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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了我是穿越到富贵人家,要是贫苦人家,还不知道是怎样一番凄惨际遇。
一杯酒被推到我眼前:“表嫂,你发什么呆,还不快端起酒跟我们一起干了。”少康这几日对我客气很多,不再冷嘲热讽,估计是气消了。
在我心里,更多的是把他当成我的好朋友,而不是表弟,事实他也比赵小毓大上几岁。
纵然不胜酒力,我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拿起酒杯,颇有女中豪杰的风采,道:“干了。”
炫一饮而尽,辛辣入喉,我顷刻变了关公脸,惹得他们笑声四起。
书吃着,喝着,笑着,这种惬意,这种满足,还有何所求?
我们的欢笑声在清冷空寂的夜里格外响亮,随着那悠悠晚风被传至很远很远,冲击着这个时代肃穆的沉闷气息。
吃喝完毕,白华赶着回家照顾妻儿,少康送御文回家,这里又剩下我、莲依和军哥。
我和莲依每人才喝了一杯,头脑还算清醒,军哥今天格外兴奋,一直喝个不停,只怕半瓶酒都进了他一人的肚子,现在是醉得不省人事,趴在桌上。
我和莲依准备把他架回房,抬起他的头,却看到他满面泪光,还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哽咽出声,可是哪里忍得住呢?尤其是喝了这许多酒之后,他摘下了平日的假面具,将他的内心,他的脆弱,一一暴露在我们面前。
他平时总是一副温文儒雅,谈笑风生的洒脱性子,眼下痛哭流涕的狼狈样子让我和莲依慌了神,我们也不晓得如何安慰,只能任他哭个够。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男人痛哭的模样竟是如此震撼人心,让我和莲依都禁不住红了眼眶。
他哭了一会儿,又狂吐起来,我俩又是给他倒茶又是给他拧热毛巾,将他掺到他房里躺下。
他紧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开,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胡话,我是一句也没听清。
没办法,我和莲依只能坐在床头守着他。
晨曦降至,我和莲依都趴在他床沿睡着了,他醒转过来唤醒了我们,“小毓,莲依,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他全然忘记昨晚自己的失控。
我和莲依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该不该跟他讲叙昨天的酒后失态。
“军哥,”我缓缓开口,“你是时候给自己成个家了?”
他意外地看着我,呆了几秒,而后是洞察后了然的笑意,“昨天,我是不是说了什么?”
我怕他尴尬,急忙撇清:“不不,没有,只是觉得你应该找个人照顾你了。”
他仍然笑着,神情却由无奈转为悲凉,“曾几何时,我也有家,可惜,短短三年,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桌边自顾倒了杯茶水,目光飘向窗外,彷佛想在遥远的夜空寻找失落已久的记忆。
“其实我是北平人,出生在北平一个很普通的家庭,从小过得艰辛却也温馨和睦,在这个动荡不堪的年代,还能有这种安定平淡的生活,我已经觉得很幸福,而且还有一位从小就相识交心的姑娘一直陪在我的左右。可是,我年轻气盛,总想闯出个名堂让父母和未婚妻过上好一点的日子,我努力读书,十七岁便进了北平一家很有影响力的报社做记者,可惜生不逢时,我想说的不能说,想做的不能做,每天做些歌功颂德的虚伪奉承,让我极度厌倦。只到有一天,我对政府欺瞒蒙蔽百姓,勾结外国侵略者的种种不作为实在忍无可忍,私自报道了一篇抨击政府黑幕的文章,就是这篇文章改变了我的一生。我因为一时意气锒铛入狱,被关了三年才放出来。待我出来以后,我才发现,我已经一无所有。我的父母为了我能被放出来,倾尽一切,被人骗光积蓄,受尽世态炎凉的屈辱,先后抑郁而终。我的未婚妻也不堪忍受旁人的白眼和嘲笑,远嫁他方。
“我不怪任何人,只怪这社会。我离开了那伤心之地,来到武汉,重新开始我的人生。但是我的信念没有改变,我的意志更不会因为这些而被击垮,我依然会沿着以前认定的路走下去,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种黑暗会被打破,我们一定会迎来全新的人生,充满希望的人生。小毓,你相信吗?”
