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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眸闪过光亮,墨北如火勾唇:“我若就想它乱呢!”
“姑娘。”相师翘起长须,颇为无奈道:“你命煞孤星,手染血红,恐是没福留下来。”
墨北人笑眼不笑:“那南瓜呢?”
“她?”相师捏指一算,眸露喜庆:“能吃能喝,广结善缘,姑娘无须担心。”
墨北支着额头,依旧是笑,嗓音透着沙哑:“所以,半仙的意思是我杀人太多,不配留下来对吗?”
相师微愣,找不出说辞。
“这是不是佛门中人经常说的前世因今世果。”墨北咬下薄唇,强忍住喉间涌出的腥甜:“没错,我是恶果累累,杀人如麻。”
“可我从来都没有对不起谁。”
“他们不该死吗?”
“人猎虎,虎吃兔,兔嚼草。半仙能说是哪个的错?”
相师显然被她堵得一僵,大笑几声:“你这娃,还真真讨喜。”
“那我问你,你说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谁。”
“这每一个人都是爹娘生的,不管他是好是坏,死了终归是条命,惹的白发愁颜,老目垂泪。”
“墨北呵墨北,既是知晓自己恶果累累,何不放下执拗,听老夫一句劝。”
书友上传 我放的下执拗,却放不下他。
墨北摆首,猛地抬头,眸如火耀:“或许我放的下执拗,可我放不下耶律千枭。”
“我不会离开,起码现在不会。”
相师看了她半响,嘴边浮出诡异灿笑:“他就那般好?”
墨北没有说话,含笑的望着负手而立的男子,俏脸上道不尽的刻骨柔情。
“姑娘,你瞧瞧他的相貌,端正处透着邪魅,清凉中带着污气。你可知这代表的是何意思?”相士一挪八卦,不变容姿:“龙子之命,灭门之途。日后他一旦为君,必定血染江山,生屠八方城。”
“这样的男子,你也要?”
墨北颔首,字字锥音:“纵然他十恶不赦、害尽苍生、伤尽人心,
我也要想着他,护着他,帮着他。”
“他想哭的时候,我帮他哭。”
“他不想杀人的时候,我帮他杀。”
“如果有一天他打累了,我们就一同卸甲归田,相夫教子。”
相士冷笑一声:“他若是下地狱呢?”
“地狱?”墨北拂袖将竹签递过去,皓齿微露:“半仙以为我和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若是怕下地狱,我们也就不会站在这里谈笑风生了。”
“这世上有千千万万个人,求的太多,得的太少。”
“他去哪,我便去哪。”
“即便到了奈何桥,我墨北也不放手。”
“哈哈,有意思,真真有意思。”相士一收竹签,灌口清酒,一摇一摆的走出寺庙,口中阵阵有词:“六星连碧珠,紫玉现皇城,蛟龙再聚首,天女戏古都。”
“天下统一挂,情灭帝王家,凤凰终落架,洗尽孽缘花。”
走到耶律千枭面前,相士一顿,白眉飞扬,好似寺庙里供奉的石像。
“公子,多加珍重。”
耶律千枭愣了愣,下意识的回头,却见人群中飘然走着一个老者,衣衫飘飘,不沾庸俗。
他是谁?
方才那话是天机策里的寓言。
前一句,世人均知。
可这后一句,蓝眸一沉,耶律千枭再放目望去,哪里还有道士的人影。
“枭,怎么了?”墨北踱步走过来,眉眼清澈,笑意不减。
耶律千枭收敛了心思,拉过她的手,薄唇荡起宠溺:“方才那道士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只不过求了个好签,偏要给我算个卦,来来回回说了几句废话。”墨北捂住他的大掌,忽的摊开自己的手,顺着纹线轻描,从掌心划到掌尾;偏生怎么连都连不上。
断,又断,还是断!
“枭,你是断掌。”
耶律千枭微勾笑颜,明媚中带着几分魔气:“从小便如此,父皇替我瞒了许多年。”
“敦煌储君,并不是百姓称赞的智多星,而是祸害天下的七煞命。”
“是不是很可笑?”
“亲手弑父,统揽众权。”
“这就是朕。”
“呵,墨北,朕小时候总是坐在东宫里,看着天上的南雁,一呆就是几个时辰。”
“那双翅膀,真真叫人又爱又,恨!”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崩裂出来的,带着血腥和悲烈。
墨北笑了笑,从怀中掏出匕首,眼花缭乱的把玩了一番。
唰!
血溢纹痕,玉掌微颤。
“枭,我陪你。”
“你看,能连在一起了。”
指腹沾着黏稠,缓缓落下,合的丝毫不差。
“墨北!”耶律千枭瞬时变了颜,拉过她的手,用衣袖擦了又擦:“你疯了!”
“该死的!”
“朕真想杀了你!”
在墨北的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冲自己发火。瞪着双眸,嘴中哈着气,手忙脚乱的撕开薄纱。愤怒的像头愤怒的雄狮。
她伸出双臂,紧紧的环住耶律千枭的腰杆,小脸慢慢摩擦:“对不起。”
“朕说过什么!”耶律千枭捏住她的双肩,眸底微寒。压抑着刀挖的痛:“算了,我们回去罢。”
墨北一愣,怀中失去的温度,男子绝然的背影,触碰不到的刚强,铺天盖地的慌张,一寸一寸凌迟着心窝。她知道他不喜//。345wx。欢她受伤,她知道他不爱这样的女子,她知道他讨厌掌控不住全局。她知道,她都知道。
可,她害怕。
扎了根的恐惧,像是漫长的墨夜。
明明曾经是那般义无反顾,戏耍人生。
为何,却在这一瞬,变得卑微懦弱。
如果没有经历过幸福,是不是就能坚强如斯。
“笨女人。”耶律千枭顿住步子,如同在凤城一般,伸出大掌,眸光流转,顾盼生辉:“下次再骗朕的时候,不要伤到自己。”
“过来,我们回家了。”
墨北站在原地,手上缠着薄纱。
耶律千枭叹口气,身子微弓,大掌一用力,将她牢牢的困在怀里,用最虔诚的姿态吻上她的手心:“还疼吗?”
