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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一套不知道是长裙还是裤子的东西往我身上一扔:“换上,披肩用我的,白貂衬你肤色,最好看了,都白。我穿王娴的外套。”
我看了一眼她。
她聪明得很,瞬间领会了意思。
“王娴,转过去!男人换衣服你别看!”她说了王娴,自己却抱着手跟强盗样:“看我干嘛,换啊!我又不会吃你豆腐!你那排骨身材,有什么好看的,快换好,姐姐带你出去。”
我看她实在没有一点身为女生的自觉,只好自己藏到箱子后面,蹲着把衣服脱了,换上那身衣服。叶素素还要凑过来看,一边看还一边点评,啧啧赞叹,戳着我的背:“郑敖这是多抠啊!把你饿成这个样子!这身材,王娴得羡慕死!”
她给我找的衣服款式实在太奇怪了,有点像我小时候在南方看到的农民挖藕的时候穿的连体胶皮衣,不过是布的,还是黑的,下面是裤子,上面是衣服,连在一起,我得先把脚穿进去,再穿上衣服。蹲着实在有点难操作,我怕把这薄薄的布料撕破了,穿出了一身汗。
“穿好了吧?”叶素素摩拳擦掌在旁边等:“转过来给姐姐看看!”
碰上这么刺激的事,她性格也是更加跳脱了,动不动就自称姐姐。
我转了过来,这衣服上面跟晚礼服的裙子差不多,没有袖子,就挂在两边肩膀上,领口开得很低,差不多到了胸下面,我低头看着我胸口,想起小时候女扮男装往衣服里塞两个包子的古装剧。
一只手伸了过来,把我胸前衣服掀开,戳了戳我胸口。
我连忙躲开。
“嘁,躲什么啊?我对你又没兴趣,”叶素素的表情却丝毫不是没兴趣的样子:“这是什么,草莓吗?”
我赶紧打开了她的手。
“小女孩子家家,别满嘴乱七八糟的。”
“唷~你还知道草莓是什么,学坏了啊!”叶素素就差吹口哨了。
我没有搭理她,皱着眉头。
王娴在旁边红着脸,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子很好笑。
“我们是不是应该加点什么东西……”我低头研究了一会儿,迟疑着说。
“加什么啊?”叶素素抱着手臂,打量了我一番:“齐活了,蛮好看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在胸前比了比。
叶素素怔了怔,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整张脸笑得通红,弯下腰去,眼泪都笑了出来。我看王娴,她比较淑女,侧过脸去一边笑了。
“看不出来,许朗。”叶素素一边狂笑,一边拍着我肩膀:“你这小身板,还喜欢大的啊!”
我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不是的,这跟我喜不喜欢没关系,”我连忙解释:“我这样有点太怪了,最少也应该像你一样吧。”
那瞬间气氛似乎凝滞了一下。
然后叶素素的脸骤然沉了下来。
我感觉到不对劲,连忙往后退。她已经一拳轰了过来:
“什么叫最少!最少有我这样!你给老娘说!清!楚!”
…
直到被叶素素带着,穿过走廊的时候,我的胸口仍然在隐隐作痛,大概是被她打出内伤来了。
她挽着我手臂,和挽着王娴一样,俨然是最亲密的朋友。我开始担心的问题完全没必要,她给我穿了一件白貂绒的短外套,毛茸茸的,什么曲线都看不出,下身是宽松的裤子,裤脚把脚面都盖住了。我其实不太赞同她这样的审美,上面穿貂,下面又是几根带子一样的拖鞋,不过她打人实在是太痛了,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她穿着王娴的外套,也是毛茸茸的,浅驼色,很短,大概就到背部的三分之二。大摇大摆地挽着我,我觉得她应该不会穿高跟鞋,走起来一扭一扭的。
“我从后门出去太奇怪了,”她脸上带着程序化的笑容,在我耳边说话:“我们从前面那个门走出去,就是大堂的侧面,靠近门口,直接穿过去,不要回头,不要看别人,不要露怯。如果有人叫住我跟我说话,你就站在旁边等就是。今天陌生人很多,没人会认出你的。”
我整个人都是绷紧的,但是想到叶素素是女孩子,可能比我更怕,我不能在这时候露怯,就强自镇定,还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们走到了那扇门前,是玻璃转门,就在大堂前段的右边,我可以透过它看到酒店进门处的造景,是竹子和泉水。
大堂里的音乐传了过来,还有里面人的笑声。
“准备好了吗?”叶素素问我。
我挽紧了她的手,点头。
她带着我走进了转门。
…
“不要回头,不要看别人。”我在心里默念。
一进大堂,喧哗声扑面而来,订婚典礼上放着优雅的音乐,香槟塔在灯光下发着光,酒店的服务生穿着整齐端着托盘在穿梭,有人和叶素素打招呼,叶素素若无其事地回应,我维持着平静的表情,挽着叶素素的手,朝门口走过去。
我终于知道王娴为什么吓成那副样子,因为我也吓到了。
酒店门口是一片广场,中央有巨大的音乐喷泉,而此刻,广场上已经停满了豪车,红毯铺满了眼前的台阶,一直铺到了广场上。车童和穿着旗袍的迎宾小姐整齐地在台阶下站成两排,不时有新的房车停下,有穿着华丽礼服的女眷态度矜持地下车,在迎宾的引领下走进酒店。
再远处,才是郑家荷枪实弹的警卫和保镖。
果然是声势浩大的联姻,鲜花锦簇,烈火烹油,人生最得意,不过如此。
叶素素大概是想安抚我,捏了捏我的手。
我拍了拍她的手。
没关系的。
我可以想见我背后是什么场面,玫瑰拱门,红地毯,花童,社交名流,觥筹交错,舞会,昂贵的食物,锦衣华服,春风得意……郑敖也许就在其中,也许正在和那些和他一样掌握着巨大权力的人交谈,也许正笑着和某个名媛聊天,这些都是他最擅长的事。
这是他的世界,是他以后要呆的地方,他会坐在属于他的王座上,做他高高在上的郑家家主。
而我不会回头。
从此一别就是一生。
…
走出酒店,气温一下子低了下来。
站在酒店门口的大概也是郑家的保镖,叶素素身份特殊,他们看都不敢看,任由我们走下了台阶。
我们穿过了那片豪车的封锁线,叶素素甚至还站着和某位正下车的夫人打了个招呼,那位夫人上了些年纪,笑眯眯地问:“素素这是去哪里啊?”
