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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革命之火正在熊熊燃烧,而且已经席卷了半个中国,而北方则像是沉睡的巨兽,恍惚未觉。京城和天津的报纸上每天都在讲述南方革命军的动向和作为,可是由于立场不同,北方人更多谈论的却是清军把战线推进到了那儿,又打了多少胜仗,歼灭了几千叛军?
对于南方以孙文为代表的革命党,受到封建制度影响北方人骨子里都有一股子不信任,就算是要推翻朝廷,北方人也更愿意像袁世凯这样的封建官僚成为国家元首,而不是那群到处闹腾的革命党。
刚一下火车,杨永泰就能感受到京城沉闷的气氛,这不是那种来自巍峨紫禁城里的皇家威严,也不是面临皇朝末日的绝望,而是像猛烈的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
“呼”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沉凝的空气在肺腑中流淌,杨永泰感觉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每一次呼吸都沉重艰难,而且好像吸到的空气很少,难以满足自己的需求,憋的难受。
糟乱的辫子乱飞,刚走出火车站,杨永泰就已经数次被行人的辫子甩到了,那泛着馊味的发丝,让杨永泰有些干呕。这一会儿,他有些后悔了,如果不是为了了解京城里的实际情况,自己完全可以直接要求袁世凯派人来接,而犯不着被人拿馊臭的头发扫来扫去。
“您是从上海来的杨永泰,杨先生吧?”一个身影突然挡住了杨永泰的前路,低声问道。
弓着身子,压低着帽子,虽然他表现的很恭敬,但是杨永泰依然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军伍气势。那双腿站立时,双脚很自然的并在一起,脚掌张开的角度恰好军中之人立正时的一样,而手臂垂在腰下,手指却正巧贴着大腿,这幅样子。除了军伍之人,其他绝不可能做到那么随意习惯。
“你是当兵的?”
愕然一愣,那人就明白过来了,八成是自己身上的军伍之风被他发觉了。
“杨先生慧眼,卑职是袁大帅的警卫队队长袁三。大帅知道您来到京城的消息,担心有宵小侵犯,就让卑职带人来接您!”袁三一脸的谦卑。声音也很是恭敬。
随意的四处扫视了一下,杨永泰这才发现周围有许多不太正常的行人。虽然他们穿着便衣。但是走路的样子却和一般人截然不同,而且眼睛总是不经意的扫过这里,这显然都是些不专业的跟兵。
“有三四十个,看了袁大帅没少费工夫啊!”
袁三瞳孔一缩,脸色有些不正常了,强笑道“杨先生说笑了!”
“你们除了穿着一身普通人的衣服,其他的和行人都截然不同,我想看不出都难!”
“你看,那个人头发梳洗的干净。肯定没有馊味,而且又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我估计他八成就是你的人!”指着一个正在假装着买首饰的汉子,杨永泰笑着说道。
顺着杨永泰的指引一看,袁三差点没有气死,一个大老爷们,凑到首饰摊上。身边还没有女眷,这要是正常就怪了。因为满人的传统,女人的地位在北京城里极为低下,就算是在疼爱妻子的丈夫,也不会亲自去给妻子买首饰,这要是让街坊邻居知道了。肯定会笑掉大牙的。
“对了,你是怎么看出我是杨永泰的,我今天可是特意打扮了一下啊?”杨永泰指着身上的长袍马褂说道。
“一看就知道您是贵人,身上却没有提只鸟,这不是京城里的爷该做的事情。而且我家大帅是内阁总理,有时候总要了解些城里的情况,袁三作为亲卫队长。自然要对京师有些掌控力了。”
四处一扫,杨永泰还真发现许多提鸟拎笼子的人,这才相信,京城的人不是穿身衣服就能装的很像的。杨永泰知道自己八成是在坐火车的时候就被发现了,至于袁三的说辞,只能相信三成。
按说以杨永泰的身份,为了体现对他的重视,袁世凯应该派辆汽车来接他。不过因为杨永泰是密使,而且汽车那玩意太招眼,一开出去就有人知道这里面是大人物,容易吸引刺客和有心人的注意,这也不符合两家的心意。
一辆普通的双轮马车从火车站直接朝迎宾馆而去,一路上穿街过巷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一点的意外,这让杨永泰对袁世凯对京城的掌控更了解了几分。明里暗里的警察开道,再加上数十人快步追赶,让杨永泰安然无恙的到了迎宾馆。
“先生稍带,待我先去禀报大帅!”把杨永泰安置在偏房,在侍女奉上茶饮点心之后,袁三就离去了。
孙复派遣密使的消息早在杨永泰从上海出发时,老袁就知道了,毕竟作为孙复身边最受看重的几人之一,杨永泰的踪迹一向是老袁关注的重点。
“你说他到来时,没有发现他身边有任何人保护?”
