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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摇手轻声道:“如此恐惊了道兄老母,不如你我在远处大树下一边赏玩月se一边说话。”
公孙胜也是个豁达之人,听西门庆说得有理,便点头道:“就依兄弟。”
拿了两个苇团,二人在远处大树下相对而坐,此处无六耳,公孙胜先问候过梁山老兄弟,然后笑道:“前些时戴宗那厮来聒噪我,我不见他,不想今ri兄弟自来了。兄弟也不必多说,你别后的事迹我都听说了,替你欢喜之余,心中亦起未净红尘,八百里梁山时时入梦。只是一件,我恩师罗真人将我约束在身边,正当传法之时,我如何走得开?”
西门庆道:“却是救人如救火。”说着将柴进失陷高唐州、高廉左道难降的话讲了一遍。
公孙胜听了默然,半晌后言道:“既如此,天明后兄弟且与我上二仙山紫虚观,禀问我师。”
西门庆喜道:“道德真人,弟子辈正当拜见。”又笑道:“随兄弟前来的,还有戴宗李逵,道长还yu拒他们于千里之外吗?”
公孙胜便笑了:“就请相见。”
于是公孙胜、西门庆接出村外,将戴宗李逵引了进来,来来回回为免狗子们吵闹,西门庆又行贿了不少。
西门庆叮嘱了李逵后,四人轻手轻脚进屋睡下。第二天一早,公孙胜的老母陡然见到家里多了三个陌生面孔,着实唬了一跳。西门庆带着戴宗李逵大礼参拜了老伯母,用过早饭,公孙胜便引三人上二仙山来。
松荫里一条小路,曲径通幽,直引众人到一处观前,观门上朱红牌匾大书“紫虚观”三个金字。四人先在着衣亭上,整理好衣服,再从廊下入来,径投殿后松鹤轩里去。两个童子,见公孙胜领人进来,报知罗真人。真人传法牒,教公孙胜进见,西门庆三人候在外面。
公孙胜进去后不久,出来打个稽首道:“吾师不准吾再沾染红尘,奈何?”
戴宗大惊,哀求道:“若道长不能相助时,宋公明必吃高廉捉了,山寨大义,从此休矣!”
公孙胜心道:“宋江甚么时候,代表起山寨大义来了?”当下再稽首道:“一夫之力,终究无益。”
戴宗便道:“若是令师不肯时,待小弟进屋叩拜,便是铁石人,亦求他回转!”
公孙胜道:“吾师已入定朝真,不敢惊扰。”
戴宗再求,公孙胜便道:“容再商议。”引了三人到观中客房歇下,自己又回师尊面前侍立。
当是时,西门庆一言不发,李逵得了西门庆的叮嘱,亦是一声不敢吭。待公孙胜离了客房,李逵才“哎哟”一声叫了出来,问道:“两位哥哥,那鸟道人说甚么?”
戴宗心烦意乱,也不计较李逵的粗话了,皱着眉头道:“他说他师傅不叫他去高唐州助战。”
李逵听了,险些破了北宋男子跳高纪录,指天划地道:“没王法了!哥哥在高唐州等救兵,这鸟道人却左一个推,右一个推,只是不去!休惹得老爷xing起,一把火烧了这鸟道观,将贼道人都砍了,那时他去不去?”
西门庆训道:“你又想吃裴宣哥哥的黑脸?”
李逵赶紧道:“不敢,不敢!我只是一说罢了!”
这一ri从早到晚,再等不来公孙胜。小道童送进午饭和晚饭,戴宗李逵都是食而不知其味,戴宗便问西门庆道:“四泉兄弟,如今可有计吗?”
