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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定若远,一信动经年 014 江南丝帕(1)
元朔三年正月十五。
匈奴左谷蠡王大婚的前一日。
烟罗“如期”被掳到了辕门,本来阴郁的心情却在见到青城时稍稍缓和。虽然看不见烟罗的面容,但透过她灵动的双眸青城还是洞察了她的心事。
银月如盘,照得月下人清灵飘渺,青城弯弯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其实他早就得知了匈奴左谷蠡王大婚的消息,作为一个刺客,第一时间掌握消息是最基本的技能。
“谁又惹我们烟罗不开心了?”青城的眼里跳动着一抹无法言语的神色,似乎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眼前的小女孩在他面前调皮、任性,甚至是脆弱。
“青城哥哥,伊稚斜王爷明日要成亲了,王妃是乌孙国的公主,听於单说长的极为漂亮,而且人又好……”似乎是憋了许久的委屈,在得到青城的问询时一发不可收拾地喷涌而出。
“烟罗因为这个不开心吗?”青城轻笑着看她,双膝上的手自然地握了握。
“青城哥哥,你说伊稚斜王爷成亲后还会宠着烟罗吗?”烟罗抬眼看他,她眼中的青城温和帅气,武功高强,最重要的是,对她极好,此刻在他面前说起伊稚斜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会的。”青城很肯定地回答她,目光流转在烟罗清水般的双眸上。其实一直以来,青城都不知道烟罗长的什么样,可是每次看着她的眼睛,他的心中就会泛起一层涟漪,轻轻浅浅,又绵延不绝。
“烟罗肯定没有他的王妃好……”烟罗喃喃地自嘲着,抬眼看着高挂的银盘,一只娇嫩的小手,悄悄地握了起来。
“烟罗为何要妄自菲薄呢?烟罗这么可爱善良,谁都会喜//。345wx。欢的。”青城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搁在她的肩膀上,又自然地拍了拍,他说的是实话,烟罗从小就是一个极为善良的人,培养她成为刺客真的不知道是不是明智的选择。
烟罗听着青城这样夸她,略带羞涩地低了低头。
或许她早已经不记得,在她七岁那年,就在这里,曾经救过一个身受重伤的少年,那时候,她的医术已经相当了得,但是遇见他时毫无准备,甚至连必备的药材都没有,而那个少年浑身是血,伤口很多,但是并不致命,只有手臂上有一个很深的伤口,像是被利器刺伤的。烟罗急于救人,把自己随身携带的救命药丸给了他,但是眼见他手臂上的伤口汩汩流血,她摸出身上仅有的一条帕子给他包扎了起来。
可是,在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她才意识到,那条帕子可是青城托人从江南带来的,上面绣着好看的粉色曼陀罗,放肆地开着,竟似烟波浩渺,那正是她的名字——烟罗。那条帕子她一直带在身上,视若珍宝,可是那天为救人,却将她的珍宝给弄丢了。
忽然想起的这一幕,让青城的嘴角微微上扬,虽然丢了那条帕子,却让他更为疼惜眼前的女孩。他朝烟罗看了一眼,笑问道:“烟罗可还记得青城哥哥送你的那条帕子?”
烟罗一愣,没想到青城会突然提起,又仿佛想起了那日的事情,有些惋惜地道:“当然记得了,可是烟罗把它弄丢了。”
敦煌定若远,一信动经年 015 江南丝帕(2)
“你没有弄丢它,它为你救人一命,这世上会有一人记得你的。”青城温和地笑着,见她惋惜的模样,心里却仍是开心的,因为她将他送她的礼物看得如此重要。
烟罗一笑,想起当日的那个少年,紧闭的双目,苍白的嘴唇,但是高挺的鼻梁却彰显着他的骄傲,眉头微蹙,满脸的血污,看不出的模样,但他衣着华贵,应该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只身一人在沙漠里,定是遇见了沙盗……烟罗猜测着。
青城含笑望她,目光如水,她转头,对上青城的眼睛微微一笑。
狼嚎声四起,月华如洗。
有些萧瑟的大漠上,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静静地坐着。这是青衣组织里常有的一道风景线,即使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主上,对于青城和烟罗的亲密无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时候也是故意纵容他们的越矩。(青衣组织里规定,同僚之间不得过分亲密,不得互通消息。)
就在辕门不远处,那个一袭黑衣的中年人无声地站着,他远远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扬,眸底是无尽的深邃和阴冷。他是赵王刘遂,也是青衣组织里被尊称为主上的人。
他很少会笑,哪怕是阴冷的笑也甚少出现在他的脸上,上次出现这种笑容还是在七年前,仍旧是在这个地方,当他看着慕容家的公子带着组织里那个小女孩离开时,嘴角浮起的就是这抹阴笑。七年过去了,他掌控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而那个当年的小女孩也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妙龄少女。
元朔三年正月十六。
匈奴左谷蠡王伊稚斜大婚,匈奴草原在众多的篝火映衬下显得喜气洋洋。众多匈奴和西域歌姬在胡乐中翩翩起舞,匈奴贵族手持大碗互相敬酒,大声叫着行酒令。烟罗在人群中穿梭,因为之前就被阏氏告诫,今天是伊稚斜大婚,除了新娘,其他人是不能穿红衣的,所以她便随便找了件紫色的衣裙。
“烟罗。”一个兴奋的叫喊声猛然撞进烟罗的耳朵里,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此人除了於单没有别人。
烟罗停下穿梭的脚步,站在原地等他。看着於单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挤到她面前时,烟罗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平日里喜穿暗色衣服的於单,今日却穿了一件鲜亮的衣裳,烟罗顿感眼前一亮,拽着於单的衣袖转了一圈,不禁赞叹道:
“哎呀,你早该这么穿了,你瞧瞧多精神,帅气的很。”
从小到大,烟罗几乎没有夸过他一句,今日被她这么一夸,於单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他微红着脸,拉起烟罗的手,就往人群外挤去,边挤边说:“这里太吵了,我们去河边走走。”
烟罗任由他拉着,因为她也想找个理由离开,她没有勇气去见证伊稚斜的幸福和喜悦。一到小河边,烟罗轻轻地甩开於单的手,看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河面,迎风而立,那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在风中轻摆,说不出的柔美清丽。
於单就这么仔细地看着,像以前的无数个日夜一般,无声凝望。
还未待两人开口,便听得不远处有低声抽泣的声音,两人相视一下,疑惑顿起,这个时候会是谁在这里哭泣?更何况是左谷蠡王大婚的日子,若是被人发现,必然是死罪。
敦煌定若远,一信动经年 016 成亲之喜(1)
烟罗招了招手,示意於单跟她一起靠近去看看。两人躬着身子蹑手蹑脚地往前迈去,低低的啜泣声渐渐清晰起来,还伴有一人安慰的声音:
“好了,你别哭了,事已至此再哭也没用了。”
烟罗闻言皱了皱眉头,这个声音听起来如此熟悉,仔细想了想,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她便凝神再听了听。
“夫君,你说我们要怎么才能逃走?”那个抽泣的女子嘤嘤地说着。
逃走?
