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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都是吃米饭长大的,但程陆扬不一样,这人就跟吃屎长大的似的,说起话来不喷粪心里憋得慌。
但秦真很快也就发现,虽说程陆扬嘴毒,但是心肠不毒,甚至偶尔还会表露出一点善良的影子来。
比如方凯的妈妈经常生病,他基本十天半个月就会请假一次,而程陆扬从来不扣他工资,总是一副老子是国家领导人的样子很炫酷地说:“算大爷赏你的!”
比如天气热起来了,她每回到公司的时候,方凯都会给她端来一杯冰咖啡,帮她一解暑气。刚开始她以为是方凯的好意,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尔后某天来得早,看见方凯从楼下的咖啡店里端上来三杯咖啡的时候,才得知原来那是程陆扬的吩咐,他们三人一人一杯,没有谁被落下。
再比如有一次她刚从公交车上下来,就看见程陆扬在公司门口弯腰朝一个乞讨的老人手里塞了几张粉红色的钞票。那老人眼睛瞎了,只摸得到手里的钱,也没来得及感受面额是多少,就一个劲鞠躬道谢。
秦真震惊地站在原地,看着程陆扬走掉之后,老人猛然间摸出了手里究竟有多少钱,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一刻,她心里冒出两个念头:第一,真他妈是个高富帅!第二,程陆扬是不是还有个双胞胎兄弟?
这个人好像变得越来越不像曾经认识的那个程陆扬了,只除了嘴贱一如既往。
反正秦真是越来越不怕他了。
La Lune跟不少中小型房地产公司都达成了协议,并且因为程陆扬带领的一群设计师都是经过他亲自挑选的,设计出来的房屋布局与以往传统的装修风格有很大不同,充满年轻时尚感,在业内的名气也渐渐大起来。
而这一次,程陆扬的成功与远航集团无关。
短时间内,程陆扬变得越来越忙。秦真要来公司找他一次,还得提前好几天预约。
初夏的时候,市中心新规划的一批电梯公寓竣工,程陆扬更是忙得不可开交,秦真来取设计图的时间也改成了晚上。
经常是她走到走廊上时都能看见程陆扬在办公室里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间或移动鼠标修改些什么,十分辛苦地在加班。
她敲敲门,以一副老熟人的语气问他:“哟,总监大人又在加班了,今儿又赚了几百万啊?”
程陆扬瞥她一眼,“不多,刚好买得起几百万个你。”
“……”
然后秦真就等着拿设计图,坐在办公室里,顺便把欧庭那边送来的客户文件给程陆扬报备一下。
有一天拿了好几个文件袋来,为了区分户型,颜色各不相同。她把文件袋递过去,解释说:“红色的是一百平米以内,蓝色是一百到一百五,绿色是一百五到两百。”
程陆扬的手僵在半空,然后以平常的口气说:“桌上有笔,你帮我标注一下。”
秦真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顺序,“红色的是一百平米以内,蓝色是一百到一百五,绿色是一百五到两百。我觉得这个挺好记的,没必要标注。”
程陆扬径直从笔筒里拿了只笔出来,简短地命令道:“标注。”
秦真觉得奇怪,抬头看他,却发现他的脸色阴沉沉的,只得接过笔来耐心标注。扫了眼他身上穿的橘红色休闲服,她还颇有闲心地开了个玩笑:“总监你今天穿得真风骚,普通人都不敢把这颜色往外穿呢,简直闪瞎眼。”
程陆扬很快问道:“什么颜色?”
“啊?”她还在低头标注,随口笑道,“橘红色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穿着这套衣服出去,除非是傻不啦叽的色盲,不然谁看到这颜色都会笑你风骚又高调。”
不待程陆扬反应,秦真又继续兀自说笑:“说起来我早就想问你了,那么灿烂鲜艳的衣服就你敢往外穿,每天照镜子的时候也不怕闪瞎自己的眼睛?虽说你穿起来也很好看,但难免太招摇过市,叫人以为你是内心缺点色彩,不然干嘛把自己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的?活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对色彩具有超强辨识能力——”
程陆扬的脸色骤然变了,忽然打断她的话,冷冷地说:“你可以走了!”
秦真才刚写完最后一笔,闻言笔尖一顿,顿时在纸上染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小圆点。她诧异地抬起头来,却见程陆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珠子里盛满怒意。
“程总监——”她已经熟稔到可以毫无顾忌地对他发问了。
可是还不容她提问,对方已然指着门的方向,一字一句地对她说:“麻烦你,立刻出去!”
这已经算是非常客气的言辞了,可是被程陆扬以这样的姿态说出来,效果不亚于一个字:滚!
、第16章
秦真觉得莫名其妙。
她试着揣测程陆扬的心意,于是开口问他:“是不是我什么地方做得——”
“出去!”再一次,程陆扬一字一句地对她说,目光冷冽得像是刀子一样。
“我只是开玩笑而——”
“出去!”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程陆扬完全没有听下去的欲望,不管是语气还是眼神都没有一丁点温度。
秦真终于再也没办法好脾气且厚脸皮地继续赖着不走了,她拿起桌上装有设计图的文件袋,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子曾经曰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可是今天她算是彻彻底底看明白了,小人也好,女人也好,没人比程陆扬更难养!
就在她耗费几个月的时间好不容易离他近一点了,可以友好平和地相处下去了,他却忽然莫名其妙地对他发了一通火。
不管她再怎么自诩是女金刚、糙汉子,可她毕竟还是个女孩子,被人指着鼻子让她滚,简直是瞬间自尊全无。
秦真死死捏着文件袋,步伐很快地消失在电梯里,明亮的灯光下,她的自卑渺小无处遁形。
是她错了,她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给几分阳光就灿烂。
她怎么会忘了呢?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程家二少爷,心地善良跟她无关,关爱弱者也跟她无关,买咖啡什么的真的就只是乐善好施。她凭什么以为自己能和他友好相处,像是朋友一样?
