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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情还听着,项青已经拥过她的身子躺了下来,合被盖上,栖情不敢去看他的眉眼,只能呆呆地望着窗格的月光,冷落萧索。
栖情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项青已经不在,每次都是这样,醉酒前醉酒后判若两人,栖情从床上起来穿上衣裳,口干舌燥地倒水喝。
“栖情,栖情,你快出来,出事了!”一个丫环直直扑进栖情的房里,她撑着倒水的身子一颤,手里的茶壶滚落在桌上。
上一次听到出事了的时候,贺飞他就……
栖情被那丫环一路带着往外奔走,又听她说:“有个少年说要见你,守门的没放,那少年竟在大门外撒起野来,非要往里冲,打伤好几个侍卫。”
栖情一听就知道是贺然,心揪得更紧,急迫地问道:“他有没有事?”
“吃了侍卫几棍子,都不知道他哪来的劲,跟着泼猴似的,咱们府里的侍卫,就是拿去守皇宫也不为过啊,居然还被打伤。”丫环说完的时候,她们就到了前厅前面。
一眼望去,大门往里的空场上全是侍卫,少年仗着一身蛮力独自撂倒一个大块头的侍卫,又被后面的侍卫一拥而上揍打,脸上淤青多出好几块,嘴也被打得直出瘀血,少年浑然不知地依然横冲直撞。
第1卷 奴 你很久没回去了
“贺然!”栖情失声喊出来,她好怕贺飞那一幕再重演在自己面前。
少年猛地转过头,眼里涌过狂喜,张嘴一口咬在禁锢住他的侍卫手上,飞快地狂奔过来,一把抱住栖情,好似浮起百般情绪,少年哭了出来。
栖情身边的丫环已经看直了眼,惊讶地捂住嘴。
“你怎么来了?”栖情松开他的手,被他搂抱的时候背实在疼得厉害,不似项青的触摸。
“你都几天没回家了。”贺然哭得稀哩哗啦,整张脸都委屈极了。
“我现在是宰相府的奴才。”栖情以为她被老管家接走的时候贺然应该懂的,没想到他这样莽撞。
“贺力没事了?”
栖情举起袖子擦着贺然脸上的泪,碰到打伤的地方,贺然痛得龇牙咧嘴:“二哥当晚就回来了,倒是你,什么奴不奴才的,你和大哥不是皇上赐婚的吗?还要做奴才?我都担心死了,万一你有什么不测,我也不知道该指望什么了。”
栖情不出声,专注地替他擦泪,贺然跟倒豆子似地一顿嘘寒问暖,二人之间旁若无人的亲密,令满场侍卫不知该做何,到底要不要继续打,忽然看到小径弯曲处站着项青顿时心安下来,相爷收到了下人传报来了。
如倒豆子似的众人纷纷跪地:“给相爷请安。”
项青以皇玉冠束发,两条淡色冠带垂在青丝间若隐若现,一身绣以麒麟怒吼的蔚蓝长袍,腰间羊脂玉佩下金色流苏耀眼夺目。
听到众人的声音,栖情不无绝望,默然地拉着贺然的手跪下,贺然倒是格外高兴,擦擦嘴边的血高声大叫:“草民叩见宰相大人!”
“你力气很大。”项青淡淡地说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第1卷 奴 提拔贺然
“谢宰相大人赞赏!”贺然自动将这话化为夸奖他的话。
侍卫们嗤之以鼻,赞赏?等爷惩罚他这混小子的时候就知道了!最好关到大牢里,用尽大禹的十大酷刑。
项青低眉瞥了一眼埋头的栖情,然后看向那群正幸灾乐祸的侍卫:“连个小少年都打不过,本相养你们这群废物何用?”
众人大惊失色,紧跟在项青身后的老管家听到后忙替主子发号施令:“你们跟我到账房结下工钱,今日就出府吧。”
十几个汉子顿时瘫软在地。
“小奴才,同本相过来。”项青说完转身就走。
栖情愕然,她本以为贺然必定会讨顿打,没想到什么事都没有?
莫非爷的心情好,可最近小主子不是殁了吗?