见袁三点头确认,老袁心里更生疑惑,按说杨永泰那么受他看重,就算是为了隐蔽不能派那么多护卫,可是也应该有几个紧要的护卫吧,怎么可能一个人也没有呢?
“大帅,卑职在认出杨先生的时候,曾经感受到过一股杀气,如果不是当时卑职没有恶意,卑职现在可能已经人首分离了。”
“嘶”倒吸了一口冷气,袁世凯道“你是说,杨永泰身边有人在保护,只是我们没发现,而且他们实力很强,在你找杨永泰的时候,就可以把你击杀?”
沉重的点了点头,袁三有些担忧的说道“一个能隐蔽的如此巧妙的人,身手肯定了得,我担心迎宾馆的护卫怕是拦住他,万一他有什么不轨……”
皱了一下眉头,老袁摇了摇头道“不会的,现在我和孙家没有什么矛盾,他们不会冒险动我的,而且我也相信自己的亲卫队,如果连你们在迎宾馆都无法保护我,那么我就算是躲到天涯海角去,也躲不过去!”
袁三感动的眼睛发酸,一脸坚定的看着袁世凯。说“大帅尽管放心,就算是拼却一死,卑职也一定保证迎宾馆的安全!”
“三儿,别说这些胡话。你大哥金标已经替我死了一回,你可要好好的活着,不能让你老娘没了儿子尽孝!”袁世凯佯怒道。
“大帅厚恩,袁家难以报答。大哥为保护您而死是应当的,老娘在我来时就说了。如果大帅出事了,我还活着,就不许我进袁家祖坟。”
旬月前,有革命党人在东华门外刺杀袁世凯,当时有三颗炸弹落入了马车旁边,有一颗未炸,另外两颗当场爆炸,老袁的护卫队长袁金标和两名护卫当场炸死,老袁却因为马车翻到。而逃过一劫。袁金标死后,袁三感念袁世凯对他家的恩重,就退出军队,主动要求担任了他的护卫。一来看重袁三的忠诚,二来袁家也是他的族亲,老袁毫不犹豫的就把自己的亲卫队交给了袁三。
就在杨永泰在偏房仔细欣赏墙上的字画的时候,袁三终于回来了。看着一脸悠闲的端着茶就着点心。正吃得正欢的杨永泰,袁三有些好笑。
“杨先生,大帅请您过去!”
“嗯”嘴里的点心尚未咽下,杨永泰点了点头,急忙端起茶喝了一口,把嘴里的点心咽了下去。
“袁大帅现在情绪怎么样?”快到客厅门口的时候。杨永泰突然问道。
“还好,还好……”袁三被问得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点着头,模棱两可的哼道。
“砰”
刚刚走到客厅外,杨永泰就听到房间里传出一声脆响,接着就是连声大骂“孙文无信。骗子,骗子……”
“这就是还好?”杨永泰停下脚步朝袁三问道。
袁三脸色一僵,嗯了两声,也不回答,直接领着杨永泰进了客厅。嘴角一翘,杨永泰自然明白这是袁世凯故意让自己听到的。
刚刚走进客厅,杨永泰就看到地上薄如蝉翼的青花瓷碎片,心里一疼,当时就差点喊了出来。这东西一看就知道是少有的精品,而且还是传了几百年的宝贝,就这么给摔碎了,这让一向喜爱瓷器的杨永泰有些接受不了。
“袁大帅为何事生那么大的火气啊?”掩过眼中的疼惜,杨永泰装作若无其事的喊道。
一见杨永泰,老袁好似找到了发泄的途径,一脸委屈的喊道“前几日革命党人还说谁推翻清廷,谁就担任民国大总统,可是现在,清廷尚未退位,孙文就迫不及待的当了大总统,这不是欺骗是什么,他把天下人都当傻子了嘛?”
