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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第10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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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驾临,使得豆卢家好一通忙乱,可皇帝到了,也不过是叫亲信太监替他上一柱香,再使人在灵前念罢上官婉儿替他代笔的一份悼文便离开了。
    李氏家族有心脑血管疾病的遗传疾病,唐高祖、唐太宗、长孙皇后、唐高宗都患有“气疾”或“风疾”的毛病,李显临到老来,这方面的疾病也开始凸显。
    他在房州十六年,不但生活艰苦,而且担忧受怕,使他还染上了其它的一些疾病,是以身体更加衰弱,此番出行,虽然时间不长,也觉得极其疲惫。
    他上了御辇,懒洋洋地躺了一会儿,只觉愈发地气闷,便道:“打起帘儿来。”
    跪坐在软榻前侍候的四个小宫娥立即站起一人,轻轻卷起了轿帘儿,就在这时,只听路边一声大吼:“臣许州参军燕钦融,请见陛下!”
    随即就是一阵喧哗,路旁围观的无数百姓中突然越出一人,直扑李显的御辇。
    他那一声吼,护侍御前的飞骑、万骑、千牛万、内卫众侍卫都听得清楚,有人本已挥刀砍去,一听他自报身份乃是朝廷命官,急急又收了那必杀的一刀。
    他们虽不杀人,却也不会容许此人靠近御辇,这人只是个文弱书生,在这些身高力大、一身武艺的御前侍卫们面前哪有可能闯过去,登时被摁倒在地。
    李显皱了皱眉,吩咐道:“停下,问他何事见朕!”
    杨思勖立即高声喝令仪仗停下,然后赶到那个被摁在地上的许州参军面前,片刻之后,回转李显身边,脸上带着一抹古怪的神气,低声道:“陛下,那燕钦融**……”
    “嗯?”
    “**皇后、安乐公主、武延秀、宗楚客、崔湜、郑愔等人。”
    李显的脸色一沉,这些人不是他的亲人就是他的亲信,却是不能当街询问了。李显默然片刻,缓缓地道:“带他回宫!”
    ※※※※※※※※※※※※※※※※※※※
    “陛下,皇后**乱宫廷,垂帘预政,韦氏一门鸡犬**,把持文武两途,天下只知韦后,不知陛下,长此以往,武氏之祸复矣,陛下难道不该警醒么?
    安乐公主,骄奢无度,收受贿赂,府属官员尤为浮滥,尽都出自屠贩之家,因是捐纳资财买得官职得授斜封官者不计其数,侯王柄臣,多出其门。
    安乐营建居室及安乐佛庐,全部模拟宫禁,工巧犹胜一筹。安乐建定昆池,无偿动用国家夫役逾十万人,司农卿赵履温为讨好安乐,亦如安乐门下走狗,以三品大员身为其挽缰运土!
    安乐夺临川长公主旧宅为私邸,广拆民房,怨声载道。修建所需,皆出内府,禁中物为之一空。安乐建安乐寺,擅用户部数百万钱。
    安乐与诸位草不能取胜,竟派人以八百里快马去往南海祗洹寺,割下摩诘菩萨的胡须,以为奇草。那胡须可是南朝谢灵运临终所献啊,自此不复存在……”
    李显回到宫中,便摒退左右,听燕钦融**,听到女儿所干的一桩桩荒唐事,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这些事有的他知道,有的不知道,但是对于相濡与沫的贤妻韦氏偷歼,他是绝不相信的。
    李显有心问个清楚,谁知这位许州参军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说话的机会,是以滔滔不绝,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燕钦融又道:“宗楚客与武延秀等朋比为歼,索要贿赂,致生边患,以为天下不知吗?此等谋危社稷者,百死难赎其罪,可这些人,偏偏窃居高位!
    又有崔湜、郑愔这等人物,年不过四旬,官不过五品,骤为宰相,入主政事堂,这些人也是沆瀣一气,卖官鬻爵,以致选法大坏,如今官缺已经连未来三年的名额都卖空了,陛下您知道吗?”
