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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力首先会意,拍胸脯担保:“只要那女贼赶来这里,咱第一个绕不过她。领了赏银,哥儿几个对撇!”众人听他说得仗义,也默默赞许。
萧老却摇头苦笑:“我的意思是,嗯—”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那女贼最好别被找到。就算找到,也别在这里找到,否则别说那二十两银子,祸福都难料啊!”见众人神色惊疑,只好接着解释:“你们见过哪张通缉像是用彩绘画的,而且画得是全身像。这其中必有蹊跷啊……”
反常即为妖,点到即止。众人茅塞顿开,既知此事干系祸福,又更加疑惑。萧老拈须吩咐:“算算日子,上山打醮的夫人小姐们也该回了。明天都换上干净衣裳,大堂里该扫的扫,擦的擦,该摆的摆,该放的放,也得收拾干净整齐了!在多备些新鲜蔬果,红茶点心,手脚都利索了!”
“重阳节”吃蟹赏菊,登高秋游,已成习俗。千里内又以莲山形胜,山上“太虚观”更是“三清教”之首。于是每到春游秋狩,或是盛夏时节,附近府城的世家就带着合府家眷,往莲山上跑。正因如此,“太虚观”的产业越做越大,名声越来越响。
众人吃过午饭,容辉、张大力和赵明照例去看赌局。赌场设在镇中一处巷中,参赌的都是各家店铺伙计。若在往日,容辉自乐得打发时间。但今日屋中藏娇,又怎敢轻易外出。可若不出去,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反遭人怀疑?一时间瞻前顾后,还是决定去看赌钱,最不济还能领回二十两赏银。
伙计们手头不多,下注不过三两个铜板。赌注虽小,却都兴高采烈。而像容辉这样的学徒,也只能在旁跟着喊喊大小,凑凑热闹。
梧桐树下,两堵墙间,十余人围在一张八仙破桌前嚷嚷。坐庄的是个少年,他的声音最响最亮:“下了!下了!买大赢大,买小赢小……买定离手!”说着拿骰盅扣入三粒骰子,使劲摇晃。骰子轻撞盅壁,声音清脆悦耳。
众人心随意动,扑扑直跳,又忍不住摸出铜板,或是押大,或是押小。押大的人喊“大”,压小的人自然喊“小”。容辉见坐庄的少年押“大”,于是站在圈外跟着大喊:“小—小—小……”张大力和赵明随声附和。
原来坐庄的少年是镇上娼窑的“小龟奴”,嫖客们的打赏已然不少,姑娘们买药买粉也都找他,其中回扣更加可观。如今盛世太平,笑贫不笑娼。容辉等见他既有钱花,又能常常出入花街柳巷。羡慕之余,有时还埋怨爹娘:“怎不将自己也送到妓院作学徒。”
三人由慕生妒,于是只要庄家买小,就一起喊大。而手头有几枚铜钱时,也跟着下注,只是玩不了几庄,好不容易赢的又连本输了回去。
三人喊的兴起,无意见日落西隅,方觉口干舌燥,只好回酒楼招呼客人。容辉待酒楼晚上打烊,又在锅上端回半碗热水。他知道了少女底细,心中反而踏实,伸手去探她病情,发现高热已退,身体也不再颤抖。只是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眼看活不成了。
他眼见徒劳一场,心中不住憋屈:“当归毕竟是普通的补血药材,若如此下去,这姑娘多半没救……”他却不知少女幼功所积颇厚,若有时间运功逼毒疗伤,服下牧靡草解毒足矣。但被他放出诸多毒血后,虽然减轻了毒伤,但血行不足,已无法行功。
容辉转念又想:“鹿血有养血益精,行血祛瘀,消肿疗伤的神效。若能给她喝一碗,自能救回她一条小命……我是堂堂男子汉,总比一头畜生强!”一时间豪气干云,不信自己救不了这个姑娘。抽出宝剑,反复擦拭几遍后,横剑当胸,抬起左腕,在剑刃上轻轻滑过,霎时间的鲜血迸流。
