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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道师请坐。”
顺水推舟,不可过分拿劲,我坐下了,等着他先开口。
“请道师勿怪我无礼。”
我不在意的摇头:“大人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不知道师所说之事到底是何意思?”
我略倾身子低声道:“此事连王爷也不知晓,世子得到消息后就马上命我赶来兰州通知大人,皇上已知陕甘之乱是大人您起的义。”
王辅臣并不是很惊讶,他眉毛一皱道:“我前不久才送了王爷的招降书,皇上封了我陕西提督后我便称病,他又怎能知道兰州是我攻的?”
“哎,大人在陕甘多年,威望甚高,此次兰州陷城大人没有出兵,使得康熙已不得不亲征了,他又怎能想不到这内里的端倪?不过……”我一摸胡子,准备给他打点鸡血,“知晓又怎样,大人的军队早迟要将陕西拿下,皇帝早知迟知也改不了这个事实。”
王辅臣狂笑一通道:“那倒不错,我与王爷已互换了战图,他拿下湖南之后,陕西我随后奉上。”
“可是……”我拧眉道:“令郎进京封官后一直未能及时回来,前几日听闻索额图已将令郎囚禁,这可如何是好?”
王辅臣脸上闪现一丝嗜血的冷酷,摆手道:“正与王爷一样,继贞进京受封之时我早已想到会有今天。”他闭起鸱目,深呼了一口气,再睁开时已满眼决绝:“没有继贞在京的拖延,我也不能如此顺利拿下兰州!”
我心里一寒,虎毒尚不食子,这王辅臣甘将自己儿子抛出做饵,为自己争取时间,其心之冷硬狠毒已非一般常人可比。
顿了半晌,他又道:“京城可还有些别的消息?”
我转了转心思,要想从王辅臣嘴里得到他下一步的计划,必须先抛点肥肉让他尝尝甜头才行,于是点头道:“有的,据说皇帝欲遣山西总督莫洛赴湖南及此地进行招降。大人预备如何应付?”
“啪!”王辅臣一拍桌子,“莫洛?来得正好!老子早就想宰了他了!哈哈哈哈!”
王辅臣时任山西太仆卿时,这莫洛就是总督,看来他受了莫洛不少气,等着报仇机会呢,可巧这就来了,不过在清史上莫洛好象就是被王辅臣杀掉了,至于什么原因,我记不得了。
“嗯,”我扇风点火,“皇帝这步棋算是走错了,莫洛一向不得汉臣人心,仗着自己是满人,就随意欺凌汉臣,要他来招降简直就是笑话,大人一定要给他点教训!”
王辅臣更高兴了,一把抓住我的手:“道师你说到我心里去了,这狗贼莫洛若来陕甘,我要他不得好死!”
我一抖,西北大汉不要这么激动好吗?我这手可没易容,哈哈跟着他笑了几声,不动声色抽出手低声道:“据说皇帝已来了兰州,不知大人接下来欲怎么与皇帝周旋?”
他端起桌上的酒,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净,粗鲁的抹了抹嘴大声道:“我本要直接去陕西部署,却没有想到康熙竟然会御驾亲征兰州,只好先来会他一会,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鞑子小皇帝以为擒了鳌拜就树了皇威,三藩和我都不会买他的帐!满人压我汉人多年,也该从我中原土地上滚出去了,想从我这里占到便宜,决不可能!”
听到他的这番话,我不知为何,心里竟突然涌出一股难言情绪,满清统治中国时期,封建主义达到鼎盛,我国固步自封发展迟缓,汉人多年压抑,也难怪从始至终的反清呼声从未断过,可是像三藩这样大规模的反清势头,在历史上却只有一次,清朝皇权终于还是坚持了三百年。
我已知历史结局,也只能跟着结局走下去,那一闪而过的情绪……散了吧。
“周边几处城州想来都是大人囊中之物,不知大人欲先从何处下手?”我斟酌再三,决定还是直入主题,他答就答,不答也罢。
王辅臣显然被刚才的鸡血还顶在兴奋状态,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随意道:“三日后我就发兵攻打花边,看康熙那小子有何能耐与我一战!”
