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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的家乡在大宋的南方,距离契丹很远很远,辗转了两年,我们终于回到了娘的故乡——宋家镇。
然而从到了宋家镇的那一天开始我心中就有个疑问,我们为什么要回到这来呢?这里其实一个娘的亲人都没有了,回到这就和在很多北方城市时一样我们还是要自力更生,要自己养自己。
刚开始娘替人洗衣缝补,我因为会写几个字所以替人写信,那时的日子还可以的,我还能剩下一些钱买几本书看。
我喜欢看书,这让我觉得自己并不是什么都不行,在契丹众兄弟之中我一直是最弱小的那个,从一出生就被欺负,因为我没有他们高大,不会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直到我看到汉人的书,我想我那些只会打仗的兄弟们大概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如此精深的东西,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的,我却能。
读书成了我唯一的乐趣。
三年后娘死了,从契丹到大宋一路行来她的身体早就透支,而我年纪小,在这自然条件好的大宋南方几乎没用多久就恢复了健康。
我一个人的日子更好过,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有余钱的时候还能买本书看,买一架价格最低的琴弹。
宋家镇太小,小到我有契丹血统这件事怎么都瞒不下来,县老爷不许我考科举,那时候大宋和契丹征战不休相互之间的仇恨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我想我是不可能做大宋的官了。然而没人知道,我有多感激这个能给我一息安宁的大宋,看着她一点点破败,我真的想为她做些什么。
我依然代写书信为生,其中最多的就是妻子写给在前线打仗的丈夫的,父母写给不知是死是活的儿子的信,战争让多少家庭支离破碎?
时光荏苒,一直到那一天我遇见了她。
刚见到她我以为她和那些女人一样来写信的,她领了一个小小的孩子,那个孩子该是她的儿子,我在心中默默的猜测是夫君去前线打仗了吗?留下如此孤儿寡母也不知以后生活要怎么过?那个孩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一看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只是也不知道他能活到哪一天。
然而我猜错了,她来请我给那个孩子做先生,简而言之就是教书。
我不是秀才,其实并没有教书的资格,再说那么小那么伶俐的孩子,何必染得他一身的官臭?
我被程夫人的话震惊,与我遇见的绝大多数女人不同,她读过书,而且不像她自己说的只是认得几个字读个皮毛,有些道理她比我理解的深刻。可她这样一个女人不是要被养在深闺大院的吗,怎么会亲自带着孩子来求师?看她的穿着也不是很华丽,难道是大户人家不受宠的妾?
不知为什么我很好奇,好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跟着她回了家,然而一切都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她家中不算贫穷但也算不上大户人家,她也不是小妾,是正妻,当然这对我而言都无所谓。
第一次心生怜惜是在那天晚上,她一个女人一个读书识字的女人,抛头露面带着孩子去请先生在我看来已经很委屈,也可以看出她有多爱她的孩子,爱这个家,可她的丈夫、公婆却不那么认为,她的丈夫打了她,破口大骂,而且竟然是婆婆唆使的。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尤其是到了老年的女人,我无法评判她的婆婆,那么丈夫呢?这样的妻子他一点都不懂得珍惜吗?
一个读书人被冤枉与人有染我本该收拾行囊立刻离开,可是想到她,她费了那么大的周折就是为了让我教辰儿读书,若是我就这样走了她的大道理她的苦心还有她承受的打和骂不都付之东流了?与之相比我的一口气又能算什么呢?所以我没走,就装作那一切我都不知道。
后来我知道她丈夫叫做福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赌徒,他除了赌什么都不会,就更别提对她好。
她叫岚芷,多美妙多柔弱的名字,偏偏要有这样的际遇,偏偏嫁到这样一个家,我说过这个家配不上她,可她却说是她配不上这个家,我当时并不明白。
后来家中出了事,铺子被烧了,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还有一个福全,却什么都不能做,她还怀孕,就出面挺住了这个家,我很好奇要是没有她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看着她左右为难,看着程家的人将一个破败的家交到她手上,看着她变卖了嫁妆为程家还债,看着她卖了房子却不肯卖店铺。
那时我就明白她和我娘不同,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她知道怎样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就如她所说,店铺在迟早有一天房子能买回来,而店铺没了恐怕早晚有一天还是要为了生计而卖了房子。
我想福全也明白了一些什么,搬到李木家借住以后他不再赌博了,当然,他也没有了赌博的资本,福全对她好我很开心,却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每每觉得怅然若失,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因为年底赚了一些钱而乐得合不拢嘴,即使如此恶略的条件下在她脸上仍旧充满了希望,似乎无论出了什么事她都能够想出解决的办法,都有回转的余地。
我的想法后来得到了证明,就在状告安平和永和记的那一次,那一次输的太惨,当她大声说出‘大人!民女知罪!’时我的心中猛烈地一震。我跪在后面没有人注意到我,我的眼中已经变得温热,县官、安平、永和记老板几方联手对付她一个那么柔弱的女人,她不仅没哭没闹没寻死觅活还认下罪来,这样就最大程度的保住了程家。
能屈能伸,大丈夫尚且做不到,她却做的这样好。
有时候我会在房间中默默地看着她,其实她很柔弱,她很累,我甚至觉得她随时都想大哭一场想找个人保护她给她一份安宁,可是谁又能呵护她的柔弱给她安宁?
