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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今天做了好些菜,你多吃些!”
王七婶作势去敲三平的头,
“你是搞什么名堂!”
三平闪身躲过,不言不语地扒自己的饭。一顿饭热热闹闹吃完,玉篱要去看房子建得怎么样,三平抢在玉篱妈前面说他带玉篱去。
进了还勉强立着的院墙,玉家原先的旧房子,旧院落已经全部寻不着踪迹。只有院子里的那棵大梨树,在玉篱和玉篱爸的要求下,被扎起来的篱笆护得好好的。玉篱爸说,他还得在树下剖篾条编篓子。玉篱则想到几年前的春天,花瓣雨中,有一个女孩子羞涩地对着水波荡漾的倒影,留下了一辈子最美的心事。
玉篱看着倒下去的一切,有不舍,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憧憬。
这时,三平轻吭一声走到玉篱跟前,
“姐,你放心,我舀东西过去没跟家里说那边的事。”
又说:
“家里多出来的我就带点儿过去,这边不会察觉也不会担忧,你也能帮凤羽哥照顾好白婶,多好。”
“你别怪我……”
直视着玉篱,眼里满是鼓励,
“难不过一时,越是难,说明好的就要开始了!”
玉篱看着三平,良久,重重地拍了三平一下。抬眉一笑,笑声清脆响亮,“三平都长大了,还会有什么更难的事情?!”
三平脸一红,瞅着玉篱的笑脸也跟着憨憨地笑起来。第一百八十二章憧憬
、第一百八十三章祈福
海河是净湖西边最大的出水口。以前玉篱妈和王七婶到南岸的净峦山烧香拜佛,到了大河还得请在河滩放鸭养鱼的人家划船渡河。自从海河上的游乐园修起来后,连带地,一条贯通河两岸的大拱桥也建成。
一大早,玉篱妈就起床烧水,烧好了水又泡上茶,提去放在梨树底下的暖阳里,给建房子的师傅们解渴用。完了,笑呵呵地站在旁边看着已经有了骨架的房子。
房子跟王七婶家的一样,分上下两层。仍旧按照玉家老房子,取的是坐西向东的位向。门也恰恰地就开在以前的老位置,出门几步就是鸀意葱茏的老梨树。
玉篱妈想到这儿,不由暗叹口气。听师傅说起来,这些都是王凤羽以前跟他们谈好的。还跟师傅磨了很久,多加了些工钱,将师傅们的伙食,一应的大小事全拜托给了师傅们自己打理。可不就是考虑到玉家缺人手吗?
玉篱妈倒了杯茶水亲手送到领头的师傅手里,“今天就不能过来帮忙了,这里就麻烦各位师傅!”
师傅是个沉稳的中年人,双手接过玉篱妈递来的茶水,点头说道:“哪里话!本来也是我们的份内事。您有空来搭把手已经很好,不用这么客气!”
看玉篱妈全身上下焕然一新,关心的问道:“听王婶子说,要在寺里斋戒半个月?”
日子一晃,已经过了中秋,又过了国庆,已经到新一年的元旦。元旦一到,整个净峦山上大大小小十几座寺庙挤得水泄不通。也因为这样。节假日正是庙里最缺人手的时候。卖碗斋饭素菜,也得好几道工序,经多少人的手不是?
玉篱妈和王七婶一商量,就打算到寺里帮忙。一来自己斋戒显诚心,二来帮帮庙里的师傅们也算是桩功德。两人心照不宣,都盼着自己的诚心能求来菩萨保佑,保佑王凤羽醒过来。
玉篱妈笑道:
“我赶不上七婶!您也知道我家里缺人手。我是想,可鱼塘。还有我闺女那里,我都放心不下。跟寺里的师傅说好了,今儿去,过了节前两天我就回来!”
师傅笑起来,
“那也好!最忙也就头两天。这也是不小的功德,菩萨会领情的!”