“当然!”我热烈而坚定地回应,“我们的国家会强大,我们的同胞会幸福的,这一天绝不会太远!军哥,你要好好地活着,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我能不能看到不要紧,我这一生就这样了,重要的是我们的下一代,绝不能让他们重演我所经历的悲剧。”他才二十六岁,这番话的语气和感慨,却像是六十二岁了。
他跟我们倾吐了这么些从不跟人说的心里话,好像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脸上是历尽千帆后的淡然。
相见欢
我和莲依到天微亮才回房小寐了两个小时,之后又被军哥拉着匆匆赶往我们的学校。
学校今天很热闹,杂志社的人都放下手头的事过来庆祝,加上那些兴奋的小朋友的欢笑声,还真像童声朗朗、生气勃勃的校园。
这些都是当日那贼窝里救下的小孩,一共三十来个,他们离了那梦魇般的折磨,如今才流露出孩子该有的纯真与欢颜,那个哑女小孩还记得我,只看着我笑。可惜爱德华还不能下床,见不到这情景。
也是这一天,我见着了善渊,他把谨儿也抱过来了,还提了许多糕点给小朋友们。
他清瘦了,穿着一身黑西装,显得人更高挺,一如既往地帅气。我时不时地偷瞄他,想从他脸上揣测出他心里对我的想法和态度。
我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开口跟他说话,毕竟他来也算是客,我不能表现的太过小气。
可我的犹豫是多余的,因为我们基本没有单独相处和交谈的机会,给小朋友分班分课本,安排上课作息时间就忙了一上午。
忙碌的间隙,少康挤到我身侧,悄声给我忠告:“赵小毓,今天表哥来了,你可不能再给脸色他看,你知不知道,表哥拿出了所有积蓄捐给了这学校,而且这段时间他每天都在外面奔波,已经将砍伤爱德华的凶徒全部缉拿归案,也算是为你们报仇了,你那股子怨气也该消了。”
少康的话让我有些始料未及,他做这些真的是因为我吗?还是为了自己的本职?不知为何,在他面前我总是患得患失,不敢相信他会在乎我,不敢给自己希望,因为他之前的种种表现已经让我怕了,倦了,我怕自己飞蛾扑火的结局只是粉身碎骨!毕竟他没有亲口跟我说过什么,一切只是少康给我的遐想。
下意识去寻找那牵肠挂肚的身影,却发现他也在朝我这边看,我没有闪躲,与他目光交织,然后给了他一个释怀的微笑。是的,我的气消了,早消得无影无踪,我以为我可以洒脱地离开,其实只是利用众人的喧嚣来逃避心里的落寞,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已然到了刻骨的地步,内心还是期盼他能来接我回去的。头脑冲动发晕过后,冷静细想,这段婚姻我还不想放弃!那么就让我再试一次吧。
见我笑了,他的面容也柔和了,不像之前那么拘谨。
我们远远对视,即便没有言语,心似乎也不那么疏离。
其他人下午就陆续回杂志社了,他也回了巡捕房,我则是忙到黄昏才缓口气,也准备回杂志社好好睡一觉,四下寻找,却没见到莲依的身影,这丫头,跑哪里去了?莫非是一个人先走了?
