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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望远的嗓子低沉,说道:“臣不敢!臣只是为皇上的万代英名着想,请皇上暂时息怒!”
“朕……被一群书生逼到这份上,这群书生居然敢闹到这份上,朕的将来,还有名声吗?”东方啸鸣的声音就像锤子一样砸在大殿上:“朕……将会是一个笑话,一个笑话!”
“皇上!”陆望远的声音哽咽了:“那群不懂事的书生,臣也以为,死不足惜!只是,皇上,我朝以儒治国,今天事情,传扬出去,不知事情真相的人,难免要以皇上为非!如此……或者真的要动摇国本!”
陆望远的声音低低的,我的心,也终于……缓缓的沉下去了。
是的,对于这样的情况,糊涂的君王,都会直接下令,用刀枪对准那群书生。而不糊涂的君王,却知道这个事情的紧要,会……想办法,与这群书生取得妥协!
“诸位……大臣!”皇帝陛下的声音,冰冰凉凉的响起来,“跟随着朕,咱们去看看,去太极门外去看看,那群目无君上的家伙,到底想要些什么!”说着下,几步下了御座,也不看群臣,自顾自就往外大步去了。陆望远与胡楚城急忙跟上。陆望远疾声道:“皇上……息怒,此时需要慎重!”说着话,眼睛却无表情的在胡楚城身上掠过。
胡楚城苦笑了一下,低声说道:“现在这般事情——实与我无关。”
陆望远却不理他,眼睛只看着前面大步走的皇帝。一群臣子,按着各自的官职,一一跟上。张潜渊先生特意绕道我身边,低声说道:“跟上。”我苦笑了一下,现在一群大官,我一个七品芝麻官,要跟也是跟在最后面啊。
还没有走到宫门,就听见一个气哼哼的声音响起来:“有功名?有功名就了不起了?侯爷我就打你们这群不懂事只知道混闹的混账王八蛋!你……这是谁?你是张玉石家的儿子?张玉石让你出来胡闹了?张小子,你给侯爷过来……对,将耳朵凑过来!你居然有胆子给父亲惹麻烦了,侯爷我先揍你个王八羔子!你父亲明儿个还得上门来谢我!”接着,是一群哭爹喊娘的声音。
听着这声音,就不由露出微笑。正在宫门之外威风的,不是别人,正是今天要将我乱棍打死的常威侯。想不到常威侯现在倒是在干好事儿,若是他将这群不懂事的书生全都驱散了,倒是省事。
却听见前面猛然爆发出一声呼喊:“皇上!同窗们,皇上……皇上来了!皇上!”
接着,哭爹喊娘的声音,猛然凝固了!接着,是丢东西的声音,是齐刷刷跪倒的声音,是山呼万岁的声音。那些书生,虽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但是见过皇帝的估计也是极少数,当下我甚至能从其中分辨出不少颤抖的调子。
接着,听见了常威侯讷讷的声音:“皇上……皇上,我在帮您教训这群不懂事的家伙。”
皇帝陛下冷冷哼了一声,说道:“皇叔左右无事,先回去歇着吧。”声音顿了一顿,厉声说道:“你们……都是书生?都是有功名在身的?是谁教你们目无君上,在宫门之外闹事?”
“回皇上!”片刻之后,终于有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显然回话的人,内心是异常激动,“皇上,没有任何人指使我们,我们也没有在宫门之外闹事……”
“没有人指使你们,你们却为何齐聚在宫门之外?没有任何人指使你们,你们在这里却做什么?”皇帝陛下的声音有些冷冷的意味,“念着你们都是有功名在身,念着你们年少不懂事,朕不追究今日之事!现在就速速散去吧!”
“不,皇上!”却有倔强的声音响了起来:“皇上想来已经收到我们的奏折!皇上素来体念民生疾苦,当然知道,鼎革之初,民间百姓,最最不喜的,就是国朝之法,一日三变!正因为这一日三变,给天下民间,多增加了多少事情……所以我等联名上书,请皇上为国家万世基业计,答应天下百姓,不改国朝税法!”
“你……”皇帝的声音迟滞了一下,随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的话。学生是去年的举人,名叫华风。”
“你刚才这番话,倒是有理有据。告诉朕,是谁教你的?”
“回皇上的话,这番话,都是学生自己想的!学生翻开历史,得知汉朝鼎革之初,行的是黄老之策,轻徭薄赋,行简易之法,法度既定,绝不轻动!由此休养生息,成就汉武盛世!此后蜀朝立国,鼎革之初,亦是如此!而今……我朝立国,不过十多年,皇上就听闻少年之言,有改税法之心……所以大胆上书,请皇上收回成命!”
后面是一叠声的呼喊:“请皇上收回成命!”
不知皇帝说了些什么,却听见领头那华风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皇上!学生等也知道,玉同尘诗词才华,举世无双!只是国朝之事,与才华无关,只怕皇上错爱,以至坏了国家大事!我等是一片为国为民为皇上之心,皇上若要因此怪罪,学生愿引颈就戮,绝无怨言!”
接着我听见了一大片“嘭嘭”的磕头声,无数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皇上,请三思!”“皇上,学生等愿意用颈上热血,换取皇上一个回复!”
“你们都是读书人。”却听见一个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当然知道,天地君亲师,那是五伦。今日你们却聚集在宫门之外,逼迫皇上答应你们的条件……这等事情,不忠不孝,却不知将平日里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那是陆望远的声音,“你们是读书人,天下人之中,读书人不过十分之一二而已!你们是大兴朝的希望,你们是大兴朝的将来,但是……现在,你们却做些什么!”
