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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yīn鬼小意思,”钱逸群诚实道,“不过托您的福,现在六个一起上,我就撑不住了。”
钱逸群不是故意叫苦,越来越浓郁的黑雾逼向二人,就连金光咒都无从驱散。被这黑雾裹住。非但五感麻痹,就连呼吸都受到了压制。让人喘不过气来。
“天地玄宗!”钱逸群再次打出金光符,只是让自己的呼吸稍微舒畅了些许。
黑雾如同活物一般。猛地后缩,避开了金光,待金光一暗便又逼了过来。
之前被钱逸群打残的yīn鬼也得到了恢复,与后来五个一起冲了上来。
“盾!”
黑雾之中腾起一道红光,直接穿过了yīn鬼的身体。
yīn鬼旋即凝聚起来,没有丝毫迟滞地继续前冲。
一股yīn寒之气迎面扑来。
钱逸群反应极快,高声喝道:“雷来!”
雷团尚未脱手,已经装在了yīn鬼的鬼刀上,将这一击暂时化去。残留的yīn气扫在钱逸群手臂。顿时冰冷发麻,让他想起当rì红莲业尺打中时的感觉。
更糟糕的时候,当时自己背后有张天师撑腰,眼下背后却只有一个拖后腿的。
“唵,钵啰末邻陀宁,娑婆诃!”
佛门心咒之声从外面传来,清晰透彻,正巧将钱逸群面前的yīn鬼驱开。
“不好!是那个和尚!”将岸叫道。
总比死在yīn鬼手下要好。
钱逸群非但没有理解将岸这种同仇敌忾的义气,反倒觉得他太过胆小。与苦尘有过节的是他钱逸群。你一个野道士怕什么?唔,等等,将岸什么时候见过苦尘的?
钱逸群突然之间发现这个将岸对自己的行踪十分了解,莫非这一路上都是用土遁跟着自己?
一时间。钱逸群不知为何多了一丝庆幸:若是将岸早些出来与自己同行,恐怕就到不了女真人祖坟了。
“大师!多谢了!”钱逸群叫道。
苦尘站在墓道中分明感觉到了前方墓室里的yīn邪之气极大,就连他这般境界。若是硬闯也未必能讨到好处。
“道长若是遵了本心前往辽阳,哪里有眼下的祸事。”苦尘竟然打趣钱逸群。同时转动手中念珠,剥出一道道金光。送进墓室之中。
钱逸群压力顿减,回敬道:“小道早就言明要来沈阳,不可出尔反尔。”
“你莫非还要真的屠城么?”苦尘略略收摄金光。
钱逸群顿时压力大增,呼吸又不通畅起来,心中暗骂:你这和尚,竟然卡住了道人我的脖子,看我rì后怎么报仇!
“我见沈阳像是已经被屠过了,姑且饶了他们。”钱逸群喊道。
苦尘这才又放出金光,逼退yīn鬼,道:“道长,既然天命让女真入主中原,你何必逆天而行?速速退出来吧。”
“和尚,你以为我上面没人么?天命明明是混龙出世,重定气运,谁当皇帝还不好说呢!”钱逸群不能让自己的命脉捏在别人手中,一边说话分散苦尘注意力,一边暗中寻思如何解决眼下这等僵局。
佛门也好,道门也罢,都喜欢炼制许多对付yīn鬼的法器,所以被民间视作捉鬼专业户。实际上这多半却是混饭吃的成分居多,大明有数千万人口,鬼口却是常年在两位数上晃荡。为了这两位数的yīn鬼,花费巨大的时间jīng力去准备……钱逸群反正是不肯的。
结果这么稀罕的事,还真就让钱逸群碰上了。
“道长……”
苦尘正要说话,突然里面又传出一声大叫。只听钱逸群喊道:“和尚,我们现在就是想出都出不去,这里是个阵法!”
“什么阵法?”苦尘丝毫不觉得意外,若是没有阵法,哪能有yīn鬼老老实实呆在里面近百年。不过这阵法能将人一起关住,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像是御虚照影阵,”钱逸群道,“但肯定不是。”
御虚照影阵是钱逸群经过高仁指点学会的阵法,无论布局还是变阵,无不jīng研。
眼下这阵虽然和御虚照影阵一样,可进不可出,但各种节点却与御虚照影阵完全不同。反应在阵法中也是不同。御虚照影阵中一切与平素无异,而此阵中却是yīn气凝聚。
“道长,小友,”苦尘叹道,“因果相接,岂能不信耶?”
