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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好乱-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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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湛华微愕,接过请帖看了看,抬眸看向门侧的玉无尘,还未说话,玉无尘微笑起来,道:“好啊,我正想出去散散心。”

*

五月中旬,东仪永安沉浸在一片细雨霏霏的迷离风景中。

自八岁跟着马匪离开东仪之后,璃月一直没有回来过,在她的印象中,东仪留给她的感觉就一个字——冷。

她讨厌东仪的冷,三国中,南佛最热,西武温度适宜,东仪最冷。

看,五月都已经过半了,走在这连绵的细雨中,却还是让人感觉到春寒料峭。

不过……

璃月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座家家有水户户有花,石板路青砖墙,风铃垂檐酒旗矗立的古城,忍不住的心情愉悦。

进了永安的城门,她就发现了这个都城的与众不同之处,它不是一个整体,而是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东西两个部分,东边是古城,西边是新城,两城之间是主干道,主干道的尽头,是东仪皇宫。

璃月想也不想地选择了去古城那边,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很少有地方能如这古城一般,在入目的第一眼便让她心生喜欢。

走在潮湿滑腻的石板路上,璃月看着路旁青石水渠中那潺潺的水流,那水如此清澈,似 乎随时可以舀来喝一般,每一家屋檐下都有一方伸向水渠的石板,她看到有孩子在那里玩水,有妇人在那里洗菜……古城本来就很安静,这潺潺的水声无疑给这份安静又增添了一抹清幽。

不远处有位身材窈窕的青衣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步履款款地走,素洁的裙摆在雨丝中飘啊飘,在青石巷道的映衬中,飘成了一首诗。

璃月有些出神,只觉在这古城的小巷中,无论邂逅谁都将是场美丽的际遇……

“姑娘,你吃饭了吗?小店的清炒芦笋和酱猪蹄都不错哦。”神思中,耳畔突然飘来一道出谷黄莺般清脆悦耳的声音。

璃月循声抬头,原来身侧是个酒馆,一名少女,细腻红润的脸蛋,清澈灵动的眸子,清清爽爽地站在门口一个大酒缸后面,带着天蓝水绿般的明丽微笑,看着她问。

多么年轻而又无忧无虑的一张脸!如这古城一般,让人触目第一眼,便心生喜欢!

璃月感慨着,踏上那被雨浸润得如玉光滑的青石台阶,鼻尖捕捉到一丝清淡的酒香,便指着那酒缸对少女道:“给我打壶酒,再来一个酱猪蹄,有蹄髈吗?”

少女看到璃月清艳绝伦的脸庞时,也微微愣了一下,此时又笑了起来,道:“有的,请稍等。”说着便动作熟练地开始忙碌起来。

璃月看着她抿着嘴角活力四射地用酒壶为她打酒,又娴熟地用油纸将她要的猪蹄和蹄髈小心翼翼地包好,忍不住就问:“小姑娘,你几岁了?”

少女已经将两个纸包用绳子系好,将酒壶和纸包一起递给璃月,笑道:“明明与我差不多年纪,却喊我小姑娘,姑娘你真有趣。”

“差不多么……”璃月递上银子,忽而一笑,道:“其实我已经三十岁了。”

少女愕然,见她转身要走,带着一脸纯稚激动问道:“姑娘你是会长生不老术的道人吧?”

璃月笑而不语,少女却将她的沉默当做了密不可宣的高深之行,满眼都是羡慕和崇拜。

离开那酒馆,身侧风景如旧,雨丝如旧,唯有璃月心情却悄悄地变了。

于是不想再走,抬眸一看,前面不远处有条小河,河上一座大水车,而水车这边就是一架石桥,她走过去,在桥栏上坐下,先把蹄髈丢给因为浑身湿透而显得苗条许多的檀郎,自己则一边喝酒一边啃猪蹄。

