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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睿回来后,言瑾儿忙在家里唯一的那张书桌上铺了宣纸,看着言睿毛笔一挥,写了一副对联出来,言瑾儿羡慕的紧,前世每次过年时,春联都是买的,如今自家写了,竟是别有一番趣味。
这幅对联上的墨迹还没有干透,就有村子里的人陆陆续续的来请言睿执笔写对联,自然每家都是带了东西来的,或是一包点心,或是一把干果,几个鸡蛋,不拘什么,言睿都是很乐意效劳的。
贴上喜庆的对联和年画,再把苏映寒特意剪的窗花贴好,又在门前挂了往年常挂的大红灯笼,便只等着除夕了。
除夕那日,言家人“接灶”、“接神”、烧轿马,又洒酒三杯,送走灶神,还要祭拜祖宗,可是因为言睿不是本地人,只冲着家乡的方向摇摇的拜了拜,吃完团圆饭,言睿笑着从自己的束休里拿了几个铁钱给言瑾儿当做压岁钱,其实他们家最有钱就属言瑾儿了,她卖茶花已经攒了许多,可是言睿作为长辈,还是要象征性的给一点的。
接过压岁钱,言瑾儿便笑着跑出去了,回来的时候肩膀上坐着烁烁,它一看到桌子上放的各样干果儿,眼睛直发光,在得到言瑾儿点头的回应后,立即就把自己埋进了一堆干果里面不肯出来。
田楼村是个很古老的村庄,连村子里最老的老人也不知道这村子到底有多少年了,村子里的习俗传统都是一辈一辈传下来的,新年也是要过完了正月十五才算彻底的过完年,十五这天,言瑾儿找了一个半长的树枝,用麦秆和柴草绑在树枝上,在里面放上从柳芽那儿要来的几个爆竹,再用细绳子捆起来,做完之后便藏了起来,以防被自家老爹瞧见。
到了晚上,言瑾儿悄悄的取出来,藏在背后溜出门去了,走到大道上,看到整条路上都是火光,或大或小,煞是好看。
柳芽已经在路旁等着了,手里也拿着一截树枝做成的火把,两人分别把各自的火把点着了,高高兴兴的跟着一众男孩子往前走,柴草里的爆竹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就像前世的鞭炮一样,据说这样做是要把灾病给送走,顺便震吓一下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哟,这不是言家的丫头,你到这儿干什么来了?”田家媳妇正帮着自家小儿子拿着火把,一回头就看到了言瑾儿。
这人是她家的房东,也是她家那片田地的主人,想当初租她家房子的时候就狮子大开口,想敲他们的竹杠,要不是言睿看中了那院子是在个僻静处,又足够大,是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家的银子进了她的口袋的,最可恨的是这人每次去她家的时候都会顺手捞点什么,让言家人恨的牙痒痒的,因此言瑾儿也不怎么愿意搭理她,只举了举手里的火把。
田家媳妇看了又叫喊起来,仿佛想向全村的人炫耀她那大嗓门,“你一个丫头来凑什么热闹!难道你娘就没告诉你女孩子家来了是晦气吗?”说着又撇嘴,“看你娘也是个知书识礼的,怎么就生不出个儿子来!”
言瑾儿听了那话恨不得上前去质问她知书达理跟生不出儿子来有什么关系?可这话不是她一个孩子能说的,更何况她本来就是瞒着爹娘出来的,不好张扬,便低了头走到另一边去,也不接话。
可是田家媳妇并没想就此放过她,竟然抱了孩子跟过来,听到她手里的火把里也有响声,便凑上去问道:“你的爆竹是从哪儿弄来的?不会是偷的吧?你爹可是咱们私塾里的先生,难道就没教过你……”
柳芽被她说的不耐烦,抬脚挡在了她面前,“田婶,这是我娘给的,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去问我娘好了。”说完就拉着言瑾儿把快要熄灭了的火把随手一扔,转身回家去了。
田家媳妇的嘴哆嗦了下,柳芽娘的泼辣可是村子里有名的,平时没事还要绕着走呢,她又不傻,怎么会自己找上门去挨骂,想着便只在心里骂了两句,也就算了。
言瑾儿回到家里,见正屋里还点着灯,便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往里探了探头,看见只有苏映寒一人在灯下做针线,才敢进去,苏映寒看见她进来,瞥了一眼说道:“还知道回家啊!”
