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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要记住,你的命不比任何人低贱,对朕来说更是金贵着呢。罢了,今日寻你来本就是帮你逃过一劫,夏默伦那儿暂时是回不去了,你就在韶华阁住下吧。”说完,上官浩哲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被勒令等在御书房外的浅秋一直无法定下心来,不停地走来走去,回想起之前夏涵汐见到御书房的匾额时诧异万分的神情,还有未来得及问出口的话,浅秋便确定了她是真的将一切忘了个一干二净。每次皇上着人去王府请夏涵汐,都是借着三公主的名义,虽没有人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否则以夏默伦的性情,怎会如此简单就放人?
于是,当她看见自家小姐安然无恙地从御书房中走出来,便自然而然地忽略了她脸上沉重的表情,赶忙上前道:“小姐,你可算是出来了。”
正苦思冥想不及的夏涵汐听到她的话先是一愣,而后微微笑道:“让你担心了。”
浅秋看着眼前静谧的笑容,竟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听见一声低咳才缓过神来。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身白衣的雪深站在夏涵汐的后面,他的头发被一根细绳束在肩头,略显凌乱的碎发落在额前,阳光从他的右侧洒下,勾勒出他挺拔修长的身姿,淡淡的笑容在他的脸上荡漾开来,带着温暖的味道。
“你、你怎么……”浅秋的目光在雪深身上来回打转,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诧异。
“雪深事情办完自然是回来保护小姐了。”
似是还有什么话正待要说出口,但浅秋终究只是张了张口,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仍然沉浸在自己紊乱思维中的夏涵汐并未注意到,面前的人儿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恐惧。
黑幕吞噬了夕阳最后一抹余辉,弯钩般的月悬挂在空中,倾下薄薄的光晕,宛若一层细纱将眼前的世界遮掩得有些不真实了。
华灯初上,火光摇曳,给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子染上了白昼的阴影,夏涵汐坐在桌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时不时逗乐般抚弄着桌上的烛火,良久,才轻声唤道:“雪深。”
话音未落,他已经出现在她面前:“是的,小姐。”
“陪我聊聊吧”说话的同时,夏涵汐指了指身边的椅子,“请坐。”
雪深点头,慢步走到桌边,优雅地入座,然后问:“小姐想要聊些什么呢?”
夏涵汐沉默了一下,却依旧未能理清思路,只得随口道:“雪深是你的真名么?”
“非也,属下本姓黎,单名一个人字。”
“黎人……”夏涵汐低声一遍遍地念着他的名字,“很好听呢,以后还是用你原本的名吧。”
怔了半晌,黎人才低声回答,说:“好。”
端着晚膳走到门边的浅秋不觉有些踌躇,半晌也未敢向前迈步,她低头看了看手上盘子内精致的食物,叹了口气,勉强打起精神向里屋走去。却在看到屋内二人同桌而坐的情景后,大惊失色,双手不禁脱力,碗盘全部“呯嗙”落地。
闻声打开门的黎人侧身挡住了身后夏涵汐的视线,居高临下地看着浅秋,道:“做事小心些。”只是他暗示的意味并不如他的语气那样简单,浅秋有些颤抖,但她极力克制着心底的惧意,挤出一抹笑容对向夏涵汐,“奴婢失手打翻了饭菜,这就去御膳房着人重新做一份,请小姐稍等。”
夏涵汐听了,亦是放心了不少,挥挥手示意,然后便坐回了桌边。黎人顺手将门带上,刚想要转身,却听得夏涵汐问:“浅秋……很怕你吗?”
醉晚歌 卷一 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 第四章
章节字数:2844 更新时间:10…04…19 20:21
夜凉如水,层层月色刚将一切浸染在朦胧轻纱之中,便迎来了第二日的光辉,从天际一点一点扩散开来,慢慢地天空之中不再是一片深沉的黑暗,而是被透着虹影的白昼所取代。
夏涵汐早早地候在御书房外,待上官浩哲下朝后,随即请旨回府。上官浩哲若有所思地看了她良久,最后终是挥手应允,只是在她出宫门前着人送来一纸信笺,上书四字:静观其变。
阳光明媚,旭日悬在空中,微热的气息随着清风扑向人间,城里城外皆弥漫着馥鼻花香。撩开一旁的锦帘,城中喧嚣繁华尽收眼底。马车在夏王府门前停下,管家林叔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刚想下车的夏涵汐脑中忽然浮现出昨日的情景,心中涌起一阵惧意,同时也不由得有些犹豫了。
黎人走到车边,抬起头垂眸看着她,微哑的声音温柔如水,带着蛊惑:“请小姐宽心,属下定当全力护您周全。”
夏涵汐深吸一口气,然后面向黎人挤出一个微笑:“谢谢。”
空中的浮云借着风势迅速聚集,终是再也承受不住一点重量,化为滴滴雨水落下。
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绵绵细雨,夏涵汐感觉此刻自己的心情就如同这天色一样低沉。转眼已经是她被夏默伦禁足的第四天了,原本以为她回到王府必定会经受一场狂风暴雨,却不料夏默伦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她禁足一个月。
心下是有些放松的,但只要一回想起殷萌充满恨意的眼神,夏涵汐就无法再保持平静。起身推开门走到花园中,任由雨点打在身上,空气中全是泥土的味道,兀地,一抹白色的身影闯入夏涵汐的眼帘。
随着来人的靠近,肩膀处那道惊心的血红色亦愈加醒目,夏涵汐赶紧上前扶住他,道:“三哥每次来见涵汐都要弄些伤口才行吗?”