雨丝在河面上溅出圈圈涟漪,循环往复乐此不疲。璃月呆呆地看着,突然心中生出一种极奇怪的想法来:她想在这里住下来,她喜欢这里的安静,喜欢那青石墙角湿绿的苔藓,喜欢那缀满了爬山虎的老旧窗格,喜欢那蛛网般交错连横的潺潺水渠,喜欢这里表面所呈现出来的宁静祥和。许某一天她一样会厌倦,但至少她现在还喜欢着,她所需要做的,只是买一座宅子,可是她现在已经身无分文。

是的,那十几万两银票,不知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就弄丢了,身外之物,用不着的时候她很少会在意,离开怡情居时搜遍整个屋子也只找到那么几块银锭,到方才,已经用了个干净。

不过她向来不是为钱担忧的人,至少八岁之后她就没有为钱担忧过,没钱了,找一个有钱自己却又看不顺眼的人,拿过来用就是了。

只是自从跟着玉无尘后,她已经洗手不干很多年,想不到如今竟要在这么合她心意的地方重操旧业。

想了又想,她决定去永安的另一边——新城下手。

雨丝渐大,她浑身的衣衫已经湿透,微风拂过便一阵阵地发冷,她抹了抹脸上的水珠,正欲下来找个地方换身干净衣服,头上却蓦然撑来一把伞。

璃月顿了顿,十分淡定地回首,看清身后为她撑伞之人的容貌时,她却不淡定了。

*

永安的客栈也不同于别处,走进那古朴雅致的木门,偌大的庭院中种着各色各样的花草,每一处精致之隅都放有石桌石凳,可以想见,天朗气清之时,必有房客在那里或品茶,或对弈,或聊天……无尽惬意。

璃月却无暇细看,她的目光追随着走在她前面一丈开外的那个男人。

她从未见过穿黑色衣袍的曲流觞,因而,眼前那抹修长凝重的背影,无端地让她感到陌生。

客栈中的掌柜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人,对曲流觞唯唯诺诺,曲流觞没有搭理他,轻车熟路地带着璃月往楼上走。

来到二楼对外的楼道上,璃月抚着缠满了蔷薇花藤的木质栏杆,微停了停,带着莫名的情绪走向曲流觞刚刚进去的那扇门。

刚踏进屋内,身后房门突然“砰”的一声关上,一只手伸来,一把就将她拽了过去。

猝不及防地被靠在门后的曲流觞拥在怀中,她听到了他急促的心跳。

原来,方才见面时的淡然和无动于衷,都是装的么?

他以一种仿若寻回了遗失已久的珍宝般的神情拥着她,那样紧,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但她却没有挣扎,她喜欢被人这么紧地抱着,只有在这一刻,她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有人在乎。

他不说话,只是这样的默默地拥着他,唯一泄露心事的便是他稍显粗重的呼吸和他剧烈的心跳。

璃月知道,他想念她,可她这几个月却几乎从不愿想起他,她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她埋过玉无尘,埋过叶千浔,轮到埋他时,她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

如往昔一般,她很快就感受到了他的温暖,今日她浑身湿透,这温暖便如雪中送炭一般让她浑身舒爽,她放松地靠在他身上,一瞬间觉得有些困倦。

“我以为你自己能照顾自己,所以你拒绝了我,可为什么让我看到这样一个清瘦苍白的你?什么样的心伤让你宁愿独自在雨中徘徊也不肯再前进一步?”他的声音没有以往的轻松干爽,仿似也被雨丝浸透了一般,潮湿而沉重。

璃月回过神来,轻轻推开他,昏暗的光线中,他的面容仍是熟悉的,只是周身散发的气场已然陌生。以前的他不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透着阳光般的纯净爽朗,而如今……璃月确信在他身上闻到了兵器的铁锈味儿和淡淡的血腥气息。

她捎了捎湿透的长发,道:“记得我说过,不喜欢你追根究底。”

他看着她,少时,变换了目光,道:“好吧,换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杀慕容冼?”

璃月转身走向妆台边上的盆架,拿过架上的棉布,擦拭着自己的长发,头也不回地问:“为什么要问?”