我心中狂喜,面上淡然带着微笑,抱拳道:“祝大人旗开得胜!”
“好!来人,给道师上酒!” 王辅臣酒已喝了不少,高兴道:“道师千里迢迢来为我报信,我十分感激,就在我处多留一日,待我发兵前再送道师去湖南。”
我摸着胡子思忖半晌,矜持的点了点头。
谈完了“机密”,我坐在了王辅臣一旁的另张几上,一阵脂粉扑鼻之后,身边忽然多出了几个美女,搭着我的肩为我倒酒,那纤指丰胸弄得我全身不自在,无奈道:“大人,在下乃道民,不可近接女色,请大人体谅撤了吧。”
王辅臣哈哈大笑:“道师又何必客气呢,同辅王爷成事者都是不拘小节之人,就不要拘于道门清规了罢。”
见我脸色仍有些尴尬,他突然挂出了很色情的笑,“道师是嫌她们都是庸脂俗粉吧?”我没说话,他又道:“道师来得巧,我今日请来了甘省第一琴师。”
我做出感兴趣的模样:“哦?第一?有何特别?”
王辅臣仍然色迷迷地笑道:“特别之处就在于她不但琴弹的好,床上功夫更是一流!哈哈哈。”
我听着这露骨的话,挂着僵硬的微笑,“哦!那在下还真想一睹芳颜。”
王辅臣对着旁边士兵叫道:“去看看,骆宝儿怎么还不出来!”
骆宝儿?
床上功夫?
我想吐血……
酒醉的探戈'VIP'
对于一个会喝酒能喝酒的人来说,闲暇时分友人相会,小饮几杯无疑是能助兴的,酒量大的可以多喝,酒量小的可以少喝,没酒量的就应该不喝。我属于最后一种,没酒量的,为防止出丑或露出破绽,我应该一滴都不喝。
不晓得男人们喝酒是不是都有这个习惯,自己想喝时,举杯定邀人同饮,仿佛没人一起喝,那杯酒便喝的没意义了。王辅臣酒量惊人,谈话时已饮了数杯,现下办完了正经事,左拥右抱的美女嗲声一劝,更是放开喝个没完没了,我有些苦恼,他端杯必要和我一起喝,他喝了四五杯,我抿了四五口,终于被他看出了端倪。
“道师为何不饮完杯中酒啊?”
我忙拱手:“大人有所不知,在下腑脏几年前受过伤,不能喝酒。”
“哎,”王辅臣不满道,“大丈夫马上定乾坤,酒中见豪情,区区几杯酒怎会伤了腑脏,道师勿再客气,来!与我同饮了这杯!”说着杯子又举了起来。
我看看左右,身边的美女一定都觉得无聊极了,和我说话我不搭理,给我倒酒我喝不下去,我像个木头似的坐着,她们也连带着成了木头。这下逃不过去了,若再不喝一杯,王辅臣肯定会怀疑的,哪有男人不喝酒的。
颤颤巍巍举起杯子:“在下就敬大人一杯!”
“好!”王辅臣高兴了,又是猛一仰头,先喝了个底朝天,鸱目朝我一瞪,我咽咽口水,瞪着手中硕大的酒杯,心里一狠劲,姐姐拼了!
闭眼屏息一口干尽,冰凉呛辣之感顺着食道而下,腾地起了一把火,直烧遍了胃,烧穿了食管,烧到了喉咙,那烈酒后味熏得我半天睁不开眼睛,强行板住面部表情,作回味状,半晌艰难开口:“好酒!”
“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道师看来甚少饮酒啊。”
我忙又拱手:“酒量低微,请大人见谅。”声音发自肺腑的压抑粗哑,不用变声丸也应该像个男的了。
“酒越喝量越大,酒到微醺之时若有美女相伴……哈哈哈!道师需要多饮几杯才知其中美妙啊,来,给道师满上!”
美女终于找到了事做,几只手一同伸上来为我倒酒,我心中叫苦不迭,若这样下去,用不了三杯我就要现原形了,眼睛不自觉的向舞台扫去,顿时一亮,打岔的终于来了。赶紧道:“大人,这是否就是那第一琴师的表演了?”
