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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桌上的饭菜没了影踪,两人一个床边坐着,一个原地站着,互相僵持不下。
栖情越发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对,他才刚受伤,她赌什么气,公子说他需要好好休养的。
栖情算着说些什么好话哄项青吃饭,突然见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绷着一张好看的脸:“我饿了!吃饭!”
反复无常…大概说的就是相爷吧。
栖情微微张着嘴,不甘心先服软的项青瞪她:“愣着做什么。”
栖情笑了,他对她是真得关心,他是怕她真得跟他一样不吃饭,若说以前还有不确定的,现下也懂了,哪怕他对她的情意只有一分一毫,也足够她遐想满足。
用过饭后,栖情被项青逼迫着坐在他怀里看公文,好时刻替他端茶。
老管家走进来轻咳了一声,栖情立刻从项青怀里惊跳起来,窘迫极了,只见老管家将一本册子举过头上去递过来:“禀相爷,这是各个官员送来的寿礼贺单,请相爷过目。”
待栖情上前接过单子,老管家识时务地退了下去,项青这才想起发问:“那道平安符还落在马车上?”
栖情将单子放到桌案上,走到他身侧弯下腰,从他脖间牵出那条红绳,拈着末端的符道:“我捡回来了,相爷别再弄掉。”
总是要随身携带着才安心,要是他没有把红绳扯掉,或许手也不会断了。
栖情想着,身子被项青揽了回去,坐在他的腿上,周遭都是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沁人心脾也乱人心扉,项青故作不知,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右手把弄着她的发丝:“把那本折子翻给我看。”
“哦。”栖情乖乖地翻开,是某个地方官呈上来的,说是年关过去大雪绵连消除不尽,对开春的播种有很大影响。
栖情微微侧过脸,项青眸光深邃地睨着她手按着的折子,沉思片刻,薄薄的双唇一张一翕说着什么,鼻梁笔挺廓线完美,眼上的睫毛长长地覆着狭长的眼。
她没见过项青办公事的样子,原来比平日更魅惑风雅上几分。
“怎么不写?”
项青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栖情内疚地咬着唇:“相爷刚才说了什么?”
“你没听,你在想什么?”项青愠怒,但碍在公事上面,还是又说了一遍对大雪连连的处理办法。
栖情惊呆地听着,每写下一个字都为其惊叹,他说得有条不紊且密到每一个细节,似知晓天下事一般……
待写完项青说的,栖情看着折子上的办法深深折服,钦佩地转过头,项青的脸倏地低下,唇舌倾刻纠缠上她。
“唔…”
栖情的声音全湮没了下去,屋里的气氛骤转直下,温度在两人亲密的触碰间升温,栖情被他一手推坐到桌案上,手碰到墨砚沾到墨汁,栖情迷离的眼清醒过来:“相爷,别…”
“闭嘴。”项青沉迷于此,吻沿着她的唇一路蔓延到脖颈,伸手去扯她前襟的衣裳,有些使不上劲,扯了几次都扯不下来,气得他一把甩开她,气闷地喘着。
栖情坐在桌上小心翼翼看着他,讷讷出声:“相爷?”
项青坐回椅子上,目光阴沉,栖情从桌上下来,小心地斟酌着字眼:“公子说相爷现在应该是要好好静养的,杂事能抛一边就抛一边。”
杂事……
这在她嘴里竟成了杂事。
“没情趣。”
项青更觉气闷,伸出右手,胡乱的在她沾有墨汁的手上擦了一番,结果弄得两人手上都黑乎乎的:“继续看折子。”
“嗯。”这一回栖情没敢再迟疑,很自然地坐回他的怀里。
刚翻开一本折子就被项青推开,栖情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又怎么了?”