    ……
    今曰没有大朝会,崔湜作为新晋的宰相,陪同天子慰问豆卢钦望家人后回到自家府邸,车马刚刚停下,就有一人冲到车驾前,高声道:“剑南道侯选官韩旭枫求见崔相公!”
    崔湜下了车,瞟了那人一眼,见是一个四旬上下的男子,身量不高,仪容倒是端正。
    崔湜举步登阶,理都没有理他。自他和郑愔拜相后,主管吏部,权柄甚重,怎会停下脚步听一候选官聒噪。
    那韩旭枫见崔湜不理会,不由大急,跳着脚儿嚷道:“崔相,您的亲人已经收受在下的礼金,为何此番授官没有在下的名字。”
    崔湜一听勃然色变,赶紧左右一看,宰相门前哪有闲人走动,只有他的仆从护卫而已,崔湜心中一松,立即喝道:“带他进来!”
    崔湜匆匆回府,叫人把那韩旭枫带到客厅,也顾不得去换衣服,便沉声问道:“韩旭枫,你说本相亲戚收受了你的礼金?”
    韩旭枫道:“半点不假,一百万钱啊,在下这里还有收条,相公此番授官,怎么却把在下遗漏了?”
    崔湜已经把未来三年的官缺都卖空了,朝中官员颇有非议,他不得不收敛了些。本想着再做一笔收便暂时收手,昨曰任命了最后一批官员,未曾敬献礼金的人自然无缘。
    此时听说有亲戚打着他的名号收受礼金,崔湜不禁勃然大怒,道:“给本相看看,谁敢打着我的名号收受礼金,本相把他捉来,活活打杀!”
    韩旭枫刚从袖中摸出收条,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露出古怪的神气,道:“相公息怒,此事可万万使不得。”
    崔湜嗔目道:“有何使不得?”
    韩旭枫讪然道:“相公,你若打杀了他,你就得丁忧了。”
    丁忧?只有服父母之丧才需罢官丁忧,那这收受礼金的竟然是……
    一时间,崔湜的脸都胀成了茄子色儿,好不尴尬。
    ……
    宫里面,燕钦融跪在李显身前,滔滔不绝地讲了大半个时辰,声音都嘶哑了,犹自不停。好不容易他才把这些人的胡作非为一一控诉完毕,向李显叩首哭泣道:“陛下,再不重整山河,天下将糜烂至不可收拾了!”
    李显沉着脸色问道:“你在许州任官,如何知道这京中之事?”
    燕钦融悲笑道:“陛下,臣在许州,早已风闻。今吏部大考,令臣回京述职,臣之考课明明是上优,却被罢官,为的就是替行贿者腾出职位。
    臣在京中也有许多同年旧友,多方打听下,方知传言不虚。陛下,这些事早已天下皆知,唯有陛下您还蒙在鼓里。这些事陛下只要一查便知,臣绝无妄言!”
    李显双眼微微一眯,咬着牙根又问:“你说皇后秽乱宫廷,又有何证据?”
    燕钦融挺身道:“臣没有证据,可此事早在京中传开,不仅是小民在传,便是公人胥吏、朝廷大员们都是言之凿凿,就连那**名姓身份都说得出来,陛下以为有假么?”
    李显霍然走到燕钦融面前,声音因为紧张,变得和燕钦融一样嘶哑起来:“是谁?”
    燕钦融昂然道:“太医马秦客、禁卫杨均!”
    李显身子一振,猛然想到韦氏身体不适,只说太医马秦客最擅调理,近来只由马秦客一人诊治,他出入皇后寝宫时都不只一次见到过。
    再想到那擅长击鞠的杨均,韦后也是最喜欢看他打马球的,有时与皇后一同去看击鞠,皇后总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杨均,时不时便有赏赐,难道……
    “不会的,不会的,皇后与我在房州一十六载,同甘共苦,若非她的鼓励支持,朕早就悬梁自尽了,又岂有今曰。如今苦尽甘来,皇后岂会负我,这定是……定是……”
    “是了,这一定是皇后身体不适,常着马秦客调治,观看击鞠时,对杨均格外关爱了些,引起一些人嫉恨,是以造谣诽谤,中伤二人,牵累到皇后。”
    李显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可是疑云在心底却始终挥之不去,而且越来越浓。
    “陛下若是不信,可着亲信调查,这些事绝难瞒住他人耳目的,陛下一查便知。”
    燕钦融见李显怔忡不语,脸色变幻不已,以为自己的话已经听进皇帝耳中,不禁萌生了希望,赶紧又劝谏了一句。
    李显略一犹豫,摆手道:“你去,且在馆驿中住下,随时听候朕垂询。”
    燕钦融大喜,叩首道:“臣,遵旨!”
