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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左右无人,卢俊义压低声音道:“小乙,你仔细听我说!!梁夫人心狠手毒,她既要谋我家产,就绝不会松放过我,留下后患,我死之后,你切不可替我报仇,寻个空儿,护着我那苦命的浑家远走高飞,离了这大名府,寻个僻静地方隐居,再也不要出世,切记,切记,要紧,要紧!”
叮嘱再三,卢俊义嘿然道:“今ri你來,也不知使费了多少财帛,方能宽松我这一刻,但你须知道,如今比不得往ri,我死之后,你们活着的人落架的凤凰不如鸡,穷ri子紧够着过哩,现在转移私财还唯恐不多,哪里顾得上往我身上浪费,小乙,你走,从此以后,再不必來,若走动得勤时,被梁夫人知道了,连你也有奇祸!”
燕青本來已经将眼泪拭干抹净,被卢俊义这么一叮咛,心头一酸,忍不住又滴下泪來,这时四下无人,便附耳道:“好教主人听了欢喜,主人被陷后,小乙一个人孤掌难鸣,只得大了胆子,投告到梁山西门庆麾下去,西门四泉义气深重,为救主人脱身,使力使计,把这大名府折腾得天翻地覆,今天就是大功告成之ri,小乙这才敢來迎接主人出监回府!”
卢俊义听了,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道:“甚么,小乙你竟然寻了西门庆來救我,你可知,他是梁山剧寇,普天下捉拿他的海捕文书,已经涨到了十万贯钱,说他是天下第一个贼头儿,也不为过了,你自幼得我教诲,如何沦落得从了贼,却把祖宗清白遗体都点污了!”
燕青低头道:“小乙有一言请问主人,还望主人据实答我!”
卢俊义道:“好,你问!”
燕青款款道:“主人一世好人,如今蒙冤下狱,小乙求告无门,就算舍得一身剐,往东京开封府去告御状,能救得主人出來吗!”
卢俊义僵了半晌,苦笑着摇头:“梁夫人是蔡京蔡相爷的女儿,既是她要害我,海枯石烂,我亦永无出头之ri了!”
燕青击拳道:“照啊,今ri的官府,巧取豪夺,更象贼寇;反倒是梁山替天行道,仁义爱民,更象是官府,既是这般是非颠倒,还有甚么黑白善恶好讲,小乙只消能救得主人出來,便是化身修罗恶鬼,也甘之如饴,何况只是做一个义贼呢!”
卢俊义一时语塞,只好叹气道:“罢了,你已长大成年,有了自己的见识,我再不能以从前的垂髫童子來拘束你了!!不管怎样,能从那人间地狱里出來,便是我的幸运。”说着,卢俊义慢慢站起來,在阳光下伸拳蜷腿,意态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闲适。
呼吸吐纳了一会儿后,卢俊义问道:“你说西门庆为救我使计使力,如今大功告成!!却是个怎样的大功告成法儿!”
燕青恭声道:“西门四泉巧设连环计,昨夜将梁中书与梁夫人双双擒拿了!”
卢俊义听了大吃一惊,诧道:“好一个三奇公子,竟然如此了得!”
呆了一会儿,遥想其人风采,却是茫然无以想像,于是摇摇头,向燕青道:“既如此,咱们能回家了!”
燕青在旁默默侍立,此时叹道:“回家之后,却向何处,还请主人定夺!”
闻言,卢俊义脸上的喜se慢慢黯了下來,低声道:“却向何处,却向何处,……桃园何处,可避暴秦,唉,桃园何处,可避暴秦啊,!”
燕青轻声道:“西门四泉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他愿意保护着主人搬离大名府……”
话未说完,卢俊义已经断喝道:“我卢家一世清白持家,岂能托庇于贼寇宇下,此事再也休提!”
燕青应承道:“是,不过,!”
卢俊义听燕青言语中藏了多少狡黠,追问道:“不过甚么!”
