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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一直给别人养着,就连我这个爹都忘了?”陈瑛竭力迸出了这么一句话,见陈汀一丝不苟地磕头行礼问好,可随即就退到一边咬着嘴唇不说话,他有心再嘲讽几句,可身上那几处伤口火烧火燎地疼痛,实在不想说话,他只能愤恨地冷哼了一声。知道陈衍就在外间却避而不见,他索性也不看陈汀,只径直把目光转向了陈汉。
“外头究竟怎样了!”
发现陈瑛说完这几个字,就仿佛用尽了浑身力气似的在那儿剧烈喘息了起来,陈汉挣扎了许久,终究走上前去在床前踏板上跪了下来,轻声说道:“皇上病体无恙,只因倭国和朝鲜刺客,因而申斥了刚回京的镇东侯,只命其入主中军都督府,没有加封。朝中多位大人受了申斥,不少被贬辽东和缅甸,朝鲜使臣和倭国使臣都被赶了回去。宋阁老去祭陵了,晋王正在闭门准备婚事。”
尽管陈汉已经有意淡化那场朝廷风波,但陈瑛是何等敏锐的人?这其中不少事情他都有参与,那时候和晋王还没翻脸时,他更是听晋王隐隐约约提过皇帝病情相当不好,如今陈汉竟说皇帝病体无恙,这又代表着什么?想到这里,哪怕明知道不能妄动肝火以免伤口恶化,他仍是握手成拳使劲捶了一下床沿,随即才失魂落魄地软倒了下来。
“爹,爹?”
“去把陈衍叫进来。”陈瑛艰难转头,见陈汉僵在那儿一动不动,他猛然间提高声音喝道,“叫他进来!”
陈汉看了一眼两眼满是血丝的父亲,心中倏然明白了过来。于是,他再没犹豫,转身站起就大步出了屋子。待到了外头,见陈衍坐在那儿淡淡地喝茶,他就上前几步低声叫了一声四哥,见陈衍抬起头来,他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三叔这会让想见我了?”陈衍放下茶盏,见陈汉面露尴尬,他皱了皱眉就直截了当地问道,“三叔可是已经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见陈汉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陈衍心中冷哼了一声,可当看到门帘一动,却是陈汀可怜巴巴地出了屋子,他不由自主地心一软,犹豫片刻就没好气地说道:“这样,你进去对三叔直说。他不用胡思乱想,他遇刺的事情是宋一鸣干的,这是谁都心知肚明的事,换做别人没那么大的胆子。他但使捱得过这一关,那就看皇上圣裁,若是……我和我姐也不会落井下石!”
话已经说到了点子上,陈衍也就懒得在这地方再磨,上前拉起陈汀就淡淡地说道:“想来你也知道,三叔见了我,只怕这剩下的半条命也得送了,所以我这就和六弟走了。若有事你让人捎个信过来就成,寻医问药的事情我可以搭手,其余的我就无能为力了。”
见陈衍拱了拱手,随即就这么不管不顾出了门去,陈汉想要开口叫住他们,可声音却硬生生就这么堵在了喉咙口,竟是眼睁睁地看着人扬长而去。良久,他才满面沮丧地回了房,见床上的陈瑛就这么盯着自己,他思量再三,终究还是照陈衍的话如实道来,却不料父亲不怒反喜,竟是就这么哈哈大笑了起来。
“陈衍,还有陈澜,你们今天可以装孝悌,可别以为这就赢了!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就好比老太婆当初没想到我竟能翻身袭爵,就好比我没想到你姐弟俩能覆雨翻云,只要我没死,将来就有卷土重来的一天!就算我死了……”他倏然扭头看着陈汉,竟是满脸的狂热,“陈汉,你给我记住,陈衍既然开了口,就绝对不会打了自己的脸。你一定要……一定要……”
见陈瑛说着说着,喉头仿佛堵住了似的,整张脸涨得一会红一会白,陈汉不禁大惊失色,连忙冲上前去把人扶住。可他正打算帮陈瑛顺气的时候,却不防陈瑛紧紧扳住了他的肩膀,那脸上说不清是狰狞还是愤怒。然而,陈瑛那话语在喉头阻塞了许久,最后整个人竟是一头栽倒在了他的身上。面对这突发情形,他只觉得脑际一片空白,等到反应过来叫了两声爹之后,发觉父亲没有任何反应,他立时扭头看着罗姨娘大叫了起来。
“姨娘,快去叫大夫,快去……还有,把四哥和六弟请回来,快!”
