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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肝-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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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彬彬有礼,尊重传统。他是个没有恶意的人,但是在残酷的世界中不得不以暴制暴,保护自己和家人。不管他做了什么,他都是一个正派的人,恪守家庭观念。他也像我们一样,被世事左右了命运。事实上,他和维托一样,充满着矛盾的魅力:自身如此完美,却生养了一个如此失败的独子,安缘。
现如今,这唯一的失败也永逝了,他,又是当何心情呢?也许,在场这没少人琢磨着。当日,他得势,一步之遥,众人揣度着他的心思,存小心。现在,他失势了,这一双双揣度的眼,多少埋兴味儿,当娱乐。
安渠踏上台阶,一顶红领巾落在那阶沿儿上,安渠刚弯腰去捡,他后面跟着的办公室主任唐学忙上前去帮忙,“首长——”呼喊的声音重了叠,伴随着脚步声儿,里面走出来重量级的一人,众人刚这隐娱乐的眼此时可得捂严实咯,小苦的笑模样下可有副蝎子心肠。
“渠叔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上来双手恭敬握住了他的手。
现如今你只往上看,越显赫越朴素。莫说这是丧葬地,小苦他们这一排儿顶级子弟低调得很,平日里都只有军装两套,现在这个场景一衬,更是素朴,反而显得格外干净。但是,无人心里不清,那干净修长的手,掌握着生杀大权。
此刻,小苦留意到原本安渠将要弯腰去捡的举动,干净修长的手先一步捡起了地上的红领巾,递到了安渠手上,
安渠低首看着手里的红领巾,摩挲了下,“太极致了。”
小苦微笑,“这是我们的心意,都知道,老虎最宝贝这。”
老虎是安缘的小名儿。
安渠抬起头,目光平静,“我就不进去了。我想见见晋阳。”
小苦可一直这幅笑模样,他望着安渠,对这样的要求并无意外般,其实,细看,小苦眼神里的某个部分是紧缩了一下的。
当然这些,外人是看不出分毫的。在他们眼里,小苦一手扶着安渠的左手肘,一尽晚辈的尊敬之意。
“渠叔叔,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还是进去说——”
安渠把红领巾递到小苦手中,“小苦,我既然来了,目的是一定要达到的。”手收回来,同样修长的手,藏着内敛,也不容忽视的强势。
小苦一手提哩着红领巾,此时放松般,转身,一手依旧虚扶着安渠的手肘,比了个请,
两人走下台阶,上了安渠的车,安渠的随从及一众人员肃立在旁,注视着车只载着安渠和小苦驶离。
却,车并没有开出二炮指挥学院,在接近侧门处停靠了下来。
小苦从驾驶位下来,看了看四周,拉开后门,坐了进去,
弯下腰,双肘搁在双膝上,小苦搓着手,头扭过去看靠在椅背上的安渠,
“渠叔叔,我也跟您说实话吧,晋阳现在不可能见您。您若要执意找他,我,我也只能不客气了。”最后一句很轻,小苦低下了头。
安渠转过头看着他,淡笑,“怎么个不客气法?”
小苦再次慢慢扭头看他,狼一样的眼睛。
这就是这一排孩子的本性,狼圈里出来的一样,各个把兽性装在人皮里,稍一不如意,就是狰狞。
见此,安渠又如何不暗自感慨神伤,老虎本性比他们都善,却偏偏成了最坏的那一个。
一想到儿子,安渠内心里叹了口气,神情也劳伤了下来,稍一抬手,“罢了罢了,你就帮我传个话给晋阳吧,找到了天安,送她回来,我现在,也就这么一个念想了。”
小苦见他松弛下来,眼神也慢慢软化,却,渐渐升腾起另外一种意味儿,似笑非笑。他掩了下来,没叫安渠看见。
“渠叔叔,您没试着去找?”小苦还习惯性搓着大拇指,扭头看安渠的眼神却已然真挚,
安渠摇摇头,闭上眼,眉宇一蹙,有伤心。
怎么没找!
