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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方有一盏小小的吊灯,外面是个简单的玻璃罩,灯光透过玻璃,折射在他的脸上。
顾念才察觉到他的脸色稍显阴沉。
“小女孩呢?”她及时地改口。
“送她去了一个该去的地方。”
顾念心惊,“你。”
施向北没好气地睨她,“不过是送她去了亲戚家。”
那就是既没送她去施孝仁那里,也没有送她去安虹那里。顾念不明白施向北所为何意。心里愈发担心了。
施向北盯着她的脸,“这事你不要操心了,我自有打算。”
顾念也不想操心,她自己的事情就够烦了。想到那天严海灏的在宴席上的一番话,她的心就悬在半空。都过去一个礼拜了,也不见他有动作。
说实在的,人最难受的就是被人吊着。不管是好,是坏,结果出来了,心情也就定下了。想必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经历,考试过后等待成绩的那段时间是最难熬的。
现在的顾念就在等待最后的成绩。凭女人的直觉,一定是不及格。可心存侥幸,或许他念及旧情,能够手下留情。
她就坐在办公室,对着电脑,回复一些读者来信。自从华天音辞职后,她的工作又开始忙碌了。只是,对何辉的感观与以往大不相同。她压抑住内心对上司的各种揣测,对着键盘啪嗒啪嗒开敲。
回复了部分来信,她开始准备明天的采访选题。伏案工作的时候,手机响起。顾念有点不悦地接起电话。
“喂,你好,请问是顾念同志吗?”
同志!多么高尚的称呼。顾念先是被这两个字呛到了,半天才问:“请问你是?”
“我是东城区法院民事庭的章法官,你前夫严海灏已就严果果的抚养案在我院提起上诉。你下星期抽空来法院一趟,我们要进行相关的调查。”
顾念心紧了几秒,就平静了,“好的,我会去的。”
果然,严海灏开始出招了。
顾念请假提早下班后,就直奔果果所在的城北小学。她的内心充斥一种无法掌控的感觉,现在的她急于见到儿子。见到了他,心里就踏实了。
因学校里家里近,走路才二十几分钟,除了开学第一个月,后来都是果果自己回家的。
校门口,已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家长们都翘首以盼自己孩子的身影。顾念,也不例外。
未等她发现儿子,果果已经不知从哪钻到她面前。
“妈,你怎么来了?”果果装作不在意的表情里有明显的暗喜。
顾念揉揉他的脑顶,“看你有没有捣乱。”
“老师今天说我发言积极,还奖了我一颗五角星。”果果语气颇为得意。
顾念拉着他的手,走在人行道。
晚秋的夕阳还很温煦,落在她们身上,平添了暖意。顾念的心也是暖暖的。
“请问,国兴路怎么走?”马路上一辆黑色轿车的车窗摇下,露出一张俏丽的面庞。
顾念指着前面连比划带解释。
年纪姑娘问了半天,还是不明白,“大姐,我赶着去派出所办事,您能上车带我一程吗?”
