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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庄-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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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犰看他一眼,不敢看了。

陈牧又把毛巾递给她。这次,她接住了,擦自己的眼泪。这一说,她是个坏人咩。

“这个庙,我妈妈也住过。”陈牧抬头环四周看了看,“你们家砸了她的家,让她最后连‘魂归故里’都没个地儿了。我请你来她生前呆过的地方赎赎罪怎么不行?”陈牧盯着她,犰犰更是不敢抬头。

陈牧此时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磨的又锐又尖,直插高犰最嫩弱的软处!干脆利落,分毫不多余。

“你可能会想‘冤有头债有主’,拆我家宅子的是那些权贵们,欺负你一个怀了孕的女人。————且不说,这‘头’这‘主’就是你,说实话,我确实没有种去扳动那些权贵,无疑以卵击石。”这话儿,更叫高犰汗颜。手指头扭着毛巾死白。

“我听说你在西藏是入了佛的,号妙吉祥,总有些神意怜悯心吧。那里都是佛经,”他指了指对面墙角根儿。高犰扭头瞅眼看过去,——嘿嘿,此时二犰像被捉着的老鼠,眼睛哭得红通通的,羞愧难当,当然,也有些委屈,嘴巴稍撅——

确实,那面墙看上去就是个书架,只不过被藏蓝的布遮掩着。

“你就在这里潜心念佛给我妈妈超度吧,让她念此为家,不再想到原处儿,那房子拆了也就拆了。——”

这意思,就是我在这里给他妈妈念经,把他妈妈引这儿来,有个“魂归故里”处儿,那房子的事儿就一笔勾销了?

犰犰努努嘴,想着想着也觉得理所当然,就是觉得——有点委屈我儿子。

她吸吸鼻子,又抬起眼,

“你这么说也有理,可是,我爸爸和妹妹现在都在香港,妹妹还命在旦夕———他们要知道我失踪了,我爸爸!——”说着说着,犰犰又哭起来,“我还不知道囡囡怎么样了——”

她掉豆子的速度相当快,估计跟怀孕也有关,情绪转瞬即换。

陈牧又看她一会儿,

“我会捎信告知你爸爸你一切平安。至于你妹妹的情况———我也会转告给你。”

犰犰望着他一边醒鼻子一边直点头。

陈牧拿过她手上的毛巾,又慢慢走过去在木桶里洗了洗,扭干,再拿过来递给她。

这次她干脆接过来就擦眼泪。

告诉了爸爸她平安无事,爸爸也会告诉他们吧,那么他们也不会太着急了———犰犰心中是有她的队伍们滴。

确实,这冤有头债有主。房子的事儿,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这能这样就能息事宁人,高犰想,我就受点委屈,给他妈妈超度吧。———咳,犰犰却也是心软了,任何涉及“妈妈”的事儿,她放不下的。




