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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的血液直冲向头顶,我闭上了双眼,忍受着心悸过去……
德拉科,痛到骨骼的哀伤,也是一种自我克制。被雨水淋湿的月台,我戴一顶黑色粗毛线帽,身着麻瓜衣服,撑着一把用花瓣做成的伞,巨大的花瓣上纹路脉络清晰可见。
有冒着黑烟的火车呼啸而来,像是一只庞大野兽从远方奔跑而至。
我踮脚望着从火车上下来的人,虽然不知道在寻找什么却感到心中焦急。
忽然有人拍上我的肩膀,转头去看分明就是尼古拉斯。
深褐色的瞳仁极亮,像是一块燃烧的炭,认真而专注地望着我,没有平时对待我的吊儿郎当和漫不经心。我正想开口问他怎么了,他却俯下身来在我嘴角轻吻。
这时有人喊我的名字,我转过头去看,是哥哥。急匆匆地朝我奔来。
尼古拉斯笑笑转身便走。
我一边想要拉住他一边又回头去看哥哥。终是错过。
待到再回过头来他已经不见。
沮丧和懊悔霎时充满心间。潜意识告诉我这只是梦而已,可那一瞬间的甜蜜那样真实。
我张开双眼。黑暗的房间里非常安静。
重新闭上,我想要再梦一次。
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做梦!
我“呼”地坐起身子,这身体现在是属于我的!两个多月来我从不知道自己何时睡觉何时醒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伊旎在替我做。
而这一阵子的反抗联系愈发艰苦,没有进展,德拉科配制的药水也不能再延长我的苏醒时间。我们两人虽然嘴上都没说,却是一样身心俱疲。
看不见希望的支撑是最艰苦的坚持。
我火速换好衣服奔出房门。这是我第一次在伊旎正常的睡眠时间中醒来,格外珍贵。所以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好消息告诉德拉科。
梅林保佑我没有走错路,德拉科的房门意料之外地虚掩着。
我推开门进去,小客厅里因为打开了过多的灯而显得异常刺眼。我适应了一会儿试探着朝他的卧室走去。却听见水流的声音。难道他在洗澡么?半夜三更的洗什么澡啊。
“德拉科?”我轻声喊,水流的声音停止了,像是在确认刚才的喊声。
我又喊了一遍,卧室的门被“哗”地打开,德拉科出现在我面前。
他穿着金色刺绣的丝绸睡袍,满脸是水,湿漉漉的铂金色发稍还滴着水珠,浸湿了胸前的睡袍,连金色的卷翘睫毛都是湿润的。
松垮的睡袍遮不住他修长的锁骨和白皙的胸膛。
我顿觉尴尬。“怎么了?”他有些紧张的问。
“你看起来像是在偷情。”我促狭地笑了,别过头去。
“嗐,我以为是伊旎。吓死我了。”他整理好睡袍,像是忽然恍悟“你怎么这时候醒来了?”
“终于有进展了不是么?”我欢喜地揽住他的脖子“哥们儿咱得喝一杯庆祝庆祝!有酒么你?”
“哦。有。”他机械地笑笑,转身去壁炉边倒了两杯马蒂尼。
“我先是做了一个梦,完全属于我自己的梦哦!然后我意识到自己是完整的!就醒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了!”不同于我想象中德拉科应有的开心反应,他的笑容平淡有敷衍。
“你怎么了?不舒服么?怎么这时候还没睡?”我这才意识到他的心神不宁,伸手想要去摸他的额头,却被他闪开来去。
“我……”他搓着双手“我……我去见潘西了。”他抬起眼睛。
“那么我……不,伊旎,也跟着去了?”
