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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现在北狄还在庆幸自己悬崖勒马,没有被东朝看出他们的意图,但皇上绝不会再给他们第二次倒戈的机会。既然不能强制收复,那么就先把他们同化,当北狄国主有大半汉人血统的时候,他们也等于兵不血刃的拿下了这块土地。
本来皇上准备等安乐公主及笄后找个机会赐降给韩楚人的,并没有想到他会自己开口求娶永泰。不是他不想护着永泰,可那时若他不允,事后再赐降安乐恐怕只会招来非议,不得已他只能委屈了自己的亲妹妹。
“将来成为一国之后,也没什么委屈的。”皇上平静无波的说道。
惠郡王又叹,为他抱不平,“陛下为了江山社稷如此费尽心机,可惜太后和皇后还不谅解。”太后因为永泰婚事跟皇上闹僵而长住在了相国寺,这事大家都知道,皇上几次去请,太后都不肯回来,显然很怨皇上。
“她们总有一天会明白的。”皇上虽然语气淡然,可终究难掩其中失落。以太后和皇后的精明,无须多久便能明白的他的意图。可是太后恐怕只会更加怨他,他将她最爱的女儿远嫁塞外边寒,至于皇后,她或者会鄙弃他这种为求目的而舍弃自己妹妹幸福的作法,又或者会谅解,他不知道……
“哎……”惠郡王摇头长叹。
“你也别老哀声叹气了,一旦韩楚人成为北狄国主,你便要去岭北任节度使,那里不比帝都富饶,你恐怕要受些委屈了。”皇上看向惠郡王,淡淡笑道。
韩楚人掌政后自然要派人在旁边看着的,那个人除了与韩楚人交好的惠郡王外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惠郡王振衣作揖,慨然回道:“能为陛下分忧,哪能说委屈呢,再说北方现在盛行马球,地域又宽阔,臣能时不时看看人打球,快乐的紧呢。”
“你倒是个知足常乐的人,这样好。”皇上摆手,惠郡王敛襟告退,走至门口的时候突然又想到什么事,回头再望向皇上,“陛下,微臣有一事唐突好奇。”
皇上的目光正落在菱花的宫窗格子上,听他询问,转目望来,“问吧。”
惠郡王踯躅了下,拢在袖子里的双手搓了搓,“听说皇上要将李裕调任到梧州任知州?”从京官要职调往地方其实算是降职,但梧州那块地方人杰地灵,谁都知道在那的官职都是肥缺,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惠郡王与李裕素来交好,也不知皇上这番调动的意思,就怕皇上存疑,表面不说心里真当李裕是尚章王遗子,而帝王心中一旦有了猜忌,那个人离死也就不远了。也难怪惠郡王要冒着触怒龙颜的风险,一问究竟了。
皇上目光静静审视他,直到惠郡王终于抵不住,先一步低下头,欠身道:“臣僭越了,望陛下恕罪。”说罢,就要转身,拂帘时,身后传来皇上声音,“朕并不疑他的身份,只是朕不喜欢这人,但惜他是个人才,这才打发到地方上任职,你们不必多想。”
惠郡王立在原地,脑中快速运转思量,原本皇上是很器重李裕的,怎么突然之间就不喜欢了?这家伙难道作了什么惹皇上不快的事情?不过这人做事一向凌厉,上敢骂皇亲下敢责百官,皇上都知道的啊。
他心中一动,脑中瞬间闪过些什么,似乎这人自从被汉王诬为尚章王遗子后,对汉王极为不满,常在人面前大骂汉王,说他狼子野心,鼠辈宵小,怎么难听怎么骂。难道皇帝是因为这个,才厌恶了李裕?