西门庆笑道:“二位哥哥且歇,小弟出去。”
着西门庆施施然而出,戴宗李逵哪里歇得下去?等啊等啊!直等到月涌中天,不但公孙胜不见,连西门庆都没了影子。戴宗便把脚儿跺,往床上一倒,叹气道:“再这样下去,何ri能破得高廉,打下高唐州?公明哥哥是义气人,若救不出柴大官人,活着也没甚么趣味都说快刀斩乱麻,这一团乱麻,却叫咱们到哪里去寻快刀?”将炕头捶了两下,居然睡着了,还扯起鼾来。
李逵坐在桌前以水代酒,结果那水象油一样,越添肚子里火气越大。自思道:“戴宗哥哥说得有理!宋江哥哥那般好人,岂能因柴大官人事,让哥哥一生不得快活?都说快刀斩乱麻,黑爹爹虽然没有快刀,却有阔斧!”两个大拇指在腰间斧头锋刃上勾挂勾挂,那斧刃多少天没有饮血了,委屈得“沙沙”直响。
向床上望了一眼,见戴宗鼾声响处睡得正沉,李逵便自言自语道:“这鸟道观的素斋,吃得俺铁牛肚疼,却不知这厮们的茅厕干净不干净?……”一边嘀嘀咕咕骂骂咧咧,一边按着肚皮往外走了出去逆青。
待李逵出屋,戴宗也不打鼾了,翻身起来从窗槅里朝外。月se下却见李逵提着双斧,杀气缭绕间往松鹤轩方向去了。戴宗冷笑一声,回头自顾自睡倒,闭着眼睛暗自盘算待会儿如何安抚公孙胜。
李逵一边走一边想:“干鸟气吗?公孙胜这鸟道人本就是山寨中人,偏芝麻田里撒黑豆蹦出个杂种老道来,千推万拦不叫他去高唐州助战!待黑爹爹将这老道两斧头剁成三截,那时他怎样阻挡?公孙胜那鸟道人没了主意,也只能与西门庆哥哥、戴宗哥哥去。只是我杀了道士,若被老娘听到了,却是麻烦,不过拼着铁牛跪上十天十夜,也就无事了那时宋江哥哥必然欢喜!”
计较着时,早到松鹤轩下,只听隔窗有人诵玉枢宝经之声。李逵爬上来,舔破窗纸窥视时,见罗真人独自一个坐在云床上,面前桌儿上烧着一炉好香,点着两枝画烛,正在朗朗诵经。最妙的是,不但公孙胜不在旁边,连白天来时那两个通报的道童也不见了。李逵心中暗暗叫好儿:“这老杂毛自己作死,却怨不得俺铁牛手狠!”
正握紧双斧,准备干事时,却不防背后吃人拍了一记。李逵虽然胆大包天,但这一吓也是非同小可,当下双斧抡圆了旋风一般卷回身来,身后那人早已轻飘飘向后倒纵出三丈开外,既如雪舞之潇洒,又若电掣之迅疾。李逵心中一惊:“恁地好身手?!”双斧拉开门户定睛时,那人却是三奇公子西门庆。
李逵大松了一口气,心想道:“平ri里只见四泉哥哥跟谁都是喜笑颜开,只当他是个没用的,没想到他却是深藏不露,只凭他这一拍一后跃,就能打十个黑旋风!”又想起前些ri子把自己连踢十几个跟头的无嗔和尚,不正是西门庆的师兄么?果然是师弟英雄师兄好汉,没一个孬的!
心思电转间,面上便露出艳羡、钦佩、敬慕诸般神se来。
却见月se下西门庆神清如水,问道:“铁牛大哥深夜来此何意?”
李逵下意识地把双斧往屁股后面藏,憨笑着道:“没甚么,没甚么!俺吃多了找茅坑……”
西门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李逵越说声音越虚,最后颓然跪下道:“哥哥休怪,是兄弟错了!回山后,我自往裴宣哥哥那里领军棍便是!”
定定地了李逵半晌,直得李逵汗流浃背,西门庆才徐徐道:“你今ri之心,若叫老伯母知道了,怎的好?”
李逵心道:“若杀了老杂毛叫老娘知道,也罢了;没杀老杂毛被老娘知道了,却是苦也!”当下紧着给西门庆下拜道:“四泉哥哥开恩,不要告诉俺娘这事!”
西门庆见他惶恐,点头道:“铁牛大哥,你且起去!回到客房只睡你的觉去,不许再生凶心恶胆!”
李逵垂头丧气道:“遵哥哥将令!”拖着双斧往回走了几步,又不禁转回头来。
西门庆冲他一笑:“你且放心睡觉,这里万事有我!”