催玉篱妈快去忙。
玉篱笑眯眯地告了辞,回到王家,王七婶也已经收拾妥当。背上背了个小巧的背篓,背篓里装忙带去寺庙里供奉菩萨的香烛。
两人将家里交代给了王七和玉篱爸,一起说说笑笑顺着村里往南的大道向净峦山去。
村里这条大道可是有些年头。玉篱妈和王七婶刚嫁到王家村的时候,路只有一辆马车宽,两边的柳树可比现在还浓密;后来玉篱,双平他们长起来。路扩宽了,以前的老树砍去,又重新栽了一批新的;如今柳树长高长大,泥路全修成了平坦干净的水泥路。再看看路上,原先用来运泥运粪的田间大道,这才大早,从城里下来的车子,游人,已经络绎不绝。
玉篱妈和王七婶两人不免感慨。王七婶说道:“可惜了咱两家都在小巷子里。要跟冬子家一样。出门就是大路,咱们把楼下收拾出来,跟王泉儿两口子似的,开他个小超市。那得多赚!”
玉篱妈笑起来,
“可不?这也是命吧。命里没有,咱们也别强求了,强求不是福……”
王七婶一听,知道玉篱妈又想到了女婿身上去。王凤羽是心强,现在却弄得人事不省躺在床上。再看追着他屁股一起长大的二富和王冬儿。一个老实得有些傻,一个机灵得不像能成大器。可他们好端端的,听三平偶尔说起来,两人在工地都很得重用。
王七婶听玉篱妈说这话,“哎呀”,突然叫了一声。
玉篱妈问:
“怎么了?”
王七婶连连拍手,
“什么都想到,偏偏把那小兔崽子忘了!”
玉篱妈一笑。自从王凤羽出事后,三平就有了“兔崽子”这名号。先是王七夫妇自个儿叫起来,后来跟三平好的王志兵一传,全村就都叫开。
玉篱妈说:
“三平好歹也大小伙儿了,别混给他起名儿。他如今这么上进,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三平跟玉篱说:等王凤羽醒来就去上学。玉篱却不能真就看着他为了等王凤羽醒转,在家里虚度光阴。静静上学后,玉篱跟王七婶夫妇也把三平送到学校。
三平上了学,却像变了个人似地。在学校闷头学习,回到家除非吃饭,仍旧呆在自己房里看书。要再遇到有人招惹,真就跟兔子似地,转头溜走。时不时出门,也就是去玉篱家帮着照看王凤羽。
王七婶说:
“不是这事!”
“静茹不是生了吗?双平那里脱不开身,打电话来让三平放学顺道去她那里,把送静茹的满月礼带过来!”
说起来,王七婶脸色又一赭,瞟眼玉篱妈,“你说双平也是,没事折腾个什么。就她那有头没尾的性子,能干出点啥来?是吧?”
玉篱妈瞧见,暗自好笑。双平先是说跟玉篱合伙种大棚蔬菜,后来三平掺合进来,她就稀里糊涂地退了出去。再后来,好一阵儿没见回娘家,才听王七婶说,邓立明现在也不跟邓四喜一起干了,跟双平一起,夫妻俩将安安扔给她婆婆,附近几个县地收购土特产,然后又一起发去给邓月明。
玉篱妈清清嗓子,
“听你这话,我觉着是在说玉篱。风风火火建起来的大棚,一甩手全推给了张师傅。”
也跟着“哎哟”一声,
“这事啊,说不完!就请菩萨开开眼吧,保佑保佑他们年轻人,都顺利平安!”
王七婶听玉篱妈这么一说,自然地就抬起手臂,双手合十。
“菩萨保佑!我一准在寺里吃够半月的斋饭,不存私心!”
日暮时分,三平骑着车风一样冲进王家院子里,阿黄听见响动,忽地从王七脚下立起身,骨头也顾不上就冲出去,围着三平打转。
三平跨下自行车,亲昵地摸摸阿黄的头,两人一起进了灶房。
王七婶和玉篱妈一走,王七和玉篱爸似乎都放松了不少。王七一手端了酒杯,一脚踩在旁侧的凳子上,就连玉篱爸,也笑眯眯地在手里端了酒杯。看见三平进来,两人招呼三平过去吃饭,王七笑呵呵地望着儿子,“小兔崽子!来两口?”
三平瞅眼父亲,将自己书包挂好在门后,摇了摇头。
“您和玉叔喝吧。今晚我看鱼塘。”
王七大睁着发红的眼睛,
“为什么……?”