“去接我妈妈,”叶素素也一副乖乖女样子地回答:“我妈妈早上有点不舒服,现在还没到,我去看看她。”
那位夫人打量了我一眼,大概实在是认不出来,朝我笑了笑,就在迎宾的接待下进酒店了。
叶素素舒了一口气,看来又是过了一关。
而挡在我们面前的,只有最后一关了。
只是远远看见那排保镖,我的心就提了起来,叶素素也深吸了一口气。
她高傲地昂着头,挽着我的手走到了保镖面前,若无其事地从两个人中间穿了过去,左边的那个保镖我很眼熟,是跟在郑偃身边比较久的那个。他似乎打量了我一眼,然后走开了。
我刚要放下心来,背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等一下。”
那是郑偃的声音。
58难堪
那一刻我的心脏都快冻结了。
但时间并不会停在这一刻;也没有一个黑洞什么的让我跳进去;卷得粉碎也好,只要远离这一切。
“别理他,往前走。”叶素素抓紧了我的手臂;我想她大概比我还紧张。
郑偃追了上来。
他毕竟不敢动手拉叶素素,只是追到我们身边,叶素素也知道走不掉了;停了下来;转过身去。
这场面太难堪,但我咬紧牙关逼着自己面对,我甚至强迫自己抬起了头。
郑偃抬了抬手;旁边的一个保镖朝酒店台阶跑了过去,大概是跟郑敖报信去了,叶素素冷着脸;高傲地昂着头。
“是你叫我?”
郑偃的目光停在我脸上,我的脸发起烧来;手却在发抖;我发誓,我这辈子最难熬的就是这几秒钟。
“叶小姐,你和这位……”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和这位女士,暂时不能离开酒店。”
叶素素哼了一声,也只有她,在这时候还能如此盛气凌人。
“我去哪里难道还要跟你报备不成?”她语气锋利得很。
“这是为了你们的安全……”
郑偃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叶素素抬起手来就是一个耳光。她下手很重,声音很响。
周围的保镖都在往这边看,脸上都露出了愤懑之色。叶素素仍然高傲地昂着头,冷冷地说:“现在可以让开了吧!”
叶素素平时只是性格跳脱一点,却并不是这样跋扈的人,她会出手打郑偃,也只是为了逼他让路而已。她知道不能再拖,那个酒店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再拖下去,酒店里随便出来一个人,就能够让我们的计划失败。而我们只要走过这道防线,就能送我出北京。
但郑偃并没有退后。
“我还是那句话,”他再抬起头来,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叶小姐,你们不能离开这里!”
叶素素握紧了拳头,还要在说,周围的保镖已经围了过来,她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冷,瞳仁却亮得像火焰,我有不祥的预感,她一定又有什么疯狂的主意了。
显然不止我一个人发现了这一点,这些保镖也十分警觉,火药味顿时浓重了起来。我感觉神经崩得像一根要断的琴弦一样。
但是我最终没法得知叶素素那疯狂的主意是什么。
那个去酒店大堂报信的保镖已经跑了回来,凑到郑偃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郑偃看了我们一眼,眼神十分复杂。
“让他们走。”
不止我和叶素素,周围的保镖都被这突然的决定震惊里,显然他们对郑偃挨打的事十分不忿,还有人想要劝说郑偃:“但是……”
“我说了,让他们走!”郑偃的声音斩钉截铁,看得出他眼中也积蓄着怒火。
保镖们都不敢再说话了,心有不甘地退回了各自的位置。
叶素素得意地笑了起来,挑衅地朝郑偃竖了个中指,然后大笑着拖着我走向停在不远处的房车,叶家这次也下了血本,清一色的黑色加长房车停在广场边缘,大概是接送自家的亲戚的。
我被叶素素拖着往前走,三月的天气这样冷,我的腿都是木的,神经也还没松懈下来。我仍然有点不敢相信,郑偃他们竟然就这样放过我了。
天空阴沉起来,像是要下雨,我挽着叶素素的手臂,她兴奋地笑着跟我说什么,我茫然地回头看,越过那群正不甘地看着我们离去的保镖,越过那些豪华的轿车和华丽的红毯,在酒店门口,金黄色的灯光下,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修长的,挺拔的,然而孤独的,一个人。
他一直站着,直到我穿过喷泉的水雾,直到我走到广场的边缘,直到我坐上叶家的房车。
他仍然站在那里。我不知道他是谁,也许是郑敖,也许不是。
我抬起手来,车窗玻璃冰凉而光滑,那个身影渐渐变成一个小点,越来越小……
我要走了,小敖。
你会不会想我呢?
在你回去看到空荡荡的卧室的时候,在你以后觉得冷的时候,在某个深夜你醒来,发现窗外有着很好的月光的时候。
在你结婚的时候。
很多很多年后,如果有人问起,你会如何提起我?是一个消失多年的朋友,是已经记不清名字的人,还是,喜欢过的人?你会笑着,还是垂下眼睛,你会不会像我现在这样悲伤,好像心脏里最重要的东西被剔除掉了,风从伤口中间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