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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
李苒在大门口候了一会,才被仆人让进穆府内,这里他十分熟悉,所以一路向着客厅去见穆大人。他一见到穆锦麟,便拱手喜道:“大人,按照您说的,将事情办妥了。夫人看到吴孟翔出卖了她们,果然断了所有慈念,不再过问此人的安危,我们就找了机会,把人给逮住了。”
当初听李苒说在路上遇到了吴孟翔,就预感事情不好。暇玉发好心把人留下了,让李苒不敢贸然动手。他便想了个别的办法,让她知道她的行为有多危险。这次虽然是他让李苒派人假冒东厂的名义找吴孟翔逼问,顺便搜屋吓唬吓唬暇玉。但是假如暇玉遇到的是真东厂的人,吴孟翔也会这般出卖她们,到时候可就不是这么好解决的了。
所以他要把吴孟翔这个潜在的,随时会泄密的知情人处理掉。
还要处理的让吴暇玉神不知鬼不觉,免得和他吵闹。
李苒道:“经过一次,夫人应该不会再贸然去看她堂姐了。”
提起这个,锦麟颇有怨气,道:“跟她说过了,到了南京,先不要急着去上门去见她。免得生事!她就是不听!这一次如果不是咱们的人假扮的东厂,而一切是真的,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祸来!”
李苒沉默了一会,才道:“还有一事向大人禀告,就是……夫人此时有孕在身。”
锦麟的怨气瞬间去了爪哇国,双眼亮晶晶的喜道:“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双节快乐~~?
☆、第七十九章
出了正月;没了年味,一切照旧生活。
暇玉在吴家被供成‘姑奶奶’一般供着;没人敢对她一句不是。原本就对穆锦麟恐惧的吴敬仁,自从这次女儿带着外孙回来;就连女儿看着;都带了一股京师来的凶悍气质;他能不能说话就不说话,原本吴孟翔归来给他带来的喜悦;随着他的再次失踪而烟消云散,他便整日扑在家里的配药房内鼓捣自己那几味药。
这一日风和日丽;不冷不热的正适合在外散步。用过早饭;暇玉闲来无事在吴家院内溜达消食。路过父亲书房的时;想起穆锦麟曾跟他说过的话;便推门进去,见屋内并无其他人,径直走到书架前,他记得锦麟曾告诉她,说她爹藏了一笔私房钱在《神农本草经》里。
她仰着脖子从书架最上横排扫视,终于在中间部位看到了那用蓝色函套装的书籍。
她取了凳子来,扶着书架踏上去,踮脚抽出厚厚的那套《神农本草经》,下了凳子,把书摆到桌子上细看。刚打开函套,拿开最上面一本,就看到下面被掏空的书体内,放了一小锭金子。
她哭笑不得,原来还真有!
正这时,忽然听到书房外有人来了,她也不慌,而是拿起那小金子左看看右瞧瞧。来人推门进来,道:“暇玉,原来你在这,娘还以为你去哪了,在房里找不到你。”
来的不是父亲而是母亲。
方氏注意到女儿手中的金锭子,又看了看那被掏空的书本,立即就明白了,一步上前,啧嘴道:“是你爹藏的?”暇玉笑道:“我待着没事,寻思过这来找本书看,没想到发现这其中的乾坤奥妙。”
她将金锭子交到母亲手中:“来,您拿着罢。我爹收着也没处花。”方氏道:“他怎么没处花?前两天他没少往柴薪胡同跑,我指使了个人跟着,结果你猜怎地,你爹竟然去看了小孟翔。”
“……”暇玉佯装吃惊:“是吗?他居然出现了,他想做什么?”
