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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末将领命。”琚怀复又抬起头,浑身上下再次燃烧起熊熊盛意,慨然抱拳应命。
臣将夺取沁阳后,威胁最近的便是壶关,而完颜澈也在同一时间举兵进攻壶关,大家都认为完颜澈的行动路线和十五年前的突厥皇帝如出一辙,妄图撕裂东朝西南壶关,邯桐,晋阳三城,再攻入东朝腹地。而唯一的区别就是完颜澈先一步攻下了沁阳,大军在前攻城,小部骑兵从旁围剪,打乱了东朝内部军防,但如果仅是这样,汉王同楚桓根本也不怕,十六年前突厥大军步伐止于三城,十六年后亦会是如此。
汉王迅速调集兵力,重守三城,自信入冬之前,突厥军队绝对打不进来。
明处悬铃叮当响,他们却忽略了暗处有猛虎蹲踞,正准备一扑击杀。
西南战火荼盛,西北方反而平静的诡异,没人会想到破袭沁阳的突厥军队佯装与壶关外大军围歼壶关,却不知又有后续部队赶至,弃壶关而绕袭泽州。
声东击西的计策早被先圣道尽,并不见得多高明,但在精心布策下,人心往往最容易被眼前发生的事所蒙蔽。
东朝不敢轻视突厥二十五万军队,也不敢分散兵力,可是但凡东朝不敢的,完颜澈都敢,囤积海岚关的军队其实只剩下了十万不到,其余的皆被他调往安佑协助善咄攻泽州。
而他依旧要在东朝将领们的眼皮底下显赫出数十万大军的气势,这便是完颜澈的能耐。
行辕中的将领们悉数退了出去,准备今晚的攻城战,完颜澈仰靠在圈椅里,双指捏了捏晴明穴,稍许闭目养神了一会,便又开始专注在面前的地图上。
他正看得聚精会神,冷不防又有人的大喝声从辕帐外传来。
“陛下,王廷传报!”依旧是琚怀,亮着大嗓门,横冲直撞的跑了进来。
完颜澈皱了下眉头,看琚怀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紧张样子,便知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也想不出能坏到哪里。
他接过那封八百里急函,信笺上还留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使得他一双英挺的眉愈加纠紧,倒出里面一张薄信,纸上字体潦草,像是人仓促间写下,而这笔字完颜澈认识,那是耶律宝隆的笔迹。
待一封信看完,完颜澈的脸已经铁青的吓人,“那传信来的人现在何处?”
“他受了重伤,急函送抵后便昏了过去。”琚怀看完颜澈神色不对,心中更加惴惴不安,“陛下,王廷出什么事了?”他小心开口探问。
“西突厥起兵犯境,已经过了乌拉城。”他点起火折子将信纸点燃,火舌舔上,眨眼的功夫就烧成了灰烬。
琚怀整个人如被雷电贯击,愣愣怔在当场,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西突厥,完颜霆庆?”琚怀难以置信的又问了遍。
“不错。”完颜澈双指抵在唇下,若有所思的沉眸。
“陛下,那我们要不要回……”琚怀一个撤字还没说出口,在完颜澈冷扫而来的目光下,只能硬生生憋了回去。
“国内尚有三十五万军队可以调动,想必少相不会让我失望。”完颜澈唇角不自觉的抿出一道冷锐,事情快要水到渠成让他现在退兵万万不可能!如此便只能期望耶律宝隆能镇得住场了,待他夺下泽州,事情便能有回旋的余地。只是没想到西边那位荏弱的主,居然有这番魄力,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陛下,但三十五万军队中有二十五万是族兵,还有十万也是分散各处,我怕……”琚怀仍觉心下不宁,这种被人洞穿后防的感觉实在糟糕透顶了。
“怕什么!前惧狼,后畏虎的可不是我们的作风,我倒要瞧瞧完颜霆庆到底有多大能耐。”他的堂哥,古兰国的娣脉储君心里到底埋了多少宏图大志?又有多少诡谲计量,完颜澈很好奇。他喜欢和水平相当的对手较量,太过孱弱的对手会让他品尝不到胜利带来的骄傲,所以他期待完颜霆庆不要让自己失望才好。
他合上面前地图卷轴从椅上起身,便是表示此事再无转圜余地。
琚怀陪着完颜澈去看了那个信使,军医用药将他催醒,从他口中得知半途上有人劫杀,信使才不得不绕了远路而来,这也是为什么信上落款时间会与今天隔了好些日子。
回帐的路上,琚怀在完颜澈身后叨叨不休,“有人追杀信使,是不想让我们知道王廷的情况么?西突厥耳目如此之广么,才刚过乌拉城,便能派人劫杀从王廷出来的信使?”琚怀一手搓了搓下巴,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惊骇的想法,诧异下不觉脱口,“难道王廷里有他们的内应?!”