80
 夕阳余晖从庙顶嘀嗒着下来,钻进砖缝。

小庙堂里除了滴水声儿,静悄悄,透着酸果气味。

墙上挂着一幅工笔山水。画中老人在前面牵牛,童子骑在牛背。童子望黛山青峰,老人俯拾道边猩红野草。有时候犰犰看得出神,感觉酸果味儿更浓。

几案上放一本《妙法莲华经》。书页是薄纱做的。犰犰捧起来读,经常能感受到其间隐隐的美意。书法精当,字形华贵。陈牧说,这是他妈妈手自笔录。

犰犰有时候读着这些经书,脑海里想象的则是那个女子。一定很美。笔锋刚劲,却又能如此娟秀美艳的填于一小格一小格间,——如何的心,如何的逶迤人生——

一月有余,犰犰的头发长及颈了,她在后揪起了个小雀儿尾,却依旧不能全部束起,总有那么几缕讨人嫌的短发飘在耳旁脸侧。

一月有余,她的尖丑肚子又长大不少。可以在上面搁茶、放书、盛饭碗。每每如此,陈牧总会不做声不做气过来给她把茶、书、饭碗拿开。犰犰又放,他再拿开。如此要反复好几次。

她常穿裙,颜色不是宝蓝色就是淡青。绸缎。

绸缎不稀奇,犰犰的外婆、妈妈,遗传到她这里,都是绸缎女子。

稀奇的是,这个破败又有些残美的小庙里,陈牧给她换洗的全部是绸缎。

这叫犰犰产生亲近之意。因为,绸缎有她家人的味道。外婆爱穿白色的缎,衬着她背后的粉墙黛瓦,就有种前世今生的味道———

软软的缎,贴着肌 肤,凉、滑。总以为在做梦。——犰犰有时候一发呆,那股子入梦境般的痴迷,映着这宝蓝或淡青,反而带着清凉的妖气。

肚子里的双虎将并不老实。

双虎将就是犰犰的整个王朝,当王朝运行平稳的时候,犰犰皇帝的皮肤就很光滑;当社稷动摇不定的时候,就会出现湿疹股藓等小毛病。而如果王朝趋于好转,她的皮肤又会一阵阵奇痒无比。

犰犰皇帝的脾气也是如此。一阵细软如水,一阵扭捏如牛。这时候,她会对着陈牧大发脾气,有时候,一哭一夜。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佛经里也有艳意。看到“戒色”时,她反而色意渐起。其实,完全还是生 理原因,孕期内尤其孕中期,自然的力量使她YD分泌增多、胸 部丰满,SZQ充血加快、YB敏感度增加,xy大增可以理解。

常常,胎腹一动,她都能感觉自己青细的点点滴滴的发根在茁壮生长,刺激毛囊,毛囊又分泌出微细的汗水,汗水发出和竹子拔节完全不同的味道。这个时候,她的rf就会随着呼吸起伏,上上下下摩擦着凉缎,粘在绸缎丝线之间的味道被弹开,一小团一小团地撒落在她周身。与此同时蒸发出的,还有与发根不同的味道,YH如莲花样开阖,湿润的花瓣早已湿润,仿若阴雨天荷叶背面的绒毛附着的一层淡淡的水气,发出毫不突出而又持续的味道。这种嗅觉如此真切,慢慢从犰犰头顶的发根到口唇、到RG、到腋下,到小腹、到YH、到大腿内刺,扇动的风撩过y毛、腋毛、鼻毛、睫毛、眉毛、汗毛———

犰犰这种时候有时就会哭,大发脾气。

有件缎裙,犰犰在箱子里见到。是块绿丝绸。

绝色的缎,倾城的缎。只不过老了,旧了。更显凉意盈袖。

犰犰不烦的时候总好奇,是嫁衣吧。陈牧不给她穿,总压在箱子底。绿绸缎已经凝固了一般,上面的缠枝莲开败了,凤凰也死了似的。樟脑味下,还有几个小洞。

犰犰烦了,就非要这件绿丝绸。

陈牧很干脆,箱子盖儿一合,一瘸一拐出去了。

犰犰要是小烦,就会冲着他的背影骂几句,骂得也难听,瘸子,跛子,绑架犯!

然后就哭。

不一会儿,又后悔。自己成了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了,可是,确实好难过———

陈牧进来,见她摸着自己的肚子默默地掉眼泪。

就给她用木盆打来热水,

先给她泡脚,

蹲下来,把她的脚放在热水里,先从脚踝处慢慢按捏,到脚背。

她的脚总是热的,稍凉一点,陈牧就会去换柴火,屋子里的炉火一直生着,所以外面再冷,里屋里犰犰穿绸缎也无妨。这样,其实保持了她身体最大的舒适度。

她摸着肚子还在哭。

陈牧也不看她。给她泡好揉好脚,这样每日如此,也不容易肿。

脚放上床的软絮上,陈牧端起木盆又出去,过不了一会儿,又端进来另一盆热水,换过毛巾,泡热泡柔软了,给她洗脸。

她要还闹,陈牧就毛巾摊在手上看着她哭,什么话也不说。等她哭累了,再给她擦脸。陈牧的手很轻,仿佛经常这样做。

她要当时就好了,就会自己接过毛巾,像个委屈的孩子自己擦脸。陈牧也在一旁站着看着,还是一句话不说。

这是她小烦。她要大烦了呢。

她会滚着圆不溜秋的身子跑到那装绿丝缎的箱子跟前好像非要把它翻出来样儿,

可是,一看,箱子陈牧上锁了!

