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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飞白的营帐,又一次叹息。左右犹豫了半天,终于去取了件衣裳来,向飞白营帐走去,盛夏已过,入夜后还是有点凉人。
门外的把守看到我也不多言,帮我挑开帐门让我进去。
飞白抱着酒坛,已然醉倒在桌上,我轻轻走过去,把衣服披在飞白身上,一时心痛地无以复加。
没想到第二次看到朱颜的身份居然是战俘。
她清丽淡然地出现在我面前。
她对当日那个白衣男子说:“如果你不肯送她,那我就亲自送!”然后淡然离去。
那个一身白衣的男子看着她离去的样子,目光想随,也是淡淡地不露痕迹,待她走出后,轻轻摇了摇头,微微苦笑,细声叹道:“明知你放不下……”也接着走了出去,一分落寞,一分怅然。
她真的亲自送我出城。我突然开始明白,这个清清淡淡的女子虽然总是一副万事不挂怀的样子,可谁又知道她心里又该是怎样一番情苦?面对两军交战,想爱而不敢爱,一边是千斤的责任,一边是无奈的感情,她瘦瘦弱弱的肩膀上到底被架了多少份担子。而今,天主教劣势,她如此一意孤行放我回去,不肯用我来当要挟飞白,到底心里又绕了几千回几万回……
慢慢走出去,我抬眼看着军前的飞白,飞白没有看我,他的眼神越过我,越过沙场,在看着那个城墙内的女子。
绝望。
我转过头去,门内的女子长发八尺,正定定看着我,一双明亮的眼仿佛可以看到人的心里去。那一刻,我多希望我可以是她啊。
如果我是她,那该多好。
城门慢慢闭合,那个清冷的女子淡然一笑,慢慢闭上了眼。
恰在此刻,飞白的马从我身边掠过,飞白坐在马上,在门前徘徊,不由地苦笑……
墙外沙场墙内炮,墙内美人,墙外痴人笑……的
…………
我看着飞白醉酒后的容颜,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面颊。我曾经以为他温柔得对我笑,温柔地对我说话,温柔地看着我,那就是爱了,完全不想去注意,他对小铛对他人,也会露出如此表情。
我固执地认为,那是我的爱情,不想承认其中赎罪和报答的成分。而当那个女子出现的时候,赎罪和报答再也无法维系他对我的承诺,是这样的吗?
那日突然传来的消息如此另人震惊,那时,我和小铛正在谈笑,突然跑来个慌慌张张的士兵来,说庄主重伤,圣女落崖。
“胡言乱语!你骗人!”小铛惨白着脸,大声吼着。
“是真的,是真的……”那人也有点语无伦次。
“骗人!!”小铛大吼一声,冲出帐去,再也没了踪影。
晚上,飞白被人架了回来,三分不是人,三分不是鬼……
她居然是庄主的女儿。
人都言,那时,一个绝色女子立在悬崖边,青丝弥漫了整的天空,青色的衣衫飞扬,“身为邺永华女儿,理当认祖归宗;担当天主教圣女,本该一心除敌;公然杀父,天地难容,朱颜不求有功天下,但求无愧于心。”
她真的就那么去了?她就这么去了……
我看着睡熟的飞白,他突然浑浊地吐出两个字:“清清……”的
我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的
她就那么去了,而我,再也走不进你的心里去了……
靡靡江蓠草。熠熠生河侧。
皎皎彼姝女。阿那当轩织。
粲粲妖容姿。灼灼华美色。
良人游不归。偏栖独只翼。
空房来悲风。中夜起泪流。
作者有话要说:
舒缓一下情绪。。。
不要再骂偶后妈鸟。。。。
第59章
我被安置在后院一个单独的小阁内,与众多倌人的房间隔地甚远,倒也落个清净。娇娘拨了两个伶俐的丫头过来候着,圆脸的那个叫小小,细尖声音的那个叫彤杉。两个丫头手脚倒是麻利,娇娘应该是特意吩咐过的,除了作息的事情外倒也不多话。
我住的小阁算不上大,布置倒没有落俗,清清淡淡地一张书桌临在窗下,放着文房四宝,一个玉貔貅的镇纸看上去也不像便宜货,桌上一盆雅致的兰草。一旁的会客桌边的墙上悬了副字墨,龙飞凤舞地写着两字“奇瑰”,落的名是“逍遥不归人”,不知是哪位名人骚客在此处尽欢后写下的。阁内没有熏香,自然而然飘出一股淡淡的茶墨之香。
当夜,小小端了热水了服侍我洗漱完了就自行退了出去。
我坐在书桌旁,望着窗外。
不多时,竟下起雨来。
我忍着酸疼,却无力站起来移到床上去。
突然有人叩门,娇娘的声音在外面想起:“姑娘,睡了吗?”