李逵大喜,顿时心明眼亮,思忖道:“四泉哥哥是天星转世,必然能撮了公孙胜鸟道士去!却要我来瞎cao心甚么?”心中想得通达,一路无声地笑着去了。
见李逵走了,西门庆便整整衣服,恭恭敬敬地道:“梁山后学西门庆,求见真人。”
却听一个疏朗的声音道:“请进!”
西门庆伸手推开轩门,踏步进去往云床上一,不由得浑身剧震,一时间寒毛倒竖
“原来是你!”这正是:
皆因神仙通今古,方教龙虎会风云。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章 罗真人
没有明,也没有暗;没有浓,也没有淡。黄金闪耀吗?没有;王侯尊贵吗?也没有。唯有无尽的苍茫,交织着未来与亘古。
西门庆永远也忘不了他穿越时那一场似真似幻的朦胧之殇!
就在那噩梦般的窒息之池里,他到了另一个踽踽而行的背影,他拼命地追上去,那个人一回头,长眉广颊,碧眼方瞳,原来是一个相貌清奇的老道士。
这老道士突然变脸,大喝一声:“孽障!还不纳下命来!”于是空间摧裂,他就此向无底处沉沦,直到大叫一声睁开眼时,秦梦溪已经变成西门庆了!
从此后,八年后就死的短命宣言经常被老道士的那张脸代言,让西门庆不知多少次梦中惊醒;而现在,那个梦里喝断人魂的老道士,赫然就坐在他的眼前!
当是时,西门庆纵然胆勇过人,却怎能不叫他震栗?
这时,云床上的老道士扬声笑道:“公子,别来无恙乎?”
奇迹一般,他的声音象安适的流水一样滚过西门庆惶恐不静的心头,将各种负面情绪一洗而空。
冷静下来的西门庆呆了半晌,终于慢慢一揖:“道长,弟子有好多话想求教。”
老道士把拂尘一甩,一个蒲团顿时移了过来:“公子坐下说话。”
这一手隔空移物的本事虽奇,但比起自己的穿越,实在是算不得什么。西门庆视而不见,径自坐下后,恭恭敬敬地道:“小子前尘秦梦溪,今世西门庆,不敢请教道长尊姓大名?”
老道士道:“贫道罗璝罗公远,又名罗思远,绵州罗江县罗公山人,修道略有所得,于此二仙山开了香火,不求生富贵,只渡有缘人。”
西门庆问道:“小子是有缘的吗?”
罗真人道:“四方八极曰宇,古往今来为宙,尔如针线缝物,穿越宇宙结点而来,自为有缘。”
西门庆心道:“果然我的穿越和这罗真人有关。”当下再拜而道:“还请真人明赐本源。”
罗真人用手往上一指,西门庆顺其手势时,却见头上的屋顶仿佛一瞬间变得透明,满天星斗笼盖四野,自己如同坐在星海浮槎上。到这时,西门庆反倒心境巍然不动了,却听罗真人道:“东土有纪元一千一百一十一年,万物盈剥,世态轮回,又到了一个变数之局。于是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天门为之大开,有人或应运、或应劫而来,不亦奇乎?”
西门庆小心翼翼地问:“却不知谁应运?谁应劫?”
罗真人道:“一心持正,便是应运;心存邪佞,即遭应劫。你见过铁脚道人叶知秋了罢?”
西门庆稽首道:“小子早已经见过了叶大哥,蒙他不弃,传我九字真经。”
罗真人点头道:“不欺心,不妄语,守廉耻,大道至简。如今天下渐成立尸之地,吾道知易行难,你这些年来,虽有雷霆手段,但却能守正持中,倒也难为你了。”
西门庆道:“小子心中有大忧,自然不敢贪恋红尘。”
他本来想让罗真人追问一句“尔有何忧”,然后便顺水推舟,把自穿越算起八年后自己会不会死的问题端出来问个清楚,没想到罗真人却把天机一笑道破:“还在担忧你三十三岁时的xing命之危吗?何以胶柱鼓瑟到这般地步?”
西门庆心头大震,但又惊又喜。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