余暮下,夜色将来,各行帐间有大部军队匆匆奔走而过,大家都在准备即将到来的攻城,完颜澈回身对琚怀道:“还不去准备?你都弄好了?”
琚怀看着完颜澈沁蓝如海的双瞳,似有安抚人心的力量,忽然,他就没那么紧张了。他相信他们的陛下能扫清一切阻碍在他们面前的障石,带着他们俯瞰九州华夏富饶山河,如同相信车可汗王战无不胜一样,绝没有动摇!
“还,还余一点未曾备妥。”琚怀细下声来。
“那还不准备,需要我来帮你吗?”完颜澈朝他大吼一声,琚怀忙掉头跑走。
完颜澈回到帐中,取过风屏上挂着的虎头兽扣的黑带束在腰间,拿起自己的犀角长弓坐回桌前,随手取过一块巾帕细细擦拭弓上每一条纹路。
最近一次用这弓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一年前,他用这把弓射来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往后,他将同样用这把弓,射下东朝江山。
离开攻城的时间越近,他反而显得愈加平静。他拿起一直放在书桌一角的一本书,里面夹着厚厚一摞的信,都是曦凰写来的。每当自己累了、乏了、想念她的时候,他总会将这些信一封封的拆开来看,看她龙飞凤舞的字,好似从这些娟秀的笔迹里能看到她嬉笑怒骂随性随意的美丽容颜,然后他又会重新打点起精神,为自己也为她,去拼得这个天下。
可是,她已经很久没有再写信来了,他将那些信拿出来一封封的看过。
帐外响起乌角嘹亮的号声,攻城时间快要到了,完颜澈取过风氅披上,虎鞘宝刀佩在腰间,背负长弓,手提头盔,走出帐中。
他的亲卫军已经整饬待发,三十六骑一色黑甲红氅,盔上羽翎洁白,手中长槊黝亮,这便是大名鼎鼎的赤卫军,只为守护完颜澈而存在。
完颜澈戴上盔帽,手持缰辔刚想翻身上马,远处后防有高声扬起,“王廷急报!”
来使驾马至完颜澈跟前数丈远,被人拦下。他跳下马,身上衣衫满是风尘,仍不住高呼:“八百里急函,请陛下亲阅。”
“让他过来。”完颜澈挥手,士兵让开道,使者几乎是飞奔而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完颜澈脚下,递上手中一封书函,“善雅将军吩咐一定要请陛下亲阅后,尽快定夺。”
下午才收到耶律宝隆的急函,才隔了多久,居然又收到了善雅的快报,她作为禁军统领,担负着守卫王廷的责任,所说之事无非是宫中出了变故,难道是曦凰……
他匆忙拆信细阅,一看之下,整个人僵立在原处,脑中刹那间有一瞬空白。
善雅怀疑耶律宝隆里通外国,现已经被她软禁宫中,与他一同扣下的还有耶律宝林,西突厥的皇后。善雅唯恐王都内会生出变故,与景慕私下商议后决定向最近的金葛戈调五千兵卒来协防王都。
完颜澈压根不相信耶律宝隆会里通外国,他那样一个人,温雅如玉,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轻易不会动摇,完颜澈想不出西突厥会用什么筹码来换取他的叛变。只是现在他行动受制于善雅,恐怕麻烦。
金葛戈与哈雅族有姻表亲关系,如果景慕借金葛戈族兵之手而暗中有些小动作,他会不会对曦凰……
“速集结三千余部随朕回王都!”完颜澈跨上马背,对旁边亲军副卫吩咐。
副卫应命,转缰勒马去传军令,完颜澈又派人唤来琚怀,命他暂掌大军,统领军队攻城。
“陛下,您不亲自攻城了吗?”琚怀佩甲整齐,手中提了把九环偃月刀站在完颜澈马前。
