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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宗颈边贴着她汗湿的额头,对她莫名的亲近心存疑惑,眸色渐渐转沉:“我说过我看不上你。”
栖情昏昏沉沉,眼睛刚合上又艰难地睁开来,淡淡说道:“我只想听听你的声音。”
她是个傻子吗?
禹宗眯起眼,继续往前走,在士兵们众目睽睽之下抱着栖情直闯项青帐篷,项青正与几个将士商讨战略,看到来人声音嘎然而止。
第1卷 奴 吃醋(3…U…W…W)
禹宗抱着栖情站在帐门口,帐中静默无声,只剩下几盏火盆吐着火芯子的声音,栖情已经昏睡过去,臂上的血正一点点滴落在毯子上。
“嫂…大哥!”坐在帐中左边的贺然见状首先激动地跳了起来,冲到禹宗面前,急着就要把栖情抱过来,禹宗却往旁边偏走一步,并不让他碰。
项青坐在最里边注视着门口,一双狭长的眼看不出在想什么,须臾他合上桌案上的地形图,不动声色地道:“王爷不是应该在江城吗?”
项青一出声其余几个将士才反应过来,纷纷跪下给禹宗请安。
“本王刚赶来就屠了一个闯入军中的边塞国人,妄想打听粮仓所在,看来相爷的军队并不是无坚不摧。”
禹宗对上项青的眼,然后低看一眼怀中的栖情道:“也只有这个侍从,宁愿受尽皮肉苦也不说,若换了别个贪生怕死的人,粮仓被毁,相爷就会不战自败。”
众人屏息不敢说话,项青倒是笑了出来,手中还鼓起掌:“原来王爷擅离职守,是来奚落下官的?”
“本王坚决反对你为一己私欲再战边塞国!”禹宗直接撂话。
“看来王爷已经派人回京去拿议和圣旨了?”项青早料到有这一招,从桌案前慢步走下,语气张狂:“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下官为大禹扩增版图又何来一己私欲。”
众人不禁想那天在江城城楼上喊要寻仇的人,瞧现在他说得义正词严,项青做人果然八面玲珑,无人能及,黑的都能说成白。
禹宗正欲再说,怀里的人忽然不安地开始嚅动,不自在地扭着。
第1卷 奴 吃醋(6)
栖情的梦中有着太多的片断交织在一起,小时候的破庙,宰相府的清衣轩,不爱打架的男孩,一袭月白长衫的主子……
恍然间醒过来,栖情第一眼便看到那半张有些吓人的面具,神情与当年强抢馊馒头的表情如出一撤,隐隐的不甘和不服,想起破庙里扎人却温暖的稻草,栖情忍不住抬起受伤的右手摸了摸他的脸庞,弯起嘴角笑起来:“不怕,我给你抢新鲜的包子吃。”
说完,栖情又糊里糊涂地昏睡过去。
这一声差点跌掉贺然的下巴,在他的记忆里,栖情从没有笑过一次,更没有对他笑过,心里实在有些不是滋味。
禹宗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却听那边项青咆哮道:“小奴才,你立刻给本相滚下来!”
栖情身子狠狠地一抖,惺忪地睁开眼,眼里却还是只看到禹宗的侧脸,迷惑了。
项青深深呼出口气,隐忍不住地吼道:“滚下来!”
栖情这回是真得清醒了,偏过头看到项青铁青的脸,忙不迭地从禹宗怀里挣扎下来,疲软的身子一下子倒在项青脚下,她急忙跪好:“给相爷请安。”
“你眼里倒还有主子?”项青提起脚想踹过去,瞧见她臂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又硬生生地收回来。
栖情垂着脑袋不敢回话,忽然想到更重要的事连忙禀报:“相爷,有黑衣人想问出粮仓的位置。”
项青冷哼一声,瞥向禹宗,一字一字道:“来人,穆王擅离职守,领五十军棍!军中有军中的规矩,穆王不会怪责下官吧?”