“明天放假!”
三平冲懵懵懂懂的父亲喊道。见父亲已经有些口齿不清,问玉篱爸:“已经喝不少了吧?”
玉篱妈笑道:
“没两杯!难得过节,难得你妈不在家,就让他痛快痛快吧。我看着呢,没事!”
跟三平说:
“鱼塘那里一晚两晚没人守不碍事。你自个儿忙自个儿的去。”
三平笑笑,坐下来,趁王七没留意,将桌上的酒瓶舀起转身倒了半瓶子在旁边的清水盆子里。
玉篱爸看见,笑着又抿一口酒。上下打量三平,“‘一日不见,刮目相看’,三平跟以前真是大大不同。这每次从学校回来,就又更像个能主事的男子汉。”
三平听着,脸上路出害羞的神情。一下子,却又有了以前的青涩模样。玉篱爸见状,哈哈大笑起来。
酒足饭饱,玉篱爸和王七都各自去歇了,三平从书包里翻捡着书本。手触到书包底部最厚最重的那本,不由停下来。坚硬的书壳,柔软的纸张,翻开来,扑鼻的油墨香充斥着鼻腔。三平想到当初想都没想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它扔出去。那时候,怎么就没想到看看她的脸色是怎样的?一定很生气很惊讶吧?
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三平一下拉回思绪。发觉自己在发呆,三平的心不由扑通扑通地跳。三平三两步下了楼,接起电话。电话是王七婶打来的,让三平明天去双平那里把双平送给静茹的满月礼取来,完了把家里,还有玉篱妈备的,三家人的礼信都舀去交给玉篱,让玉篱把大家的心意都一起带到。
三平放下电话,绕了一会儿才把母亲的话理清楚。看看时间,不过才晚上八点,三平心里顿时一阵雀跃。
三平推开父母的房门,按母亲说的,在衣柜里找着玉篱妈给静茹织的婴儿衣服,还有王七婶买的婴儿披风,睡袋……左手提一包,右手提一包,然后对着穿衣镜理理头发,就出了门往村南走去。
冬天家,日头短。到了七八点钟天黑尽,家家户户都关门闭户,在家里取暖。漆黑的大路上远远传来几声清晰的犬吠,然后又归于一片寂静。
三平有些迟疑到底该不该继续走下去。东西明天送也一样,理由是不是牵强了些?这么想着,三平发觉已经不知不觉到了玉篱家的大门口。第一百八十三章祈福
、第一百八十四章对策
玉篱家的大门虚掩着,挂在大门内侧的电灯散发着桔色柔和的光芒。灯光从手掌宽的缝隙射出来,照在大榕树下汩汩流动的水池子里。黑暗中,井水闪着金色的光芒。
三平侧身站在玉篱家大门下,怀里紧紧抱着从家里舀来的两个大包裹。玉篱家的大门是开的,只要轻轻一推就进去,可是院子里传来的喧哗声让三平有些踌躇。
三平迟疑了一会儿,望眼波光粼粼的水池子,决定还是折回家去算了。
三平跺了跺有些冻僵的脚,跟来时一样,轻轻地挨着围墙往后退。三平自认为不会惊动院子里正在聊天说话的一众人,快退到隔壁王二婶家的院墙时,轻巧地转过身往井边走。
三平转过身去,却没注意到身后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正悄无声息地靠近他。黑影子不过齐膝高,半截扁担长,要不是前面两只灯笼似的眼睛炯炯有神,整个身子都会被淹没在黑夜里。
三平察觉到异样,陡然转头,恰巧正对黑影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立时,黑夜上空荡起一声惨叫。
玉篱家院子里的人一窝蜂地奔出来。张镇手里舀了看大棚用的充电电筒跟在二富和王冬儿后边。大大的灯柱还没扫到三平,玉篱的声音已经从院子里传出来。
“大黑!大黑!回来!”
众人还没明白过来,刚才吓得三平的黑影一窜,就从大伙儿脚下穿过,冲进院子去。
“原来是那条狗!”
二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
“不会伤着人了吧?”
此时,三平跌坐在离水井不过十来米的地方。三平感觉身下湿湿的。才暗呼一声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