异国他乡,茫茫人海,两个孩子也像死了一样。一想到这,安渠的眉头又一深蹙,痛心。
小苦却收回眼,“我们连浅缘都没有见过——渠叔叔,您多少年没见过天安了。”
安渠始终没有睁开眼,轻轻摇头,好像不想提起这些。
最后一次见天安,她像个泥猴子从走廊那头跑过去。客厅里,都是自己和老虎争吵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
正回想着,突然耳旁真响起轻快的大提琴,安渠一开始还以为是幻听,心一紧!
却侧耳细听,——约翰施特劳斯的《狩猎波尔卡》!!
这下不得了!安渠睁开眼推门就下了车往琴声方向跑!
薄苦被安渠突然的举动还搞愣了下,却反应也快,跟着跑了下去,
“渠叔叔——”
追上安渠立在那儿时,顺着安渠的眼光看过去。
一个小士兵背对着他们坐在一个水管上,穿着军大衣,戴着大棉帽,围着厚厚的围巾,却明显腰挺得很直,标准拉琴的状态,十分投入,———
《狩猎波尔卡》,
《狩猎波尔卡》,
老虎最拿手的曲子。
安渠一阵鼻酸,冲口而出,“天安——”
这声儿“天安”真把薄苦都吓着了!!
却,
显然那个拉琴的孩子听见了吓得更厉害,
她回过了一下头,但飞快又转了过去,接着,抱着琴就往前跑,吓坏了啊!
薄苦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安渠的手腕,“是天安?”
安渠显然也很激动,好像又不确定,“不,好像是浅缘,”
不待安渠再说话,薄苦立即放下手,掏出手机就打,“先别细问,快,把二炮每个出口都封了,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进出!”

22

本就下得密的雪,这时候,更急了些。
二炮每个出入口穿着军大衣的大兵抬举着黑手套的手,腰上宽厚军用皮带别着枪,全封了。由于接到的命令突然,许多还未进场的黑色小轿、吉普全拦在了外面,排起了长龙。有官阶高的,司机或者秘书出来,“我们这是某某某”门口岗哨的头儿一句话,“小苦的意思。”谁都闭了嘴,老实呆车里等吧,就是心里直纳闷儿,这是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就封了门了?
一片肃严紧急之时,这边,毛浅缘也稍许慌张。
抱着琴一路跑,跑到前方见到骤急的雪花里,毛天安正在帮全胜发动车,哪个料得到这时候雪会突然下得这样急,没过车轮,发动机竟然打不着火了,毛天安就在后面推,全胜驾驶室门开着,半个身子探在外面,一脚踩油门,一手捉着方向盘,一边还不断回头,“动了没!”
天安咬着牙攒劲往前推,“有动静!”
浅缘见状,琴一丢,人也上去双手推在后备箱上,两个孩子在后面龇牙咧嘴,使出吃奶的劲儿!
“呼隆隆”老天开眼,车动了!
毛天安一手叉腰直啜着粗气,不过,带着笑,还拍拍后备箱,“不容易啊,老宝贝儿。”却这时候发现浅缘脸色不对,她转身走过去捡起琴,拍了拍上面的雪,没抱着,而是背上。毛天安看见她嘴巴发乌!尽管她没表现出慌张,可是情态着实不同寻常!
“怎么了?”毛天安笑容淡了下来,
“被发现了,我看见了安渠。”毛浅缘双手紧了紧大提琴箍在双肩上的带子,盯着毛天安,
毛天安咬了一下嘴巴,退一步头向后仰看了眼车前面的全胜,又赶紧看向毛浅缘,“只可惜了那床被子”说完,拉起浅缘就跑!
毛浅缘那后背琴已然是做好跑路的准备了咩,两个孩子一路往西门方向跑,刚才他们从那个方向进来的。边跑,毛天安问毛浅缘,“刚才进来看见几个洞?”
毛浅缘被拉着跑得直啜,可还是努力答,“没有,不过,不过有个下水道样的洞。”
毛天安直说,“就是那个!”已然拉着跑向的方位就是那口趴在西侧墙角的下水管道口!