知我没法答应,叫门外的看守开了门锁,自行进来了。
“姑娘果然没睡。”她笑着走进来,身穿花红锦簇的缎子,头带珠花细钿,仔细看了看我,又道:“听闻姑娘身子骨弱,我听得外面落雨便过来看看,果然姑娘脸色不是很好。可要叫大夫来看看?”
我微一沉吟,顺手提起笔来,就着桌上的纸张写着:“不用。”
娇娘也不勉强,站在我旁边,一时三刻也不忙走的样子:“姑娘可有给自己起个花名?登台亮相总该有个头脸不是。”
见我不语,娇娘体贴地道:“姑娘要不是弃,我帮姑娘捻个字如何?……就叫浣尘可好?正好合了姑娘身上落尘不沾的姿态。”
叫什么名字我是无所谓,当下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又提笔写道:“我想再去看看正厅。”
“可是为了登台的事?”娇娘问道。
我点点头。
娇娘笑道:“这个好办,等明儿散了场子,我领姑娘去看就是。”
门外穿来一个有点低沉的女声:“妈妈,你快去前厅看看,宛儿姑娘又闹性子了。”
“好,就来。”娇娘应了一声,回过来对我说:“姑娘早点歇着,我叫人来伺候姑娘更衣。”
娇娘说着离开了,须臾片刻,丫头小小又进了房间来,把我弄上床去,又自行退了出去。
次日,娇娘果然带我又去看了正厅,我细细看了正厅的布局,心里觉得计划可行,也没再多做逗留又回了小阁,亏得娇娘昨晚一夜忙碌,今早还陪我逛了半晌。她把我送回小阁,丢下一句“晚来再来看看姑娘”,吩咐了看守小心看着,就自行回去补睡眠去了。
我踱到书桌前,把适才看到的布局画了个大体,仔细琢磨了半天,又把草图揉了仍掉,另行画了张示意图。
用过午膳,小憩了片刻,就听得门锁打开的声音,娇娘言笑浅浅地走进来,说:“姑娘今早看过正厅,现在可是有什么吩咐?是想要乐师伴舞,还是裁衣什物?”
我拉着娇娘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下:“想改动一下正厅。”
娇娘吃了一小惊:“这是为何?”
我提笔写下:“寻常出场难夺人心,但求出奇制胜。”
娇娘微一沉吟:“可否问下姑娘到底是何打算?”
我心知她有此问,就把上午画好的草图拿出来,就着图写字解说。
看我写完,娇娘扶掌,叹道:“胆大妄为,却也只有姑娘有这般八宝心思。”停了停又说:“如此,请工匠来稍加变动就是,倒也没什么麻烦,今日的堂子快开了,明日我就给姑娘请去。”
我点点头,又写下:“我想在一旁打点着。”
娇娘笑道:“那是自然,不然如何能合姑娘的心意。”
我一笑,心里安心了五分。
隔日上午,工匠真的来了。娇娘把正厅的小厮丫头老妈子都清了出去,我指点着工匠做了几处小改动,娇娘抱着手在一旁看着。
乒乒砰砰好一阵。
侧门内突然冒出个人来,半散着头发,睡眼惺忪,一进来就嚷着:“一大早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合着觉得本姑奶奶好欺负不是!”