“不疼。”
“回去吃血豆腐。”
“你不是不爱吃吗?”
“不是朕吃,是你吃。”
“我?”
“嗯,流血了。”
“有没有搞错,才这么一点,又死不了人!”
俊脸微沉,耶律千枭挑挑浓眉:“嗯?”
“我不爱吃血豆腐。”墨北垂死挣扎。
耶律千枭瞅了她一眼,接过匕首,蓝眸通亮。
墨北岂会不知道他的意思,小脸微皱:“你威胁我!”
“朕就想试试这刀快不快。”
墨北抓狂:“我吃,我吃就是了!”
“还有牛羊肉。”耶律千枭拥着她,得寸进尺的要求。
嘴角微垮,墨北缩了下:“那个味道很腥。”
“喔~人肉不腥,要不要朕割给你?”
墨北翻翻白眼,抓住他的衣领:“你干嘛专挑我不爱吃东西的说!”
“你太瘦了。”耶律千枭拿下她的手,冷冷的说:“你自己也说过,人要做到营养均衡。朕都能咽下那甜腻的瓜果,你也要多吃些肉,抱起来舒服。”
抱起来舒服?!就为了这么个破理由,居然闹的全军上上下下吃了三顿血豆腐。
清明,白帐内,墨北十分镇定的动了动木筷,力求喜怒不言与色。
阿布坐在对面猛吃,至于吃的什么,对她来说根本不是关键,重点是有的吃就很开心啦!
耶律千洵就比较纠结了,也不晓得是豆腐后遗症,还是美色看多了,鼻子上挂着两道鲜红。
“容公公,你这形象倒不错。”墨北强咽下嘴中的吃食,唇边溢着玩味。
耶律千洵一听这话,腰板挺的甭直:“爷我一向这般俊俏,甭羡慕。”边说着边从胸膛摸出一把铜镜,很暴发户的镶着金边,一看就是某人的物什。
墨北很不屑的扬扬嘴角,到唇边的讽刺还未出口。
便听耶律千洵一声嚎叫:“大爷的!气血攻心,气血攻心呐!”
“以我看是其他原因吧。”墨北贼贼一笑,连忙凑过去,用手肘碰碰他的肩,明知故问:“话说,昨天如何了?你当真把二皇子给压倒了?”
耶律千洵脸色一变,擦鼻血的左手抖啊抖的:“你,你,你一个女子怎生这般不知廉耻!”
“我就问问而已,你紧张什么?”墨北腹黑一笑,胸间的闷气散去不少。
耶律千洵一咬舌尖,结结巴巴的开始扒饭:“谁,谁紧张了。”
“得!我也不问了,反正这军营中随便拽出个人来,都晓得红帐里发生了什么事。”
后背微僵,耶律千洵饭也不扒了,舌也不咬了,愣愣的问:“当真?”
“不信你出门问问去!”墨北摊摊双手,一副童叟无欺的模样。
耶律千洵总归来说还是聪明的,自然不会蠢到出去乱慌张,让他问什么,问大家有没有看到他被龙腾睡了?
嗤!坚决不上当!
“师妹!”
阿布呼噜呼噜的吞下豆腐汤,匆忙的应声:“干嘛?”
“去叫你家主子,我们走了。”耶律千洵放下手中的瓷碗,神色多了份严谨。再往西去就到漠河了,过了漠河便是凰都。以他的身份继续留在军营中,就怕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阿布充耳未闻,摇晃着小脑袋:“你怎么不自己去,我还要吃饭呢。”
“天天吃猪血,你还吃不腻啊!”耶律千洵一副挫败的模样,蹲下身子摸摸她的头:“你将他找来,我们就可以快点离开军营进城游玩,吃吃喝喝,享受美食,还能看到很俊的美人!”
阿布一呆,随即双眼放光,像只黄鼠狼般兴奋了半响后,慢慢吐出三个字:“我不走。”
“你不走?”像是听到什么惊天霹雳的消息,耶律千洵抱住自己的头,猛抓了几下:“师兄带你去吃桂花糕,糖葫芦,麻辣水煮鱼!就算这样,你也不走?”
阿布艰难的扣下头,摆弄着肉肉的指头:“师兄,阿布在你心里是不是只知道吃啊。”
“你这不废话么!”耶律千洵拉起她左手的馒头,右手的牛排,嘴角微抽:“事实很明显,你除了吃,毫无其他乐趣。”
阿布垮了垮双肩,嘟着脸颊:“小流说他家里很苦,根本没有东西吃。”
“小流是谁?”竟然能让猪头师妹改了性子!哪里冒出来的小鬼头!耶律千洵急了,脸上多了抹担忧。
墨北倒是坐的安分,美目盯着阿布:“他家苦和你没关系,你大可跟着你师兄他们去玩。”
“我,我不要!”阿布攥攥小手,捏碎掌心的馒头:“小流说我就知道吃,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不装。”
“他还说自个儿是个孤儿,阿布也是个孤儿啊,阿布想和他一块玩儿。”
“可是他整日不是练剑就是在帐篷里做菜,都不理阿布。”
“练剑练的再好,也不能当饭吃啊,你说是么师兄!”
被点名的耶律千洵意思下的点点头,满脸的尴尬。
阿布得了支持,说的更加愤慨激昂:“你猜他说什么吗,他说练剑虽然不能当饭吃,却能让更多孤儿吃上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