众人冷汗,宰相打王爷?哪朝哪代出过这样的事,不过在军中宰相才是大将军,王爷只是个虚顶头衔的副将,好像这么责罚也没错……
第1卷 奴 吃醋
“本王真想看看你落得一无所有的样子。”反正已经撕破脸,禹宗冷笑,在他赶来时就已经想到项青必定挟私报复。
项青镇定自若,正待说话脚下的袍子给人抓住,低头一看,栖情正仰着脸轻声哀求:“王爷身份尊贵,我愿意替他受罚!”
项青伸脚踢开她的手,吼道:“给我滚出去!”
项青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气急败坏这样,仿佛全身的血液逆流,还是被个奴才气的。
贺然在栖情的小帐中给她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栖情躺在床榻上,贺然恨铁不成钢地拿手指敲敲她的额头:“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长的是什么,老虎头上也敢动土?相爷今天气成那样,我差点都要以为他会杀了你,连准备替你受死的话都想好了。”
“他是王爷。”
“王爷算什么,军中有几个是王爷的人 ?'炫书…'我们全都唯相爷命是从,怎么就不开窍呢!”贺然恨不得直接戳她脑子了。
栖情闭上眼,她只是不想禹宗受伤。
贺然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上阵杀敌的事情,说他真希望跟相爷一起踏平边塞国……
帐外的门帘被掀开,一股冷风直窜进来,看清来人后,贺然忙下跪行礼:“参见相爷!”
栖情一个激灵,从床榻上爬坐起来,项青走进来,沉声道:“贺然,你先下去。”
“嫂子她无心…”贺然急欲想替栖情开脱,却被项青冷眼一扫,只好闭上嘴乖乖地退了出去。
栖情等着责罚,帐里传来砰砰铛铛的声音,栖情看过去,只见项青正在摔东西,椅子脸盆铜镜衣服…能摔得都被他摔了,一地狼籍。
栖情有些被吓到:“相爷……”
第1卷 奴 吃醋(8)
闻言项青立刻横来一记恨恨的眼:“还知道我是相爷,胳膊肘给我往外拐?!”
“我没有。”栖情不懂他为什么气成这样,她只是想替禹宗受罚而已,即便拂了他的面子,但她左右不过是个奴才不是吗?
“没有?”项青直直走到她床榻前,掐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想攀龙附凤也要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见到皇亲国戚就想倒贴?”
栖情吃疼地摇头,项青兀自道:“听不懂攀龙附凤是什么意思,嗯?若他日穆王要你,你会不会跟了他?”
栖情不假思索地摇头:“王爷他看不上我。”
果然有这想法……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栖情摔在床上,栖情捂住脸,嘴角渗出的湿意贴着手心。
“下贱的奴才!我看你还敢不敢再动那样的心思!”项青收回打得发烫的手掌,慢慢握拳,气不可耐地走了出去。
他的心思越来越难捉摸了,栖情把脸藏进被褥里,她不是早断了那些妄想吗,为什么要为他的怒气心痛,他从来是她遥不可及的,不是吗?
时间如沙漏,又是两年一晃而过。
项青在战事上顺风顺水到极点,边塞国派出第一将军莫战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项青连夺边塞国十座大大小小城池,边塞国送来议和书一概斩对方臣子。
朝廷也曾传来议和圣旨,旨在为免生灵涂炭停止继续发动战争,项青却一把火将圣旨焚毁,其张狂令人发指。
朝廷断了项青的粮饷,他便夺边塞国粮食为军粮,占边塞国物资为士兵军饷,一路攻占边塞国从未停止。
莫战连吃败仗已经打得有心无力,不停地退回。
第1卷 奴 侍妾
项青接连又收下两座小城池,现在军队休整的地方,边塞国玉路关竟连打都没打上,对方将领便大开城门投诚。
投诚的韩统领大宴大禹军队,栖情没去前面侍候,在统领府里穿梭着,拿着项青的衣裳准备去洗,几个路过的士兵叽叫喳喳地讨论着。
“这统领府的菜色可真好。”
“哈哈,女人更好,从京城出来快三年了吧,宰相终于肯废除戒色这一条军规,老子今晚终于能开荤了!”