啧啧,这俩货啊,跑路成精鸟哇,你晓得她们刚一路坐车进来,眼睛都看着窗外,原来俱是精明地盯着沿路路线,洞啊口的,全看得呗儿清,就是留着这种紧急时刻钻的咧!习惯习惯,这可怕。大的小的,从来不留意大门如何,专攻狗洞偏门。
有半堆积雪了,两个蹲下来就是没命地刨,容下一人身了,几熟练喏,毛天安一手伸进去摸了摸内壁,出来又拍了拍,“没草。”没草意味着视线通畅,摸索着就能出去。
动作真是熟练,规矩看来也是向来如此,毛天安先钻进去,探路打头阵都是她!
“没事儿,”爬行动作的毛天安扭头笑着招呼,她脸庞跑得红扑扑的,水色简直到媚人!但是她不觉得,她的整个人都是处于一种极度刺激兴奋的状态,仿佛,仿佛越如此情势逼人,越让她觉得过瘾。她在享受。
浅缘低着身子慢慢爬进来,入口那块儿因为背着琴的缘故慢了点,进来后,动作迅速得多,看来也是老爬各种洞的。这时候,你看出毛浅缘身体的柔韧性真是惊人的好!她还背着琴呢,身体压到如此低,爬行的动作依旧如此敏捷优美,像一种极度奢华的软骨动物。
边爬,毛天安眼睛盯着前方,黑暗中,却亮如璀璨星辰,如妖。问,
“曲子拉完没?”
浅缘低低啜着气,
“刚好进入尾段。”
毛天安笑着啜气,“你的心意尽到了,老虎无论在天上还是在地底下,都听到了。”
“嗯。”浅缘嗯了一声,很沉稳。
他的大葬,怎么能没有他最拿手的《狩猎波尔卡》?可想,操办的人还是没尽力,毛浅缘垂眼无谓。
却,她们又哪里知道,安缘熟练拉得各曲大提琴经典,快板、慢板,外人听得都如天籁,谁分得清哪个是他最拿手?《狩猎波尔卡》,毛天安百听不厌罢了。
这段管道不算长,如果是狗,狗刨十来下也就到顶了,她们也是老手,爬了十来步,到头了。
毛天安手握拳往前一击,雪垮了一个空洞,她一猛劲儿,头往前一冲,人一鼓作气撞了出去!哗啦啦一些雪落在她头顶脖项处,坐在地上的毛天安嬉笑着一甩头,雪落在红唇边,朵朵娇白,却一抬头——重兵重围,但,难能呀,竟然能悄然无声到如斯地步!
眼前,一个男人,军装单薄,没穿军大衣,嘴巴红得艳,也不知是冻的,还是跑的,手里还握着手机贴在耳边,眼睛如呆滞,又如惊梦般,望着天安唇边还未落下的笑,那样快活,那样洒脱。
许久,听见他对手机那边说,“是的,找到了,狗洞”
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面前坐在地上的孩子,
这是天安,
这就是,老虎的天安。

23

二炮指挥学院东侧小图书馆,只有这里才有地垄,暖和。
两个孩子坐在普通木凳儿上,军大衣也没脱只把领子打开一些,浅缘的琴靠在一旁墙壁上。天安的腿向前撑直脚踝交叠,看似很随意,右手习惯摩挲着左手中指,眼睛坦荡的看着四周,她的军大衣领口打开没像浅缘那样还围着围巾,直接见到内里单薄军装衬衣的领口,也是微开,倒显得英气。
屋里只站着三个男人,两个跟外面重兵重围的官兵一样都搞不清状况,如此像天塌下来般,只为捉住这两个小女兵?一个是二炮指挥学院最年轻的副院长靳迪,一个是总政的劳连,可是这个时候都不得多话,更似不敢多话,因为薄苦从捉住这两孩子起,一直就好像飘在云外般,一双眼睛就盯着更单薄这位,揣摩入了神,又似贪婪看不够,还存些小心,有时候眼神又张狂锐利些,有点存心惹这孩子注意,不过,她很平常,被逮住了也不慌。
要按靳迪、劳连的观感,可能那个更软嫩的小丫头更叫人惊艳些。当时一进来,见到围巾打开露出的脸蛋儿,靳迪和劳连的心都紧缩了下!漂亮的绝伦。不过,小苦稍看了下,眼睛还是移至更单薄的那个,又沉进去了——
其实,这两人不知道小苦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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