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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兵们挨着骂,一个个眉花眼笑的出去了。
到了巳牌时分,西门庆、蒋敬、吕方、郭盛对坐着较量些枪棒,正说得入港之时,突有学兵來报:“回禀几位爷!方才知府大人已经升堂,原來今天江州城出人,狱官上堂回禀了知府大人,当案的孔目把犯由牌呈上,当厅判了两个斩字,用两片芦席贴了起來。如今知府大人已经亲自到十字路口,做监斩官去了!”
吕方问道:“随行有多少人?”
学兵回道:“经弟兄们目测了,士兵和行刑刽子、衙门差役,大概有七百余人。”
吕方、郭盛、蒋敬都站了起來,把眼着西门庆。
西门庆也长身而起,淡淡地道:“知府大人既然忙着公事分身乏术,咱们便去府衙后署,见知府夫人回话,也是一样!传我的话,牵马,套车!”
学兵应一声:“是!”转身疾步出去了。
西门庆便向吕方、郭盛、蒋敬笑道:“好了!咱们弟兄且往知府大人府里走一遭儿,讨些赏钱,也打几角江州名产的玉壶chun美酒尝一尝,想必滋味儿大大不同!”
吕方、郭盛、蒋敬都大笑起來,三人随了西门庆大步出门,却见客栈掌柜的引着一群小二哥正在院中伺侯。
西门庆便向掌柜的招招手,掌柜的提心吊胆的过來了。
却听面前这位干办大人笑眯眯地问道:“老板,却不知我手下这些兄弟在你这里叨扰了几天,所费几何?”
老板心里苦笑,暗道:“你们蔡家,一手遮天,无法无天。江州城中的买卖,你蔡家给过哪一家的钱?谁敢向你们要钱,那不是笀星佬儿上吊…………嫌命长了吗?”这正是:
只因jian佞座台辅,却使黎庶尸沟渠。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八章 名挂百姓牙钩
着西门庆、吕方、郭盛、蒋敬威风凛凛,意气昂昂的样子,掌柜的心上滴血,脸上赔笑,卖哄道:“几位相府的大爷赏脸光顾咱这小店,令小店蓬筚生辉,小的们感激还來不及,哪里还敢讨甚么房店钱?只恨小店本小利薄,洠嵌嘤嗟母笠亲龊们雇笠撬∽锊攀牵
西门庆听了便笑道:“原來,这里不收钱?”
掌柜的心说:“哪里是不收钱?是不敢收钱啊!”口中却道:“大爷们肯來这里住,小店都沾上了富贵气,ri后自然是财运哗哗的來,哪里还能收大爷们的钱呢?”
西门庆大笑着拍着掌柜的肩膀,夸赞道:“好!好!会说话!不敢收钱的酒店住着就是爽啊!不过,掌柜的,下不为例啊!”
掌柜的连连打躬作揖,一叠连声地道:“是是是!下不违例!下不违例!”
西门庆点头道:“这店钱虽然不用付,这赏钱却是要打发的,否则岂不失了我们东京蔡府的身份?掌柜的,这些你拿去,给你们店里的伙计们置办两身新衣裳,着也jing神体面些!”
说着,带着吕方、郭盛、蒋敬昂然而出,四人扳鞍上马,前头有学兵领路,直往州衙方向去了。后面车声辚辚,学兵们驾起早已准备好的六七辆大车,前呼后拥的跟在西门庆四人马后,若非这是青石板路,车轮必然在街上辗压出深深的辙痕。
客栈的小二哥们点头哈腰地将这些蔡府的瘟神爷送得远了,直到影子都不见了,这才恨恨地冲着州衙的方向唾了一口唾沫,骂道:“害民贼!那些大车里,也不知又刮刷了多少老百姓的血汗钱!将來让你们一个个不得好死,进了阎罗殿,那些造孽钱化成铜水,都从你们咽喉里灌下去!”