惠郡王看向皇上,刚欲张开,却见皇上已捧了桌上奏折在看,已是不打算再说什么了,只能悻悻的收口,拜了一礼后,退出内阁。
皇上捧着奏折,上面洋洋洒洒的蝇头小楷,他却一个字也看不进。
惠郡王刚才所猜的其实一点没错,皇上厌恶李裕就是因为他出口辱及汉王,汉王再如何不忠不义但到底是他们皇家的人,是他的弟弟,怎么轮也轮不到他来骂,这个李裕却浑不知觉,以为自己是在伸张正义,那副尖刻嘴脸皇上越看越是讨厌,干脆打发走了,眼不见为净。
皇上揉了揉晴明穴,打起精神看那叠新送来的奏章,谁知不巧拿起来的正是李裕上的折子,这人眼见汉王只被褫夺爵位,认为责罚太轻,请求皇上从重论处,皇上一直将他奏表搁置不理,这人还三天两头上表,就是不愿放过那个已死的人。
那些长篇大论看的皇上心头火起,合起奏章狠狠摔到桌上,如此大动静惊动了阁外内侍,皇上却不耐烦的将他们全部赶了出去。
汉王这人小事迷糊大事绝不糊涂,并不会随便攀诬一个名头给李裕,恐怕还是俞亲王对他说了些什么,尚章王的遗子确在,但那个人恐怕不是李裕,那么会是谁?
可惜自从汉王兵败后,俞亲王这只老狐狸也不知道又躲到哪个洞里去了,不然他真想把这个皇叔揪出来好好问问。
“到底会是谁?”皇上仰首靠在椅背上,脑子里一片纷乱。
宫城乱(上)
被李裕这封折子一搅和,皇上再也没有心思看奏章,搁了朝表,走出书房,大太监吉祥正束手立在廊下,看皇上出来了忙命人去取裘袍为皇上披了,皇上却摆摆手示意不必,径自往廊苑深处走去。
“紫元殿的宴会如何了?”晚风拂动树影,虽然不下雪了,但二月里的天气仍旧湿寒,皇上不由打了个寒噤。
“宴会正热闹。”吉祥亦步亦趋的跟着,见皇上衣衫单薄,忧心道,“皇上您披件袍子吧,免得受寒。”说罢接过身后内侍递来的裘袍。
皇上仍道不必,固执的不肯披衣,只想让冷风好好吹醒脑子。吉祥是知道皇上脾气的,很少能听动人劝,没法再说,只能手上搭着袍子紧紧跟在皇上身后,万一皇上冷得受不了了,他再帮忙披上。
内侍抬来的肩舆皇上也不坐,就这么大步走在宫苑琼廊里,期间经过的内侍宫娥都衣带厚实御寒,反而皇上一袭轻衣,柔软丝缎被风吹的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消瘦颀长的体态轮廓。
瞧皇上的样子好像在生气,吉祥不敢多话的跟着,而皇上一路行去的方向不是紫元殿,而是坤和宫。
晚上的宫宴后妃并不能入席,皇后陪同皇上招待北狄使节也累了一天,入夜后早早回到坤和宫,在偏殿哄了小皇子入睡,这才能得空梳洗换装。
皇后命人将殿中所有灯树全部点燃,披了件丝袍斜卧在贵妃榻上捧书细阅。皇后不喜欢内殿有太多宫女留侍,平素近身侍候的不是青儿就是祝梨。今日祝梨身体有些不适,皇后特别让她早些休息,身旁只留了青儿。
她正看的入神,也没听到有人进来,冷不防的一盘水晶碟被人托送至眼前,皇后微微抬眸,看到晶莹剔透的碟子上摆满了品相完美用冰块镇着的樱桃,以为是青儿那么快就取了来,不假思索的伸手去拿。
那托着水晶碟的手却往后缩了缩,男子低低笑声忽而响起。
皇后一惊抬头,看到是皇上,忙要起身作礼,皇上却笑着按住她的肩膀,与她一同坐回贵妃榻上。
“这应该是江苏府呈上垂丝樱桃吧。”皇上挑起冰块里一枚圆润肥硕的樱桃果送到皇后嘴边,皇后粉颊透红,微启了檀口将那枚樱桃含了,饱满的果肉酸甜适口。
“皇上也尝尝?”皇后半垂下眼睫轻声道。
皇上微笑,“你爱吃,都留给你吃。”皇后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抬眸望向面前的男子,毫无意外的看到他眼中柔情蜜意。
他一直命人派人八百里加急从江南送樱桃入京,每逢有贡品要颁赐朝臣他也从不赐樱桃,只是因为她爱吃,他就将所有的垂丝樱桃都留给了她,其实那么多她根本吃不掉,可他却一直帮她留着屯着,只要她想吃了,随时都有新鲜的樱桃。
他的所作所为她知道,心弦亦是被触动。
“皇上。”她柔柔唤他一声,脸上绽一朵娇美笑容。
“记得以前在东宫,父皇赏赐果品,我们每次都要樱桃的。”皇上又拾了枚送到皇后嘴边,似乎十分享受这种亲昵的举动,就像平常人家的夫妻一样。
回忆起往事,皇后也是莞尔,“那时候珍妃贤嫔她们常常来东宫走动,还不是为了陛下搜罗走的樱桃么。”
“哈哈,可不是,还有玟阳那小子,每次来都要吃掉一大盘的樱桃,吃了不算还要带。”皇上笑道,再拾了枚樱桃,皇后却忙摇头,伸手按住他的手腕表示推却,樱桃太凉,她不能多吃。
“皇上手怎么那么冷?”皇后握住他的五指,感觉像是握住了一块冰,竟然比自己的手还冷,再看他衣衫单薄不禁蹙眉,“皇上难道就穿这样一路过来的?”