德拉科没有回答,只是站起来朝卧室走去。我望着他的背影,感到苦涩。
为什么我们会被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水流的声音传来,等他再次走出卧室,我发现他双手和脸颊湿润,显然刚才又在冲洗它们。
他靠在卧室的门框边,点了一只烟“我杀人了。”
我惊诧地瞪着他,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割碎了他的脸和喉咙,血溅了我一身。好脏。”他侧偏过脑袋,下巴蹭着肩膀,眉头紧皱。
“你……被黑魔王派了任务么。”我嗓音暗哑。
“差不多吧我也愿意。死的是下令剿灭帕金森的魔法部官员。因为他的愚蠢和草菅人命,潘西失去了父母兄弟,现在只能过隐姓埋名的生活。”
“隐姓埋名?”
“是的。当时安德洛美达救走她的时候,曾留下一具易容女尸,潘西的样子。因此魔法部认为帕金森全家都死了。那些尸体都被烧掉再也不存在了……所以潘西在世人眼中被认为是……已经死了。”
“可是德拉科,贸然杀死那魔法部官员是……”我的话没说完却被德拉科打断“黑魔王需要他的人坐在那官员的位置上。他不死,别人怎么坐?”
原来是德拉科主动请缨的么。也好,杀人者被杀,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
德拉科靠着墙滑下,坐在墙角。我看见了茶几上的报纸,乱世的最火爆行业就是报业了,每天都有惊世骇俗的卖座新闻出现,赚够银子。
头版的大幅照片上是那官员死在自家床上的惨相,头颅被纱布包裹得像个木乃伊,工作人员一层层揭开来,我看到那张变成碎片的脸之后只想呕吐。
“你们什么时候做得?”
“前天。”德拉科简短地回答,他伸出手,摸出一个东西罩在脸上。我这才看清是食死徒的面具,古银的质感,谁也不会知道那张面具之下有着一张怎样俊秀的脸庞,却冷漠无情。
“很帅吧菠萝?”德拉科的声音透过面具传过来,闷声闷气。
我扯了扯嘴角回给他一个笑。
“带着黑魔王的旨意去杀那人渣,伊旎也不会猜到我真正的动机,父亲也不会再限制我的出行,一举多得。”德拉科放下面具,我捕捉到他脸上转瞬即逝的苦笑。
“伊旎跟着你?”
“在我为黑魔王做事的时候,她只需要在我们的誓言所限定的范围内就可以了,没必要贴身跟着。这个她明白的。”
那就好,我松了一口气。脑海中却出现德拉科在那官员府邸杀人,那个长着我的脸在外只能顶着我的身份出现的女人坐在咖啡馆里喝咖啡看报纸等着德拉科回来的画面。
“你做完事情抽空见了潘西么?”我走到德拉科身边坐下“她怎么样?”
“还好。我没有什么时间,只是看了她几眼。”德拉科不想细说,我也不想追问。潘西没事就好,这讓人苦涩郁闷的日子,要快些有个了结。
“德拉科,我梦见了你哥哥。”沉默了太久再开口,我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梦幻般不真实。
“我梦见他回来,可是很快他便再次离开,为什么每一次都是我在等,等他做所有事情?有的时候,特别是这两个多月以来,我感觉不到他存在。我甚至会怀疑,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那些幸福的过往,其实都是我自己编造出来的假象对不对?”我狠狠捏着手中的酒杯,望着身边的德拉科。我的痛苦和他的大体一致,只是细节不同罢了。
他脸上有微妙的神情,站起身进了卧室。片刻后出来,扔给我一本装饰精致的影集。