他抛开长剑,急忙抓起一只白瓷碗接住鲜血。这一剑划得不重,血流渐行渐少,一碗血还没放满,伤口已自行凝结。撑起少女,端起碗连喂带灌,给她服下后。又割了一碗,已是脑中昏昏。再送她服下后,才让少女躺回原处。
他脑中昏沉,只想:“我也算得仁至义尽了!”坐在床沿,见这少女实在美丽,细细欣赏了半晌,又觉得大丈夫就该救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心念既定,倦意潮水般涌上眼帘,才想该如何睡觉:“这床是我的,当然该由我睡!”又怕少女夜里死了,诈尸作祟。于是先退一步:“大秋天的,总不能让我睡地下吧!”叹息一声,只好在墙角拿过草席,又翻开箱笼,找出一床棉被。自己钻到在床底下开了地铺,躺下来不住自嘲:“你若诈尸,手脚不能打弯,也害不着哥!”吹灭蜡烛,钻回床底睡了。
容辉身体疲乏,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所幸上午不归他当值,也没人来叫。他腕上有伤,只好带上粗布袖筒,说是:“秋天衣裳难干,能多穿几天。”而酒楼生意甚好,一张桌子往往要吃三拨客人。食客来去匆匆,容辉眼疾手快,帮着撤下碟碗,毫无涩滞。
萧老仍坐在柜后盯梢,见“小辉”手脚麻利,心中大是宽慰。却不知容辉一挑开门帘进入后院,就端起盘子狼吞虎咽,将盘中肉食尽数吞下后,才送进厨房。
张大力在厨房打杂,兼学炒菜,见盘中一块肉都没有,气得破口大骂:“臭小子,你才几两肉,就学会吃独食了!”嘴上虽不依不饶,可店中太忙,又怎容得片刻掰扯。
容辉咧嘴陪笑:“张哥放心,下一盘肉都是你的!”说着端起一盘青椒肉丝,回大堂上菜迎客,收整碗碟。
午间生意过后,众伙计又要洗碟刷碗,然后才能歇息。赵明和张大力见容辉时才吃独食,这时就不叫他去看赌钱。容辉自得其乐,正好回房去看美人。
第三章 金兰姐弟
更新时间2012…1…2 18:33:38 字数:5418
时光匆匆,三日已过。容辉见女子气息渐强,人却没醒,又不住嘀咕:“臭小娘这么贪睡,以后非长成猪婆不可……瞧你这么漂亮,难道非要我亲你一下,才肯醒来……”话没说完,屁股上似被针扎了一下。
他大吃一惊,险些叫出声来。侧头去看,竟然被少女掐了一把。她指甲修长,直陷入肉。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是说不出的高兴。
少女缓缓睁眼,见面前坐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身深蓝短褐,模样虽不英伟,倒也周正清秀。她几日不曾睁眼,眼前虽还模糊,但四目相接,却见对方眼中除了欣喜,还有三分乖邪。心头一凛,脸上一阵火热。
她要打声招呼,却不知这几日体内正邪相激,身体虚弱,只能微动几下嘴唇,一丝声音也吐不出来。正自着急,却见少年满脸欢喜,走出屋去,又下了一跳。她祸福未知,只怕少年出去喊人,自己又无能为力,心底一阵激荡。
容辉走到厨房,见饭桶里还剩不少清粥,忙盛出一小碗,加入少许精盐,端回房中,一勺一勺喂女子咽下。他虽不通医理,也知道“是药三分毒”,但凡重病初愈,身体虚弱,初几日最宜喝些清粥豆腐细细调养。待身体恢复元气,再用大补猛药,才能药到病除。否则旧病未去,又添新疾,反而不妙。
他一边喂粥,一边仔细打量少女。见她脸色苍白,虽已苏醒,眼神却甚迷离,小兔子似的,煞是好看,更乐得坐在床边,细细欣赏。
少女已被救回三日,三日间虽有几波人扮成食客来店中查过,也是出工不出力,只在大堂中胡吃海塞一通,就自顾离去。萧老知道他们来意,哪里还敢收钱?待人走时,还堆上笑脸相送。
少女得了食补,缓过气来。睁眼见容辉正看着自己,心头一阵发乱,脸色不由发红。但见他和自己非亲非故,还如此照顾自己,心中一暖,还是问出声来:“为什么……救我……”语声沙哑,极是动听。
容辉又是一惊,忙竖起食指,以示静声,然后附耳逗她:“你小娘生得漂亮,救你是应该的!”
