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刚才那封折子上写的什么?”曦凰突然这样问道。
“啊?”凤昀茫然抬头看她,脑中一片浆糊,压根没去看那封折子里说了些什么,“好像是两广呈上来的赋税简章吧。”话落,他又捡起那本折子来看,黄折上系红封腰,分明是封军报。
“是不是因为永泰?她去找过你了?”曦凰如是猜测,果然见到他眉峰不自觉的抖了下,“她对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永泰公主只是来府上喝了杯茶而已,什么都没说。”他越是说的平常,就越有欲盖弥彰之嫌。而凤昀这个人并不擅长说谎,言不由衷的样子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朝云大哥,你说实话,对永泰是不是有些感情?”因为与他熟稔,曦凰才敢问出这样的话来。
“没有!”他回的不假思索,没有半分犹豫。
果然,那么急切的撇清关系,又是再怕什么?
“韩楚人在宫变的时候失去踪迹,至今也没找到人,估计是凶多吉少,而在我朝女子丧夫再嫁并不算惊世骇俗,况且又是公主……”
曦凰的话还没说完,凤昀蓦然重重合上奏折,看着曦凰的双眸中滚着层层阴霾,似乎正在暴怒边缘,却兀自忍着不愿发作。
“郡主是不是太闲了。”凤昀从椅上长身立起冷冷道:“我家中还有事,请辞先走一步。”话落,拂袖大步往门口走去,好像真的在生气。
曦凰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得他如此不快,心中难免发窘,脸上神色稍显局促,忙起身道:“朝云大哥,如果我有哪句话惹恼了你,我道歉。”
凤昀在门口顿步,却未回头,长长叹出一口气后,无奈摇头,语气满是怅然,“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
曦凰也不敢再接口,就怕多说多错,看他大步流星的离去,只能悻悻然的坐回椅上,独自翻阅奏章。
晚膳也是在上书房用的,晚霞彤红如火,从窗口照入,落在地上形成一道鸾凤般的剪影,宫娥捧来灯火,一盏盏的亮起殿内花纹灯枝,曦凰正赶着摘抄奏章,等着明日一早派人快马加鞭送去相国寺给太后过目。突然殿外有人传禀,是慈和宫的嬷嬷,急匆匆的前来,慌乱禀奏说皇上突然食不下咽呕吐不止。
曦凰忙命人招来素日里为皇上问诊请安的几位太医,安抚下人心后,亲自赶往慈安宫。太后临行前将皇上嘱托给她,万不能在此刻有什么差错。
太医探脉会诊后判断皇上是一次进食太多导致胃肠胀气,消化不利,开几剂药服用,调理几日便无碍了。太医院煎好药剂送过来,那小人儿闻到甘苦的药味,扭动着四肢就是不肯乖乖喝药,任是旁人又哄又逗也架不住他,宫娥嬷嬷们又不敢真用力,就怕伤了他分毫。
结果还是有人取来了桂花蜜,曦凰亲自抱着小皇帝一口药一口蜜水的喂下去,折腾了大半夜才算一切安妥。
那个小人儿蜷缩在绵软厚实的黄缎褥子里,啜着手指睡得正香,曦凰命人从上书房将还未看完的折子都搬来慈安宫,她要亲自留守内殿看顾小皇帝。
夜已至深,曦凰坐在宫灯下打了个哈欠,合上最后一本奏章,将桌子略微/炫/书/网/整理后,她走到绣榻上合衣卧下,本来只想稍许休憩一下的,没想到闭上眼后,困倦涌上来,居然就睡着了。
睡梦中似有轻风吹在颊边,软软的柔柔的夹缠一股清雅药香……曦凰蓦然睁眼,待看清面前近在咫尺的那张容颜时,一时怔住,半响回不过神来,只疑自己仍在梦中。
“很累吧。”夜箴目光含笑凝视着她,伸手捋整她耳边鬓发,数日未见,她好像清减了不少。
曦凰撑臂坐起,将他拉到身边坐下,歪首靠在他肩上,轻声怨叹道:“心力憔悴,也不晓得怎么人人都要争着把这事揽到自己手上,你也不来帮帮我,就看我一人在这里苦撑。”
夜箴低笑,伸臂将她消瘦肩膀搂住,“不是有朝云么,他也可以帮你的。”
曦凰抬起头,嗔怪瞪他,“那又不一样。”
夜箴忍俊不禁,笑道:“又是哪里不一样?朝云的能力你难道还怀疑么?”