“和尚别拽文了!你进来破阵,我将句芒杖给你!”钱逸群吼道。
“贫僧是怕道长心xìng未定,遽得至宝惹出祸事来。”苦尘摇头道:“你若是死在墓中,这祸事自然也就不会发生。至于句芒杖,与贫僧有何干系?”
钱逸群听了几乎要吐血,脑子突然一转,道:“我答应雪岭法师,要将僧娑洛珠归还与他。还请大和尚转达。”
“你且放在地上,等你们死了,yīn鬼归位,贫僧自然进来拿。”苦尘下定决心不肯进去,当真是油盐不进。
钱逸群顿时噎,暗道:你这和尚这回是铁了心让我死啊!
其实考究苦尘的本心,并没有开杀戒的意思。他到底是个得道高僧,不杀生已经是烙入骨髓的信条了。对他来说,菩萨也有雷霆手段,斩罪非斩人。至于见死不救嘛……只怪钱逸群不久前刚刚耍了他一把,为了更多的天下苍生,道人便安心死在这里吧。
“和尚,你见死不救,和亲手杀人何异?”钱逸群叫道。
“贫僧不是不救,而是不想以命换命,并未尝违背戒律。”苦尘念头通达,没有丝毫纠结道。
“佛祖还割肉饲鹰,投身喂虎,你们这帮秃驴随了人家的姓,就不学人家的样么!”钱逸群请将不成,只有激将。
“没有那般智慧,学得了形,学不了神,终究只是个蠢僧罢了。”苦尘语速平缓,顿了顿又道:“贫僧手中这念珠上的佛光即将耗尽,你还有些什么遗言,一并说了吧。”
“我要是有下辈子,绝不放过一个秃子!”钱逸群恨恨道。
苦尘默然无语。
“佛祖在上,贫道向您祈愿:若能逃出此地,必以千两白银布施……”
“没用的。”苦尘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笑了,竟然被这个像佛祖祈愿的道士逗得心生笑意。
“……布施给你徒子徒孙一大堆的美人!给你释家传宗接代!”钱逸群恶狠狠道。
苦尘决定再也不听钱逸群说话了,这道人活在世间的唯一意义就是磨人心xìng的。
佛光渐渐收敛,浓重的黑雾再次涌向钱逸群和将岸两人。一旁的yīn鬼随着黑雾移动,大有一击毙命的味道。
“哈哈哈!”将岸突然扬声笑道。
钱逸群被憋得难受,用力抵抗,已经没有心思理会他了。
“来自天外之天,酒sè财气均沾。俗世任褒任贬,化后又返先天。噫!好个散仙!”将岸扬声唱道。
钱逸群此刻痛苦不堪,强忍着痛苦扭头望去。
只见将岸身形挺拔,傲然而立,好像丝毫不受影响一般。他身上散发出万千毫光,将四周微微照亮。身上的道袍被yīn风鼓起,长带飘飘,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只是在这个环境下,形象是没用的。
钱逸群这才想起来,其实这个将岸道长修为比自己高了不止一头啊!
天塌下来,不正该这样的人顶着么!
“哈哈哈,道友,生死一线,正是用功的良辰啊!”将岸矗立不动,低头望向钱逸群。
钱逸群猛然惊醒,既然呼吸不畅,索xìng便闭气存神。念归紫府,心如止水。初时还觉得肉身缺氧,肌颤骨抖,肺中宛如火烧。一旦心神宁静,在紫府中cāo运灵蕴,以先天五炁代替后天呼吸之气,竟然维持了个不死的现状。
将岸扬起大袖,空中画圆,银光之中闪出冰玉寒铁鉴,高声喝道:“且看道人破阵!”
