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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明确我们是在走着一条由古人设计的永远绕不出去的路,指南针也失去了效用,那么就只能用最笨的办法。这个最笨的办法还是我提出来的,哪里树密集就走哪里,哪里不可能被人行走的,就偏偏反其道而行。
工具是——我的影月刀。
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得发挥它所长,虽然说拿它用来砍树枝,有点暴殄天物,但形势所逼,只能让它沦落成这个工具了。原本砍树这种事也轮不到我来做,可是偏偏那影月来得邪门,无论是谁都没法把它从刀鞘中拔出,等我拔出来了递给他们,刀刃会发出铮铮的细声,像似在抗议一般。
周通不信邪,伸手要来握刀柄,可他指尖刚触及,影月刀就会把刀刃面对向他,若不是手缩得快,他就成了第二个高个子,手指齐断了。六子已经醒过来了,此时看到也不由倒吸凉气,眼中满是惊惧。
我唯有苦笑,只能认命握着影月去做那伐木工人。虽说影月锋利异常,砍起树枝来毫不费力,可它亏就亏在太小太短,我必须要凑近了才能去砍。几下一来,弄得浑身狼狈,脸上和手臂上生疼,都是被树枝给划的。其实不光是我艰难,每个人都走得极其艰难,这个笨办法找的路难走程度没法想象,尤其是剥开密密麻麻的树枝后,有时候根本无处下脚。
这样徒步走了半天,发现似乎这个笨办法可行,因为盛世尧的指南针开始指向正上方了,也就是说我们走出了磁场范围。那个巨大的磁场好比是这林子的最中心地带,然后我们之前就是一直在环绕着中心地带的四周走不同的岔路口。等于说我的笨办法破坏了林子阵法的平衡,以圆心为起点,以外围为终点,走得是圆半径。
有了指南针的指路,我们走起来就不是那么费力了,也不用哪里难走往哪里钻,一切跟着指南针而行。但我们显然还是低估了这林子之大,一直走到黄昏也还没走出去,前方是深不见底的葱郁树林,很可能走出这片就到头了,也很可能还要再走上一天一夜也不一定到。又坚持走了两小时,天再一次昏黑下来,只能决定停下来休息。
我想我们得重新规划一下了,如果说这个林子本身占地面积就极广,光从圆心沿着半径走到外围就有可能要三四天时间,那必须得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但如果说,我们始终都还没走脱古人布下的那个阵法,依旧沿着老路在走,那就不得不深思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我首先提出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我们根本就没离开过中心磁场的范围,只是从原本中心的九点钟位置变成了六点钟位置?大伙都陷入了沉默,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等于说今天一天的辛苦都白费了,我们在原地踏步。刘悦坚持认为我们是走对了路,只是低估了林子的面积,明天应该就能走出去了。
她的这个积极性言论在这时候很重要,可以鼓舞大家的士气,不要太过悲观。但现实是,第二天我们又徒行到天黑,依然没有走出密林。身心俱疲的我们,再没力气去说鼓舞士气的话,因为刘悦的理论几乎可以论证为不成立。现在成立的,很可能就是我的那个。
连着两天都尤为沉默的盛世尧终于发话,他让我们各自休息,养好精神,明天再决定如何走。我看他面色沉郁,几天没刮胡子,青色的胡渣都露出来了,显得沧桑了许多。事实上我们每个人都不好,神态中全是疲惫,尤其是这一觉睡下去,醒来的时候真想不起来,浑身酸疼到不行。我因为受过梦魇,心里对自己提着醒,不敢再深度睡眠,有一点点响声都会惊起,所以这个觉睡得实在不舒坦。