夏攸璟苦笑着摇头:“小妹何时学会拿三哥开玩笑了。”
“才不是开玩笑。”心中没来由地一紧,夏涵汐咬咬牙,一步步地将夏攸璟扶进自己的房间。
翻箱倒柜地鼓捣了良久,夏涵汐才好不容易找出了两个小白瓷瓶子,以及一些干净得白布。出去打了盆水回来,她将椅子搬到床边,轻声对夏攸璟说:“涵汐不懂什么医术,只是眼下必须要先将三哥的伤口包扎一下,否则恐怕大夫还未到,你就先失血过多而亡了。”
小心翼翼地解开夏攸璟的衣衫,狰狞的伤口立即暴露在眼前,几乎都已经可以看见血肉中的白骨,夏涵汐倒吸一口冷气,将一个瓶子中的药汁倒在手中的帕子上,尽量放轻了动作为他清理伤口。尽管如此,夏攸璟还是感觉到了火烧般的疼痛,他的双手紧握,指甲也深深陷入了掌肉里,剧烈的痛楚让他几乎快要失去知觉,可他仍旧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绞干帕子,为夏攸璟擦去额上的汗珠,夏涵汐才算是松了口气。夏攸璟睁开眼,侧脸看着正打算离开的夏涵汐的背影,说:“丫头……”
“嗯?”夏涵汐诧异地回过头,看着他。
“不用请大夫,这伤,要不了命。”
夏涵汐一愣,也不多问,只是道:“三哥好好休息吧,我去弄些吃的。”
刚走到屋子外,就见黎人抱着双臂依靠在门边,脸上的神色虽显悠闲,身上散发的气息却不尽如此。夏涵汐不经意地皱了皱眉,问:“怎么了?”
黎人转头望向她的眼睛,道:“追三少爷而来的人还在院子外头徘徊,约有十来人,功夫不低。”
闻言,夏涵汐神色微寒:“他们可会攻进来?”
黎人嘴角露出冷冽的笑:“且不说这王府的暗卫是否会袖手旁观,任他们胡作非为,属下亦不会独坐壁上观。”
夏涵汐摆摆手:“既然他们不闯进来我们就当做没有这回事吧,若浅秋和淡夏回来了还是有劳你了。”
黎人答道:“自然。”
转悠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厨房,夏涵汐趁着厨子们还在休息的当口,赶忙找了些小米熬成粥,端回屋子里。
此时夏攸璟似乎已经睡着了,屋子里非常安静,几乎可以听到他规律的呼吸声。昏黄的烛光随着门口灌进来的风摇曳不定,他看起来格外苍白的脸色让夏涵汐心中涌起股担忧之情,她伸手探上他的额头,幸好没有发烧,松了口气的同时,夏涵汐也犹豫了,看着他的睡颜,竟不知是否该叫醒他吃点东西。
走神间,夏攸璟慢慢睁开了眼,幽深的黑眸中渲染上了层层倦意,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硬是被左肩处传来的疼痛给压了下去。夏涵汐见状,想要去帮他却又不敢上前,只得拿起一旁的碗,道:“喝些粥吧。”
夏攸璟垂眼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哑然失笑:“可得麻烦你了。”
夏涵汐扶着他起身靠在枕头上,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边,夏攸璟的神色有些奇怪,但他终究还是张口喝了下去。一边喂粥,她一边问道:“三哥可有什么不舒服的?若有,一定得请大夫,决不可讳疾忌医。”
“这点皮肉伤不碍事,多养几天就好了”夏攸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漫不经心地回答,目光忽然落在窗台处的花瓶上,问道,“喜欢雏菊?”
“嗯,觉得这样放着挺可爱的。”夏涵汐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专心地做着手上的工作,额前长长的碎发垂下来,遮住她的双眼,让夏攸璟看不清她的表情。
夜风萧瑟,清风不识人间味,肆无忌惮地咆哮着四处穿梭。看了眼已经陷入沉睡的夏攸璟,夏涵汐轻手轻脚地关上窗,然后从柜子里取出一床毯子,抱着走到外间,在长椅上合衣躺下,闭上眼睡去。
难得一夜无梦,安稳地睡到天亮。夏涵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掀开被子起身,径直往里屋走去,直到看见床上的人依旧静静地躺着才算放心。
浅秋叩门而入,见到站在窗前的夏涵汐一惊,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将她拉出里屋,口中念叨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损小姐的名声啊!”
夏涵汐又好气又好笑:“真不知道你的小脑袋里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浅秋撇撇嘴:“总之不会害小姐就是了嘛。”
“好啦,药呢?有没有煎好?”夏涵汐无奈地问道。
浅秋走到桌边,端起药碗,笑道:“才不会忘呢。”经过几日的相处,浅秋在心里确认了自家主子失忆的事实,于是先前的戒心也在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露出了小女孩的天真本性。
这时,假寐的夏攸璟慢慢地睁开了眼,漆黑的眸子宛如一潭湖水,深不见底。
无意间瞥见屋内一角搁置着的古琴,通体是深得接近深棕的红,上面早已积累了厚厚的一层灰,小心翼翼地将它搬出,夏涵汐随手拿了一旁的帕子,来回擦拭了好几遍,然后将古琴放到桌上,低眉信手拨了几弦,音色叮当,清脆无杂,煞是好听。
“以前……我可有弹过这琴?”故意压低了声音,深怕吵醒里间那正在沉睡的人。
浅秋以指点额,半侧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才答道:“奴婢倒不曾见过,只是听院里的老人说王妃还在时,最喜欢教小姐奏琴。”
“嗯,这样啊。”夏涵汐撇撇嘴,也不再问下去,垂眼看着桌上的琴,低声呢喃道,“还真是委屈你了。”
“犹记得当年王妃一曲震惊四国宴时的风采,至今仍是民间乐道的佳话呢。”夏攸璟那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淡淡的让人猜不透其情绪。
醉晚歌 卷一 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