心里一乐,杨永泰就知道此人和孙文一样对那个位子很动心,都想把它笼到怀里。或许他是为了借着这个机会向自己做一场戏,但是很显然,他假戏真做了,那一脸的愤怒表情可以假装,但是眼睛里的不甘却无法装出来。
“原来是这事啊!”低声念叨了一句,杨永泰扶了一下眼睛,沉默了下来。
老袁正等着杨永泰接话呢,没想到他竟然沉默了,这让他接下来的一场说辞顿时给憋了下来。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两人的气氛有些尴尬了。
“大帅,杨先生远来辛苦,想来已经很是疲惫了……”见客厅里的气氛不对,袁三说道。
“哎呀,是我糊涂了!”袁世凯一拍大腿,懊恼的说“畅卿远来辛苦,该让你下去休息才是,这事是我被气糊涂了,忘记了畅卿做了这么远的火车。”
“袁三啊,你带杨先生安排一处客房,让人好生伺候着,在这里要让杨先生像到了自己家一样,如果他有什么不满,我就拿你是问!”知道今天难以让杨永泰入套,袁世凯也放开了,反正机会多得是,只要他不走,总要谈起这件事的。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杨永泰有开口的意思,袁三只得应道“是,大帅!”
转头对杨永泰伸手邀请道“杨先生,请”
“哦”
快走到了门口,杨永泰突然掏出一封书信,回过头来,有些懊恼的对袁世凯说道“对了,来时少帅让我给您带封亲笔信,这一累啊,给闹糊涂了。差点忘了。”
老袁一脸憋屈的看着杨永泰,挤出笑脸客套道“畅卿一介书生要奔波数千里,也是辛苦了,先保住身体才是,至于其他的可以先不管。”
“哎”长叹一声,杨永泰无奈的说“我是为人效命的,不敢有丝毫疏忽啊!”
刚把书信递给老袁。杨永泰就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而且步子越走越快。连袁三都有些跟不上了。
拆开书信,映目的是一首工整的小楷,笔锋纤细刚直,和时下的黑圆方正的馆阁体不同,这小楷更像是瘦金体,笔锋透着一股子锐气。
仔细浏览了一遍书信,袁世凯脸色越来越差,到了后来都想要把书信给撕碎。
“总理,信里写了什么?”
抬头一看。袁世凯把手里的书信递给他,叹了口气道“仲仁啊,这是孙复的亲笔信,他是来提要求的!”
接过书信,张一麐倒吸了一口冷气,诧异道“这手字体倒是稀奇!”
“仲仁兄何出此言,书信还没看。您怎么关心起字体了!”杨度凑过来笑道。
原来杨度、张一麐、杨士琦等人早已到了迎宾馆,只随意没有出来,就是想藏在屏风后面,观察一下这个西南的实业部长到底是个什么人,进而了解一个那个孙家的实力。
“这字看似像是宋徽宗所创的瘦金体,可是笔锋间锐利锋芒。定然是心存戾气的人才能练得出来这种字,看来这八成就是那个孙少帅的亲笔信了!”关于孙复的身世和家里的情况,全国都基本清楚了,张一麐自然也不例外。
听了张一麐一说,老袁也好奇了,仔细一看,却发现这字的竖如剑。折似镰,撇若刀,捺同斧,字里行间尽是锋芒,就连封口的内侧都像是磨好的平刀。
“人说孙复刚猛不折,我终不信,现在想来敢擅自发动国战,也只有这样锋芒毕露的人才做的出来。”老袁一声长叹,自觉胆气不如此人。
“这字看着就刺眼,哪位孙少帅怕是真不是什么好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