燕青深低了头,忍笑道:“不过西门四泉跟李天王闻大刀他们约定了,除非是主人离了大名府,他才会放梁中书回來,主人即使想赖着不走,李天王闻大刀他们,赶也要把咱们赶出去的!”
卢俊义愣了一会儿,终于叹道:“罢了,留守大人待我不薄,今ri是我报恩的时候了,咱们这便回家,赶紧收拾东西,搬离大名府。”这正是:
一身邈矣独留尔,九死归兮再建功,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三章 飘零的哀伤
卢俊义今年三十一岁,世面见了不少,可从没象这几天一样一波三折。
先是梁中书传他进府议事,结果去了以后只喝了一杯茶,就让里面的蒙汉药给麻翻了。卢俊义久历江湖,渡过劫波无数,从来都是履险如夷,没吃过什么大亏,没想到这次能在官府衙门里吃到蒙汉药,匪夷所思之余,也算是长了见识。
后来蔡氏设了小公堂审他,卢俊义才如梦初醒,原来不是梁中书找自己议事,而是梁夫人要谋他卢家的家产!当然,梁夫人话说得很漂亮既然人人都传“山东西门庆,河北玉麒麟”,那么卢俊义和梁山贼寇必有关通,身为大名府里的头号jian细,卢俊义罪无可赦但是情有可原。毕竟上天有好生之德,法律不过人情,卢员外这些年也替大名府的发展做出了不少贡献,允你以家财来赎罪。
面对这披着“打黑”外皮的“黑打”,卢俊义自然不服,连声喊冤。蔡氏见他桀骜,将他严刑拷打,卢俊义仗着一身jing湛的内功挨了过来,换成普通人,早被打死了。
正当卢俊义以为自己已经是永堕奈何桥,再无出头之ri的时候,突然有一天自己被从黑牢里请入了净室,还有大夫来替自己疗伤。卢俊义当然不知道这是蔡氏想要包燕青的二爷,因此对他也爱屋及乌起来,还以为是自家把钱使得通透,自己离光明不远了。谁知安心享受了没两天,因为燕青跑得无影无踪,蔡氏白当了望夫石,老羞成怒之下,又把卢俊义毒打了一顿,锁回黑牢。
这回,却连牢饭都没得饱吃了,几天下来,一条龙jing虎猛的大汉被饿得气息奄奄。正当卢俊义快要被饿得骷髅死的时候,救星来了,梁山围城,梁中书得知蔡氏私擒了卢俊义,夫妻两**闹一场。府中豪奴以夫人马首是瞻,当然不会听梁中书的话放卢俊义出来,但做个顺水人情,卖老爷面子照顾卢俊义一二还是可以的。托梁中书的福,卢俊义总算没有饿死。
就这样,卢俊义在饿殍与微饱之间晃荡了不少ri子,思维挣扎在生死之间的yin阳界里,人还没进阎罗殿,自己就先替自己的人生过堂了,所以,才有了与燕青重逢时的那一番忏悔。
卢俊义本来以为和燕青相见是自己交代后事的最后机会,没想到这却是得救的开始。有梁中书蔡氏的书信,有梁伟锁、闻达、李成的主持,卢俊义终于从梁府后花园的私牢里走出来了!
高兴了没有多一会儿,梁伟锁就带着闻达李成过来相见,三人言语中都很客气,但却异口同声地表达着一个不容置疑的意思为了能让梁中书早ri平安归来,大名府卢家是必须要被扫地出门的了。
虽然卢俊义也知道,离开蔡氏坐镇的大名府是自家最好的结局,但他还是一时间茫然若失。他从小在大名府根生土长,从来奉公守法,不敢行差踏错一步,怎么今天,就要被官府驱赶着背井离乡了呢?天下茫茫,却让无根人飘往何处?