声音中赫然是正气充沛,气概非常,绝无半点之前的胆小。
三六章战巫博转进千里,断龙脉釜底抽薪(十)
钱逸群躺在地上,神识内敛,只在紫府中搬运。
诚如将岸所言,生死一线,以此磨砺,正是将一颗凡俗之心,在死亡迫近之时狠狠打磨。许多积毒顿时清空,展露一丝出真xìng慧光。
臭肺!归位!
又是一魄重归灵蕴海上,并非人形,而是生就光明的一颗珠子,熠熠生辉。
这是钱逸群凝练出来的第五魄,凝练七魄之路走过大半,诚如行军打仗已经破了敌阵。接下去便是摧枯拉朽,克尽全功了。这一魄是转折的关头,正需要生死磨砺。多少修士在这一关上蹉跎,却让钱逸群不期而遇,顺水推舟一般就迈步过去。
将岸扫了一眼地上的钱逸群,手中冰玉寒铁鉴转动不停,银光连连。被他照shè之处,皆是此阵的关节所在,整个陵寝连带山体一同震动起来。
“你要做什么!”苦尘也因这地动山摇失声叫道。
“破阵!”将岸高声叫道。像是回答苦尘的文话,也像是宣告破阵行动的开始。
整座山头动荡得愈加厉害,细土石块纷纷从墓顶落下。
“布阵!”钱逸群凝练臭肺,体内胎息充沛,放出节隐剑布下了八门混天阵,将不断落下的碎石扫去一旁。
苦尘站稳脚跟,心生焦躁,道:“你们这般乱来,山下数百百姓岂非遭殃!”
钱逸群是转世之人,知道女真人在面对江南百姓的时候可没有这般善心,此刻当然也不会去管女真人的死活。
将岸是国余之人,躲避异族统治进入深山苦修,能对这些奴隶主有什么好感么?
两人一个破阵,一个保护,大有不将此山震塌誓不休的模样。
苦尘心中不忍,脚下一动,冲入阵中,正好撞上钱逸群的八门混天阵。
钱逸群此时对于灵、力的把握更上了一个台阶,随心一转,借着苦尘撞上来的力,就要将他甩出去。
苦尘也是圣境高人,体、术双修,脚下一转已经将这力尽数卸去,身形晃到了一旁。
yīn鬼可不知道这些人中的是是非非,它们只能分辨活人死人。
苦尘一身佛门阳刚之气,乃是活得不能再活的人,落在yīn鬼眼中可远比那两个半死不活的人有吸引力。
六个yīn鬼迅猛朝苦尘扑去……
“三途苦!”
苦尘大袖舒展,硬生生从空中扯开一道玄sè雾门。
这门洞宛如一张大嘴,朝那六个yīn鬼吞了过去。
只是举手之间,那六个yīn鬼便被送入了无间地狱,彻底从这人世间消失。
钱逸群看了心中暗骂:明明这么简单的事,你就是要看着道人我死在这里!还标榜什么佛门高僧,真是不折不扣的小人行径!
苦尘转过头,似乎听到了钱逸群心中怨念,叹气道:“你自己死于此处不是挺好么?为何要做无谓挣扎呢?”
“蝼蚁尚且偷生!”钱逸群心中骂道:你怎么不去死!
“贫僧本不yù破戒杀生,但为了救山下数百生灵……”苦尘微微垂头,再次抬起时,双眼迸shè出金sè的佛光:“却也无奈何了!”
“人命是加减法么!数量少的就不值钱!”钱逸群高声叫骂,一边期冀将岸能够速度破阵。
只要没有了阵法的约束,仗着地宫的地形诡谲,还是有逃出生天的希望。
苦尘对钱逸群的叫骂没有反应,手掌一翻,结出地藏伏魔印,口诵真言。只见他手指根根发亮,如同灯管,显然威力不俗。
“长!”钱逸群挚出句芒杖,洒落一地的藤蔓种子,挥起漫天木炁催熟藤蔓。
只见一蓬蓬藤蔓打破自然规律,在石砖缝隙中扎下根,不用阳光水土,只借着这先天木炁便长得犹如手臂粗细。
“杀生为护生,斩罪非斩人!灭!”
佛光凝成一束,从苦尘手中shè了出来,毫无悬念穿过藤蔓,留下脸盆大小的一个洞。
佛光也是光。
当你看到这束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