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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好,实在,不像别的男孩子浮躁。”
这是说他呢?闫焱抬头看了两个女人一眼,眼里闪着嘲弄。
“闫焱,听说这次你考试又都是第一名?”
“没有,只有几科而已。”他扯出笑,答。真显有几分腼腆老实。
“那不也都是名列前矛,真了不起。”
“刚开学还会比较容易,以后越来越难,可能就保持不了了。”口气谦虚,又透着绝对的自信,不卑不亢。他表面功夫向来做的好,不然怎么能让一干长辈把他捧在手心里?
“这孩子,人上进还不张扬,长的又好,钱婉君,你福气不小啊。”果然余阿姨立即对他称赞有加。妈妈脸上增光,也转去夸李盈盈:“你才好福气呢,这么一个漂亮文静的女儿,听说钢琴弹的可好了?”
“普普通通而已啦……”李盈盈说话总把声音掐的细细软软,像是在撒娇,嫩的能滴出水。
“什么普普通通,哪天弹一次给闫焱听听,也熏陶一下他,让他开开窍。”妈妈言下有意,这种情形下谁都听得出来。李盈盈红了脸,小声说:“阿姨,您别开我的玩笑了……”
鸿门宴。
闫焱外面笑的沉着,头却疼起来。这个女孩碰不得,否则自己死无全尸。这样一想,对她便彻底没兴趣了。男女本来就是身体上的交易,为了繁殖才相聚结合,没有身体,想让他入套,去他妈的吧。
第一个晚上,妈妈对他说:“你余阿姨说了,李盈盈觉得你挺好,就是太冷淡了,让人害怕。”
“啊。”
“啊什么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没兴趣。”
“你这孩子,这样的你都没兴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
“我喜欢比我大的,大十岁正合适。”他不耐烦的随口胡诌。
妈妈傻了。
后来在法国一星期,女人们就是两个字:逛,买,他也是两个字:跟着;他的英文臭到家,自己哪儿都不能去,好在妈妈英文流利,处处应付的来。和余阿姨李盈盈混的熟一些,他也不一天到晚惜言如金,偶尔笑一笑,聊两句。但他从不对李盈盈显出殷勤或一点点热度,既然对人家无意,就不要招惹。他不是不喜欢她,他是不喜欢任何人,不想有任何人介入他没指望了的人生。没有人懂他,就别该死的打扰他。
然而不论是冷淡或回避,身经百战的他仍看出了李盈盈眼中闪耀的春意,脸上燃烧的艳色。人性本贱,越是有距离的,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引人入胜,直到欲罢不能。外表出众,本已胜了七分,更有他的漠然深郁,正对上时下小女生的胃口,不费吹灰之力打动了少女一颗芳心。两个母亲见成事有望,更是不遗余力,或旁敲侧击,或正面刺探,招招朝他身上招呼,他人再冷淡也烦不胜烦。好容易回了国,妈妈强迫他与李盈盈交换了手机号码,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该死的春节,闫焱很快就把李盈盈给忘了。
六,企图
三月了,按说是入春季节,万物复苏,可在这所北方的城市里,寒冷仍然留连不去,乌云整天笼死天穹,十几天见不着太阳。这样的气候让人暴躁窝火,无处发泄,即使Darren过的是晨昏颠倒的日子,也略受了波及,一天到晚懒洋洋的,对什么都没了兴致,再加上迷幻摇滚和意识流文学的化学催化,他的生活和情绪可与春天一点都沾不上边。
然而就在这消极中,他的第二家酒吧,PARIS,开张了。地段选在名贵地区,做的是白领和老外的生意,因此装修与以学生为主的冬吧有天壤之别。他以一种不在乎的,舍孩子套狼的态度,狠砸下去了一笔钱。说实在的,那个时候,他还真想尝尝马失前蹄,血本无归的滋味。多久了?这种风平浪静,平淡无味的日子,一天天的延续,消磨着他的意志。上次面临挫折好象成了上辈子的事,自己的拼劲,活力,一点一滴的消融,风化在时间洪流之中。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30岁了。
原来他不再年轻了。也许是时候该找个人结婚,生孩子,满足父母的期望……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果断的否定。
他什么都听父母的,只有这个,即使让他们望穿了眼,伤透了心,他也不会顺服。他的人生,只留给他自己。
在这种黯淡懒散中,他整天泡在PARIS打发时间,喝酒,看书,和一帮老外侃山。一晃到了4月,才想起好久没在冬吧露面了,做为老板,总该过去看看。
八点多,踩着驻唱歌手恶俗的流行歌曲声进了冬吧的大门。迎面碰上小李,对方斜着眼招呼:“您哪位?”
