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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石-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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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合着你当时的想法就是护着银子吗?”

他表情就这么呆住了。

“不会吧?被我猜中了?”

“恩……原来你会笑啊,我还以为你不会呢。”他说。

这下轮到我呆住了,刚才真的是我……笑了?到了这一界也许这是我第一次因为想笑而笑的吧。看着面前的人,虽然落汤鸡般狼狈,可是瀑布一跳,阎王庙门前一逛,倒也觉得亲近不少。虽然他贪财又自恋,可现在我却觉得他像我多年的老友般,熟络又亲近。

“其实,你笑起来似乎没那么难看了,”他补充说,“可以去凝脂楼倒茶了。”

“哎呀,我是说你怎么那么拼命护我呢。原来是盘算着把我卖了去呢,你是人贩子?”我回敬他。

他大声笑了起来,“卖了钱还不够路费的呢。你个亏本的货色……”话还没说完,就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落在我和他之间的石头上,鲜红鲜红的血。

我心头一紧,两个人倒是都活下来了,可看看这乌宗珉的内伤,不过是大声笑起来都伤出血来……

“你……”

“没什么,”他摆摆手,“想到又亏本了,心头那个痛啊……”他伸手擦着嘴边的血,毫不在意的说。

我沉默了。他也没说话。

两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还能走吧?还是你在等着坐暗门的花轿呢?”片刻后,我打破沉默,撑着站了起来。

他眉毛一扬,一张脸显得神采飞扬,虽然那么苍白:“笑话,我又不像个别人走了两步路都能把脚走破。”

我伸手去想扶他站起来,被他不着痕迹的避开,这个时候还大男子主义。“你可知道我们现在在哪?”我无奈的收回手,问他。

“运气不错,走出这个山坳就是宝瓶口。”他自己站了起来,虽然有些脚下虚浮,毕竟站稳了。

“宝瓶口是哪儿?”

他微微有点诧异,“这个也要问?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啊?一出宝瓶口就是天主教的地界……”他突然住了口,想起了什么一样,皱起了眉。

“怎么了?”的be

好半天,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沿着这条河走两天就可以到宝瓶口。宝瓶口两边的高山峻岭,只有那一道口可以通行,因为地形险要,天主教才在宝瓶口前的静水镇驻了人马,可是……”

他没再说下去。地形险要,一道口可以通行。暗门定有高手在宝瓶口守株待兔,别说乌宗珉现在伤成这样,就算他毫发无损也未必敢硬拼。别人不说,单说那天车内那美男子,中了焚香木还能在几招之内让乌宗珉逃之夭夭……

两个人又是一片各怀心思的沉默。

“这一路过去,可有人住?”我想了好一会儿才问他。

他如梦初醒,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着我说:“倒有两个猎户聚集的小村庄……”

“那我们到了那个地方后,就分开吧。”我打断他说。

“你……”他看着我,眼里神色复杂。

“你伤成这样定是逃不出暗门手心了,不如我们分开走,逃的了一个是一个。”我别开不去看他脸上的表情,低头看着脚边,那一片血色明晃晃的刺着我的眼……

他没说话,许久,抬脚走了去。

我依然低着头站着。他……是生气的吧。气我这个忘恩负义的人呢……

“还不快走。等暗门的花轿吗!”前方传来一个声音。

我抬起头来,把诧异写在脸上。

他只是微微侧着身子,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乌宗敏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起码在天黑前走到最近的那个村庄吧。”

加勒比海月光2007…11…26 22:00

第 12 章

沿着河走在岸边。

我的脚好痛,在水里泡了一晚上,估计最惨的就是脚。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尖上,刺激着我全部神经。衣服,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头发早就散了,我随手捡了枝树枝把头发绾起来到腰的位置。肯定是湿的头发太重了,我觉得头好沉,迈出的每一步都像是最后一步。

“上来。”有点沙哑的声音说。

我抬头,看见乌宗珉半蹲着身子。

“上来。”他看我没动,又说到。

“你的伤……”

我突然停住了,他投向我的眼光让我住了口。有愤怒,有厌恶,有心疼,也有一股悲哀……

我没说话,乖乖俯了上去。想着,就让他背一小段就下来。

他背起我,继续向前走,脚步早就不敏捷轻快了,沉重的,有些凌乱的走向前去。

“似乎我对你还有点用处啊!”我在他背上,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声音里的冷酷还是听的到。

“恩。”

“不过在暗门面前,这点用处似乎对傅大小姐没用啊。”

我不说话。

他冷笑几声,也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低低的说:“你是否后悔?”

“是,我最后悔的就是在赶走马车前没把你踢下去。”

“你若逃到天主教地界是否可保无碍?”

“说不准。”

“是因为那天车内的那人吗?”

“恩,且不说工夫有多高,血刀云黯都只给他当车夫,暗门内地位应该在坛主之上,说不定是四大总司其中之一。”

“可是也有可能是阮家的人马。”

“所以说是说不准。若是阮家的人,就只可能是阮家的当家才可能驱的动云黯。阮家的当家是个老头,不过他有个儿子,晚年得子,宝贝的不得了。若当日车内的人是阮家的少公子,那在天主教内自当无滤。”

“万一不是呢?”

“不是?亡命天涯也是一种潇洒。”

“你就不怕吗?”

“怕什么?”

“暗门。”

他冷笑一声,“不怕,我只是讨厌他们卑鄙冷血。那是最不耻的人。”

“万一有一天你落入他们手里呢?”我不理会他的画外之音。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为什么不投靠天主教或者峻邺山庄呢,起码会有人护你周全。”

他的背有微微的一颤。

“去给人端茶送水,还是当他们利益相争的牺牲者?当他们的爪牙,为他们歼灭一个又一个小门派,最后帮他们攻打对方?”