“恩。”皇上站起身,将盘子搁在桌案上,取了袖间丝帕将手上水渍拭去,漫不经心道:“也不算太冷。”
宫殿内阁烧着火龙自然温暖如春,可殿外寒风霜气皇后也是知道厉害的,“皇上身体攸关国本,可不能任性,万一受寒可怎么好。”
皇上将帕子放在桌上,回头望住斜坐在贵妃榻上的皇后,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丝孩子气般的笑容,“你倒是把我当成小孩子了。”他只是心里有火,需要冷风来使自己清醒,如果换成别人和他说这番大道理,他必然是不痛快的。可话从她嘴中说出来,虽刻板少了柔情,但他听了还是欢喜。
夫妻数载,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或怜爱柔情或发怒生气又或狠绝无情,却从不见如此,这个主宰天下的男人竟然也会露出这般稚气的摸样,在皇后记忆里就算小时候他也总是一本正经的,不由看的微微失神。
“你瞧了没有,今天晚上夜色很好。”皇上亲手挂起殿中垂帘轻纱,走到窗边推开长窗,晚风直灌进来,吹散了殿中融融暖意,也吹得满殿火树银花颤曳摇动。
皇后赤足踏上地毯,走到窗前,顺着他的目光仰望寒夜下的星空,无数的星星组成银河练带横亘在天际,壮阔绚美。正看得入迷,身子忽然一紧,背后那个人环臂将她拥入了怀中,握了她搁在窗棂上的手低语,“玟蕊,你知道先皇诸子里谁最聪明吗?”
“华太傅那时是说陛下天资最为聪颖。”皇后浅浅低笑,并非是出于恭维,而是那时伴读东宫她亲耳听太傅这么说的。
身后没了声响,唯有温暖气息吹拂在颊边和他衣襟上清淡优雅的月葵花香。
“其实最聪明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玟澈。”环住她的双臂又紧了紧,他俯低身子埋首在她云鬓间,“他只是不爱读正经书罢了,有次在书阁里我见到他在看寰宇志》,也没上去叫他,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你知道我当时瞧见什么了?”
“陛下。”皇后听他谈及汉王,不禁忧切起来,想要转身,可他却将她抱紧,让她动弹不得,自顾自的说着,“可能你们都不知道,这小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看过一遍的舆图便能分毫不差的标志出来。那时父皇尚在,我一直以为他要和我争什么,其实他这么闲散的一个人要皇位干什么。”
皇后倚在他身前,默然听他娓娓道来心中的隐秘,那处从未被人窥得的地方。
“他和楚娴大婚后,两人出门游历了一段日子,回来后居然送了我块他自己在太湖采的松石,眉飞色舞的讲着自己路上碰到听到的奇闻异事,对着我这个同他敌对的大哥他都能讲的口沫横飞,可见是真的太快活了。”他声音越说越低,仿佛喃喃呓语,“他都不知道我多羡慕他,我从小就被立为储君,注定不可能随心所欲的出去游历,我有太多太多的东西要学,要作,我站在绝峰高处不能动弹,更不能倒下,我肩上背负的不仅是父皇的期待,亦有母后的一族荣辱……像他那样无忧无虑的多好,与楚娴一起看尽天下山水,惬意人生,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