“最近好吧。”不理睬小李的嘲谑,他招呼。
“问我还是问生意?我挺好,就是想您老人家。三,五个月才瞻仰一次您老的尊容,想苦了我了。”
“啊,要知道他们今儿唱这个我还就不来了呢。”Darren脸上挂着招牌的半真半假的笑,说。
“好尽职尽责的老板啊。”小李感叹。
“该尽职责的是你们,我做老板的只管拿钱挥霍。你小子最近也长本事了,敢挑我毛病?”举脚做势要踹,小李麻利的跑了。
说实话,还多亏了小李了,冬吧现在完全就是他在管。他是外地人,孤身一人来京城闯荡,多亏了Darren的帮助才站稳了脚,因此对他死心塌地。他人老实,有他在,Darren省心的很。当然,Darren也没亏待他就是了,除了薪水,按营业额还给他分红,他一个月拿的不比白领少。冬吧进帐越多,他拿的就越多,所以干活起劲的很。
Darren隐忍着一首比一首俗的流行歌曲,在酒吧里转一圈。还是老样子,一群小毛头小丫头片子,各自心怀鬼胎,想着怎么勾搭,不到半个小时他就烦了。想转头就走,可好容易来一趟,不待够几个小时怎么划算?况且他做为老板老不露面,在员工面前失了威信,难免会有人浑水摸鱼,或找机会造反,小李人老实,又是外地的,压不住。这么一想,他不得不留下。
调调酒,和员工聊聊天,撑到九点多。无意中抬头环视四周,和一双眼睛撞个正着。啊,那不是闫焱?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笑一下算是招呼,闫焱仍是只点个头。几个月不见,这小子还是老样子,冷冷淡淡的,与人招呼也没笑意,和朋友说话时有时会扯起嘴角,看着是笑,却总那么心不在焉。
都四月了,店里人又多,温度丝毫不见寒。而闫焱还是穿著一件黑色大毛衣,脸上没一点血色,颓唐的紧。冬天似乎在他身周下了咒,以他为中心的一尺以内都黯淡灰冷,好象有冰渣浮动。看到他Darren就觉得一个寒战打上来,不由自主抱住手臂。
“老板,都十几度了,你还冷啊。”调酒师小范随口和他聊,滑过来一个杯子:“喝杯烈的暖暖。”
“我不冷。而且我还要开车,你喝了吧。”
见小范扭头和小李鬼笑,他疑惑的问:“怎么了?”
“老板,别装了,你不会喝酒吧?”
“谁说的?”
“大家都传开了。那有人开酒吧好几年滴酒不沾的,兄弟们怎么劝都劝不进一杯去。”
“你见过贩毒的有几个自己吸的?”
“不是全都吸吗。”
“去,少跟我扯!”