盛世尧最后提出的方案是,通过头顶的太阳方位与时间推算来确定我们行走的方向。假设从早上六点钟起,太阳从东面升起,每过两小时,它的位置就会偏离东面一点,直到黄昏从西面落下。只要计算太阳方位精确,我们就能沿着一条直线而走,不管是什么迷宫,直线行路总能抵达外围。假如到天黑,我们还没走出,那就继续休息,等第二天沿用此法。
这个方法听着简单,但其实要对太阳方位计算极其准确,不能有丝毫偏离,否则我们仍然是在走弯路。这我就不在行了,事实上这里的几人,也只有盛世尧能够做到。因为风水本身就与这类方位学密切相关。于是我们在抛弃了一切可用的工具之后,回归自然,利用恒古不变的东升西落的太阳来定位行走。
也亏得大家对盛世尧的坚信不疑,所以在连走三天后,终于看到了密林的边缘那没有被树荫遮挡的敞亮光线,我的视线模糊了,一转头,见不光是我,就连刘悦他们也都眼泛泪光。这是一种喜极而泣,不身临其境根本没法体会当时的感受,我们从希望到绝望,再从绝望到希望,每天都像在走这个轮回。而最终,盛世尧带着我们走出来了。
在我心中觉得,不管那树林背后有什么,都要比活活困死在这密林中要好。转眸看向身旁的男人,从没有一刻觉得他是这么的伟岸,哪怕他满身泥泞,狼狈不已,早已没了初来此处时的儒雅俊逸,可依然觉得他是那么的好看。
他察觉到我的目光,回眸看我,若是以前我总是畏惧与他正视,因为他的眸子像幽潭,深不见底,就像那梦中的黑衣男人一般,会将人整个都吸进去。可是此刻,我直直凝视着他,让眼底的崇拜毫无保留地传达。
他动嘴说了句什么,我一走神没听清,再等他说下文时,他却转回了视线,淡声道:“从这距离看,那林边应该还在一公里外,乘着天没黑,我们赶紧走出去。”大伙应了一声,埋头而行,这回因为曙光就在前方,步子迈得都特大,也感觉没之前那么疲累了。
当我们走出迷林,还没来得及高呼庆祝,就被眼前的绿湖给吸引了目光。迷林之外,居然是一条视野广阔的湖,那水真的没夸张,是碧绿色的,就像绿宝石一般。湖边是成排的杨柳,那景色当真是美不胜收。
可我们没有被美景迷住眼睛多久,立刻就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条湖触目所及不见对岸,左右两边也不知绵延了多长距离,我们如果不走出这里,等同于被夹在了湖与迷林的中间。而我们的食物所剩无几,最多只够供应两天的份量,也就是说如果两天之内没找着通往外界的路,我们将开始挨饿。
一想到这,背后就惊出了冷汗,脸上的欣喜笑容也都纷纷凝固,再次全部注目看向盛世尧,等他做出决定。他在蹙着眉将四周察看了下后,决定先往一个方向走,如果此路不通再回头。他说至少我们沿着湖边走,是不会再进迷林了,而湖也不可能布什么奇门阵法。
这条湖确实很广,我们沿着湖边走出去好几公里,都没到头,且明显是绕过了一个圆弧,渐渐我们觉得不对劲了,因为视线所及内看到了连绵的群山,果然等我们走到湖的尽头时,发现被山挡住了,而这山就像是自然屏风一般将湖拦截。抬头看了看那山的陡峭,显然在没有任何工具下,仅靠徒手是不可能攀越的。
我们只能原路返回,因为已经不再迷林中,也不怕再迷路,所以即使天黑了,我们也没有停下来休息。但几小时后,我们再一次绝望,湖的另一边居然也是一整排的山,同样的无法攀越。等于说这条绿湖是被夹在两重山的中间,且占地面积十分辽阔。
疲累不堪,再也走不动,这时候再走回去已无意义。我们纷纷倒在山体旁,沉重的喘气声此起彼伏,却没人说话,静谧的空间,黑暗的笼罩,像一个巨大的盖子,将我们牢牢困在中间。
我回头盯着身后黑黝黝的迷林,心道这湖莫不是古人设的第二道屏障吧?原本判断出了迷林,可能会看到某个山庄或者某族群部落,可现在却是出现了一条不知深远的绿湖,很有可能那些古人为隐藏行迹,再次设下这道屏障,让外敌即使出了林子,也受困于这绿湖边。