要曦凰真说出个所以然来,她还真说不出,只是她明白,凤昀在她身边同夜箴在她身边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
“好啦,我知道你比我还懒,不逼你了。”曦凰跪坐在绣榻上,双臂环住他腰身,仰首轻吻他下颌,轻声细语的喃问,“你怎么进宫来的?”夜半宫禁,就算是焉逢也没办法开宫门让他进来,他又是从哪处从天而降。
“我么,走进来的呗。”他回的理所当然,脸上笑容愈发温柔似水,清亮眼瞳映着绣榻旁昏昏烛光,朦胧中蕴着多少情愫,“想着你没空出来,我便进宫来看你了。”
曦凰心中欣喜如狂,脸上仍端出娇矜,伸手抚他胸前衣襟,靠在他肩旁呼气如兰道:“这世上大约没什么地方能困住你吧,有吗?”
他拥紧她的腰肢,一手突然按上她的心房,笑声浅浅而散,“有这么个地方,可以将我困住,逃脱不开。”他侧过脸,与她鼻息相对,说话时双唇几乎要触上,宛若厮磨。
“哦?哪里。”曦凰深笑难掩,将他覆在自己心口的那只手握住。
“你。”一字落尽,他的吻亦跟着落下,没有激烈没有纠缠,只是浅浅的吻着,想将彼此间所有一切都吻入肺腑,一丝一毫都不愿错过。
情至深处,满殿皆是缱绻旖旎的风情。
大床上突然传来声响,曦凰徒然一惊,推开夜箴就跨下绣榻奔到床边,那个小人儿咿呀了两声,在缎被里翻了个身,继续甜甜的睡着,曦凰抽出玉枕下一块丝帕,拭去他嘴角流下的口涎。
“此刻看起来,这小皇帝似乎与一般孩童无异。”夜箴走到榻边,俯身近看那眉目清秀绢丽的孩子,真是玉雪可人。
“恩,可他至今还不会说话,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曦凰替他掖好被角,抬头看向夜箴,问道:“你能不能替他看看?”
夜箴哑然,看她满目期盼,不由心神微震,“曦凰,我也不是神。”
“哎,这可怜的小孩,恐怕在皇位上也坐不了多久。”曦凰伸指轻轻抚摸他的额发,这娇憨可人的小孩儿,谁又会知道他是傻的。
小皇帝现在还可以用体弱年小为借口避不上朝,但随着年岁日长,痴傻的异状迟早会被人看出端倪来,这么强装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他退位看来是必然的。”夜箴在榻旁与曦凰并膝坐下。
“是呵。”曦凰若有所思的叹息,先帝除了这个皇子并未留下其他子嗣,这脉算是断了。崇正皇帝留下的皇子除了先帝和汉王外,还有两个,一个已经封王赐爵,还有一个只待及冠束发便要封赐。如果皇帝退位,那么必要从这两人中间来挑继承者吧。
“曦凰,你在想什么?”夜箴看她垂眸凝思的侧颜,问道。
“我在想这帝位该由谁来坐对大家才是最好。”曦凰靠着一边床栏,目光淡淡望向夜箴。
夜箴直视她,“那你想好了吗?”
曦凰嘴角勾出一丝笑来,眉眼弯作半月,“没有,要不要你给我点建议。”
她的笑看似温柔,却又带着洞灼人心的力量,连夜箴也有些招架不住的别过眼,嗓音略显干涩道:“这种大事,我哪有什么建议。”
“师傅,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她笑着说出这番话来,“你步步为营,顺水推舟的促成如今这般局势,不就是为了替他铺路么?”或许从他自宁朔回来,到陪她北去突厥开始,他已经开始布下这天罗地网。如果说他之前巧妙的借助了姚行书之手除掉了很多人,她没看出来的话,那么这次逼宫已经显而易见了。
焉逢作为禁军统领,偏巧这几日受伤休息在家,宫内有祝梨和横艾在,要守住崇武门等她率军回援完全可以,但她们却没有插手,甚至从皇上遇刺那刻开始,她们已经作好袖手旁观的打算了。
“天显凤凰原来是这个意思。”曦凰单臂撑在床榻上,朝夜箴俯过身去,双眸半眯起来,眼缝里透出丝丝妩媚,“师傅,你是这么想的对吗?”