    李显回宫途中有人闯驾求见,之后皇帝带人进宫,摒退左右秘密垂询,这件事很快就有人知道,并伺机告诉了韦后。韦后听说后立即赶往御书房,等她赶到时燕钦融已经离开。
    韦后见李显坐在御椅上,脸色难看,眼神飘忽,对她的到来视而不见,心中疑窦更深,忍不住问道:“陛下!陛下?陛下怎么神不守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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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跋扈
    “啊?原来是娘子!”
    李显被韦后的话吓醒了,身子猛地一颤,然后才看清来人。韦后轻轻皱了皱眉头,担心地问道:“陛下怎么了?”
    李显勉强笑了笑,回答道:“没什么,我在想些事情。”
    韦后马上追问道:“可是那个许州小官拦驾上奏之事?”
    韦后直接一口说破是燕钦融的弹劾,在她积威之下,李显根本没有勇气否认,他也不知道韦后知道了些什么,只得含糊应道:“是啊,那人叫燕钦融,对朕说了些事情……”
    韦后截口问道:“他说了甚么?”
    “他说你……”
    李显脱口而出,想要遮掩却已来不及了。
    韦后瞳孔一缩,沉声道:“他说我什么?”
    李显更加慌乱,讪讪地道:“他……弹劾娘子说……说娘子不该干预朝政,还说裹儿建寺掘池、造宅斗富,有些……有些太过荒唐……”
    韦后暗暗松了口气,问道:“就这些?”
    李显道:“呃……他还弹劾宗楚客、武延秀等人卖官鬻爵。娘子不必担心,娘子预政是朕的主意,国家大事,朕是真离不开皇后的辅佐啊。
    至于裹儿,她幼年时吃了太多的苦,如今终于恢复帝皇贵胄身份,稍有骄奢,朕觉得也没什么。只是他说宗楚客、崔湜等人已用尽未来三年的官缺,实在有些骇人听闻。
    朕还不知真假。倒要着人好好查上一查,如果情况属实,就算他们没有索贿受贿,也未免有滥用职权之嫌,朕却得好好办一办他们了。”
    韦后“嗤”了一声不屑地道:“陛下不用查了,这件事儿妾身知道,宗楚客和崔湜他们确实把官缺用到了三年之后。不过,他们可没受贿,而是出于一片公心,出于尽忠陛下之心。”
    李显愕然道:“这话从何说起?”
    韦后道:“陛下张柬之等人虽然倒了,可是神龙旧臣却还充斥朝堂,相王和太平虽然不预政了,可是他们依旧有大批的党羽在朝中,这些人总该轰出去吧?”
    李显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韦后道:“可这些人没有什么明显的过失,朝廷有什么理由一下子把这么一大批官员罢官免职呢?一时赶不走他们,叫他们依旧控制着朝政,又有莫大的风险,宗楚客才与妾身商量,任命一批咱们的人分其权柄慢慢把他们架空,再逐步把他们踢出去。”
    韦后道:“此乃老成谋国之见,何来卖官鬻爵之说。那姓燕的分明是神龙旧党,再不然就是相王、太平的党羽,眼见大势不妙,所以谗言蒙蔽君上。”
    韦后说罢,轻描淡写地道:“这件事,夫君就不用过问了。宗楚客对夫君素来忠心耿耿,他和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官说的话,谁更可信?”
    李显讷讷地道:“娘子所言有理既如此,朕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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