话音未落,舞台四周灯烛突然熄灭,台上漆黑一片,王辅臣未答我话,捏着酒杯盯着前方。四下里的喧闹也在此时戛然而止,每个人的眼睛都被那一团漆黑吸引了过去。
“噔~”黑暗的台中,蓦然响起一声浑厚的古琴单弦,仅有一声,余音却久久回荡在耳边。
“泠~”又是一指单弦,声音比方才略高了一些,此弦过约一秒,连续的琴声便缓缓倾出,台上仍旧黑暗,不见人亦不见琴,可那简单的音阶,苍凉的旋律,如让人置身茫茫森林,静看水流清石上,静听风来寒松下,四下安静异常,无一人喧哗,更无一人走动,琴音仿佛来自》……远古苍穹,声声入耳间,使人不自觉的凝神静息,只怕稍稍喘大了口气,便会破坏这天籁之音。
我听着琴音,不禁仰头看向天空,今夜无月,灰暗的秋云重重叠叠,和着这凄冷的琴声,竟有种山雨欲来前的悲凉。再望王辅臣,他已有些痴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黑暗的舞台,手中的杯子已倾斜,酒水顺着杯壁指间淅沥而下,眉目间隐有沧桑。这琴声,让他想到了什么?自己戎马的一生,还是未卜的命运?如我般经历甚少的人听到此音,也会莫名恻然感伤,那些军士又在这琴音里回忆起自己怎样的过往,才会这般入迷?
短短几分钟,一曲终了,最后一指弦声几不可闻,却在空气中留下丝丝余音震荡,良久,四周仍是安静极了,酒池肉林糜色天堂仿佛一瞬间变做了旷野禅院,这古琴确有魔力,而那弹琴之人,是谁?
我将手指放在几上,不经意地一磕,轻轻一声响,使得王辅臣迅速转过脸来,面上悲色未消,眼中茫然尚存,口中道:“好琴!”
我微笑,作势拍了几下巴掌,随道:“好琴,好技艺!”
灯烛再次亮起,台上刹时光明一片,一抹白色薄纱从高高的木架上垂下,纱后木地上放着一架琴,琴后坐着一人,着了白衣。那人将右手抬至颈处,猛地朝前一扑,半身皆俯琴上,高山流水清泉欢声立时蹦出,一改先前悲沧曲调,欢快轻松的旋律叮咚脆响,两侧忽然舞出八个黄衣女子,手中拿了折扇,和着琴声婀娜起舞,步伐轻盈跳跃,赏心悦目。那一度断了几分钟的喧闹声再次哄起,觥筹交错,笑语连连,似比先前更热闹了。
王辅臣缓过神来,哈哈大笑:“不愧是甘省第一琴师,曲子弹得甚得我心啊。”
举杯再向我:“道师觉得如何?”
他好象完全没听到我刚才说不能喝酒的理由,我咬咬牙,端起杯子,故作豪放的笑了几声:“不错!琴声使人流连入迷。”
“嗯,”王辅臣眼露淫笑,“道师若能看中,就让她陪你一晚。”
我忙摆手,“谢大人好意,在下心领了。”
“哈哈,先干了这杯再说!”在他眼光的半强迫下,我与他又干了一杯,那可是满满的一杯大西北烧酒啊,两杯下肚,我已觉得脸颊发热,胃里烧的更厉害了,但愿这酒的后劲能来迟些,让我应付完这人再倒就最好不过了。
说话间,舞台中的情形又有变化,八女围成一团,抖着扇子转圈,忽然全数跪下,后仰下腰至地,成花朵形状,花心处不知何时竟多出一女子来,那女子头发随意绾在耳侧,穿了件薄如蝉翼的红色纱裙,白皮嫩肉时隐时现,转着圈子舞在白纱前,舞姿妖娆,一抬腿一转臂一扭腰都有着极其妩媚的味道,即使离了两丈的距离,仍能看清她脸上绽着勾人的笑,朝前一送腰,电眼一枚就飞了下去,底下立刻爆发热烈的捧场声。
酒喝得喉咙好干,晃晃脑袋挤挤眼,我状似认真观赏她跳了一段,其实脑子里杂乱异常。听得王辅臣在身边笑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