滴酒不沾?他小学六年级就烟酒不离手,喝到15岁时已经所向披靡,千杯不倒。然而懂事后认识到酒会伤身乱性误事,而烟只伤身,却能提神。从此他只抽烟不沾酒。但他抽烟一定要在通风开放的场所,不让别人抽二手烟——即使他的酒吧里已经是烟雾迷漫了,他也一直坚持自己的原则,雷打不动。
“老板,你老和那个男孩子打招呼,你们认识啊?”小范忙去了,小李闲下来一刻,问他。
“不熟,帮过他两次。”如果是举手之劳,不牵动他自己的利益,Darren一向乐于助人。多给别人做个人情,没准将来就用的上。
“你知道他是谁吗?”小李的口气神秘下来了。
“反正不是我儿子。”
“当你儿子有什么好!人家是闫XX的儿子,闫X的孙子!来头大了!”
“哦?”听到这两个名字,Darren也被震住了。一个身价上亿的商人,一个国家重要头目——虽然早知道这小子身世不凡,却没想到隆重至此!这种家庭背景他还可以如此低调,让人三分佩服,七分不敢置信。
“我也是才听说,这小子出手大方,我本来就有些注意他,没想到他……”
“三号桌叫你。”Darren一指,不着痕迹的打断小李的话。小李应一声“来了”,忙过去应付,刚刚的一番鸡毛蒜皮立刻扔到脑后。对他而言,这只不过是茶余饭后一个无足轻重的话题。
然而对Darren却不是。
他深沉的望着与人说话,浅浅笑着的闫焱,若有所思。片刻,他扭头冲小范道:“告诉小李,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找我。”
“哎,知道了。”
Darren出了冬吧大门,却不急着离开。走到门旁的角落处,他点一根烟,悠悠闲闲,有一口没一口的抽上了。
快10点,闫焱还是老样子出了冬吧的大门。刚才在酒吧里见到了那抹人影,于是他不由自主的站在门口左右望一下——这次他的张望没落空,在靠墙处,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手指中红红的一点亮,一缕清白的烟雾。
闫焱不知道为什么会养成找他的习惯,每次离开冬吧时就会下意识的四处看一下,好象在黑暗中会有人跟他说一句“回去了?小心点啊”。然而几个月过去,黑暗中寂静无人。开始他的心中很无所谓,慢慢的,点滴的怅怀就升起来。好久没见了,那个冬天的夜晚好象只是他冬眠中的一个梦,那时他所感到的短暂安宁像是自己的幻觉。真的发生过吗?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照顾了他一天,寒冷的夜里厨房中的锅铲碰撞声,客厅里电视闪亮的光影,其实是他发烧的幻觉吧?是妈带张阿姨过来照顾的他吧,那个人不过是他做的一个奇怪的梦?
“要回去了?”
扭曲摇荡的幻像忽固定住了。不再朦胧,黑暗中的声音让一切清晰了起来。
“啊。”
这是他们之间一直的开场白。有种友善,却疏离的尴尬感。
“新年好啊,虽然迟了点。”
“谢了。”
8“春节过的怎样?”
“也就那么回事。”
闫焱话虽少,却站住了脚步。语言上好象是保持距离,身体则表现出默许的信息。正如他的想法一般矛盾,想接受这个人,又不那么心甘情愿巴不得。
Darren熄了烟,走入灯光中。他一件衬衫套个薄外套,看见闫焱穿著毛衣还微缩着肩膀,手也插在裤袋里,便问:“都四月了你还冷啊?”
“嗯,我怕冷。”他二十度才脱毛衣,快三十度才敢穿短袖。
“冷成这样……”Darren嗤的一笑:“得,我送你吧。”
“不用,我打车回去,你忙吧。”
“没事,我也正要走,顺路而已。对了,我的车改了,让你看看。”
Darren说着就迈步走了,闫焱自然的跟上他,穿过肮脏的小巷绕到酒吧的后面。Darren回头看他一眼,取笑:“见你好几次,走这条道也三次了,只有这次你是清醒的。”
“三次?”不是只上次喝醉那一次吗。
没来的急疑问,Darren已经停下了脚步,下巴一点:“看我的车,还认的出吗?”
“认不出来。”的确是改的面目全非,当然以前闫焱也没真正好好打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