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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也说了,人生么总有遗憾的……不然又怎能称作百味。”她侧过脸,透过珠帘望向车外,许多普通百姓正围拢在街边,踮着脚,只为看一眼她,没人会在意她的喜怒悲哀,他们想要看的不过是盛装华服备受圣宠的天之娇女而已。
永泰忽而撩起车帘,一缕香氛远送,街道上顿时爆发出惊人的呼喊喧哗,她却恍若未闻,只是看着西北方向,自言自语般的低喃,“他什么时候能再来呢?”
眼睛似被阳光灼痛,终于还是流下泪来,终于……还是无缘。
陨(上)
十一月十八日,两军终于对峙在雾都,曾经,先帝在此逼退突厥百万雄兵,而如今同样一个地方,又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快近十二月,天气寒瑟下来,草木衰枯,平原上长风如刀,吹得营地里的旗帜猎猎作响。曦凰大清早就起来检查了后备军饷,又与几位将军讨论了一下作战部署,最近半个月来与汉王麾下骑军有过几次交锋,不过彼此都是抱着试探的性质,并未真正刀锋相向,双方各有保留,不过这种局面终归是要被打破的。不是他们先出手就是汉王先出手,当然先动手的未必占了便宜,所以没人贸然进攻。
“汉王屯守鹿岭的大军约有十万,包括步兵、弓弩手、长矛手、盾牌手和重骑。”白懿站在舆图前,手指点着雾都附近的几个据点,都是汉王重兵所在。
曦凰若有所思的咬着唇,比起汉王的军队,她们胜在有十万轻骑适合奇袭冲击,汉王本来也有,可惜十五万骁骑营他不敢尽用,大半被他留作后防部队,虽是谨慎,但也等于削弱了自己的实力,毕竟没有楚桓,他也无法得力调动骁骑营。
夜箴和楚桓前往北地已经多日,也不知情况如何,早前每隔一段时间总还有消息传回来,可这阵子倒好,居然一句话都没了,算算已经大半月没有来信了。
白懿看曦凰低头缄默,以为她在深思熟虑,便收口不再打搅,众将也都不说话,帅帐里顿时一片安静。
还是尚章瞧出曦凰魂不守舍的样子,作势清咳了一声,这才把曦凰惊醒,她抬头环顾帐内,只见众人都盯着自己,而自己却在发呆,忙敛正心神,接着白懿刚才的话道:“论兵力我们稳占上峰,真的明刀明枪打起来,诸位认为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尽歼汉王军队?”
曦凰手指轻叩桌面,好整以暇的审视帐下将领们脸上的各种表情,大多看上去都十分乐观,不过却没人敢回答她的问题,时间说短了难免有托大之嫌,说长了又怕被主帅轻视以为自己没有能力,因此大家都选择了沉默。
“汉王占据雾都大好地势,若我们去攻,只要他们防守得宜,就算守上三四个月也不足为奇。”尚章看大家都不说话,只能自己开口了。
“三四个月?”曦凰眉峰一跳,语气喜怒难辨。
“元帅,只要我们步步紧逼,汉王大军不能南下,便是成功大半了,然后再慢慢蚕吞掉他的兵力。”又有一员将领如是说道,“况且入冬后北地冰封,粮草方面衔接不济,军员难免疲乏,而我军粮草皆来自江南,自然无虞。”
似乎从表面上看,他说的很有道理,曦凰低头沉思,好像在考虑他的话,可她却突然又问,“你们有几个人真正同汉王在战场上较量过?”