“我可以证明,我哥哥,尼古拉斯?马尔福,他存在。”看着他故意做出的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在想哭又想笑之间挣扎了一下,还是笑起来。我终究没有勇气翻开影集。心已经很疼了,不想再插一把刀进去。德拉科看我只抚摸着影集表面却迟迟不打开,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相信我吧。”我抬起头,有雾气蒙住眼睛“龙龙,等你哥哥回来,等这一切都过去,我们以后住在一起好不好?”“好。”“你带着潘西,我们四个人住一栋城堡里,这样走亲戚都会很方便,还可以一起打牌,好不好?”“好。”“等我们有了孩子,咱们得把霍格沃茨重新办起来,一起当校董,让院长大人当校长,再把孩子们送去念书。好不好?”“好。”
我隔着眼中的雾气看着德拉科模糊不清的面庞,痴人说梦一样计划着未来,听着德拉科每次都回答着“好。”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那样坚定,那样充满希望,像是冬日的暖阳,照亮我们以后的路途。
即使荆棘满路,为了那最后一刻幸福的到来,就算是爬我也要爬完它……
“希尔,你一定要给我哥生个男孩子,那样就有两个男人保护你,多么幸福。而我要有个小女儿,这样就有两个女人爱我,一样幸福。”德拉科笑得纯真甜蜜,像是最纯白的天使。
“嗯……”德拉科认真地思考着“Manticore(曼蒂科尔)。狮蝎。狮身蝎尾的神兽,拥有强大的力量。”我哈哈大笑“狮蝎。那的确是我和尼克的孩子。我们可以喊他科尔。太绝妙了他叔叔。”
“是么?我也觉得很绝妙呢……”德拉科得意地捋着头发。
我想起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在苏格兰马尔福庄园的草莓园里,稀薄的秋日阳光笼罩着那个略显单薄的铂金色头发的少年。
他的脸上,是和尼古拉斯一样不羁的笑容。
那梦境一样美丽的年纪,那样自由而随意的少年时光,是罐子里流光飞舞的蜜糖,甜到哀伤。
伊旎必定感觉到了我的意识在逐渐强大,所以开始有所防备。
德拉科一如既往地对待她,肯定地欺骗她说我从未醒来过。他也曾向我提起,伊旎其实是心思单纯的女子,专注地对待他,并无别的私心杂念。
这样也好,我一直害怕她会背着德拉科顶着我的身份伤害我的家人来断绝关系。
但她似乎懒得这么做。因此我的父母亲并未见过她。
那夜和德拉科谈话之后,对未来的憧憬成为我心中最大的希望,支撑着我一步步坚定踏实地恢复自己的意识,毫不气馁地与伊旎抗争。
心中隐隐地觉得,距离胜利不远了。
那一天,黄昏时下了一场急雨。
我的意识清醒独立时发觉自己正坐在后花园的长廊里喝下午茶。
园子里被雨打落的花让风吹远,我身边的位置空着,杯子里的绿茶叶子晶莹剔透,缓缓落向杯底。
旁边的细瓷咖啡杯中只剩下黑褐色的底渍,我一眼认出是德拉科最喜欢喝的意式特浓,只是现在他人在哪里,我不知道。
和风吹起蔷薇花图案的桌布,我转着手中的杯子,计算着这一个星期以来清醒的次数和时间。
等了一会儿依然不见德拉科踪影,我站起身来走进城堡。想试着以伊旎的口吻跟别人说话,虽然有风险。但通常风险和收益是成正比的。
遗憾的是一路没遇到什么人,我不自觉绕到德拉科房间。敲了门没有人应声。
试着转动门把手,竟就这样轻易推开了门。
屋子里自然也没人。
小茶几上花瓶里换上了新鲜的白色花朵,不知道叫做什么名字,簇拥在一起,花瓣宽厚,香气宜人。我不自觉多看了两眼,准备出去。手都已经握住门把手,却忽然回过头去。
花瓶下面,压着一只大牛皮信封。被粗暴地开了封口,露出里面的东西。是一沓黑白照片。
我的视力那样好,离得不近居然都看得清楚照片上那人的轮廓。
也许不是视力好,而是太过熟悉,熟悉到能够在最短时间里毫不犹豫地辨认出来。
我的心跳得那样剧烈,以至于奔过去的时候踉跄摔倒在茶几边。
我的手指冰冷僵硬得几乎捏不住那沓照片,一张一张翻看,几十张照片厚厚一沓,还未来得及涂上可以使人物变成动态的魔法药水,那照片上唯一的主角就以最原始的状态静止地呈现在我面前。
他穿着黑色斗篷,戴着风帽,在街角,在酒吧门前,在车里,或者刚从一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