笑话,你见过奥巴马什么时候和卡扎菲把酒话桑麻过?
秦真在电梯里站了很久,最后才走出去。
而办公室里,程陆扬冷着一张脸立在窗前,因为楼层太高,从窗口看下去,人影只有一个小黑点那么大。
以往他会让方凯把秦真送回去,然后开车回来接他,可是今天方凯又因为母亲的身体不好请假了,就连程陆扬自己也得坐出租车回家。
墙上的时钟发出轻微的哒哒声,极有规律,程陆扬烦躁地扫了一眼,发现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
La Lune虽然位于市中心,但是这条街算是大公司云集的商业街,这个时间几乎大家都下班了,街上的人少得可怜。
想到那个女人家住二环路以外,偏僻得就跟偏远山村似的,他站在原地阴沉了将近一分钟,这才抓起桌上的手机和钥匙走出办公室。
秦真很生气,走在空荡荡的街上有种孤魂野鬼的感觉,这个点公交车也下班了,偏偏这个地方又不好打车。
她想快点走到人多一点的地方去,于是选择了从一条比较宅的巷子往另一条热闹的街穿过去,谁知道意外就发生在这时候。
秦真走得很快,毕竟是小巷子,哪怕有路灯,一个人走着也怪可怕的。
结果走到三分之一的地方时,身后忽然有人飞快地冲了过来,一把抢了她手里握着的手机,然后朝着出口不要命地奔去。
一个月前在雨夜昏倒那天,秦真才刚丢了旧手机,现在这个是她牙齿都快咬碎才狠心买来的NOTE 3,想着业务需要,买个破手机屡屡送修还不如一次性换个好点的。
眼下被人抢了,秦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想也不想地就朝着那个戴帽子的人追了上去,嘴里大喊大叫着“抓小偷”。
那人也给她吓了一跳,跟了她一段路,见她一个弱女子,想着抢了手机她大概也是没勇气追上来的,于是瞧准了时机就下手。谁知道她不要命地追了上来,嘴里还可劲儿嚷嚷着。
出了巷子可就是人群热闹的中心街了,万一有人狗拿耗子,说不定他就栽在这儿了。这么想着,那个男人倏地停住了脚,回过头去看着朝他跑来的秦真。
秦真倒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停下来,谨慎地停在离他几步以外的地方,凶巴巴地吼道:“把手机还我!”
男人笑了,“还你?你做梦呢?”
声音粗哑,棒球帽压得低低的,阴影遮住了面容。
那个手机几乎花了秦真一个月的工资,她心疼又气愤,瞧着手机被他握在手里,想也不想就冲过去抢。那男人没想到她这么大胆,居然被她扑了个措手不及,险些叫她把手机又抢回去。
秦真对着他又打又踢,铁了心要抢回手机,嘴里一个劲喊着救命。那男人一见巷子另一头有人跑来,心里也是又惊又怕,霍地从裤子口袋里拿了把水果刀出来,恶狠狠地要秦真滚蛋。
秦真重重地踹了他膝盖一脚,死咬着嘴唇一把夺过手机,然后转身就跑。哪知道那男人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恼羞成怒地挥刀而下。
转身的时候,秦真尖叫一声,却在一瞬间看见了已然跑到她面前的程陆扬,千钧一发之际,程陆扬也顾不得那么多,将她朝身后猛拽一把,替她免了挨刀的劫难。
然而事情没完,一刀没扎中,眼见着还来了救兵,歹徒火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朝着程陆扬重重刺过去。程陆扬又不是超人,也没练过武,一个躲闪不及,下意识地举起右手挡了一下,于是一身古怪的闷响,那把刀子插进了他的手臂。
歹徒在他的吃痛声里拔出刀子就跑,秦真慌了神,尖叫着问程陆扬怎么样,也顾不得歹徒如何了。
昏黄的路灯之下,程陆扬的手臂往外汩汩渗血,白衬衣被染得鲜红一片。虽然看不见伤口,可光是看着刚才歹徒那一下子也知道他伤得不轻。
秦真都快哭了,这个时候才知道害怕,颤着声音问他有没有事。
程陆扬简直服气了,没好气地冲她吼道:“哭个屁啊哭?刚才为了个手机跟歹徒拼命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哭?”
他的手臂简直又麻又痛,还能清楚地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飞快地往外流逝。在秦真茫然失措的反应里,程陆扬扭头往巷口走。
“你去哪儿?”秦真哑着嗓子跟个无头苍蝇一样跟了上去。
“医院!”程陆扬咬牙切齿,“有的人想看着我失血过多而死,我偏不顺她的意!”
程陆扬招了辆出租车去医院,秦真十分乖巧地跟了上来。
挂号的时候,秦真急急地追上去,“我来吧?”
程陆扬没理她。
挂完急诊进去拍片的时候,秦真又扒拉着门框问他,“要我陪你吗?”
程陆扬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医生说伤了筋骨,得立马处理伤口,然后打上石膏,秦真急得不行,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程陆扬不耐烦地吼了句:“来个人把她拖出去成吗?在这儿看了碍眼!”
进医院的时候是九点半,等到程陆扬从治疗室出来时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苍白的灯光下,秦真抱着手臂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表情极为不安。听见脚步声,她霍地抬头朝他看过来,在见到他包得跟粽子似的右手之后,眼泪汪汪地站起来。
程陆扬几乎以为下一秒她就要哭出来。
认识她这么久,要么看见她忍者神龟的一面,要么看见她女超人似的跟外卖小哥或者歹徒宁死不屈地搏斗的场面,何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