一语出口,自己也莫名其妙,明明想的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急人之难,丈夫所为!”听她说话后,竟说出了实话。话刚出口,又觉得太失礼,也羞了个大红脸。
少女哪曾听过这般粗言,气得哼了一声,闭上双眼,不再言语。容辉见他俏脸生晕,更乐得在一旁痴痴端瞧。
容辉又照顾了少女两日,吃完午饭,张大力又和赵明去看赌钱,严良陪萧老出门访友,容辉当值时,又端给少女一碗牧靡草汁。少女喝汤虽乖,心中却在咒骂:“臭小子,你明明有药解毒,看了姐两天才拿出来。这笔账,姐记下了!瞧姐好了,少得了你的苦头?”她冰雪聪明,哪还不知这少年看上了自己的美貌,心里还有几分小得意:“幸亏姐长得漂亮。”
容辉见她神色微嗔,主动解释:“你前些日失血太多,这才刚醒,若急于用药,身体虚不受补,反生枝节。只宜用清粥调和两日,恢复元气后,再用猛药急攻,可一役奏效。”不知不觉,竟唯恐服侍有所不周。
少女喝完草药,觉得热气流转周身,心中一宽:“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躺回床上,闭上双眼,暗运真气,炼化药力疗毒。
运功疗伤最忌被人打扰,高手疗毒,必然选一处空旷幽僻的所在。只是少女一时无法动弹,又觉这里十分安全,只好躺着运功疗毒。容辉见她晕生双颊,额上水汽蒸腾,面目好似藏在烟中雾里,顿时惊为天人,更看得痴了。
女子运功数周,化尽了腹中药力。睁开眼来,见容辉还坐在床边出神,不由羞红了脸:“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不知道姐现在正难受吗?”只好闭上眼眼睛,犹豫了半晌,终于开口:“给我拿只痰盂来……”七字出口,满是羞怯。
容辉心领神会,又好生佩服她的耐力。转念想到自己也没痰盂,萧老虽有一只,但又怎好偷来。想到南墙角下还有一只破饭桶,于是连粗纸一并拿回。
次日早晨不该容辉当值,少女将养一夜后,已能行动,悄悄带容辉出镇,一直走到菊花深处,溪水岸边。朝阳耀目,更映得少女神采飞扬。
二人相距虽近,可都不敢首先说话。容辉见再往前走,就要踏进水里,于是咬了咬牙,驻足问她:“姑娘怎么称呼……”
话未说完,只见白影晃动,心道一声“不好”,待要闪避,只觉全身酸麻,动弹不得,正是右手腕上脉门被少女扣住。他腕上一痛,情急智生,才想起身后这位可是飞天女贼。眼下打不过人家,只得求饶:“女侠饶命,女侠饶命!盗亦有道,您大人有大量,饶命啊!”只怪自己色令智昏,引狼入室。
少女暗骂:“敢占姐的便宜,不知道从来只有姐占别人便宜的份吗?”蹙眉叱问:“说,为什么救我!”
容辉大义凛然,昂首不屈:“大丈夫急人之难,见女侠不小心在路边睡觉了,生怕女侠冻着,天下苍生就少了一大护佑。请女侠到我屋里打盹,实是出于对女侠的敬仰,女侠若是休息好了,便请继续上路,行侠江湖。”他知道江湖人士极好面子,于是半字不提中毒疗伤,只盼她绕自己一命。
少女听得直皱眉头:“敢跟姐耍花腔,不知道上一个跟姐耍花腔的,是什么下场吗?”气极而笑:“是么!这么说你还是个热肠古道的好人?”
容辉随声附和:“说到热肠古道,救人危难,天下谁又比得上女侠您老人家!”这一语慷慨激昂,义正词严,旁人绝听不出半点破绽。他却在暗骂:“臭婆娘忘恩负义,早知道如此,让你毒死算了!”
少女连听几句,均和自己所想大相径庭,心中更恼:“还不认账,不知道从来只有姐骗人家份吗?”不由轻斥:“臭小子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