90。梦中古楼
唯一的安慰是,我们可以就着湖水,擦拭下身子,连着几天在迷林中行走,直接连刷牙洗脸都省了,可想而知现在我们每个人是有多脏了。
其中就我和刘悦两个是女人,没法像他们男人一般脱得只剩裤衩在那湖边洗澡,我们走远了一些距离,才坐下来,把外衣脱了,撩起裤管脚放在水里,一股沁凉透进来,很是舒服。仰头看天上的月亮,不知道是否是被暗夜里的湖光给印染了,感觉尤为明亮。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会觉得此处的夜景很美,完全是纯天然的。
“你是不是喜欢上尧哥了?”刘悦突然在耳旁问。
我足有愣了四五秒的时间,不怪我反应迟钝,一来是从以往相处经验看,不会想到刘悦主动搭话;其次是她这问题,可真是。。。。。。有够一针见血的,承袭了她的语言犀利风范。
喜欢盛世尧吗?这个问题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从最初与他相识起,就几乎一路被他唬弄设计的,几次想逃脱他的掌控,都没成功,还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可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对他慢慢信服,不再成日脑子里想着要离开,甚至觉得跟在他旁边,会很安全。
仿佛他身上有一种魔力,可以让人对他服从、崇拜。当然这种魔力,与他本身的能力是息息相关的。这次来沟里,也大致有半个多月了,加上之前那半个月,合起来算的话,我与他认识才不过一个多月,可经历的事却是多到让我咋舌。一个月,要我对一个人心生爱慕之心,喜欢上对方的话,有些为难我了,但好感无疑是有的,崇拜与信任也有了。
所以我回答刘悦说:“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喜欢”这种情感很难以形容,我也没经历过。本以为刘悦会再追问什么,或者疾言厉色喝斥我,让我休想跟她抢盛世尧,可是她却闭了嘴,一句话都没再说。我扭过头去看她,她坐在离我一米远的地方,白皙的小腿露在外,脸上神色怔忡,有种淡淡的忧伤。这是刘悦极少展露的可算平和的一面,再彪悍厉害的女人,最终还是会为情所困。
我想我该引以为戒,盛世尧这个人,可以崇拜可以信服,但是喜欢。。。。。。似乎太渺茫了。因为他的情绪淡的让你分辨不出是否有情感类的变化,就拿我与他来说,看起来像是很亲腻,都到同床共枕的份上了,可不会有任何错觉以为他对我有什么。充其量,可能他对我存在占有欲和控制欲,将我当成了他的所有物,所以在我反弹想逃跑时,他会不择手段压制我。
没过多久,我与刘悦就走回了山脚边,发现他们三人已经围坐在那,烧了一堆火,在烤着什么。就近一看,竟然是在烤鱼,不由奇道:“哪里来的鱼啊?”问完就觉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旁边就是湖,鱼肯定是湖里的了,难道还长在陆地上啊。
果然听周通说刚才他们在冲洗的时候,发现岸边游着好几条鱼,就拿衣服做兜,很容易就兜上来了,正好给今晚加餐,当成是走出迷林的庆祝。鱼的得到听着有些简单,但我也顾不上去想什么原因了,被那烤鱼香味给吸引了,连吞了几下口水,顿觉肚子里的馋虫在叫。说老实话,几天啃压缩饼干都快啃到吐了,若不是为了积存体力,谁吃得下那干呼呼的东西。
美美的吃了顿烤鱼,即便是没放任何佐料,那种天然味也非常可口。最后我满意地摸了摸肚子,惬意地笑起来。周通与六子胃口大,两人还在狼吞虎咽地解决下一条,火光漾在他们脸上,也可看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