不敢多想,栖情忙打发贺然离开,困难地快起步伐跟上去。
项青一路走进花园中,假山上流水声潺潺,蝴蝶处处翩飞。
“他是贺飞的弟弟?”项青停在花坛处,与景溶为一体。
“是的。”没有人能揣测准他的心思,栖情也是一样,只能称是。
“叔嫂乱伦可不是件美谈。”项青冷笑。
栖情这回格外飞快地回道:“他还只是个孩子。”
项青显然也没想在这话题多作停久,转了话锋:“本相要提携他,假以时日,他即使不能算上将帅之才,也必成大器。”
项青麾下缺得正是这样一个猛将,尽管他人年纪尚小。
栖情怔住,诧异地望向他:“相爷…提携贺然?”
“你有意见?”项青语气冷冽,随手折断一枝正开得妖艳的牡丹,修长的手拂过,花瓣凋零如碎。
第1卷 奴 离江南越来越远
“贺飞…”
“他知道贺飞的事?”项青问道,满意地看她摇头,才道:“这次平边塞国之战由本相亲自带兵,你也跟上吧。”
栖情闻言震惊,要她跟着上战场,女子除了下贱的军妓哪有上战场的?
难道是他有意带她离开宰相府?
项青不再多作解释,转身走人,甩开一手的碎瓣,任由它们在风中飘零落地。
项青领五万大军从京城出发,当今皇上亲自扶着项青上战马,栖情被打扮成个小步兵站在大队伍当中,今日的他脱了几分文官的秀气,一身银色铠甲英气十足。
打仗从来都不是一年半载的事,当送行振势的锣鼓敲响,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时,很多人都知道这一趟也许意味着永无返回之途。
栖情身上的伤还不宜跟士兵一起步行,出了城外便被项青喊至马车上坐着,同他一车的栖情浑身不自在,捡了个角落抱腿坐着。
车外士兵有力的步伐一声声震憾人心,栖情听着步声发呆,不禁转头看着已褪下一身铠甲的项青,半倚在榻上身子跟着马车轻微晃动。
“此次去边塞,可离江南越来越远了。”项青随意说道,手挥了挥案几上的薰香,烟气缭绕整个马车。
栖情垂下眼,从贺飞死了之后她就不再想起江南,江南对她来说早已驱离生命,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当初怎么想着去江南?”为了打发路途的沉闷,项青闲聊着。
刘其那么壮实的汉子,一顿痛打下来怎么都爬不起床,项青身边只有一个栖情侍候。
第1卷 奴 儿时的情朗
栖情抬起头,脑袋上的头盔跟着晃了两晃,她摘下来才说道:“有人跟我说的。”
说江南的花最香,说江南的人儿最温柔…说他会在那等她。
“情郎?”项青看她一副沉浸在自己情绪的样子猜测道。
不料栖情竟搬起手指一个个掰过去,最后认真而简短地道:“那年我才七岁。”
七岁以后,她为了去看最美好的江南,颠坡一生,最后还踏进京城巍峨的城门……
项青轻笑出声,斜眼看着坐于角落的小人:“七岁的情郎?”
栖情摇摇头,然后把脸在双膝间再也不说话,回想七岁那一年的时光去了。
项青发现她很能将自己的思绪抽离,明明人在眼前心思却不懂飞到了哪。
项青昨晚被谢盈哭缠了一整夜也有些累,合衣躺下便睡了。
月上枝头,栖情看了一眼熟睡的项青,想趁机去找一下贺然。
他所谓的提携,就是带上贺然去打仗,栖情再怎么磕头也没用,连自己都得随军侍候。
栖情戴上头盔,刚站起身马车就猛地晃了一下停了下来,栖情莫名地掀开纱帘,却见两旁长长的队伍中间迎面驶来一匹白色战马,一眨眼之间已停在马车前面。
栖情惊愕地望着马上的男子,厚密的长发只以一根发带扎束,五官分明,英俊威严,左脸贴着半面苍白的面具,双眼骇人,看上去惊心动魄,一袭暗青色袍子,腰间跨着一柄剑。
栖情有些奇怪,站在马车上还是盈盈下腰:“参见皇上。”
马上的男子径自落下马,看都不看栖情一眼。
这时车帘再次被掀开,项青半弯腰站在马车上,看着车下的人也不所动,只对栖情道:“小奴才,你认错人了,这位是皇上的一母胞弟穆王殿下,还不行礼。”
第1卷 奴 穆王在江南长大
栖情诧异,怪不得和皇上给人的感觉不同,栖情再次福身:“参见王爷。”
项青这才缓缓地作辑行礼:“下官给王爷请安。”
禹宗浅笑:“本王只是副将,战场无王爷,一切还听从相爷指挥!”