言瑾儿嘿嘿的笑了两声,就想往自己屋里钻,却被苏映寒一把抓住,拉到灯下细瞧,只见那粉红绣花边的短袄上头赫然有一个被烧出来的洞,足有鸡蛋大小,苏映寒冷了脸,“说,干什么去了?”
言瑾儿没好意思起来,就怕自己刚刚干的事被她发现,正纠结着自己要不就坦白从宽、主动交待了吧,可话还没出口,就听见苏映寒说道:“娘知道你一定是又跑去看那些男孩子送火把了,还被人给烧了衣服,娘不是心疼衣服,只是怕你爹知道了,他是不会允许你去的。”
“我知道了,娘,瑾儿以后再也不敢了。“言瑾儿知道自己那个便宜老爹是个读书人,做事古板的很,满脑子都是这个那个的规矩。
见她乖巧的认错,苏映寒也就见好就收,“去换下来吧,娘给你补上。”
言瑾儿应着,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从床下拉出一个小箱子,从那仅有的几件衣服里拿了那件淡紫的出来,换上后便把那件粉红的拿在手里,走出屋子递给了苏映寒,心里想着原来重生到这孩子身上还是有好处的,至少有娘亲给补衣裳。
想到这儿,言瑾儿得意的笑了笑,伸手去掀被角,却不经意摸到一个毛茸茸软绵绵的小东西,看也不看就一脚踹了下去,烁烁睡得正安稳,没发现自己是怎么从床上飞到地上的,只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揉了揉自己的头,又要往床上跳,却又被言瑾儿一巴掌拍了下去。
言瑾儿看着它傻愣愣看着自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坚决不肯分一半的床给它,只是指了指墙角,烁烁便垂头丧气的‘吱吱’叫了两声,窝到墙角睡觉去了。
第二日一早,言瑾儿一翻身坐了起来,想伸个懒腰,可是手臂还没伸出去,眼角就瞥见床上有几根细小的灰毛,再一看墙角处,桌子下,床下,“可恶!又趁我睡着的时候跑到我床上来,算你聪明,知道在我醒来之前跑路,不然本姑娘非把你炖了不行!”
“瑾儿,起来了。”言瑾儿还没嘀咕完,门外就传来苏映寒的声音,只好叹了口气,迅速的穿上衣服出去了。
言家人刚用过早饭,就看见田家媳妇扭着略显肥胖的身子挤进了他们家篱笆,言睿看到她冷哼了一声,大步迈过去绕开她,上私塾里去了,言瑾儿也不爱搭理她,只在柴房里洗碗,苏映寒自诩大家出身,不好怠慢了,便忙迎了上去,可刚走到她跟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田家媳妇说道:“瞧你们家的茶花开的就是好,整个村子里的都比不过你们家去。”
苏映寒听得心里一紧,言瑾儿则立刻放下碗盘飞快的跑过去护住了她那片可怜的茶花,田家媳妇见状撇了撇嘴,“瞧你家丫头怕的,我又没说要。”
言瑾儿还是站在那儿没动,心里想着你是没说要,可每次你一夸什么东西好,等你走后,那东西一准儿的就找不着了。
第三章 有理咱寸步不让
苏映寒看着瑾儿的行为尴尬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问着田家媳妇,“我记得这个月的房钱和田地的租金都是交了的?”
田家媳妇搓着手嘿嘿的笑了两声,“年前我瞧着你家丫头去卖茶花了,想必得了不少银钱吧?”