大家痛骂着回到客栈,却见自家掌柜的垂头丧气地戳在那里,象被摄了魂一样。
小二们互相使个眼se,围拢上來,七嘴八舌地道:“东家,莫要伤心,咱们今天就当发了好心,做了善事,舍饭喂了一群丧家之犬!”“是啊!是啊!东家,咱们是人,犯不上跟狗儿置气!”……
众小二个个牙尖嘴利,把西门庆一行人骂得狗血淋头。半晌后,掌柜的才反应过來,怔怔地对一个小二说道:“宝山,你掐掐我!掐掐我!”
大家面面相觑中,那宝山却是个浑人,当真伸手狠掐了掌柜的一把。掌柜的大叫一声:“好疼啊!宝山你个实心眼儿的兔崽子!哎哟喂!…………原來,这事却是个真的了?!”
小二们都问:“东家,是甚么真事?”
掌柜的把紧握成拳的右手举了起來,还是难以置信地嘀咕道:“今天,那蔡家给钱了!”
众小二们盯着掌柜的那只手,个个眼珠子瞪得贼大,把拳头捅进去都不带碰到上下眼皮儿的。
宝山便啐道:“掌柜的就这jing穷的一只拳头,能握得住几个小钱?那姓蔡的一家,给个三瓜两枣就把咱们这些天的辛苦打发了?果然是贪官,石头里榨油,油榨满了找不到新的油葫芦,所以今天漏出一滴來了!”
掌柜的伸出左手,公报私仇的在宝山脑袋上扑了一掌,喝叱道:“你个实心眼儿的兔崽子!竟然敢说东家我的拳头jing穷,就该掌嘴!我真穷了,你们上哪里吃饭去?哪里能找得到我这般善长仁翁的东家?”
众小二便假公济私的往宝山身上捅太平拳,纷纷狐假虎威地骂道:“东家说得一点儿也不错!宝山这兔崽子确实欠揍,不打他几下都显得咱们手懒!”
象征xing地打完了后,又一个小二说道:“东家,那姓蔡的一家洠б桓龊枚鳎僮吒阋晃牧轿耐獠皇敲靼谧牌鄹喝寺穑吭勖侨饲睿膊皇芩饪谌砥∫唬勖钦獗闵厦┎奕ィ涯请缗H钱扔进粪坑里,你如何?”
在众小二的哄然呼应声中,掌柜的把紧握的右拳一张,说道:“谁要扔?这便拿去!”
“咝…………”众小二无不倒抽一口凉气…………东家的手掌心里,赫然是两个金光闪闪的金锞子……
一时间,众小二的眼睛再次撑大,刚才还只是塞个拳头,现在塞个人头都是游刃有余。
“这这这……我不会是还洠眩诜⒚危俊北ι洁杂锏馈
掌柜的老实不客气,伸手在宝山胳膊上狠掐一把,直掐得宝山一蹦多高,大眼睛中顿时洪波涌起,呲牙咧嘴地道:“东家,你好狠的心啊!”
“我狠心?!”掌柜的把手一转,把金锞子塞回怀里,“既然说我狠心,那我就就给你们添工钱,置新衣了!”
众小二一听,无不踊跃,便把宝山按住,乱纷纷道:“敬爱的东家!您别听宝山这兔崽子满口放屁。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我们不打他,都显得我们手懒加脚懒!我们这便教训他,给东家您消气!”
再一次象征xing的把宝山给打了一顿后,众小二围拢在掌柜的身边:“掌柜的,我们的工钱……?”
掌柜斩钉截铁地道:“这个月就添!只是……”
众小二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只是什么?”
掌柜的皱着眉头道:“只是我想不明白,蔡府的人为什么突然间转了棺材里伸手…………死要钱的死xing呢?”
一个小二道:“东家!这不明摆着的吗?蔡九家出來的都不是东西,这些东京太师府出來的,來还是个东西!”
另一个小二道:“我呸!蔡家为人,通国皆知,哪里有甚么好东西?这金锞子啊,还不是咱们百姓的血汗?被他们蔡家刮了去,赏了那些为虎作伥的奴才后,又來咱们身上摆阔了!咱们该当吃孙喝孙不谢孙才对!”
宝山摸着脑袋道:“我却有个道理!都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蔡家的人,是不是就要死了?”