大家被她的话问住,彼此面面相觑,同时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曦凰抿唇垂眸,别说两广三省的驻军,就算白懿他们也只听闻过汉王领军,并未真正见过,而确切知道汉王实力的,只有他帐下的大将。
虽然汉王不是个合格的政客,但曦凰认为他未必不是个好的将帅,从最近的几次游击战上便可窥见一般,连她自己都忽略的防备疏漏处,他却能迅速分辨度事。自己的军队中是不是还存在着更大的隐患?她真的不敢确定,而汉王是不是在等待什么,等着到时候给她致命的一击?况且他身边还有个阴险乖戾、捉摸不定的俞亲王,谁又知道他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所以她等不起,她也不想等。
“我们必须速战速决,皇上不会希望看到我们一直耗在这里。”曦凰在桌前坐下,手指比量身前舆图,脑中迅速罗列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这仗该怎么打才能突破眼前僵局。
正在她反复思量间,有卫军在外通报,说从宁朔方面有军函送达。
“宁朔?”曦凰惊愕抬头,忙唤人进来。须臾功夫,帅帐厚帷被人从外打起,披甲佩剑的少年跨步入帐,扶剑单膝跪地,垂首朗声道:“末将尧摄军前锋参见赵帅。”
那少年剑眉虎目,英姿勃勃,正是在帝都里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元静,凤昀麾下的前锋大将。
“快请起。”曦凰上前将他扶起,笑问,“你怎么来了?”
“这封军报,还请元帅过目。”元静掏出贴身藏着的红印封书,双手递给曦凰。
曦凰疑惑的接过军报,拆开火漆封印,将薄薄信笺摊开,一字一字看来,愈发惊奇不信,“尧摄军起兵了?!”
她一语惊出,顿时引起众人哗然,曦凰把信递给旁边白懿,他边看边道:“尧摄军绕梁城而过,连夺滁州、信阳、胥州三城,截断西北来往要冲,这等于断了汉王一条左臂。”白懿大喜,“元帅,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曦凰却是面无表情的坐回帅案前,皇上什么时候秘密调遣的尧摄军,她居然全不知情,原本这三城是子琮领军要夺下的,可他被阻在溯水前,一直未有突破。
“哈哈哈,有尧摄军襄助,还怕不能挫败汉王大军吗?”此刻又有一员将领开怀笑道,众人连声附和。
曦凰仍旧缄默不语,汉王一定会败,而且皇上摆明了不会再容忍汉王,所以连尧摄军也一并调动,恐怕是真的要赶尽杀绝了。
“凤将军正带军直扑邯桐,到时候汉王便要腹背受敌了。”白懿攥着那封军函,目光却一瞬不瞬的盯着曦凰,深深注目。
曦凰注意到他盯视,遂抬头望去,他却又侧首避了开来。
“元帅,您准备怎么做呢?”尚章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众人的目光又牵回到曦凰身上。
她伸手覆上地图,将偌大的雾都盖在掌下,与其到时候让汉王落到凤昀手中再无一丝生还的可能,不如就此逼他出战,她总能想办法保他一命。
众人屏息间,帐外又传来杂沓脚步声,有人不经通传就一把打起垂帐,直冲进来。
“成功了,他们成功了!”昭阳三两步的冲到桌前,手上握一张碧青的竹笺。
曦凰迫不及待的接过打开,一目十行扫下来,脸上表情喜不自胜。夜箴终于助楚桓将骁骑营重收囊中,恐怕现在汉王还不知道,他后防的十五万骑兵已经全部倒戈,这也等于,汉王的后继粮草全部被截断了。
至此,汉王兵败已成定局。
“这消息什么时候会送抵汉王军中?”曦凰看向昭阳,目光熠熠。
“最早今晚,最迟明日中午,便能收到消息。”昭阳回道,其余人除了尚章都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露出了茫然不解的表情。
“很好!”曦凰握拳,重重叩在桌上,不能再拖了,是成是败总该有个了结。
“有人让我带话来。”昭阳走到桌前,手指不经意的点到桌上舆图一处,衣袖轻轻一扫,又收了回来。
曦凰目光倏地一闪,心口突突急跳,“他……说什么?”
