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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个家族有了如此庞大的规模,自然就有自己的诉求,以一家之力不足以对抗皇权,又不可能继续扩张下去,行那改朝换代自己坐天下的事,那就只有联合!联合其他的高门世家。
一个世家不足惧,那么十个百个呢?几十个几百个世家结成同盟,就有了和皇权讨价还价的实力。可这,不是两军作战,也不可能如此的藐视皇权,堂而皇之的告诉皇帝,我们这些世家是一体的,我们要和你谈事情,那怎么办?
那就只能运用我们庞大的影响力,通过各个层面把我们的诉求隐藏在天下人的诉求之下,反馈到皇帝面前。而要做这些事情,总要有一个人出面来统筹、安排、代理!由他来总结、平衡各个世家的要求,再牵头向朝廷施加影响。”
林子雄小心地说道:“这些事,现在不是由‘继嗣堂’在做么?”
李太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可是,他们做的并不好!尤其是……,两个混账小子,为了争权夺利,把功夫都用在内斗上之后,几乎再没有对皇朝产生任何影响。”
李太公在扶手上轻轻拍了两下,加重语气道:“这个人,不一定只有一个人,也不一定一直是同一个人,你明白么?”
林子雄有些动容,吃惊地道:“难道……太公看中了杨帆?”
李太公双手交叉于腹前,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地道:“此时言之尚早。或者,只是让他在这个时候、这件事上发生作用。长远的话,他是否有那个能力,现在还不知道。即便他有那个能力,也依旧不能付以重任!”
李太公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他终究不是我们的一份子,各大世家岂能接纳?上一次,老夫纡尊降贵,亲自去见他,偏被卢宾之那个混账小子给搅了。三日之后,老夫诞辰,你且下份请柬,叫他来,老夫见见他再说。”
杨帆听了独孤宇的话,一时目瞪口呆,被他的大胆规划给吓住了,他惊叹道:“这是……独孤兄的主意,还是整个独孤世家的意思?”
独孤宇这时哪能含糊,毫不脸红地冒领了小妹的功劳:“当然是我的主意!而我,是独孤世家家主,我的意思,就是整个独孤世家的意思,我会倾整个家族之力助你成事!”
杨帆迟疑道:“恐怕,这不合山东士族的规矩。”
独孤宇冷笑道:“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山东士族自汉晋至今,破规矩的事儿还少了?”
杨帆呵呵笑道:“好!独孤兄真的打动我了,不过,我得先见识过你们的能力再说!”
独孤宇也笑起来:“那是自然!”
杨帆又道:“我在此地不会待太久,最多一个月,就得返回洛阳!”
独孤宇欣然道:“时间不是问题,距离也不是问题!何况,小……小兄早就开始着手准备了,或许用不了一个月便见分晓!”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八章 倾城一笑
杨帆被请到独孤世家,打得幌子是要由独孤世家的名医来为他诊治急症。
等杨帆到了独孤世家之后,当然没有什么名医为他号脉问诊,也没有人开几服汤药给他灌下去,他在独孤世家吃的是最精致的菜肴,喝的是三勒浆美酒。
酒宴之后,主人还在花园中铺了长毡竹席,与他喝着酸奶、吃着干酪,促膝长谈。
独孤世家虽大,却不是所有族人住在一起,各支各房在长安各有住处,独孤宇兄妹因为是嫡长房,所以和母亲住在这幢最大的祖宅里面。当然,嫡长房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如果他不是孤独阀的阀主,照样要搬出去另外安排住处,把这里让给独孤氏真正的主人。
杨帆还见到了独孤宇兄妹的母亲。独孤宇的母亲看起来非常年轻,瞧着只是比杨帆大了三四岁的模样,这还是因为她的穿着和长辈特有的气质和谈吐所影响。宁珂其实比杨帆要大四五岁,看起来却比他小了六七岁,大概正是因为遗传了她母亲的美貌和延缓衰老的特殊体质,独孤宁珂并没有陪客人用餐,杨帆和独孤宇酒宴之后在花园散坐时,她和母亲才一同过来。这对母女站在一起,就像一对娇艳的姊妹花。独孤夫人陪女儿坐了一会儿,同杨帆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独孤夫人一走,宁珂便吐了吐舌头,调皮地道:“幸好二郎今日来我家做客,替小妹解了围呀。”
杨帆奇道:“此话怎讲?”