“不知道这边塞国的姑娘,尝起来滋味是不是和咱们大禹不同。”
“你说咱们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啊,还真把边塞国全部打下来不成?边塞国也不算小国啊。”
“我觉着吧,宰相是不是想在这一带称王?”
“呸,不懂了吧,宰相位高权重,就是直接逼宫夺帝位也不是不可能的,用得着废这劲上边塞国来称王?!”
“两年前宰相不是在江城城楼上高喊寻仇吗?你说他和边塞国有啥仇恨啊!”
“得了得了,就凭你们还能猜透上面的意思?”
如此云云,士兵的声音渐渐远去。
栖情和他们一样不懂这两年来渐渐魔化的项青,她不止一次见过边塞国的战俘被残忍地杀死,每一次绞刑场上都久久回荡着“项青你不得好死”的嚎喊,听得栖情心惊胆颤。
她同所有人一样知道项青不是个好人,但她还是担心世上真有因果报应。
走在统领府的后院中,姑娘家嘤嘤的哭声传到栖情耳朵里,栖情朝假山后面望去,只见一个边塞国服饰打扮的女子正站在参天的大榕树下,边哭边将手里的床单卷了卷了打结,发着抖朝树上甩过手中的床单,再将两端打结……
第1卷 奴 侍妾(2)
栖情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在她把头钻进去的时候扑上前推倒她,手中的衣裳也因此落了一地。
女子倒在地上,看到一身大禹男式长袍的栖情,知道自己被人救了立刻嚎啕大哭起来:“你们大禹没好人,你也滚你滚!”
边塞国服饰大胆夸张,眼前的女子身上仅仅着一件薄纱外衣,里边的短俏的褂裙若隐若现,花容月貌的脸哭得令人生怜。
栖情拾起地上的衣裳,道:“你别寻死了。”
“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女子索性坐地上撒泼起来:“韩统领那个无胆匪类,自己打不过大禹军队,就抓我们献给那些臭男人,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栖情只是专注地捡衣裳拍着灰尘,女子见她无害又跳到她面前:“跟你打听个人,你们那个宰相大人是不是很老了?是不是很凶残?我去服侍他是不是会被打得半死,听说他是吃人肉喝人血的,还爱圈养男童。”
栖情怀里刚捡好的衣服又落到地上,呆滞地注视眼前美貌的女子,心中狠狠一刺,然后摇摇头,淡默地说道:“那是以讹传讹。”
“空穴来风未必不是真啊。”女子撇着娇唇说道,看看栖情心生一计,一把抓住她的手:“不如你要了我吧,你带我去你房里,不要让韩统领的人找到就行,不然我只有死路一条,你行行好,我一定会好好侍候你的。”
栖情被她的大胆言词吓到,忙摇摇头,女子立即像条无尾蛇似地缠到栖情身上,丰满的胸紧紧贴着她手臂:“奴家长得不美吗?你不喜欢我?”
栖情脸顿时通红,慌忙推开她,抱起地上的衣裳就跑,又怕她真得会再寻死,说道:“相爷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话毕,栖情落荒而逃。
第1卷 奴 侍妾(3)
洗完晾好项青的衣裳已是深夜,栖情回到项青的屋中,冷冰冰的房中没有烛火,大概前面的宴会还没有完。
栖情睡在他卧房的外室,方便就近侍候他,洗了把脸,栖情坐到桌边,铜镜里模糊地映着她的模样,很久以前被灵儿一剪子剪短的发已经及腰,清瘦平凡却日渐更加沉默的脸。
快三年了……她跟着项青快三年了……
手指从铜镜上滑过,门骤然被推开,一串银铃般的歌声响随风而入,栖情从桌前站起,一个女子扭着水蛇腰舞进屋里,后面跟了三四个士兵簇拥着走路微晃的项青,贺然走在最后,耀武扬威地指挥着:“把相爷扶到内室,月姬,好好服侍爷。”
女子盈盈施礼,笑得格外清脆:“奴家知道。”
那女子,哪还有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