昭阳倾身过去,附耳同她说了几字,曦凰眼睫不经意的一颤,转头望住昭阳,昭阳只是点头微笑,朝后退开几步,并没有多说什么以图来左右曦凰的判断。
他还是看出了自己对汉王有一丝庇护之心么?或者对汉王来说与其活着受缚还不如慷慨自戕,留下最后一丝尊严。
曦凰低头看向昭阳方才所点的地方,沁水旁边的黑河渡。曦凰心中愈加不解,夜箴为何会突然提到这么个地方。
元静送来消息后连夜赶回了宁朔,曦凰派出斥候前去沁水查探,居然发现汉王将辎重粮草悉数囤积在此,这个地方运输粮草方便,可是八面透风,完全及不上高壑深垒的地方来的安全。汉王会那么做,只有一个原因,便是汉王准备要大战了。
派出的四名斥候只回来了两个,且身上都带有伤口,恐怕他们的行迹已经落在汉王眼中了。
“卑职失察,被对方发现了踪迹,还请元帅降罪。”斥候臂上中箭,鲜血濡湿衣裳,斑斑殷红滴到地上,他仍忍耐跪地,请求军罚。
曦凰却无一丝怪罪之意,挥手让他退下处理伤口,行帐里只剩下了昭阳。曦凰靠在椅子上,目光直愣愣的盯着帐顶,自言自语般的呓喃,“汉王知道我发现了他的动作,他会怎么做?”
昭阳为她空了的杯中倒上热茶,腾腾雾气在帐子里弥散,可她并不回答曦凰的问题。
“他一定认为我会有所动作吧。”曦凰捧过茶杯,捂在掌心里,丝丝暖意逐渐朝四肢百骸蔓延。
“实则虚,虚则实,郡主,其实你已经明白了吧。”昭阳笑笑,将绞干的热毛巾递给她。
曦凰将毛巾捂在脸上,声音闷闷的传出,“或者他的本意就是要我有所行动,看到那么多堆积如山的粮草,我要不动心,恐怕也很难。”
“那么郡主想好怎么做了么?”昭阳拿掉她脸上毛巾,低头俯视她。
曦凰仍旧闭着眼,嘴角却弯出笑意,“昭阳,为什么他远在千里之外,仍能运筹帷幄呢?”
昭阳负手,呵呵笑道:“因为他是老大呀。”
曦凰终于睁眸,看着昭阳脸上笑容无暇,不觉莞尔,“是呵,估计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他不能的。”忽又长叹,“他啊真跟神仙似的。”让人站在他旁边都免不了自惭形秽。
昭阳却皱皱鼻子,连连摇头,“不好,不好,神仙都没七情六欲的,老大才不是呢。”说完,她双手一搓,在曦凰面前幻化出一只水晶圆球。
蓝盈盈的光球里如有水波流淌,曦凰大奇,“这是什么?”
“这啊,是相思。”昭阳摇头晃脑的故弄玄虚,手一收,那只球竟然悬在了半空。
“相思?”曦凰不由自主的伸手,想将那团光球捧住,掌心刚触到那抹荧蓝,光球却蓦地碎裂开来,眼前顿时有流光飞舞,耳边似乎听到熟悉的声音,是他的呼唤,连着三声,“曦凰,曦凰,曦凰。”
“我好像听到……他的声音了,我是不是昏头了?”曦凰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光舞飞旋,竭力追着那缕渐渐消失的声音。是如此的真实,压根不像幻觉。
那厢昭阳笑声婉转,“你没听错,那是老大的声音,而这球名唤相思。”
“这是他的……相思么。”温柔自眼底泛开,她合起双手,荧光绕着她的十指,依依不愿离去。
相思球递相思,只有思念极深的人才能将它从千里之外传来,只有同样怀着执着深念的人才能启开相思,听到远方那人的呼唤。
虽然隔着千山万水,他们的心却是真正贴在了一起。
翌日晨,汉王大军里有战鼓擂动,轰轰雷鸣之声震动天地。五万步兵、弓弩手、长矛手、藤盾手在平原上列出战阵,围出防御型的半圆,身后两万骑兵枕戈待旦。
而王师大军出动的全是骑兵,五万精骑游弋在战阵之外,并不贸然进攻,似乎是在寻找对方软肋。而为首的女子骑白马,负银枪,佩甲锃亮,虽然戴着面具,但窈窕的身形一眼便能瞧出是个女子。
站在汉王军旗下的一员将军目睹战场情况,淡淡一笑,对身旁穿黄金甲的男子道:“斥候昨夜来报,德凝郡主麾下的白懿和尚章已起兵赶赴去了沁水,果然今日他们大张旗鼓的故弄玄虚,真被殿下一一料准了。”
金甲男子颇有些别扭的动了动身子,闷声闷气嘀咕,“殿也太小心谨慎了,直接和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