“他们都是正当门派,不会像暗门那样制造灭门惨案的。”

他冷笑,“是吗?十三年前邺永华血洗莨菪山,十八年前销金一族被苏沩灭族。这正当门派龌龊的事情哪里又少了去,自诩名门正派,其实还不是满手人命的人。”

我心中一凛,易扬没有告诉我,可这些都是我知道有,但是却不想知道的事实。

我不想知道,假装这只个单纯的武侠世界,继续当一个无知的鸵鸟。假装相信这是个黑白分明的世界,假装相信所有看到的,假装相信一切……

“可是,”我忍着心里的酸楚,继续说,“万一暗门不放过你,你就不能放下这些可笑的坚持吗?”

“可笑?”

我低低叹息,“我明白你想拥护干净的善良。可是哪里有绝对的正义?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杀人了就是杀人了,除开正义的外衣,都是鲜血染满双手的刽子手。不管是天主教高高在上的圣女还是最低贱肮脏卑鄙的乞丐,都是人命,都是一条血债。有人无恶不作,有人行善半生,可是在刀剑下都一样是怨死的亡魂。一个人,理由再冠冕堂皇,都不足以取另一个人的性命。确实,那些用各种旗号,鼓动人民为他们上战场的人,是有罪的;可那些在明里暗里为他们杀人的人却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呢。站的越高只不过是欠别人的越多。”

他没说话。

“若是没有暗门追杀,我自然也希望你能当个逍遥剑客。游历四方,时而对酒当歌,时而夜下泛舟。可以山林隐居,也可喧闹酒肆。这种随性的生活也是我爱的。可这都是在你活着的前提下,现在去投靠天主教,虽然是你不愿的,起码可以保你安全。你也不能说你从未杀过人,投奔天主教只不过是为你杀人的事实换个理由。”

“难道我朝暮公子在你看来就是贪生怕死的人了?”

“不是,你自然不怕。可总有人怕你死。”

“是吗?此话怎讲?”

“虽然父母已去,但必有惜你念你的人,传你武艺的人,和你曾经并肩作战的人,和你把酒言欢的人,甚至是你同床共枕的人。”

“我若说都没有呢?”

我微楞,随即马上说:“那么你终将遇到一个那样的人。”

“谁?”

“我不知道,但是那个人会是你所认识的人中最完美的人。你出门,她会为你担心。你平安回来,她会满心欢喜的给你做好一桌饭菜。你生病,她会为你端茶送水;她生病,却瞒着不让你知道。你会愿意在万人面前高歌,只为博她一笑;愿意翻山越岭,只为见她一面。为她喜为她忧,想到和她的天长地老。就算世界都消失了,也愿意为她而活下去。”

我一口气说完,说完了,又心里隐隐做痛的想到一个清雅的笑容。

听了好&书&网久,才听到乌宗珉用很慢很慢的速度说:“你是叫我去投靠天主教?”

“你可以考虑一下。”

两个人都不说话。

“你说的很好,”他声音有点令人摸不透,“也许就为你这番话,我就会去投靠天主教。”

“恩。”我有点欣慰。

“只是,你能否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遇到你的那个人了?”

我僵住。

忘了吗?忘了吗?忘了谁说的“当你轻轻走过我的身边,你就带走了我的心。”忘了谁说的“亲爱的傅清清,阳光灼伤了你吗?”忘了谁说的“对不起,我爱的一直都是她。”忘了吗?忘过吗?

“是的,”我说,“曾经遇到了,很美。”

“那么现在呢?”

我把脸埋在他的后肩上。

“死了……”我说。

乌宗珉的衣服还没干透,也许……后肩的衣服要干的慢一点。

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话,乌宗珉的步伐依然沉重。

周围很安静,只有河流默默的哀伤。河边的微风时断时续,像哀求,像哭泣。

他脚下的杂草像有一只只手,挽留着,召唤着。

周围的景色似乎都在变幻,春,夏,秋,冬,雨露,夕阳,深夜,浓雾,繁花,落叶,情伤,人念……

我无止境的涅盘,却忘了我的初衷。

他背着我走着,穿过记忆,划破过往,恍惚又看到那个夕阳下的画面,像电影一样放映,一个少年伸着手为一个少女遮阳……一晃眼又是一幢楼前,】'【书】'【网】那个少女奔泪的离去,逃开另外两个握在一起的人……

有人哭泣,也有人叫好。有人相遇,又有人永别。有人怀念,更有人遗忘。

缘渺渺,知深深,影憧憧,路漫漫,恨萧萧。

其实我只个入戏太深的看客。

已经落幕却迟迟不愿离去。

空中有飞鸟划过天空的声音,我却愿意相信那是天使离去的声音。

我埋头在一个人的后肩上,从以往走到将来,长长的路途谁来收拾我支离破碎的心,再给我一个可以相信的勇气。

乌宗珉背着我走在河岸上。

“一步一莲花,一步一轮回。”

我突然想到这样一句话。

我的确是想让他背一小段距离就自己下来走的。可是他的背的确太舒服了,宽大温暖,我就这么模模糊糊的睡过去了。

居然还做了梦。

梦里情景错乱,一会是木旭那张清雅哀伤的脸,和他到处找我的身影。一会儿是翰君焦急的声音说:“糟了。”一会又是易扬一袭站在城墙上的白衣。一会儿又是水匕銎有点扭曲的脸大声说:“易扬你个娈人!”再过会儿又看见易扬渐行渐远,耳边听到他的声音:“可是我现在却不想看到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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