“谁知道!”方氏道:“不管他想做什么,只要我还活着,就别想得逞!”她话锋一转,蹙眉道:“不过,我也闹不准他究竟要做什么。因为最近吧,又看不到你爹去那柴薪胡同了,连小孟翔这个人也不见了。”
“兴许是在外面过不下去,找我爹要点糊口钱的。拿完了,人就走了,您别操心了。将这金子收好,免得我爹再花到不该花的地方去。”
方氏将那金子揣进袖中,又仰头看了看那一排排的书籍,心说指不定这里面还藏了什么,待哪日有空,非得一个个查验不可:“唉,不说这个了,省得烦心。”她把书籍整理好,就要踏着凳子往回摆。
暇玉担心母亲年岁大了,有闪失,便去夺:“娘,我来吧。”
“你笨手笨脚的再摔着!”方氏自己登了高,把那套书塞回书架上,完了嘱咐暇玉:“你以后要拿什么东西,记得叫丫鬟来取,千万别自己想当然的觉得没事。没事还好,你要是摔着磕着了……”穆锦麟还不得把这家给夷平了。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暇玉苦笑:“哪能说自己拿本书看,还能摔着。派派后花园会员燕燕。整理。”
母女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出了书房,这时就看到在吴家负责照顾泽儿的老嬷嬷跑来,一脸惊慌的道:“夫人,小少爷叫您过去,说要给您看点东西。”
暇玉一见这老嬷嬷的表情就心知不好,忙提着裙摆,加大步子往卧房赶:“发生什么事了?你细细说。”
“小少爷本在看书,可屋外那猫叫吵的他看不进去,老仆便去给他赶猫,可回来发现小少爷蹲在地上,手里扣着什么东西,非叫老仆来唤夫人您去看。”
方氏亦急急跟着,扯着帕子心焦的说道:“这小祖宗又闹的是哪出啊。可千万别有事——”
暇玉一进门,就见泽儿蹲在书桌下,见她们来了,欢天喜地的道:“娘,外婆,你们快来,看我逮到什么了?”暇玉哪里管他逮到什么了,提起裙摆钻到桌下,将他的手一把拽开,就看到一个小老鼠跐溜的从他掌下跑了出去。
“啊——”暇玉尖叫一声,提起儿子的后衣领把他拽出桌子,使劲推搡了几下,训斥道:“那东西是能用手抓的吗?!”
泽儿完全没感受到母亲的怒气,兴冲冲的道:“我看到它从屋外跑进来,跑的可快了,可没我快,我一伸手就给按住了!”
暇玉翻开儿子的小手,见上面没有伤痕,稍稍松了一口气。继而点着他的脑门训斥道:“要是咬了,你就该得病了,治不好会死人的!”
她说的严重,可小孩子哪里懂什么病啊死的。他只是暂时蔫下来了,嘟囔道:“还以为娘您会夸我。”
“你要是用功读书向好,娘自然会夸你。可你看看你现在,抓了一个耗子,你是猫吗?”
泽儿一默,须臾竟真的张口学了一声猫叫:“喵儿——”然后笑嘻嘻的看着母亲。
暇玉惊愕,她扪心自问,从没有一刻放弃对孩子的教育,他怎么就能调皮捣蛋至此呢?!把一个耗子扣在手心里,兴冲冲的给她看,挨训斥了,不仅不知悔改,还顺杆往上爬。她懂了,遗传的威力是强大的。
暇玉冷冰冰的道:“毓泽,你先去把手用胰子洗五遍,再去堂子用胡椒盐水把身上洗一遍,衣裳从里到外都换了,然后再回来见我!”
方氏这时拉过小外孙,吓唬他道:“还不认错,你娘要打你呢。再不认错就要吃板子了。”
泽儿乌溜溜的眼睛一转,反而不吭气了。暇玉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吐出,平静的说道:“好了,快去洗吧,其余的回来再说。”泽儿知道自己要挨打了,便垂头丧气的跟着老嬷嬷出去洗手洗澡了。
等他再回来时,可能是兴奋劲过了,态度好多了:“……娘,我错了……”
“错哪里了?”
“不该抓小耗子。”
“为什么不该?”
“因为……娘会生气……”
“娘为什么会生气?”
“因为……抓小耗子……”
“……”暇玉恼然纠正:“是因为老鼠特别脏,带着很多让你生病的东西,娘不让你抓,全是为了你好,懂吗?”