话音未落,无数只手伸过來,已经捂上了他的嘴。掌柜的卷起袖子,骂道:“來,我不打你,都显得我手懒脚懒人更懒!这等心愿,你在神佛前心里许一许也还罢了;当众许出來,这不是给大家作祸吗?扁他!”
众人的七手八脚中,西门庆一行人,已经來到州衙蔡府门前。这正是:
堂前君子身作假,世上众人口镌碑。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九章 跋扈今来何处?
西门庆一行人大马高车的來到蔡九知府门前,只见府门紧闭,几个豪奴坐在黑漆的大方板凳上,了西门庆这行人一眼,互相厮推着,半天后一个年纪最小的人被义不容辞的一脚踹了出來。
此时西门庆、吕方、郭盛、蒋敬都已下马,那年轻豪杰不情不愿地晃了过來,腆着胸脯,把脸几乎昂到了天上去,向着西门庆面上一指,喝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吕方郭盛见走狗竟然敢对大哥无礼,心中都是大怒,但二人眼眉一立时,却被蒋敬左右扯住了。
西门庆神se不变,拱手道:“我们弟兄远道前來,是向江州知府大人处寄顿箱笼的。”
那年轻豪奴到底洠Ь嗌俅笫拢惶羌亩傧淞皇撬屠裥谢撸饪判南染土沽艘话攵牡装底运尖獾溃骸拔抑凰嫡饷炊喑担庑┤擞质琼ゴ蟮钠桑雭硎遣恢囊患夜倩伦呶颐抢弦拿怕穪砼芄俚模颐钦庑┦卮竺诺牡苄置潜厝荒芊⒁槐市〔疲词歉黾亩傧淞模庖幌驴烧媸橇洗砹耍奁』奁蟛品⒉怀闪耍
这走狗到底年轻,见识短浅了,他也不想想,若是平常交情人家,怎会有箱笼送上门來寄顿?一想到捞不了门包儿发不上大财,顿时就心下不爽利起來,便指着西门庆喝骂道:“你这厮,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知道这里是甚么地方吗?这里是蔡府!是当朝太师京老爷的贵公子的住处!这寸土寸金之地,哪里有地方给你寄顿箱笼?快走快走,再敢迟滞时,老大的板子打不下你的下半截儿來!”
“你却要打谁?”郭盛终于忍不住,冷着声音喝问道。
那年轻豪奴不见西门庆把出买路钱來,却听郭盛掷过一句冷话來,心下顿时恼羞成怒。他们这些走狗,跟着蔡九知府,一向在江州横行惯了,当真是睥睨公卿,奴视将帅,哪里将除了蔡姓之外的人放在眼里?当下便把指着由西门庆脸前转到了郭盛面上,骂道:“用板子打死你,还是你的幸运!若惹得老爷动起无明來,一个眼se儿丢到三班捕快那里去,将你们当贼办了,陷进死囚牢,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才知道你家大爷我的手段!”
话音未落,只得“啪”的一声,那豪奴脸上早吃了一巴掌,直从这边滚回到门廊下去。这一掌打得好不厉害,那年轻豪奴半张脸顿时肿得老高,连三颗槽牙都被打飞了。
吕方捧着自己的手,突然间愁眉不展。郭盛见了便奇怪道:“二哥,你打了人…………不不不!打了牲口,怎的如此模样?”
往自家手上连连吹气,吕方废然叹道:“一时生气,却忘了牲口脏啊!这一巴掌虽然打得亲切,但待会儿洗手,少说也得洗下斤把腌臜猪油來,洠У慕腥硕裥模
郭盛便一皱眉,把手在鼻前招了一招,摇头道:“早知如此,哥哥就应该一刀砍了那厮的头才对!谁叫你用手去打那牲口了?这却不是自寻烦恼?”
他们两个一搭一档,那边厢守门的豪奴们全跳起來了。为首的那个瞄了瞄西门庆这边,笑着向被打得天昏地暗的年轻豪奴问道:“小六子,中元节刚过,你要在府门前表演狮子滚绣球,早错过领赏的好时候了!”
众豪奴听着,又是好笑,又不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