后面紧跟着进来了个楞生生的黄毛丫头,急急跟着:“宛儿姑娘,这是妈妈吩咐的,您就别计较了,忍一忍吧……”的
先前进来的姑娘怒冲冲地走进来,待看清人,不由地心神一荡:游丝牵惹桃花片,珠帘掩映芙蓉面。好一枝繁花落风尘啊!该是那个当红的花魁杜宛儿吧。的
杜宛儿一路冲撞过来,一双美目四周环视,最后落在我身上,鼻子里哼了一声:“这就是被安在小簇阁的新来倌人?还没见光,场面都是挺大啊!”
娇娘斥道:“宛儿,怎么还这么没规没矩的。”
那个杜宛儿到是要给娇娘几分薄面,道:“不是我没规矩,是妈妈你忒是偏心,一个无名货色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吗!”说着,挑衅地看着我。
我暗叹息一声,原来是个怕被夺了风头的粉头,空长了副好皮囊,脑子似乎不太灵光,太过招摇,惹是生非。
娇娘脸色一沉,冷冷地说道:“这里哪有你撒泼的地儿!快回房去!”
那个杜宛儿冷不丁碰了一鼻子灰,讪讪不是滋味,怨毒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回了后院。
然后一直无话,无非是些选曲挑衣的琐事。
这日傍晚,娇娘推门而入,看到我的装扮啧啧称赞:“只有姑娘能穿出这几分仙气来。”
停了停又笑道:“姑娘可也算费尽了心思,今晚娇娘就一观姑娘如何震惊四座。”
我冷着脸,微微点了点头。娇娘甚喜,唤来小小杉彤,领了我去了前厅后堂。
后堂里除了我之外还有四五个姑娘,有的紧张,有的黯然。我随意挑了个边角的位置坐下,旁边一个黄罗纱落蝶髻的姑娘有些犹豫,有点局促地主动向我说话:“我叫吹合,姑娘如何称呼?”
我指了指嗓子,又摆了摆手,示意我说不出话来。她看我的眼神顿时有几分同情,伸手过来想牵我的手,口里道:“也是个苦命的人。”手还没伸到,一旁的小小冷着脸一巴掌把她的手格开。我看着她,微微苦笑着摇摇头。几个姑娘一阵私语,再也没人敢来和我说话。
前面丝竹之声一停,片刻后就听地娇娘的声音:“今儿个我这问芳园生意格外的好,在此先多谢各位爷捧场。”底下一片哄笑,有人高声说:“可不是!为订了好位置,爷我可没少砸银子!”
娇娘又道:“那是各位爷厚爱,不然娇娘如今这场子也没这么大架子不是。”底下又是一阵七嘴八舌。
娇娘停了停,接着道:“各位爷今儿个到底奔个什么,娇娘我也不用再多说。我们问芳园每次新人出场子都是同样的规矩,姑娘自然会使出自己浑身本事来,各位爷各按喜好,有心里中意的不妨大方点,姑娘的头场得的银子都是自己的,娇娘我不收分毫,爷现在投的一分好,都是实实在在落在佳人身上。像现在当红的百灵姑娘对当日头场为她下银子的广爷就一直念着情分在。今儿开场子的姑娘不多,一共六位,各各水灵,一等一的姿色,各位爷等会可千万别手软啊。”语毕,底下一片叫好之声。
“娇娘也不在这碍眼了,首先是琅珠姑娘。”
堂中一个十六七的少女闻言站了起来,脸色有点苍白,一咬牙,走了出去。外面又是一片哄笑调戏之声。
不一会儿,穿来莺吼婉转之声,这个琅珠天生一副百灵嗓子,一段曲子直唱地绕梁三日,婉转千回。
一曲唱完,好一阵竞价之声。最后琅珠被一个不太年轻的声音以八百两的银子买走,算是个不错的价钱。然后琅珠就再也没有回后堂来。
我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不知道娇娘从哪里弄来这么多无辜姑娘,意在掩饰我的身份。
几个姑娘一个接着一个出去了,再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