“陆大人!”却是另外一个书生的声音,“您讲的道理,我们都听过,我们都懂得!只是我们也曾听说过:天下之事,人人有责!义之所在,九死不悔!如今朝廷将有大事发生,我等眼见朝廷将有大错却不加阻止,这才是有愧于圣人学说!”
“你们如何见得朝廷就是大错?”皇帝陛下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错在哪里?道听途说,不加分辨,不知真假,就聚集宫门之外,惊动中外!如此糊涂,怎么可以说是‘义之所在,九死不悔’?”声音再度高了起来,“速速散去,不要留一个千古笑话!”
“皇上!”还是那个华风的声音,“皇上!税法之事,还望皇上给我们一个承诺……如今建国之初,百姓实不堪重负,如果再将一百亩两担的税负,改为五十亩两担,天下百姓,生机将更加艰难……实在不是休养生息之道!”
又听见嘭嘭磕头的声音:“皇上,请给我们一个承诺!如果皇上不愿意给这个承诺,皇上……我们愿意长跪不起!”
“皇上,江山为重,休养生息!给皇上这个建议的人……实是居心叵测!”在一片呼喊声中,一个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请皇上将居心叵测之徒驱出朝廷,从此不再影响皇上的圣明!”
一片嘈杂的呼喊声中,人的头脑很容易发热。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就有很多人跟着帮腔:“请皇上将惑乱君心之徒驱赶出朝廷,从此不再干涉国政!”
“如果皇上不愿意答应这两个条件,我等愿长跪不起!”
“如果皇上不答应这两个条件,我等愿意长跪不起!”
我的脸,一寸一寸的变白。
面对书生这样的逼迫……皇帝陛下,已经没有招架之力了。
是的,他可以用暴力手段,将这群书生驱赶开。
然而……他能用暴力手段吗?我愿意……他用暴力手段吗?
这样的事情,只要开一个头,后果就将不可想象。
除了皇帝陛下将留下一个恶名,除了这个世上的书生将对皇家多一份寒心之外,这件事,还将留下这样一个后果——那就是给后来的人一个不好的榜样,让后来的人形成这样一种观念:任何事情,都可以用暴力的手段来解决,即便是书生,也不用太尊重!
华夏民族几千年文化得以传承,靠的就是对读书人的尊重。当读书人的尊严都被无情践踏的时候,整个华夏民族,将再无人权可言!
明朝践踏了读书人的尊严,此后就有清朝,践踏了整个华夏民族的尊严!
我……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一阵风吹过,瑟瑟的有些冷意。
秋天来了……又是一年的秋天!
蓦然之间,心中爆发出了一阵悲凉——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壮的悲凉!
一时之间,我竟然开始怀疑自己: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到底在为什么奋斗?
我努力将这块庞大无比的石头滚上山去,然而现在,这块石头……却将砸死我自己!
在这块石头砸死我之前,我……还必须将这块石头滚上山去!
这就是……我的悲剧。在这个孤独的时代里,无可避免的悲剧!
我迟早都是牺牲——我自己的祭台上的牺牲,我将自己……献祭给我所谓的理想,所谓的事业!
然而,这些思想,都只是一瞬。我知道,我必须做出选择了。当下也不管是否逾越,我高声说道:“诸位学兄,你们说的人,是玉同尘吗?”
在一群诧异的眼神里,我不再守着我的班位,穿过了人丛,来到了皇帝的跟前,也来到了那一群书生的跟前:“在诸位眼睛里,玉同尘是不肖之人,玉同尘惑乱君心,其罪当诛,是也不是?”
四周,竟然是一片寂静。片刻之后,才有艰难的声音响起来:“玉大人,您是绝世才子,这……我们承认!然而这件事情,您是错了,正是因为您,这天下才有民心不稳……你动摇了我国朝的基业,就论此事,你……是有罪!”那华风的声音,极其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来,“我们曾在奏折里写道,请皇上——杀了你,以平息谣言!我知道,写了这句话,我就将被后世之人痛恨——然而,杀你,确实是平息谣言的最好选择!”
我微笑,笑容里是难以掩饰的悲凉——想不到,想不到!我所重视的读书人,我所重视的读书人,居然恨不得杀了我——只是心底,我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面上,我依然是笑容:“玉同尘无才,愿意就今天这桩公案,与诸位学兄,一论短长!如若诸位学兄能说服玉同尘,玉同尘就拿性命祭了这段公案,又有何妨?”
轻飘飘一句话落下,四周无数惊呼的声音响了起来!
接着,我听见皇帝陛下的声音:“玉同尘,你……君前失仪!还不速速退下!”
我回头,看着皇上:“皇上,今日,就看玉同尘为您教训这群不懂事的小子,帮您出了这口恶气,您难道不乐意吗?”对皇帝行礼,再度转头,淡淡说道:“假如我能说服你们,从此国朝税法之事,你们要竭力支持,至不济再也不能指手画脚,这等目无君上之事,再也做不得,你们可愿意答应?”
“东门先生!”香墨连连跺脚,“方才人家都跑来说了,一群书生,一群酸书生,不懂事的狗屁书生,居然跑到宫门外去闹了!这事情越闹越大……这下子,皇上……说不定都顶不住!您……我知道,您手中有力量,您早就在准备了,这京师里的书生,您至少能叫起来一半!既然这样,你……怎么不叫我们的人也去?咱们不去闹,边上看着也好,也好让皇上明白,天下的书生,其实大半是赞同我们公子的……这样,公子的压力,也不至于那么重!”
“你就对你家公子这么没信心?”东门飘雪再次将一枚棋子摁下去,“我与你相反,我对你的公子很有信心……”
“信心不能当饭吃啊,信心不是性命!”香墨急坏了,“东门先生,你不组织人,我带人去……东门先生,那个卓瑾瑜呢?他们都去了哪里了?”
“他们啊…