“不看了。”项青隐忍着满脸尴尬难言之色,疾步走出房,留下栖情一个人在原地很是不解。
项青的生辰转眼而过,春暖花开的时际,京城的郡主府建造好了,仁德郡主陈幽与贺然的婚期也定了下来,项青自然在受邀之列。
项青仍是一袭雪缎白衣,栖情挑了件素淡的长裙才随他出门,马车停在郡主府外,项青并没有马上下去,只掀起侧面的纱帘往外看去。
由于这段时间,皇帝在朝上有意无意夸赞陈洪,使陈洪的声望一时在百官之中无人能出其右,官僚们纷纷拍马迎合,郡主府外人流川息,络绎不绝。
栖情顺着项青的视线向外望去,郡主府门口,陈洪笑得一脸灿烂和道喜的人寒喧,鬓角间较之前多了好几缕白发,面容略显憔悴。
第2卷 妃 等人
等人
“陈将军看上去憔悴了很多。”栖情说道。
项青左手的吊绑还没被解下,右手习惯地搂着栖情依在自己身侧,眼中尽是了然:“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仁德郡主是因为一夜春度后才得了这个封号,怎么说陈洪都面上无光。”
陈洪从酬志满满的上京,到现在别无选择的地步,自然是心力交瘁。
“我们不下去吗?”栖情又问,忽然看见一个穿着大红袍子的年轻男子从府里走到门口,同陈洪站在一起欢迎宾客,红得刺眼的喜服也没让他的脸色显得红润喜气一点,昔日一双明眸大眼微微凹陷进去,整个人瘦了很多。
贺然被拉下将军的位置后变成了郡马,陈洪的女婿,也许他注定逃不脱不掉这场你争我夺的权利之争。
“我在等一个人。”
项青眼底有着深深的谋略,撇过头到栖情双目定住的模样,手指狠狠揪了她衣裳一把,脸沉下来:“新郎官有这么好看吗?”
从项青受伤以来,栖情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阴阳怪气,讨巧地道:“相爷是王朝第一美男子,谁能及您出彩?”
项青受用地扬起眉,果然不在这话题上继续打转,继续关注着郡马府门口的一举一动,只是宰相府的马车太过招人注目,不一会儿就看陈洪同贺然窃窃私语,贺然惊呆地望过来,眼中的情绪凝结了好一会儿,才同陈洪朝这边走过来。
“下官给宰相大人请安。”两人在马车外跪下。
刘其在外掀开纱帘,栖情半扶着项青走出去,陈洪立刻又一叩首:“下官给贤淑夫人请安,大人和夫人能来喝小女的一杯喜酒,下官真是三生有幸。”
贺然跪在地上的姿势僵住,如磐石一般。
项青冷笑一声:“郡马爷好大的排场。”
陈洪不懂这女婿是怎么了,连忙推他一把:“还不给大人和夫人请安。”
“草民参见宰相大人、贤淑…夫人。”贺然几乎是咬着牙才把话说完,垂着脑袋始终不曾抬起。
栖情忧心地看了一眼项青,项青故作无视地偏过头,冷冷地嘲讽:“本相倒是忘了,郡马爷如今不是往日的将军了,而是贵为皇亲国戚,本相可受不得这礼。”
“宰相大人言重。”贺然一字一字卡着喉咙说出口。
前来道喜的官员霎时闻风而来,通通过来谄媚地向项青请安问候,一时间,栖情被一堆笑得虚假的人团团围着,而身旁的项青久经官场,正从容应对。
贺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穿过一张张官腔的面孔毫无避讳地直视栖情,只一眼,眼中的痛便全然倾出。
栖情默默不语地凝望着他削瘦的脸,手上忽然一疼,低下头一看,却是项青紧握着自己的手,指尖掐入她的掌心里刺痛着她。
栖情抬起眼,项青还是在同其他人谈笑风生,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在贺然的眼中,视线交汇不过弹指挥间,她就别过脸去……
项青忽然朝大路上望去,大家都纷纷跟着看去,只见一顶平常商胄的轿子缓缓悠悠而来,而走到轿前的,恰恰是当今天子身边贴身的太监吴公公,轿中人是谁已不言而喻。
第2卷 妃 惆怅
惆怅
人群里自动让出一条路,轿子停下,项青牵着栖情走到最前面屈膝而跪:“吾皇万岁。”
身后的官员一排排跪下,扛轿人压低轿子,吴公公上前掀开轿帘,禹衡低头一身常服走出来,负手而立睿智的气质凛然,双目一扫则不怒自威。
“众位爱卿请起。”
禹衡扬声说道,走前几步亲自扶起项青:“项卿也这么早来了。”
“能看到皇上龙体安然无恙,臣心甚慰。”项青毫无身为臣子的卑迫感,言语间并不掩饰自己的虚情假意,让后面的官员不禁倒吸冷气。
禹衡轻咳一声,脸色较之前并没有红润多少:“朕这身子一时也好不透彻,仁德郡主的亲事是朕说媒的,按民间习俗,媒人是要到场的。”
栖情惑然,项青要等的就是皇上吗?