那边厢陈衍拉着陈汀走得飞快。尽管沿途不少旧家仆纷纷过来请安的请安,问好的问好,但他哪有心思理会这些墙头草,只恨不得立时离开这个让他有众多不好回忆的地方。然而,他才出了二门招手唤马车,后头就有人大呼小叫地一路追赶了过来。他回头一看,就只见来的是一个大脚婆子,还没站稳就嚷嚷道:“四少爷,六少爷,五少爷和姨太太请二位留一留,老爷……老爷不好了!”
面对这样一个突然的消息,陈衍忍不住怔了一怔,待确定这并不是别人胡言乱语寻自个开心,他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见陈汀拽着他的袖子,整个人仿佛发起了抖,他忍不住轻轻摩挲着陈汀的脑袋,旋即扭头冲那婆子看了过去。
“回去!”
陈衍再次抵达庆禧居的时候,听到房里传来了罗姨娘的嘤嘤哭声,看着那一个个如丧考妣的下人,他忍不住抬头打量了一眼四周已经看不到的那一棵百年大树,忍不住在心里哧笑了一声。这是他搬出来之后头一次回到这里,有道是物是人非,可这里却是人是物非,可当初雄心勃勃把这儿变了个样子的三叔陈瑛,怕是也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只不过,对于最是热衷名利的陈瑛来说,与其被皇帝清算总账,还是这么死了更干净。死了那些恩怨便一了百了,不会再牵扯到下一代去,前提是陈清陈汉别犯糊涂!
同一天里,阳宁侯陈瑛的死讯便在整个京城的达官显贵中散布了开来。这并不是太大的意外,一早太医院中就有人说过陈瑛活不了多久,即便如此,摇头叹息的人仍是少过了幸灾乐祸的人。消息送到朱氏那儿,朱氏信手摔掉了手中的佛珠,笑了三声便泪流满面,而得知消息的陈澜却是面露怔忡,低头看着已经明显有些隆起的小腹。
终于完全尘埃落定了么?。
第五百一十五章弄璋弄瓦
随着太医院那几个太医扎堆似的到来,镜园上下顿时忙碌了起来。尽管真正需要帮忙的不过是内院早已预备停当的那几个妈妈和媳妇,可夫人要生产的节骨眼上,谁能就眼巴巴看着?于是,哪怕连花匠园丁等等一流,也是张头探脑抓着人就询问里头如何,奈何除了真正在产房里头守着的,其他谁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而哪怕是真正在产房里头等着的人,这会儿也决不能说是轻松愉快。安国长公主和江氏紧挨着坐在榻上,每听到里头的低声呻吟,两人的脸色就阴沉一分,再加上这天气本就热,两人的额头都是湿漉漉的,衣衫早已贴在了身上。进进出出的云姑姑和柳姑姑时不时就会被两人逮住问个究竟,可到底是都不敢打包票。
就这么捱了小半个时辰,安国长公主终于忍不住了,竟是霍然站起身来:“不行,我得去里头看着!这叔全正好不在,要真是阿澜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她!”