独孤宇会意地笑了起来:“怎么?母亲大人是动了诗兴,还是想要作画呀?”
宁珂苦着一张小脸道:“母亲大人今日想要抚琴。”
独孤宇开怀大笑,见杨帆一脸茫然,独孤宇才收住笑声道:“不瞒二郎,家母雅好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每每吟诗作画、抚琴弄弦,还要有人倾听、鉴赏,并作出评价。呵呵,这个人自然非阿妹莫属。”
宁珂莞尔道:“可是,家母只想听我赞美,要批驳她那是万万不可以的,偏偏宁珂见家母作画也罢、抚琴也罢,都是只想批她一个体无完肤,唯独不想赞美。”
独孤宇忍俊不禁地道:“可是为了哄母亲大人开心,阿妹还不得不违心赞美,真心话是一句也说不得,可不苦也。”
宁珂道:“今日家母忽然有了兴致,又要抚琴,幸好二郎在此,小妹赶紧托辞说要来陪伴嘉宾,这才得以脱身。”
杨帆听了也不禁失笑,不过虽然听宁珂姑娘说的夸张,可是以他方才所见宁珂母亲的气质风度、举止谈吐,明明是个大家闺秀出身,其琴棋书画、吟诗作赋的本领纵然不是十分高明,却也绝不至于不堪入目。宁珂这么说,那只能证明……她的造诣胜乃母十倍。
杨帆忍不住笑道:“如此说来,宁珂姑娘的琴艺定是高明之极了,不知在下可有幸与闻否?”
独孤宇一怔,望了宁珂一眼,欲言又止。
宁珂一双妙目瞬也不瞬地凝视着杨帆,忽尔嫣然道:“若二郎不嫌小妹琴艺拙劣的话,自当献丑。”
她回眸望了一眼船娘,船娘躬身退下,边走边想:“抚琴需要调动全部心神,一曲弹下来双臂与手指也使力不轻,小姐已很久不抚琴了,今日竟为那小子破例。真该劝止她的,不过……”
想到小姐整日都是独处、静坐,话也难得几句,日子过得比苦行僧还单调无聊,难得她今日有这般兴致,船娘幽幽一叹,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须臾,船娘捧来古琴一具,将几案上一应食物取下拿开,古琴横置案上,宁珂姑娘端坐琴前,十指纤纤,搭上了琴弦。
“铮~~~”
琴音一起,一股古朴、典雅、苍凉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仿佛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大雁当空。那琴声旋律起而又伏,绵延不断,静中有动,优美动听,仿佛大雁回翔瞻顾,上下颉颃,翔而后集,惊而复起,种种景像历历在目。
杨帆是去过西域大漠的,骤闻琴音,心中便生感应,听了片刻,便阖上双目,那琴音初起,似鸿雁来宾,极云霄之缥缈,序雁行以和鸣,倏隐倏显,若往若来。继而又似雁群欲落,回环顾盼,空际盘旋,再接下来便息声斜掠,绕洲三匝,飞鸣宿食,得所适情……这一曲《平沙落雁》是宁珂姑娘自幼弹熟的,根本不用去看琴弦,她的一双眼睛正看着杨帆,看见杨帆闭上双目,宁珂姑娘眉梢便是微微一扬。再看杨帆端坐在那里,既没有摇头晃脑作回味无穷之状,也没有轻轻击拍,仿佛知音,他就只是那么坐着,心神便似飘到了极远的地方,眉尖微微蹙起,又慢慢舒展,他听着琴音,却又全然忘了琴音,而是全副心神沉浸到了那琴声营造出来的意境之中,一双明眸中便多了几分知己之意。
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
少年鸿鹄志,谁懂沧桑心?
