师可是没做过官喔。”
杨念祖虽不知就里,倒也听得出拍马屁肯定不是夸人的话,马上撇清自己,大声道:“我也没有!我姐姐也没有、我弟弟也没有,我妹妹也没有!”
杨帆没好气地道:“去!混小子,你这就是在拍你奴奴姨娘的马屁,知道吗?”
杨念祖眨巴着大眼睛不明所以,小蛮和婉儿看了他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时候,热气腾腾的臊子面已经做好了,杨帆赶紧道:“好了好了,不说了,咱们吃饭!”
菜籽油、麦粉、猪肉,醋,这些东西都是当地自产的,擀出的面条薄而筋道,面汤清亮鲜美,再点上几滴用茱萸制成的辣子油,香气扑鼻,诱人食欲。
念祖和思蓉一路上没少吃零食,吃了几口就饱了,两个人不肯安分坐在那儿,东转西转的,开始对那锅盔产生了兴趣,那锅盖大的一张面饼,他们看着实在稀罕。王里正知道这户人家不差钱儿,马上拿了一张锅盔递给他们。
这锅盔在念祖手里也成了玩具,他把中间掏空,留给姐姐吃,自己把中间掏了个大洞的锅盔挂在脖子上,好象披挂了一副盔甲,顾盼自若、得意洋洋。因为杨帆有言在先,任威没有再阻止他和那些村童亲近,只是派了两个机警伶俐的手下盯着他。
念祖挂着锅盔玩了一阵儿,新鲜劲儿一过,就摘下锅盔慷慨地分给那些村童;这一举动马上赢得了那些孩子的好感,不再把这个衣着名贵、白白嫩嫩的阔少爷当成异类,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杨帆在镇口打尖,本想吃过午饭稍事歇息便离开,因见念祖和那些村童们在一起玩的欢实,便刻意多待了一阵儿,眼看时辰差不多了,杨帆从棚下走出来,正要招呼儿子离开,远处忽有一队人马驰来。
这村镇里边骑马的人本就少见,何况是一队人马,总数不下数百人,排成一条长龙,队伍过处,身后黄土卷起一路轻尘。
杨帆纵目望去,见是一队府兵,可随即又发现,府兵护于外围,中间的人却是一群吐蕃打扮的人,杨帆不由讶然站住。吐蕃与大周连年交战,正处于敌对状态,怎么会有一群吐蕃人出现在这儿?
任威派去看护杨念祖的两个侍卫马上把小公子带到棚下,众侍卫把他们护在棚内,手按刀剑,提高了警觉。
那群府兵护着那些吐蕃人到了近前速度丝毫不减,但是他们经过镇口的时候,内中一位身材魁梧、腰佩阔刀的吐蕃人突然惊咦一声,猛地一勒缰绳站住了脚步。他身边的人都训练有素,马术极精,这人突然勒马,左右侍卫并不慌张,更没有人冒冒失失地一头撞上去,便是他身后跟的极近的人也及时勒住了坐骑,护持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