犰犰就会直踢那箱子,

陈牧走远了,她还会像个老鼠在屋子这里转悠一下,那里转悠一下,找斧子,陈牧劈柴火的斧子。

找着了,她要来劈箱子!

全程,她一点也像着急,反而像蓄谋已久就是要做成这件坏事儿。

她劈第一声,陈牧就进来了,

也不走进来,就站在门边,看着她劈,

她鼓着那大个肚子,又能劈几下呢?顶多三下,累得气啜,跌坐在床边,又哭起来。

陈牧这时候走进来把斧子捡起来又拿出去放回原处,

莫说,她这样穷折腾一下,倒像运动了的,有些气一抒发,又好了。

她也会自动不哭,自己走出去打热水洗脸,然后,如常,再看佛经。不折不扣神经病。

是的,他们之间话很少。

要有话说,就是给她洗屁股或者洗澡时。

一开始,她自己洗,怎么得叫他看?

后来,她没那个板眼洗了,只能靠他。

开始当然很尴尬很羞愤,后来为了舒服,他看上去也没有歪心,反而还蛮过细,也就习惯了。

“这个木盆太小了。”

她的娇气病总会犯。

其实木桶不小,她肥白的身子沉在水里,正好。坐着,侧躺着,都不委屈她。就是不能趴着。可你说一个这大肚子的孕妇,要趴着作甚?

可她不干,还嫌小了。

以前说“这个木盆小了”,还只是蛐蛐儿,还有点委屈。

慢慢,“这个木盆太小了”。————加了个“太”。胆子大了点。

后来啊,“这个木盆太小了!”———完全就是得寸进尺,无理取闹了。

陈牧一开始不搭理她。

可她说多了,洗一次闹一次。

其实,跟她洗澡,别说动歪心思,———真的一点那心思的心情都没有好不好。

给她洗澡,实在是艰难。

虽然能理解这也是怀两胎,她也艰难,情绪极其难以控制,可是,———陈牧想,这要不是在这里,就算在她家人身边,照顾她几天,也会搞得人心情烦躁。太娇气了,而且想着法儿跟你闹。

犰犰时常就会坐在澡盆里哭,指着自己的肚子:你拿个刀子把它刨开算了,我不怀了!

陈牧就说一句:这是你说的。真去找刀子。

犰犰一下站起来,就在澡盆里瞎踢,踢得到处都是水——

陈牧拿着刀站在一旁,眼色阴沉,单薄的军装袖子卷着,浑身都是水———

她哭累了,又抱着肚子慢慢坐进去,眼睛红红的,望着那边的陈牧,

水都被她踢没了,不至于冷吧,有火炉呢,就是水少了,不舒服。

陈牧眼色越来越凉。

奇异的,看久了他的凉薄,犰犰反而不稀奇了。

她还是一直望着他,又越来越可怜。

陈牧眼光一移,把刀子放在桌上,出去了,

不一会儿,一盆又一盆微热的水又倒进澡盆里。

再给她洗。

她还说“这个木盆太小了。”

陈牧当她是个害虫,看都不看她。

反正,怎么说,

犰犰也没去思考,陈牧为什么要这样“任劳任怨”般伺候她。她忙着闹情绪去了咩。

陈牧呢,也不计较,好像习惯性在养肥一个东西。

两人,吃同桌,睡同床。犰犰肚子大,占的床位都比陈牧多。

偶尔,她会撑着将军肚出门溜达一下,

看陈牧种菜,

逗逗小鸡仔儿,

不错,这里确实过着一种“农家乐”的生活。

她心情好,小鸡小鸡追着后面叫得不晓得几亲热。

心情不好,大着肚子非要撵着那小鸡仔儿跑啊,非要踩它。

有次撵啊撵还滑了一跤,吓死犰犰了,又疼,哭死!

这次哭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哭得伤心极了,主要是太自责。自己贪玩呗,要把儿子们摔成咋样了———越这么想哭得越伤心。

陈牧见她哭个没完了,实在无法,只得把那件绿绸缎拿出来,她又不要了。绿绸缎丢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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