禹衡年后一直抱恙在龙榻,常常连早朝都会缺,现在却能出宫参加贺然的婚宴。
项青又说了一些称皇帝贤德的话,陈洪走了出来,激动地作揖:“微臣惶恐,皇上要保重龙体才是。”
禹衡随意一笑,目光掠到紧靠项青身边的栖情身上,一缕难解的惆怅覆上眉眼间。
项青捕捉到禹衡的变化,眸光一黯,侧过头看着身边始终低眉的栖情,没来由的,项青觉得禹衡同栖情间有什么微妙的光系。
若说当年在边塞国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
包子,项青蓦然想起,她被袭一晚躺在禹衡怀里痴念着什么包子,一串的事件套在一起,项青心中不禁狐疑。
禹衡同项青在最前端迈入郡主府,栖情,陈洪还有贺然紧随其后,后面跟着一众官员。
“贤淑夫人也来了?”禹衡回头,目光炯炯看向她。'TXT小说下载:。。'
栖情没想到会问到自己,诧异地抬起头声音不大地应道:“是。”
“近来可好?”禹衡语气似闲话家常,项青不作声响,脸色却异常阴沉。
栖情道:“多谢皇上关心,有皇上和相爷的庇佑,我很好。”
皇上和相爷的庇佑……
禹衡冷然的转回头,竟把项青一个文官同他九五至尊相提并论,早在边塞国她追随项青开始,他就知道,在她心中并没有很深的善恶是非观念,现在估计更被项青荼毒入髓。
栖情神情不安地投向项青的背影,不料他正巧回过头四目相接。
项青勾唇邪气地冲她笑,这个痴傻的丫头看穿了自己的猜疑想安抚他,却不知道自己恰恰触碰了皇帝最犯忌的地方,不过甚得他心。
仁德郡主的婚宴可谓热闹空前,府中金碧辉煌足以看出皇帝对陈洪的器重,新娘子被扶进前堂时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道贺声不停响起,满堂的人看起来轰轰闹闹的,却让人找不到一点踏实。
君在上侧,贺然携新娘子朝禹衡跪拜下去,明明是自己的喜事,贺然却严肃庄严得如事外人,那张年轻却已世故的脸上,失了太多的朝气。
栖情努力去想贺然曾经欢颜展露的样子,该是不羁的,该是开怀大笑的,这下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堂上众人竭力营造的喜气氛围让她压抑,压抑到心酸。
栖情站在女眷中远远望了一眼坐在君侧的项青,两人在上面说着什么,不时相视而笑,比起禹衡,项青有着更胜一筹凌然而上的气势。
栖情嗅到了一股战争的味道,一如边塞国战场上铁锈的腐朽味和浓烈的血腥味……
从堂上走出来,栖情在郡主府里闲逛,一直到斜阳落过枝头,天色渐渐暗下来,栖情估摸着宾客们要散了才准备回去。
刚转身,贺然站在墙头凝望着她,不远的距离,却隔了太多迈不开步子的东西。
栖情错愕,想说几句恭喜的话,但在看了一天官员处处虚假恭维后,只轻声问道:“贺然,你怎么在这?”
“我看你在这出神很久了。”
贺然坦言不讳,背抵在墙上,扯下挂在身上的红绸缎扔在地上,声音有些闷:“我没有想要对陈幽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