琴音袅袅,到最后清秋寥落,征雁没于天际,唯见沙野万里,碧云天净,长空一色!
杨帆轻舒一口气,缓缓张开眼睛,轻轻击掌道:“这是杨某此生所听过的最优美的琴声。”
宁珂一曲弹完,娇喘细细,船娘递上一张湿巾,她轻轻贴了贴额头,这才笑道:“二郎过奖了,看来二郎也是此道行家呀?可否抚上一曲,让宁珂一聆佳音?”
杨帆连忙摆手道:“不敢献丑,不敢献丑。杨某只是幼年时学过几日琴,后来……”
杨帆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微一黯。
独孤宇和宁珂对望一眼,面露讶色。
杨帆醒过神来,说道:“失礼了,杨某忽然想到了亡父。幼年时,家道中落,处境艰难,不过那时家里还有一具古琴,家父望子成龙,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依旧时时不忘教诲,这琴也是杨某必学的功课。后来,因我过于顽劣,攀爬树木不慎跌下摔断了腿,为了延医抓药,家父才卖掉那具古琴……”
说到这里,杨帆目中隐隐泛起了泪光。独孤宇肃然,宁珂柔声劝道:“二郎今日有如此成就,不负伯父当初苦心教诲,伯父九泉之下,也会欣然含笑的。”
杨帆举袖轻轻拭了拭眼角,向她一揖为谢,只是心中难过,一时却是说不出话来。这时,一个青衣小婢捧着一个细瓷的小碗姗姗走来,到了宁珂身边站住,船娘弯腰提醒道:“姑娘,该用药了。”
宁珂点点头,让那小婢将药碗端上前来,小口地啜着药汤,独孤宇趁机岔开话题,同杨帆聊起了其他的事情,一番说笑之下,才将他因想起亡父而悲伤的心情排遣开去。
宁珂服完药,小婢接过空碗悄然退下,杨帆忍不住说道:“但凡汤药莫不苦涩,杨某虽已成年,偶尔生病要服汤药时,都觉得痛苦不堪,方才看姑娘竟是甘之若饴,这份耐力着实了得。”
宁珂摸出手帕轻轻点了点唇角,恬淡地笑道:“耐力谈不上,只是习惯了。”
习惯了,这淡淡一句话,其中多少酸楚?
见杨帆露出同情怜惜之色,宁珂笑道:“听母亲大人说,我刚一出生时,就被喂了一小匙黄连。说是可以去胎毒,母亲还说,刚出生的婴儿还不曾尝过人间百味,那时吃些苦头,也容易忍受,以后才能多吃些苦。呵呵,于我而言,或者就是为了今日吧。”
独孤宇有心说一句“我与你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也曾吃过黄莲的,怎么我现在还是吃不了苦?”话到嘴边,想起小妹多年来所受的痛苦,心里一酸,这句调剂气氛的玩笑竟是说不出口。
刚出生的婴儿要喂一口黄莲,这是一些地方自古流传下来的一种风俗,去胎毒什么的,怕是无稽之谈了,不过传统如此,后人自然遵循不逾。杨帆也不知道自己刚出生时吃没吃过黄连,父母双亲并不曾和他说过这件事。
只是听了宁珂的这句话,他的心中感到的也是无尽的酸楚,抬头一望,正见枝头许多成熟的梨子黄澄澄的压弯了树枝,杨帆便道:“汤药总是苦的,我摘个梨子下来,给宁珂姑娘润润喉咙。”
满树梨子,只要站起来便伸手可及,但杨帆是为了逗宁珂姑娘一笑,哪能这般施为。他双手一拍地面,整个身子腾空而起,跃起一人多高时身形展开,借腰力又是一纵,直跃到那大梨树的顶端,探手揪住了一颗梨子,足尖在树枝上一弹,凌空一个翻滚,堪堪落在宁珂姑娘面前。
这身法固然高明,但宁珂姑娘不是习武之人,却也不是很感兴趣,而且独孤世家的技击高手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