想到某种可能,烟罗心中一颤,一只手扯住了於单宽大的袖口。她往前探了探,伸出头去想看个仔细,在看清河边的两人时,她一惊,忍不住叫出声:
“张骞!真的是你?”
河边的两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女子赶忙用袖子拭了拭眼角的泪,而蹲在地上的张骞一见烟罗,猛然起身,见到一旁的於单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烟罗一步上前,就差握住他的手了,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声音有些发颤地凝声道:
“你不是逃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张骞瞥了瞥烟罗身后的於单,犹豫着怎么开口,却见烟罗一脸期待地等着他回答,叹了口气道:“我同妻子逃离匈奴后并没有回大汉,我又西行至大宛,经康居,抵达了大月氏,后再至大夏,停留了一年多才返回。在归途中,我改从南道,依傍南山,企图避免被匈奴发现,但是……哎……”
“你怎么这么笨,逃都逃了还跑去什么大月氏,你你你……”烟罗手一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惹的一旁的於单低头抿唇一笑。
张骞本想告诉她自己是有皇命在身,要去大月氏游说,联合大月氏抵抗匈奴,但碍于於单在侧,便将这些话给吞下了肚。
张骞的妻子一听烟罗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又是忍不住悲从中来,嘤嘤地抽泣起来。
“今日是左谷蠡王成婚的日子,你们躲在这里悲伤,若是被人发现怕是再难逃走了。”烟罗瞥了一眼张骞的妻子,正眼瞧着张骞道。
“还请太子赎罪!”张骞心领神会,朝着於单行了一个匈奴大礼。
於单看看烟罗,见她朝自己眨了眨眼睛,故作正经地道:
“罢了,今日看在烟罗的面上,本太子就当什么都没瞧见吧。”
於单右手握拳,抵在唇畔轻咳了两声。
“谢太子,谢刘姑娘。”张骞一把拉过在一边黯然神伤的妻子,再次行了一个大礼。烟罗低眉瞧着眼前的夫妻二人,怕是他们有太多的思乡之情,这一次被抓,不知道何时才能逃走了,念及此,不禁也为他们伤感起来。
左谷蠡王婚后不久,烟罗倒成了他们毡帐的常客,因为王妃的身子不大爽利,时常会叫烟罗前去瞧病,再加上王妃也特别喜//。345wx。欢烟罗,时常会同她说一些体己话,烟罗本就单纯善良,她并没有因为她是左谷蠡王的妻子也对她有怨气,反而时常宽她的心。
这样一来二往,烟罗倒是可以在左谷蠡王的毡帐出入自由了。
一日,烟罗依照惯例,用了早膳便去了伊稚斜的毡帐,还未挑帘而入便听得帐内传来王妃娇柔撒娇的声音:
“王爷,您看我这发式可好看?这是我昨儿个特地央了阏氏教我的。”
敦煌定若远,一信动经年 017 成亲之喜(2)
话音一落,帐内陷入一片安静,若不是知道现在还没到朝见大单于的时辰,烟罗真要以为此刻帐内就王妃一人呢。
片刻,又听得王妃怯怯地问道:“不好看吗?那臣妾换了……”
“戴上这个才更能衬托出王妃的美丽。”伊稚斜的声音悠悠地传来,带着特有的温柔和多情,与对自己的宠溺完全不一样。烟罗心中一窒,忍不住轻挑门帘,望了进去,只见伊稚斜一手捏着一支羊脂簪,一手轻扶着王妃的发髻,无比怜惜地替她戴上簪子,王妃脸颊微红,抬头笑瞅了伊稚斜一眼,身子软软地靠在了他的身上。
“刘大夫。”毡帐外一个侍女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烟罗一丢门帘,转身朝她尴尬一笑,帐内的人也朗声道:“烟罗,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烟罗撇了撇嘴,轻叹了一口气,挑开门帘,面若春花般地走了进去,向王妃和伊稚斜行礼问安。
王妃紧赶两步,上前扶正烟罗,拉起她的手握在手心,冲她盈盈一笑,似是故意又似无意地道:
“烟罗,你看王爷的眼光可真是好呢,这发式配上这羊脂簪真是锦上添花呢。”
烟罗讪讪一笑,瞥了一眼背手而立的伊稚斜,甜甜地道:“那是王妃生的美丽,这些个东西也不过是为了衬托王妃罢了。”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