顾念想着也不是很远,就点头答应了。
上车后,没走多远,车子停下,又上了两男人。
“我朋友。”姑娘笑着说。
顾念打量了坐在身边男子,面孔很斯文,穿着长袖体恤,休闲裤,看上去甚是无害。
男子的手指轻弹着膝盖,不经意的时候,袖子往上滑,手腕上青色的刺青就跳了出来。
顾念心里涌上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吃了不喜欢的食物,想吐却吐不出。她看着窗外,发现车子拐错了弯,心里霎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停”话音未落,嘴巴已被贴上胶带纸。转头看着坐在身边的果果,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男人越过果果,坐在中间,拿起手铐利落地铐住她,脚也被绳子捆住。就在她挣扎的时候,一顶黑色的套子罩下来,顿时,眼前一片黑暗。
顾念内心升起巨大的慌恐。果果怎么了?这些人是什么人?他们有什么目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却找不到答案。
她告诫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汽车开始加速行驶,起初还很平稳,渐渐就有些颠簸了。顾念实在无事,就开始数数,直
到她数到了一万三千二十三的时候,车子才停下。
头上的罩子被拿下,突如其来的光线令人很不适应。顾念闭着眼,停顿了几秒,才睁开。终于见光了,心里冒出小小的喜悦,驱散了残余的惊骇。
车门打开,果果已先行被男子抱出去。未几,前座的男女下车后,一左一右架着她进了屋内。
顾念在车外的时候,余光就打量了四周,一望无际的稻田,还有几只黄牛走在小路上。
待进到屋内,是老式的村屋,横梁是一根顶粗的木头,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屋内的木头大桌子满是灰尘,显然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小松,莉莉,带他们进后面的房间。”先头坐在她身边的男子吩咐道。
“彬哥,女的脚上的绳索还绑着。”莉莉请示道。
“给她松了,谅她也跑不了。”彬哥坐在椅子上,“把房门给锁好。”
这间屋子屋顶也是木头横梁,墙壁用报纸糊了一层,可惜大多破损,露出泛黄的壁面。最上方有个小小的玻璃窗户。
房间了除了一张床,一个马桶,再无别物。
顾念和儿子嘴巴上的胶布还贴着,俩人互视。她从儿子的眼里没有看到害怕,只看到无所畏惧。心里暗自佩服。
“莉莉,你去吃饭,我来守着。”
“小松,你看牢点。”
“知道了。”
小松靠在门上,点燃一根烟,烟抽得七七八八的时候,莉莉端着饭碗过来了。
“刚才给对方打电话了,他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给钱呗。”
莉莉有点犹豫地说:“一亿块,他拿的出?”
“拿不出,那就等着撕票。”小松轻飘飘地抛出一句。
里屋的顾念听着心里却并开始被抓时候的那种恐慌。她在当记者的几年,曾亲临现场报道过警察解救被绑架人员的案件。
被绑人员运气好的能被解救,运气差的就只能去见阎王爷。只有两种结果,黑白分明。
一亿!他们也真敢狮子大开口,顾念倒不知道自己这么值钱了。她目光温柔地看着儿子。
她们被关了一个晚上。没人送饭。
第二天中午还是没人给她们送饭,直至傍晚,门开了。年轻的女人端来两碗米饭,撕开她们嘴上的胶带,“别乱叫,这附近没人的。”
她警告地看着顾念。
“放心,我们知道。”顾念保证着。
门再度关上了。啪嗒声响,外面的挂锁也锁上了。
“对方说什么时候付钱?
”莉莉问。
“说还在筹钱,明天通知我们。”
“该不会是拖延,那就糟了。”
“他敢!”
顾念端起饭碗,看着面上几片蔫了的菜叶,还有几块肥肉,大口大口地吃。
严果果饿得心都慌了,也开吃了。
时间特别的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没有了声响。顾念悄悄地走到门边,屏住了呼吸。外面真的没有人了。应该是夜深了,他们回屋睡觉了。
顾念站在屋子中间,抬头看着那扇窗户。如果她目测的不错,那扇窗户的尺寸刚好够果果钻出去。
果果走到她身边,也看着窗户,小声道:“妈,你想让我爬出去?”
顾念摸摸他的脑门,重重地点头。她蹲□,看着儿子,“你站在妈妈肩上,正好可以到窗户的位置。”
“那你呢?”