江氏还没伸手去拦,就只见安国长公主径直进了最里间,她不由得愣了一愣,想了想就站起身打算跟进去,心里却不由得叹息。自己从前生杨进周的那会儿,羊水先破,随即的阵痛虽没经历多久,可依旧是煎熬,杨进周下地那会儿,她几乎没什么力气了。如今陈澜也是先阵痛,羊水破了好一阵子却没动静,同样是煎熬。只希望老天爷看在这孩子一贯心善的份上,让她顺顺利利过了这一关。
然而,她还没进里间,就只听身后砰地一声,扭头一看,却见是满头大汗的杨进周。不等她开口,那人冲她叫了一声娘,随即就三步并两步地奔进了里间,下一刻,内中就是一片鸡飞狗跳。她看着里间正摇头,冷不防后头就传来了一个声音。
“老太太。”
回头见是庄妈妈,江氏不禁一愣。今天安国长公主一来,带来了好几个有经验的妈妈,再加上曾经伺候过皇后生产的云姑姑柳姑姑,她也就把庄妈妈放在了外头主持,没想到这会儿人竟是进来了。想到刚刚杨进周刚进去,她耶顾不上拦人,只得慌忙开口问道:“怎么,可是全哥回来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也不能说是出事……”庄妈妈犹豫片刻,就索性直说道,“老太太不是和夫人商量好了,道是生怕阳宁侯太夫人担惊受怕,所以等孩子生下来再到那边去报喜么?可老爷刚刚进来的时候心急火燎提了一句,说是让我预备一下,待会四少爷要和阳宁侯太夫人一块过来。”
“什么!”
情知阳宁侯太夫人朱氏身体不好,万一有事受不得刺激,江氏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尽管急得团团转,她还是只能让庄妈妈赶紧抽调人手去准备,自己则是匆匆进了里间。见是杨进周正握着陈澜的手半跪在床前,那边安国长公主正在亲自给陈澜擦汗,而陈澜虽是满头大汗,面色却还好,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也来不及说什么,上前就把安国长公主拉到了一边。
“长公主,待会衍哥儿要奉了阳宁侯太夫人过来。”
“这个臭小子,他好歹还正在服着齐衰呢,这时候他跑来添什么乱!”安国长公主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随即又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原本就是怕他听到消息露出端倪,惊动了那位太夫人,所以才有意瞒着,看来他是早有准备,在镜园里头安插了钉子呢!”
安国长公主这声音不低,正强自忍耐着那一阵又一阵剧痛的陈澜听在耳中,得知连朱氏也要一块来,不禁更是一手死死抓紧了身下的床单,另一手紧紧攥住了杨进周。恍惚之间,她依稀听得人说了一声开了五指,心头终于稍微松了松。
“澜澜,别着急,我在这,我就在这……”
听到杨进周那语无伦次不停重复的声音,陈澜虽然很想笑,但却哪里笑得出来,只得无力地横了他一眼。她只能竭力想着这几年间的一幕一幕,竭力想着那些温馨的高兴的痛苦的悲伤的往事,竭力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听到云姑姑大声嚷嚷说已经开了八指,可以用劲了的时候,她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旁的杨进周每见陈澜用一次劲,心头就猛跳一次,几次下来他早已满头满身的大汗,身后的江氏几次叫他他都浑然不觉。见此情景,安国长公主忍不住摇了摇头:“威国公家父子是这样,我家那口子也差不多,如今再加上一个他……这几个男人都是把几千年的老规矩都丢在脑后了,一个个谁都不怕血光之灾。”
“阿弥陀佛!”江氏却没回答,只是合掌念了一声,可就在此时,那一声乍然响起的看到头了让她一下子猛打了一个激灵,一时再也维持不住刚刚那强装出来的镇定,一个箭步赶上前去,沉声喝道,“阿澜,快了!就快了!”
随着耳边那一阵阵的声音,陈澜已经几乎感觉不到下身的一阵阵疼痛了。她没有听到一旁那几个交谈说催产药预备好了的声音,只是一门心思地按照云姑姑柳姑姑之前说的呼吸方法呼吸用劲。当她整个人几近麻木的时候,下身终于猛地一沉,继而则是一空。那一瞬间,她几乎觉得整个世界都轻松了下来,随即才听到那清脆的婴啼声,立时强撑着往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