失魂落魄之下,卢俊义连梁伟锁三人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燕青站在他背后,看着意志消沉的主人,心中无比的难过,想要把李固贾氏表里为jian的真相告诉主人,但话苗儿只是在喉咙舌尖处乱滚,却始终说不出来、不能说出来,不忍说出来。
“罢了!小乙,咱们走!”过了半晌,卢俊义心灰意冷地叹出了一口浊气。这声长叹里,充满了无可奈何的落寂,无处排遣的悲伤。
“是!主人。”燕青随行在卢俊义身后,看着他伛偻着身子,用暮年人独有的眼光留恋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一时间心如芒刺。
穿过大街,来到大名府最有名的翠云楼下时,卢俊义停住了脚步,念着两边的楹联道:“千里走单骑闻香下马,四海使风帆知味停舟。写得好哇!今天如果不进去闻香知味一番,卢某是过不得这翠云楼的了!”说着,慢慢地踱进楼去。
小二哥殷勤地接了上来,一看是卢俊义,顿时大喜过望,热情招呼道:“哎哟!卢员外!可有ri子没见您了!您这是从哪里出远路才回来啊?这身上可有些邋遢了!”
卢俊义点头笑道:“是啊!是邋遢了!是邋遢了!小二哥,邋遢人今ri自惭形秽,不敢往楼上雅座去,就在这底楼借半扇桌子吃碗面,成不成?”
那小二还以为自己言语中冲撞了卢俊义,顿时一个小巴掌掴在自己脸上,求告起来:“哎哟!好我的卢员外!您大人不记小人怪,宰相肚里种白菜,就莫跟小人的这张油嘴滑舌计较了?您老人家的邋遢,那是特立独行,旁人想学还学不像呢!小人岂敢有小看之理?员外爷,您老人家楼上雅座请,拆了这翠云楼,也要给您老人家搭张台子出来!”
卢俊义一挥手:“不必了!我就在这底楼,热热的吃碗面!份量不必太足,清淡些!”
小二手足无措,拉了燕青求道:“小乙哥,你是我的亲爷叔!在员外面前替我求个情儿,饶了小的这一遭口无遮拦,回头小的在佛爷爷座前给您求长命签去!”
燕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二哥休慌!我家主人并没生你的气,只是一时有感而发。倒是你,还不催促着厨下做面去?若饿坏了客人,你们这翠云楼可就是大名府今年最大的新闻了!”
小二哥听燕青确诊卢俊义没有生气,马上自己先松了一口气。他眯着贼眉鼠眼四下里一溜,这才凑到燕青耳边悄声道:“小乙哥,今年大名府最大的新闻,说甚么也轮到俺们翠云楼,而是要留给咱们的留守大人!你听说了吗?大人他又被梁山好汉给弄进去了!现在衙门里乱得象一锅粥,大人们正想着怎么往外捞大人呢!”
卢俊义内力jing深,小二话音虽轻,但他还是听得清晰入耳。当下和燕青对望一眼,主仆二人皆是心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小二哥又绘声绘影地道:“员外爷好些ri子不见,这时又回来作甚?那官府急了眼,必然又要向员外爷伸手,员外爷家里纵有金山银海,也得让这一大撮人搬空了!”
燕青笑着推了他一把:“少谈国事,莫论人非,小心被我这群众举报,将你以造谣**的罪名抓起来还不赶紧煮你的面去?”小二哥笑着自去了。
不片时,卢俊义要的汤面送上,虽然清淡,但用料十足。看着卢俊义一根一根往嘴里数面条,小二哥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又悄悄在燕青耳边问:“小乙哥,员外爷今天好象不对呀!莫不是真被小人乌鸦嘴说中难道官府括田括到员外爷家里来了?”
如今朝廷借着括田的名义,在民间残酷剥削,到处没收土地。穷人家就不必说了,更不知有多少没背景的富室豪门,早上还在对着人参燕窝挑三捡四,晚上就连一碗面条都吃不起了。
燕青听了苦笑,这小二哥的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虽不中亦不远矣。
“啊?!”小二哥本来只是熟不讲礼地开玩笑,但看到燕青笑容里的那份疲惫,终于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愣了一会儿后,他伸手重重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小人该打!我他妈的说的这叫什么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