完颜澈挺正背脊,回望壶关的方向,夜色下,高堡旌旗只能远远观得一个轮廓,本来他手中的第一箭是要送给东朝的皇旗,可惜现在不能了,因为有比这更重要的人在等着他。
“战事交由你负责,就按原定计划行动。”他不再多说,手中马鞭狠狠一挥,三十六军护卫他而去。
琚怀只能立在当场,眼睁睁看着他们敬仰如神的陛下就这么马踏尘埃,在建立功勋的前一刻突然回撤了。
他们没有能够发现,在五百里外嘉陵关的方向,正有五万东朝骑队朝他们的方向奔袭而来,与壶关邯桐等大城正成夹角围合之势。
为首领军奔驰在草原上的男子,身着银铠,墨色大氅翻飞风中如大鹏展翅,被面甲盖住的脸上只露出双神光熠熠的眼瞳,璀璨明亮。
诀别离恨
“这就是你为之效忠的国家。”耶律宝林倚着窗台,脸上半是笑意半是讽的看向坐在桌几前摆弄棋盘的耶律宝隆,“看来也不怎么样。”
他手中拈一枚黑子,头也不抬,“那还不是因为你。”若非心中存有一丝庇护之心,要不是看在她与自己同宗的份上,要不是……那张与宝如有几分相似的脸孔,他何须冒险放她离开,反而被善雅误会。
“是因为我么?”她挑起眉头,哂笑道:“还是因为你的姓氏?在他们完颜家眼中我们耶律一族可是忠诚与背叛两面一体的。”
她口中所说的忠诚自然是辅助完颜霆庆的耶律一脉,而所谓的背叛就是他了,东突厥的少相,帮助逆臣反贼的耶律宝隆。
“忠诚?”耶律宝隆抬头,目光轻蔑的看着她,手中玉子轻敲棋面,“这世上没什么忠诚,只不过是背叛的筹码不够高而已。”
“筹码?”耶律宝林如有所思的咀嚼他的话,“更高的权利,更多的财富,或是其他,你说来听听。”她坐到他面前,此时此刻仍旧不放弃劝动他。
耶律宝隆靠着椅背,看她美丽绝伦的脸孔,那平静神色下藏着的惴动。忽然,他伸出手,指尖触上她颌下,那枚鸾纹胎记,为什么她就不明白呢。
“命,你们能给吗?”他轻声说道,看到她眼中慌措一闪而逝,他也只是自嘲的笑了笑,收回手拢到袖子里,再如何相像她始终不是自己苦苦找寻的妹妹。
对于他近乎无礼的举动,她并不感到丝毫厌恶,甚至有些难过。他只是在思念,思念一个不知身在何方的人。
“如果你们提出的筹码比这还高,我会考虑。”他十分平静的说道。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比性命更珍贵的呢?
“耶律宝如,如果你愿意投诚,我们可以……”
他却摇头,垂下的眼中掩藏了所有情绪,“她已经死了,宝如,已经死了。”
她默然下来,心中积聚的许多话再不能出口,良久后才幽幽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倾尽全力的找她。”找一个已经不在的人。
“我只是不愿承认这个事实而已。”他将棋盘上的玉子一粒粒的挑起,放回盒子里,“有期盼总好过全无。”
轰然一声巨响乍起,震得宫内悬灯摇摆乱晃,耶律宝林透过半敞的宫窗看向外面,黑沉沉的天际深处隐约有烽烟冲天而起,伴随灼烈火光。
“是你们的人马?”耶律宝林被他一语惊心,转头茫茫然的看着他,而他依旧从容收棋,低头自嘲,“终究是看低了他。”
冷宫僻所,即便外面已杀的地动山摇,一时半会儿他们也听不到。
“你跟我走吧,以你的才智,陛下一定会重用的。”事到如今,她依旧锲而不舍的想要劝动他,可惜她只知他才学识天下,却始终不了解他有颗‘铁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