泽儿想了想,道:“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以后抓住什么,千万不能给娘看。
她还是觉得不对劲,可孩子错也认了,并保证以后不这样做了,她还能怎么样?孩子还小,犯了错得给他改正的机会。她完全不认同‘棍棒底下出孝子’这句话。动辄打骂的话,会把亲情打碎。
这时方氏也在一旁劝:“行了,孩子还小,他都知道错了,就这样吧,别计较了。”
暇玉将儿子拽到自己面前,这一次语气温柔:“你想想,你要是病了的话,你爹该多担心你,娘该多担心你。以后做什么事,得先想想关心你的人。”不提他父亲还好,一提泽儿更蔫了,玩着手指,闷闷的说:“爹怎么还不来接咱们?不要咱们了吗?”
一见儿子这般难过,暇玉便笑道:“傻孩子,你爹不要谁,也得要你。他现在忙着,等忙完了,就来接咱们了。所以你要乖乖的,否则等你爹来了,发现你调皮捣蛋,该不接你回去了。”
“……那泽儿乖……”
想到锦麟,她也不由得难过起来。不知他一个人在京师过的怎么样了,这个新年,他怕又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过的吧。还有苏家的案子什么时候能办完,他什么时候才能接自己回去。
东厂的人来过后,她立即派人回去给锦麟报信,将前因后果都说了。可却迟迟没有回信,不知他是将这件事处理完了,还是这件事给他制造了麻烦,将他缠住了。
午饭时,澄玉在太医院坐班没回来,吴敬仁一头扎在配药房里不出来。于是唯有暇玉和母亲,以及大哥的媳妇赵氏一起简单用饭。这赵氏祖上据说给太祖皇帝把过脉,最厉害时有人做到过太医院院判,只是后来子孙不济,医术不精。成祖迁都时,赵家没有荣幸跟随,一直留守南京,基业虽然不大,可胜在悬壶济世的时间悠久,提及赵家也是无人不知的。赵家有心巴结新来的吴家,将模样性格都好的嫡女嫁给吴澄玉做妻,两家往来慎密,一起发财。这位赵氏虽是女子,不能出门问诊,却醉心医术,在自己小院内建了一个暖房,里面养着许多珍奇的药材毒物,和吴澄玉很是般配。而她性格也和澄玉有几分相似,慢悠悠的不爱说话,从不挑事闹事,一心孝敬公婆。
所以身为婆婆,除了自己丈夫糟心让人心寒外,方氏的日子过的极是舒心。可对比起大房家的福气,二房吴敬义家就差远了。先是得到女儿身死的消息,后来美玉的母亲许氏竟抑郁生疾,一病不起。
这日下午,方氏叫上女儿一并去许氏房里坐坐,聊聊天。见到许氏的时候,她半卧在榻上,唇无半点血色,硬挤出虚弱的笑容说:“……大嫂,你们来了,我起不来了,没法……咳,咳……”
方氏赶紧坐下:“她二婶,好好休息罢。”
暇玉心里不是滋味,说到底二婶的病都是因为她觉得美玉死了所致。可她又不能将美玉没死的消息说出来。
“暇玉,几天不见,你好像清瘦了。”许氏苦笑:“你千万保重身子,别像我,像我一样,咳,咳……”
“二婶,别说了!”暇玉单膝跪在床沿上,给婶子顺背,手拍在瘦弱的脊背上,仿佛再大力些就能摧折它一般。许氏握住侄女的手,虚弱的笑:“那我不说了,让我好好看看你……看着你,就好像美玉回来了……”
方氏听的难受,眼圈一红,就要落泪。这时玛瑙进来找她,说外面来客人了,她赶紧道了一句:“暇玉,好好陪你婶子说话”便急急出了门。
“你美玉姐……当初有苏家这门亲事,别提我们多高兴了……却没想到这个是鬼门关……我们还高高兴兴把她往里送……”
“这不怪您,说到底是怪我,若不是我嫁进穆家,苏家想拉拢指挥使也不会发生这么多。”
许氏叹了声:“怎么能怪你……你也是身不由己。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