身后的男人有片刻的沉默,再开口时,语音已不似方才那般平静,带着一丝愧疚一丝挣扎,他道:“他是我三叔。”

窗口微光中剪影般的女人身形忽而一僵,很短却很明显,然后又开始擦起了湿发,只是动作稍显凌乱,眉眼不抬淡淡道:“他是我父亲。”

曲流觞猛然瞠大双眸,突如其来的消息惊雷般滚过他的脑际,将他被各种思绪塞得一团乱的脑海瞬间就清了个干干净净。

他僵立在那儿,只觉得浑身都因为她这句话而麻了,直愣愣地看着璃月,找不回一丝头绪。

璃月却缓缓转过身来,直面惊愣的男人,嘴角忽而勾起一丝淡薄的微笑,问:“那我现在该叫你什么呢?慕容倦,抑或,堂兄?”
72、无意楼中 。。。
雨声淅沥,房中的一切都潮湿而暗沉,包括人的心情。

璃月脱得精光钻进被子里睡了一觉,醒来天色已暗,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刚想下床,突然看到门侧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个人。

慕容倦,他还没走?

璃月停住动作,拥着被子看着黑暗中他的轮廓。

自从她问出“我该叫你慕容倦抑或堂哥”后,她没有看他表情就上床了,直到睡着之前她都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她以为他会像以前那般转身离去,不想他却没有。

她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但她心里却着实有些难过,眼下这种身份无疑是尴尬的,有着血缘关系的堂兄妹,不仅拥过吻过赤身相对过,甚至还差一点发生肉体关系。

难怪他们能一见如故,原来,是因为血管中都流着慕容家的血么?

自从得知慕容倦没死的消息之后,她不止一次地设想过自己与这天下第一杀手见面的情形,但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知道他正看着她,那幽暗中难辨情绪的目光,让人心生不安。

于是她平静开口:“堂兄,能为我去买套衣裙么?我的衣服全湿了。”

“不要叫我堂兄。”他几乎本能地反弹。

“可你确实是。”璃月不想逃避。

“我不是,不是!”他几步跨了过来,一把握住璃月的双肩,呼吸粗重语调急促:“你在开玩笑对么?现在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喜欢!尤其不喜欢你叫我,堂兄!”

“可你确实是。”璃月重复。

慕容倦怔了怔,突然一下将她按倒在床上,居高临下看着她,道:“我一直对你太温柔了是不是?所以你自认可以随意将我搓圆捏扁,你要我做朋友我便是朋友,你要我做堂兄我便是堂兄?现在我告诉你我的想法,我不想做你的朋友,更不想做你的堂兄,我要做你的男人,不管,你是谁!”

璃月定定地看着他,他呼吸的波动证明他的内心并不似他表面看起来这般笃定和强硬,他只是不想被动地接受他不愿接受的事实。

发现这一点,她微微地笑了,道:“我从不否认我喜欢你,不管你是曲流觞还是慕容倦,我只是无法为了你完全放弃我原来的生活方式,是你对此心存芥蒂难以释怀。一直以来,我在意的都比你少,如果你不介意乱伦,我告诉你,我更不介意。”

僵滞的空气中,只听到两人深深浅浅的呼吸,慕容倦看着她,半晌,终是轻轻放开了她。

他沉默地坐在床沿,像是一座雕塑。

璃月竟然是他的堂妹?他深深爱着女人竟然是他的堂妹?

他知道慕容冼一向是 风流的,而璃月的母亲又是名噪一时的花魁,这种可能是有的,可是……他就是不愿相信。再者,如果慕容冼真是她的父亲,她怎么会杀他?又为什么杀他?

他想问,想从她的回答中发现事情并不像他听到的那样,可他知道,她不会说。他终不是她可以全身心依靠的人,她不会将自己的心事向他和盘托出。

胸腔中塞着一团乱麻,堵得他喘不过气来,心却不知沉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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