公堂上我被打了板子,躺在床上无法起身,她却四处借钱张罗着整个家的生计,这个世界就偏偏要在一个美好的如诗如画的人身上撒上一层铜臭。
她失踪了,那个晚上我心如刀割,惶恐的担心她再也不会回来,承认吗?承认吧,能骗谁也不能骗自己。她已经深深地驻在我的心中,我爱她,想好好的呵护她,可我不想破坏她的家,不想破坏她一手经营起来的生活,于是我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
也是她失踪的那两天福全和程家人见了一个陌生女人,他们的态度很奇怪,后来我在辰儿和程曦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原来那个女人才是辰儿的亲娘福全的原配,原来她从前是个妓、女!
完全看不出她不是辰儿的亲娘,也一点都看不出她是个妓、女,人说戏子无情□无义,若她真的无情无义早就离开了程家,如何还要跟他们受那么多苦?
原来这就是他们不珍惜她的原因吗?
就好像只因为我有一半的汉人血统,所以无论我怎么努力我爹都不肯认我这个儿子,因为我有一半的契丹血统,无论我的文章写得多好我读了多少书都不能做官。
这个世界哪来的公平呢?
看到她就好像看到小时候的我,绝处逢生,活的那么认真那么艰难。
那个叫做福全的男人,真的值得你去爱去守候一生么?
三天后她回来了,在老郑的护送下回来,不知道为什么老郑很帮她,甚至县老爷对她都改了态度,她把程家的银子要了回来,买回了从前的旧宅,开了药铺,生意越来越红后收入越来越多,我以为程家就这样了,我也可以安安心心的教辰儿。我不需要拥有她,只要能在远处看看她也好,说实话,我不确定我是不是配拥有那样的女人。
可是老天偏偏跟她过不去,小凤回来了,福全的原配,带着身孕回来。
她没说什么,只是自此早早离开到很晚才回家。
平心而论小凤也是个不错的女人,不是我想象的那种村妇,我不知道这个福全到底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坐拥这样两个女人,可他并不懂得珍惜。
那个婆婆更是没完没了,他们似乎转头就忘了是她拼死拼活累的早产卖了嫁妆才保住了程家,现在不仅要在她手中要回程家还要让她做妾!
我替她不值,这样的女人多少人想要?程家人到底知不知道他们有多幸运,到底知不知道她为程家做了多少?
偏偏这个时候我父亲派人过来找我,他那些好勇斗狠的儿子死的死伤的伤,这才想起来在大宋国的南方一个偏远的小镇里还有一个我。
那是个晴朗的日子,天特别的蓝,蓝得刺眼。那次我失控了,我吻了她,也断送了我与她仅有的一点点可能。
我告诉她我回了契丹,可是除了连天的风雪和不停地伤痛我几乎记不得契丹是什么样子,我回去还有什么意义呢?那个爹,自从他赶走我和娘之后我们之间也就没有关系了,大宋的水大宋的土养我长大,我又岂能去契丹?
那天我在荷花塘边一直坐到半夜,我哭了,原来心上的伤是如此的疼,如此的撕心裂肺。
夫人,你珍重!
去杭州之后我给自己带了一张面具,我父亲的人还在找我。杭州城里的一切都那么新鲜,云沁轩上一块很大的匾额上写着能弹出落星掩月曲就把断纹拱手相送,我算是一时技痒吧,去试试也无伤大雅。
可是在我弹到一般的时候却看到了我这辈子也不想看到的。
她满脸笑意,身边是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那个男人对她很好,一出手就是杭州城最大的三间店铺。她跟在他身边笑得很开心,这么久以来我从没见过她如此轻松,如此惬意。我知道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她!
于是那个面具成了我的老朋友,我不想让她知道这个琴师就是我,至少这样我还可以等她偶尔来云沁轩和她说几句话,看着她笑我也跟着开心,一旦被她知道是我,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这样看着她。
没有多久那个男人就走了,很久也不出现一次,这时我才知道事情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那个男人叫方十三,他和我一样很喜欢她,也和我一样给不了她幸福,所以只能默默地看着她。
我和他喝过几次酒,他和我一样被她的坚韧吸引,这世上温婉美貌的女子太多,可是能够这样坚韧的却少得可怜。原来我离开程家之后竟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只是早了一天,若是我再忍耐一天……一切会不会都变的不同?这世上唯一没有卖的就是后悔药。
后来福全来了,原来,在她心中最在乎的还是福全,纵使福全配不上她。
当福全舍生救她之后我明白到了我离开的时候,福全变了,虽然他还是一个粗人,永远不能明白一个读书识字的女子想要的是什么,可他为了救他不惜冒死,福全爱她,只是大家的表现方式不同。
其实杭州被攻陷那会儿我并没有立刻离开,我回过宋家镇甚至去过福全客栈,只是没有人知道,不,不能那么说,是有一个人知道的。
我在一个阴郁的午后遇见她,那时刚下过雨,我走在宋家镇的路上感觉分外熟悉,甚至到了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家的门口,只是没有进去。
就是在那里我看见一个全身都被浇透了,似乎刚在泥水里打过滚的女人,我看不清她的容貌,只知道天很冷她穿的很单薄,这个世上总是有太多的可怜人。
我救了她,把她带到我住的客栈,当我看清她的时候我笑了,“小凤夫人。”宋家镇真的很小,小的有时候许久不见的人就和你走了对面。
她也笑了,“牧容先生。”
原来她离开程家之后无家可归,受了许多欺凌,她说她没有脸留在程家,其实她并没有错吧,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