“曦凰。”他眼中徒然漫上戚色,“我并不想利用你或者欺瞒你……”
曦凰突然伸指点上他的唇,不让他再说下去,明明觉得自己是在笑的,眼睛却如被水浸过一样,“我真是嫉妒朝云大哥,你对他那么好……”不惜费尽心力的为他劈开荆棘,铺就出一条通往极峰高处的路,他这兄弟作的可真是仁至义尽。
“曦凰。”夜箴握住她的手,牢牢攥紧在掌中,浅灰色的瞳仁中满是哀切不忍,他该怎么同曦凰解释,因为父亲的临终嘱托,他需护凤家一世周全,待他手握天下那日,这世上便再也无人能伤他了。而天授之命,爻卦昭示东朝已至末路,这天下需另投明主。这些说辞曦凰能明白谅解吗?她会不会不原谅他?
夜箴蓦然心头慌乱,第一次那么手足无措,口拙无言,只是怕她因此而失望,怕她不愿再见自己。
曦凰却是莞尔,目光流连在他脸上,痴迷般的贪看,她越是不语就越让他心慌,几乎就要溃不成军的低头追悔,曦凰却突然双手环住他脖颈,贴身靠近,附耳轻语道:“什么都不用说,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但有一件事你要答应我。”她五指微张梳过他的发,看指缝间流下的缕缕青丝,仿佛这么些经年岁月。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他不假思索的回应,展臂抱住怀中纤细的身体,狠狠的,几乎想要揉进身体里。
“好,那么等朝云大哥登上皇位那天开始,你要跟我离开,再也不许管这天下的事,是好是坏都与我们没有关系,好不好。”她如是轻问。
“好,我答应你,待到那日,我们远去江湖,泛舟五湖山河,再不过问天下之事。”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应下,匆匆的,反倒像是怕她反悔。
曦凰心满意足的阖上眼,双唇细细亲吻他的脖颈,五指抚摸入他的衣襟内,挑开薄薄单衫,蓦然低头咬上他的肩头,毫不留情的恨咬上去,血液腥锈的味道瞬间蔓延齿颊,夜箴却连眉头都没动,只是一味的紧搂住她。
这是她对他欺瞒的惩罚,也是留下一个属于她的印记,让他永远也不能忘。
反诬(上)
草长莺飞,春过夏莅,太皇太后薨逝已过两月,宫内素白玄黑的帷幔也开始逐渐撤下,露出层层哀色下所掩藏的金碧辉煌。
太后掌政本来断绝不了朝中非议,但是太后行政温和圆滑,如遇要事都与内阁辅政大臣作过商议后再行决策,一碗水端得纹丝不乱,左右都不得罪人,似乎只想平平稳稳的将小皇帝带大,端看不出有把持朝政,借机揽势提拔亲信的苗头。
再加上德凝郡主手握国内重兵,坐镇帝都,更加让人不敢借机造势。风平浪静的日子下,是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两个可以左右天下局势的女子。
“太后今日用过药了吗?”曦凰走入慈安宫,殿外的喧嚣暑气似乎都被屏退在了门外,一股清凉乳香扑面袭来,闻之沁人,嬷嬷侍女们黑鸦鸦的跪满一地。
“殿下正在苑子里陪皇上晒太阳,药也已经用过。”一名宫人伏地回禀。
曦凰闻言点头,拖动裙曳往后苑方向走去,步伐越过众人时留下吩咐,“我去探望太后,无事不许前来打搅。”
匍匐在地的宫人们齐齐应是。
慈安宫的苑子里种了许多香樟树,繁密的枝叶状开如大伞,午后阳光炽烈,躲在树下倒是一片荫凉惬意。太后坐在一张紫木软椅上,膝头那个穿着明黄团龙小褂的娃娃倚在她怀中,好像是睡着了,太后轻轻拥着他,口中喃着歌谣哄他入睡,浑然不觉曦凰的到来。还是侍立在旁边的青儿率先发现,忙屈膝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