我猜度着刚出门,天空就飘起了雨丝,真倒霉,我没带伞,退到门口的屋檐下,正欲回屋等雨停了再走。
一把黑色大雨伞撑在头顶,侧目一看,是善渊,剑眉修眸,唇间带笑。
两人就那样傻傻地看着对方,谁也不说话。
伫立许久,他开口了:“想去哪里,我送你。”
嘴里本来还想逞强地说不用,却发现他撑伞的手指上戴了钻戒,显然与我那枚是一对的。我看着那戒指,一时如哽在喉,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了,头脑已失去思考的能力,由着他搂着我的肩,并行走向雨中。
我乖巧地追随他的步子,不由自主,偶尔有雨丝飘到发烫的面颊上,冰冰的,凉凉的,浇不熄我重燃的小火苗。
我始终低头不语,眼前的亲近让我心如鹿撞,他还是如此轻易地就能牵动我的心绪。
“你的车呢?”走了一段路,一直没看到路边有他的车。
“谨儿嚷着回去,便要少康先开车送他回去了。”
杂志社的路他是知道的,我们不再言语,他怕我冷似的,将我揽得很紧,下巴时不时摩娑我的发丝,耳边清楚地听到他的呼吸声,还有我猛烈的心跳声。
一路狂乱地到了杂志社,军哥、白华都在,见了善渊这个贵客大吃了一惊。
军哥笑道:“什么风把四少爷吹来了。”
善渊腼腆一笑:“我来接小毓回家的。”终于亲耳听他这么说,我难掩心中的喜悦。
“哦,那真是可惜了,我还想着今晚再跟小毓厮杀几盘斗地主呢。”
善渊皱着眉头,听不懂他的话,但他显然对军哥说的那些话不甚满意。
我拉他到我的房间,关了门,坐在床沿边,他也挨着我坐下。
我故意刁难他道:“我可没说我要回去。”
他并不受我的挑衅,反而一脸柔情的笑意:“还在生气?”
我撅着嘴不说话,他从外衣内口袋掏出了一个方形首饰盒,伸到我面前打开,是一对小巧精美的耳坠,樱花形状,清透的淡粉色,花瓣是粉水晶,花蕊处镶着钻石,每一片花瓣顶部又有细细的碎钻点缀,看得出做工很不易。
我讶异地看着他,他的眼神温柔异常,道:“认识你这么久,从来没给你送点什么,这个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他拉过我的右手,将方盒放到我的掌心,垂下眼帘,像是做错了事般,低声道:“也当是我向你赔罪的,那天的事……对不起!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又抓起我的左手,从口袋里掏出我丢掉的钻戒,再次郑重地戴上我的无名指,他将我的手握在他的手心,用坚定地眼神看着我:“那天是说了许多气话,但是有一句却是真的,你戴上了这枚戒指就永远摘不掉,即便摘掉了,我也要找到你,重新给你带上。现在,跟我回家吧,大家都很挂念你。”
我暗想,大家都挂念,那你呢?
我没有及时回他,他以为我还未消气,用一种又无赖又无辜地语气道:“你若是还不肯回家,那我就只好跟你一起住这边,直到你愿意回去为止。”
再也无法故摆姿态地伪装,一阵头晕目眩的幸福感,我将头轻轻偎在他肩头,惊觉他的半身已经湿透,他怕我凉到,用胳膊把我环抱在他胸前,我的头埋在他温暖的心口,久久不愿抬起,怕这是一场梦。
我们静静地相拥了一会,外面已泛黑,我起身收拾衣物。一边整理,一边道:“莲依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还要等她回来才能走。”
他扬眉笑道:“莲依已经回去了。”
我眨了眨眼,忽而明白这是少康和莲依故意给我俩制造的机会,嘴里故意不依不饶:“好一个莲依,连我都出卖,看我回去怎么整她。”
他提起我的皮箱,拉着我的手,道:“你别忘了,她跟我的时间可比跟着你长,关键时刻,她当然还是向着我的。”眉眼间有些许得意,这样带点狡黠神采的他,像一个孩子般的纯真可爱,外冷内热的他,已经慢慢开始流露他热情的一面。
跟军哥道别后,我俩手拉手去坐电车,宛若热恋中的小儿女姿态,电车上,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