“我留在这。”
“不行。”
“听妈妈的话。”
果果扳着脸,冥思苦想,“妈,我有办法了。”
顾念心想,他能有什么办法?嘴里只是说:“你去了外面,就顺着那条小道往外走。走到大道,再想办法去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给叔叔。可惜我的钱包,手机都被他们缴了。没办法给你钱了。”
果果从裤兜里掏出两枚硬币,“我有啊。”
第44章
顾念蹲,果果双腿撒开,跨坐在她肩膀上。顾念试着起身,这小鬼,可真重。她缓缓地走到窗户前。
果果伸手扒住窗沿下面的木框,半跪在母亲的肩头,身子正好对准窗户。他打开窗户,像小猫一样缩成一团,坐在窗沿上,回头对母亲一笑,“妈,等下我来接你。”
顾念笑着点头。心想,等下,也不知等到什么时候。但愿施向北得到讯息后,能快些赶来。心念一动,小声嘱咐道:“记得跟你叔叔说你是熊猫血。”
果果点头之后,就跳下了窗台。窗户离地面足有两米,也不知道他摔到没有。
顾念钻进被窝,始终睡不着,就在辗转反侧的时候,听到门外有钥匙插入锁芯的声音。
难道晚上有人来查岗?
她的心咯噔一跳,故意将枕头塞进靠里面的一侧,造成有人在睡觉的假象。然后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门真地推开了,有细微的脚步声,顾念身上冒出冷汗。上天保佑,千万不能发现果果不在了。
她能感受到来人就在床前,就连呼吸声都能听到。感觉却是熟悉的。
“妈妈,是我。”
顾念睁开眼,只觉身在梦里。
果果握住她的手,“快走,被他们发现就糟了。”
顾念起身,套上外套,来不及问他缘由,就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外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房间和灶台紧连着,灶台外面有扇后门。俩人沿着墙壁摸索着,走出了后门,轻轻地关上。顾念拉着儿子就狂跑。
夜深露重。深秋的夜晚空气里渗着微微的凉意。顾念额头的汗水却顺着脸颊滴落,身上的衣衫也湿透了。
“果果,你坚持地住吗?”她气喘吁吁地问。
“放心,我没事。”果果跑得更快了。
顾念的视线一直盯着前方,出了小路,大道上隐约有灯火。兴许还有店家在守候夜客。
灯光近在咫尺,顾念松了口气。她气喘吁吁地跑进便利店,“老板,我想打个电话。”
玻璃柜子上就有一台座机,她颤抖着拨下了熟悉的号码,“向北,快来救我。”
“别慌,你在哪?”
“老板,这是什么村?”
中年男子开口道:“魏村。”
顾念欣喜地重复“魏”
村字还未出口,话筒就被人夺去。她仰头看见一双阴沉的眼睛。
“魏叔,这是我婆娘,不听话,跑出来了。”彬哥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老板,我是被绑架的,
我不是他老婆。”顾念歇斯里底大叫。这是最后的机会,她希望眼前的男人有一点点良知,那她们或许还有生存的机会。
中年男人只是很漠然地看了眼,而后低头看着账本。在农村,买来的老婆不听话,逃跑被抓的事,他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彬哥举手就是一耳光,声音压低道:“再叫,你就等着见阎王。”
顾念浑身冷地打颤。
“放开我妈,坏蛋。”果果站在门外,大声嚷嚷。
小松啪地就是一掌,“小兔崽子,给我住口。”
出了店门,顾念的嘴巴被胶带封住了。她拼命地挣脱,试图朝儿子方向扑去。无奈,彬哥的手腕就像是铁链牢牢地锁住了她。
果果被打了,骂得更欢,“臭流氓,等老子长大后,也要绑架你,一刀一刀割你的肉,喝你的血。”
“那我先喝你的血。”阿松抬脚就直踹他胸口窝。
果果闷哼一声,嘴角流下一注殷红的血,“王八羔子,我咒你祖宗十八代。”
只是声音气息渐渐微弱。
顾念眼泪都快流出了。果果自小身体就不好,他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阿松抬手又是一巴掌,顺势用胶带封住了他的嘴。只是果果嘴角的鲜血却没停住,渗透缝隙往下流。
路旁停着那辆黑色的汽车,莉莉就坐在驾驶室,只要上了车,她们就更危险了。
顾念看着昏迷不醒的儿子,再看着轿车,急火攻心,眼睛一黑,也晕了过去。耳边似乎还有人在说话,“这臭娘们,跟豆腐似的,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