他说得是实话,即使项青不是此次将帅,他一个小小的王爷也不敢受一朝宰相的礼。
“既然王爷已经归位,想是想了一天路辛苦,早点歇息吧。”项青口气狂然,完全是高高在上的主人之姿,也不多说转身进入车内。
面对项青的骄纵,禹宗无可奈何,翻身跨上战马飞奔而去。
“小奴才,进来给我捶腿。”
魂不守摄的栖情被他的声音唤醒,忙钻进车内,项青斜躺在榻上闭目养神,栖情蹲在他脚边捶腿,心思却天马行空去了,不禁为自己的想法而骇然。
“在想什么?”项青仍是闭着眼,却一语问透的她的心思。
“穆王殿下的声音很好听。”栖情脱口而出。
项青笑:“刚还有个小情郎,这回你又看上穆王了?穆王遮起的那半张脸可全是刀伤。”
栖情默了,不发一言地捶腿。
“话说回来,本相也去过江南。”项青吊胃口地停了片刻,感觉到腿上的拳头僵住,才缓缓说道:“本相那时是奉先皇圣旨去江南接当今皇上和穆王,他们的生母德妃家族遭人陷害,德妃自知自己死路一条,不想子嗣落在其它敌对嫔妃手中抚养,便让宫女带着两个皇子逃走,直到后来才查出他们去了江南。”
“穆王是江南长大的?”栖情关心的只有这一点。
第1卷 奴 相爷没你想的那么好
“那又如何,你不怕穆王那半张脸吗?”项青睁开眼,屈立起手撑住侧脸,若有所思地看向脚边的栖情:“我忘了你身上那堆新伤旧伤,你怎么还会怕穆王。”
被主子调侃的栖情只能默不作声,任由项青开怀大笑。
捶着捶着,栖情突然想到刘其这次因为被打得重伤而没来,自己替了以前的刘其,那之前…粗犷高壮的刘其也是这样蹲在主子的脚边替他一下下捶腿吗?
不知是不是受灵儿的影响,栖情竟觉得那副画面怎么想怎么别扭……
“又胡思乱想些什么?”项青的声音穿透耳背。
栖情索性偏过头,只顾手上替他捶腿。
第二天夜里,栖情趁着项青入睡之际走出了马车,她焦急的在各个兵营中寻找贺然的身影。
贺然正坐在河边洗脚,一看到栖情先是傻乐,然后又义正辞严道:“你怎么随便跑出来,相爷不需要侍候吗?万一相爷找你怎么办?”
贺然深受项青赏识,当了一队小兵的头头,已经自动将宰相大人改称到相爷。
贺然对项青的崇敬感激总是让栖情无意识地感到恐惧,她一面希望项青能提携贺然,好让贺家飞黄腾达,一面又不想贺然对项青太过向往。
贺然对项青问得事无巨细,连他昨晚睡了几个时辰都问,栖情同他一起坐在河边,听他一人叨咕半天不得不打断他:“其实相爷没那么好。”
“相爷哪不好了?堂堂一国之相上战场,简直能传为千古佳话。”贺然立时激动起来。
第1卷 奴 奴才是本相的
“草菅人命,没有人性。”栖情衡量着大街小巷里别人说过的词。
“那是相爷要竖立威信,再说嫂子你那么愚笨的人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贺然激动地反驳,异想天开起来:“相爷还让你随军,说不定是怕咱俩分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