言瑾儿闻言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口袋,又想起来钱袋在自己床上放着,便恨不得立时跑进屋去,却又不放心这些茶花,这可都是她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哪一株都是心头肉啊,要是被她抢走一株,自己这心里还不定得难过到什么时候。
苏映寒听着这话也不太对劲,却没往细处想,点了点头应下,“是换了不少银钱,我们家的茶花养得好……”
“这就好,这就好。”田家媳妇笑的妩媚动人,整张脸都要皱到一起了,“你们这个月的房钱是交了的,可是如今物价都在涨,这房钱总也要涨些才是。”
“又涨钱?”苏映寒惊讶的喊了出来,又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这样大声叫喊哪像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风范,于是低声柔柔的又重复问了一遍,“怎么又要涨房钱,前两个月不是才涨了?”
“你也说那是前两个月,怎么能跟现在比呢,我们家人多,三个儿子又能吃,我们也总要吃口饱饭不是?”
言瑾儿闻言撇了撇嘴,年前她上镇上卖茶花的时候,旁边的大婶还跟她说东西落了价,连带着花花草草的都卖不出去好价钱,真不知道这价是什么时候又涨上去了?再者她家那三个小子都胖成那样了,少吃一口又能怎么着。
“田家媳妇,你这也涨的太过频繁了些,不说咱们家如今就靠着这几株茶花过日子,就是真的有了钱也断断不能给你。”苏映寒鲜少有发脾气的时候,如今确实让她逼的没了办法。
“那房钱不给也罢。”没成想她立刻就痛快的答应了,倒叫言家母女两个愣住了,从头到脚把她打量了一遍,这也不该是她说的话啊,什么时候黄鼠狼改吃素了?
果然,后面还有话在等着她们,田家媳妇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田地的租金总该涨涨了吧?这立马就要开春了,你们瞧瞧我那块地多好,别人两三亩地也赶不上我那一块地的产量高。”
这话倒是实话,当初言睿也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同意租她家的地,于是苏映寒咬了咬牙,“你想加多少?”
田家媳妇一听有门,立刻就又堆了笑,凑到苏映寒跟前伸出三个手指,“原先咱们订的是每年十两银子,如今再加三百文即可,我可是一点都没有多要的。”
苏映寒本就是大家出身,哪里晓得这田地的行情如何,又为了嫌她吵闹,想要尽快的打法了她去,便准备应下,可话还出口,就被言瑾儿给堵住了,“娘,卖茶花的那些钱都拿去置办年货了,爹又还没收了束休来,咱们哪里去找这三百文?”
“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家里没钱可如何是好。
田家媳妇看着苏映寒本是要答应的,可偏偏被言瑾儿打断了,便扭了头看她,不悦的说道:“小小孩子怎地那么多心眼,小心我把你昨晚上的事告诉给你爹!”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言瑾儿眯着眼,双手抱臂,“那正好啊,昨晚上柳芽要跟她娘说你前日偷了她家的鸡蛋,还是被我拦下的呢。”
田家媳妇闻言心没来由的哆嗦了一下,看着隔壁柳家咽了口唾沫,立马又换了脸色,满脸是笑的走到言瑾儿跟前,“瞧你这孩子说的,你田婶是那搬弄是非的人吗?再说咱们邻里邻居的,互相帮扶一把也是有的,你家要是没有钱使,这三百文就先记下,到下个月再给也是可以的。”
言瑾儿不理她,只走到苏映寒身边,看着她笑道:“娘,看样子田婶是不想租地给咱们了,要不咱们去别家问问?”反正她家也不靠种田赚钱,也只是种上一亩地的粮食自己吃罢了。
“你这小丫头可真是牙尖嘴利,我什么时候说不想租了?要是不租这地也可以,就连这房子也别住了吧?”田家媳妇可是从来没吃过谁的亏,当然只除了隔壁柳家媳妇。
“这怎么使得,她田婶啊,我们自然是要种你的地的,钱先欠着,等……”苏映寒闻言着急了起来,不租这儿,这要让她们搬哪儿去呀?
“娘啊,村头的李婶家有个院子要往外租呢,那儿离私塾近,而且出了门便是正道,我去镇上卖花的时候也可以省些力气,”言瑾儿扯着苏映寒的袖子,决定一点儿也不能让,不然一旦让那女人尝到甜头,以后说不准更会变本加厉的,“我看那儿就很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